马四炮跑几步就回头瞧瞧,虽然没发现身后有人追来,却一直觉得好像后面有人追来一样,急慌慌抱头鼠窜。一时,曾是耀武扬威的匪首,就像胆小的狍子!
林队长和战友们为了不惊动借来的“神兵”,让它们好好享受胜利的果实,才没有下山进入峡谷,一直在山腰里,和马四炮逃窜的路线平行前进,穷追不舍。
他们追啊追啊,直到离开了“神兵”和土匪战斗的地方很远,才下了山腰,踏上了马四炮逃跑的路线。
“林队长,”小兴安满面红光,汗水淋淋地紧跑两步,和林队长并了肩,问,“我吓唬吓唬马四炮?”
林队长笑笑点点头:“好!”
小兴安边跟着大伙儿跑,边用手拱成一个小喇叭筒儿,冲着前面大喊:“马四炮,停一停……”
马四炮还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追来,听到喊声,慌忙回头一瞧,知道是剿匪小分队奔他来了,心里一紧张,没等扭转过头来,就被埋在雪里的一块石头绊了个大跟头。
小兴安和小奴卡乐得蹦了个高儿,拍着手喊起来,“抓住他--”
“投--降--吧--”
林队长和战士们也开怀大笑,驱走了不少疲劳。
马四炮爬起来,抖抖钻进袖筒和脖子里的雪,掏出手枪想放两梭子,又担心跟前哪棵树是空心的,里面猫着黑瞎子,便咬了咬牙,又把手枪揣了起来,继续逃命。
山后突然腾起一片雪雾,在冷风吹拂下四处扩散着。那雪雾由浓厚渐渐变得稀薄,开始把小兴安岭涂得模模糊糊。
“不要拼命跑啦,”林队长瞧瞧快到蟒猊峰了,对战士们说,“放慢点脚步,大家都喘口气儿歇一歇。”
大家脚步缓慢了下来。
小奴卡跨上几步,拽住林队长的一只胳膊,说:“阿牙绰安叔叔,你再想法抓住博博彦头人这个坏蛋吧!”
“别着急呀,”林队长瞧着小奴卡笑笑说,“那是以后的事啦。”接着,又对大伙儿说:“同志们,咱们再紧赶一会儿。”
大伙儿脚步又加快起来。
这时,大伙儿瞧得清楚:前面马四炮黑乎乎的身影还在拼命地跑啊跑啊,眼瞧就要到石缝路口了。
马四炮脚蹬手抓,哈着腰攀上一块大石头,又跨几步走到了大树伞边上。他喘口气,回头瞧瞧,见剿匪小分队还没爬上来,算是放了心,扭过头来冲着树洞口喊:“老伙计,我是马四炮!”说完又改口,“我是马老爷……”
他盼望树洞口立刻探出一个脑袋来。可是,他连喊几声,没有脑袋探出来,也没有回音。
马四炮心里嘀咕:“这个长毛野人“注释1”。准是到哪里溜达去了。”他又回头瞧瞧,见剿匪小分队已追了上来,一咬牙,拿定了主意:打算穿过石缝路口,在路口那边等着,过一个收拾一个。
他迈开大步,朝石缝路入口处走去。当他经过树伞底下的时候,“唰”地一声,一个绳套甩下来套住了他的脖子,他忙用手去摘,随着绳子往上一拽,绳套扣已勒紧箍住脖子了。他声嘶力竭地大喊:“我是马四炮呀--我是--”
树洞里探出小奴卡阿爸的脑袋来:“知道,吊的就是你呀!”
没等马四炮把枪掏出来,“哧”地一声,绳子已拽上老高,把他吊到了空中,他拼命地蹬着腿,越蹬绳套勒得越紧了。
小奴卡阿爸从洞口探出头来,像开玩笑,但又是用戏谑的口吻说:“马老爷,你不是说过嘛,被吊起的人越蹬跶腿就死得越快,怎么忘啦……”
这时,林队长和战友们再有几步就要攀上来了,他们瞧着,听着,都开怀大笑起来。笑小奴卡阿爸口气那样风趣,面部表情却那样严肃和认真。
小奴卡阿爸迎着笑声看去,只见小奴卡站在最前头,正挓挲着手,呼喊着向他扑来:“阿--爸--”
他急忙抓住绳子滑下树,迎了上去。
一九八四年二月二日至四月二十七日
二稿于鸡西
“注释1”对鄂伦春人的蔑称。这里是指小奴卡阿爸。
§§会跑的冰帆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