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可以自食其力了
幸好两天以后，学校有消息了，姐夫高兴地对她说：“二妹，你想来教书的事情校务委员会研究过了，同意你来我校教书。”和兰听了一阵高兴：“姐夫，学校真的同意啦？同意我到你们学校来教书啦？”姐夫肯定地点点头。她一时感到像做梦一样。真是山尽水穷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呀，自己有了职业就什么也不怕了，阿爸再也不会来逼她出嫁了，她又自由了。这也是她断断续续读了八年书的结果，终于开始走上了自立之路。她高兴地对姐夫说：“谢谢姐夫！谢谢姐夫！”可是毛元仁对她说：“二妹，你别太高兴，我们学校是个民办学校，经费很困难，大都是从上海等地募捐来的，老师工资也很低，就是资格很老的老师也就十多元一月，你刚进来，只能给七八元一月，也就两百斤谷子，还得到稻市上才给。睡的地方你也看到了，没有像模像样的房间和床铺，睡个地铺，男女老师都一样。因为学校经费有限，只能叫大家艰苦一点。你要来得有这个思想准备呀。”
和兰说：“姐夫，我能到学校来教书，有口饭吃就好了，有七八元一月已经不少了。从此不要家里负担，我已经很知足了。”
毛元仁听了，望着小姨，眼睛都湿润了，知道和兰失学在家处境的艰难。姐姐也为她高兴，说：“妹妹这下可好了，你可以同我在这里一起教书了，我在这么远的地方也有个亲人了。”和兰说：“这多亏了姐夫啊。我要再次谢谢姐夫！”毛元仁说：“谢什么，自己人嘛，我不过和学校里说一声罢了，又没有出什么力。”
听说学校同意她来教书，和兰高兴得脸上漾开了笑容。那一夜她都没有睡着，觉得当年她一直坚持要读书，没有白坚持，现在终于有了成果。又想到当年她读到初小因为家里生活困难就失学了，当时她难过得哭了好几天，她是多么想再读上去啊，老师也说她很会读书，不读高小太可惜了。可是家里穷啊，阿爸老是失业有什么办法。她辍学以后还是不死心，想以后有机会再读高小。可是一歇就是五年。在这五年里，她日夜打凉帽积攒学费。她心里说：“我再苦再累将来有机会还要想法子继续读书。”就这样，她十七岁时才又到离家十五里路的黄古林的福谦小学去读高小。高小毕业后，当时听说县里女子中学在招生，她又勇敢地和一些同学一起去城里考女子中学。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考进了，当时自己好高兴。没有想到才读到二年级下，阿爸又失业了，没有钱交学费又读不下去了。阿爸还乘这个机会想让她嫁人。在这烽火连天，全国积极开展抗日救国的时候，她不想当个小媳妇，做个家庭妇女。她有抱负，她也想去抗日，她也要像姐姐那样到社会上去，做个自立的妇女。那日逃出来，一时感到走投无路，现在在姐姐和姐夫帮助下，明年她终于可以来这个学校教书了，她将有工作了，她可以自食其力了，她可以独立生活了！要知道在当时绝大部分妇女长大后做家庭妇女的情况下，她能够在社会上找到一份工作，能自力更生，是很不容易的事。
她现在感到自己当年读到初小不肯罢休，过了五年再去读高小，人家说她是“小学里的大学生”，忍着旁人讽刺挖苦，今天看来终于没有白忍。如果当时不读高小，不读中学，如今是只能听老爸的安排，随随便便与一个男人结婚做一个家庭小媳妇，整天围着男人和孩子转了，哪能做一个学校的老师呢？但这次也幸亏逃到姐姐地方来，有这样好的机会。她感到人就是要有不屈服于命运的精神，人就是要敢于奋斗，不奋斗就没有出路，就没有自己的人生。
姐姐这时对她说：“妹妹，工作的事你已经弄好了，现在你还是应该回去一趟。要不爹妈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他们还在到处寻你呢。”
和兰对姐姐说：“这两天我是不想回去了，我先在你这里住几天吧。我一回去他们又要逼我出嫁。让他们找去。我人不在看他们怎么办吧。”
姐姐说：“好吧，你就在我地方住几天。这学期也快结束了，索性你等我学期结束一道回去过年算了。我赶快写封信托邮差寄去告诉爹妈，你在我地方，也好让他们放心。”
和兰听了，担心地对姐姐说：“姐，眼下还是先别告诉他们，要不然爹又会来这里逼我回去嫁人呢。男方聘礼已经送来，我不去，人不在，阿爸也不好办，只好把聘礼退回去了。”
