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怕见李校长
又到星期六晚上，李偀民老师从槐荫小学回家来，到冯和兰老师的宿舍看她。
李偀民老师其实当时是在槐荫小学教书的，不在公德小学。但公德小学是中心小学，公德小学的校长又是她的五哥，她在教学问题上常来请教五哥，在事务上也常有联系，比方说买教科书呀上街演出呀什么的。她又是李氏家庭支部的党员。她常来李健民处接受党支部的任务，她还是海燕剧团和海鹰歌咏队的成员，所以常来公德小学。今年新学期她听说公德小学来了一个小冯老师。听人说小冯老师是因为她不满父亲包办婚姻逃出来的，她感到这个女人很有个性，很不简单。后来她们又一起上街宣传抗日