冯仪说：“婚事管婚事，人管人，你失踪了他们会到处找你的，找不到爸妈会着急的。不管怎么样，总是自己的爹妈，让他们一直为你担心总不大好。我看还是写封信去告诉他们一下为好。”
听姐姐这么说，和兰也不吭声了。这信就让姐姐写吧。
和兰在姐姐的学校里，离放寒假还有一个礼拜。这几天她住在公德小学里就像到了一个新单位一样，因为以后自己就要到这里来做老师了，心里感到很踏实，很舒畅。白天在学校里走走看看，看到学校周围的墙上也到处斜贴着抗日的标语。有时晚上，姐姐和老师们还到街头去宣传抗日，她也跟着去，看他们在街头演讲和演戏，演讲完了，她也跟着大伙一起举手喊口号。姐姐说，学校早已组织了抗日救亡团体——海燕歌咏队和海鹰剧团，姐夫还是抗日团体的负责人。她觉得到这里和女中差不多，来学校后也能和在中学时那样参加抗日活动，感到很欣慰。白天没有事，她有时也独自走到大碶街上去玩玩。横河离大碶也就六七里路，早上吃好饭，她穿着姐姐的大棉袄，一个人慢腾腾地走到大碶，看看镇头上的三街六市。她见这里有横街，有直街，有学校，还有一个医院，比石碶还好。和她在横河看到的一样，这里房屋的墙壁上也到处是抗日的标语，知道这里的百姓也踊跃地起来抗日了。
她逛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回到公德小学还不到中午，原来横河离大碶镇是很近的。她想以后来到这里教书，要买一些生活用品倒是很方便，不用到宁波去。对春节过后她可以跟姐姐一块来这里教书，她感到很满意。
但回到公德小学以后，没事的时候，她多数时间还是想着春节后来学校教书的事情。春节以后来这里，她可要当老师了。虽然这两年自己也一直在学校里，但是当学生和当老师可是截然不同的。读了八年书，过去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听老师讲课。当老师那就要指导学生上课了。一想到这里，她有点激动，想象着她拿着教鞭，在黑板上指指点点，书写粉笔字，拿着书本一句一句地念着书上的字句教学生们，或是在学生的课桌边来回巡视，监督着学生做作业。这和做学生就大不一样了。她在课堂上是个老师，是个指导者了。做个教书先生是受人尊敬的，以后村人看见她都会叫她一声先生或老师。可是想想自己也刚从学校里出来，而且只读到初中二年级，自己做老师的水平实在不够呀。就她所知，她在小学上学的时候，教他们的老师大都是师范毕业的。有的还是普师毕业的，也就是说是高中毕业的。可是自己连初中都还没有毕业，当老师能行吗？虽然校长同意自己来学校教书了，可是心里实在没有底。所以这两天在学校里住着，等姐姐去上课后，她就悄悄地到姐姐教课的教室外去听课，看看姐姐是怎么教的。有时还到别的课堂悄悄地去听听别个老师的课。几天工夫就这样过去了。
和兰说：“姐夫，我能到学校来教书，有口饭吃就好了，有七八元一月已经不少了。从此不要家里负担，我已经很知足了。”
毛元仁听了，望着小姨，眼睛都湿润了，知道和兰失学在家处境的艰难。姐姐也为她高兴，说：“妹妹这下可好了，你可以同我在这里一起教书了，我在这么远的地方也有个亲人了。”和兰说：“这多亏了姐夫啊。我要再次谢谢姐夫！”毛元仁说：“谢什么，自己人嘛，我不过和学校里说一声罢了，又没有出什么力。”
听说学校同意她来教书，和兰高兴得脸上漾开了笑容。那一夜她都没有睡着，觉得当年她一直坚持要读书，没有白坚持，现在终于有了成果。又想到当年她读到初小因为家里生活困难就失学了，当时她难过得哭了好几天，她是多么想再读上去啊，老师也说她很会读书，不读高小太可惜了。可是家里穷啊，阿爸老是失业有什么办法。她辍学以后还是不死心，想以后有机会再读高小。可是一歇就是五年。在这五年里，她日夜打凉帽积攒学费。她心里说：“我再苦再累将来有机会还要想法子继续读书。”就这样，她十七岁时才又到离家十五里路的黄古林的福谦小学去读高小。高小毕业后，当时听说县里女子中学在招生，她又勇敢地和一些同学一起去城里考女子中学。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考进了，当时自己好高兴。没有想到才读到二年级下，阿爸又失业了，没有钱交学费又读不下去了。阿爸还乘这个机会想让她嫁人。在这烽火连天，全国积极开展抗日救国的时候，她不想当个小媳妇，做个家庭妇女。她有抱负，她也想去抗日，她也要像姐姐那样到社会上去，做个自立的妇女。那日逃出来，一时感到走投无路，现在在姐姐和姐夫帮助下，明年她终于可以来这个学校教书了，她将有工作了，她可以自食其力了，她可以独立生活了！要知道在当时绝大部分妇女长大后做家庭妇女的情况下，她能够在社会上找到一份工作，能自力更生，是很不容易的事。
她现在感到自己当年读到初小不肯罢休，过了五年再去读高小，人家说她是“小学里的大学生”，忍着旁人讽刺挖苦，今天看来终于没有白忍。如果当时不读高小，不读中学，如今是只能听老爸的安排，随随便便与一个男人结婚做一个家庭小媳妇，整天围着男人和孩子转了，哪能做一个学校的老师呢？但这次也幸亏逃到姐姐地方来，有这样好的机会。她感到人就是要有不屈服于命运的精神，人就是要敢于奋斗，不奋斗就没有出路，就没有自己的人生。
姐姐这时对她说：“妹妹，工作的事你已经弄好了，现在你还是应该回去一趟。要不爹妈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他们还在到处寻你呢。”
和兰对姐姐说：“这两天我是不想回去了，我先在你这里住几天吧。我一回去他们又要逼我出嫁。让他们找去。我人不在看他们怎么办吧。”
姐姐说：“好吧，你就在我地方住几天。这学期也快结束了，索性你等我学期结束一道回去过年算了。我赶快写封信托邮差寄去告诉爹妈，你在我地方，也好让他们放心。”
和兰听了，担心地对姐姐说：“姐，眼下还是先别告诉他们，要不然爹又会来这里逼我回去嫁人呢。男方聘礼已经送来，我不去，人不在，阿爸也不好办，只好把聘礼退回去了。”
冯仪说：“婚事管婚事，人管人，你失踪了他们会到处找你的，找不到爸妈会着急的。不管怎么样，总是自己的爹妈，让他们一直为你担心总不大好。我看还是写封信去告诉他们一下为好。”
听姐姐这么说，和兰也不吭声了。这信就让姐姐写吧。
和兰在姐姐的学校里，离放寒假还有一个礼拜。这几天她住在公德小学里就像到了一个新单位一样，因为以后自己就要到这里来做老师了，心里感到很踏实，很舒畅。白天在学校里走走看看，看到学校周围的墙上也到处斜贴着抗日的标语。有时晚上，姐姐和老师们还到街头去宣传抗日，她也跟着去，看他们在街头演讲和演戏，演讲完了，她也跟着大伙一起举手喊口号。姐姐说，学校早已组织了抗日救亡团体——海燕歌咏队和海鹰剧团，姐夫还是抗日团体的负责人。她觉得到这里和女中差不多，来学校后也能和在中学时那样参加抗日活动，感到很欣慰。白天没有事，她有时也独自走到大碶街上去玩玩。横河离大碶也就六七里路，早上吃好饭，她穿着姐姐的大棉袄，一个人慢腾腾地走到大碶，看看镇头上的三街六市。她见这里有横街，有直街，有学校，还有一个医院，比石碶还好。和她在横河看到的一样，这里房屋的墙壁上也到处是抗日的标语，知道这里的百姓也踊跃地起来抗日了。
她逛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回到公德小学还不到中午，原来横河离大碶镇是很近的。她想以后来到这里教书，要买一些生活用品倒是很方便，不用到宁波去。对春节过后她可以跟姐姐一块来这里教书，她感到很满意。
但回到公德小学以后，没事的时候，她多数时间还是想着春节后来学校教书的事情。春节以后来这里，她可要当老师了。虽然这两年自己也一直在学校里，但是当学生和当老师可是截然不同的。读了八年书，过去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听老师讲课。当老师那就要指导学生上课了。一想到这里，她有点激动，想象着她拿着教鞭，在黑板上指指点点，书写粉笔字，拿着书本一句一句地念着书上的字句教学生们，或是在学生的课桌边来回巡视，监督着学生做作业。这和做学生就大不一样了。她在课堂上是个老师，是个指导者了。做个教书先生是受人尊敬的，以后村人看见她都会叫她一声先生或老师。可是想想自己也刚从学校里出来，而且只读到初中二年级，自己做老师的水平实在不够呀。就她所知，她在小学上学的时候，教他们的老师大都是师范毕业的。有的还是普师毕业的，也就是说是高中毕业的。可是自己连初中都还没有毕业，当老师能行吗？虽然校长同意自己来学校教书了，可是心里实在没有底。所以这两天在学校里住着，等姐姐去上课后，她就悄悄地到姐姐教课的教室外去听课，看看姐姐是怎么教的。有时还到别的课堂悄悄地去听听别个老师的课。几天工夫就这样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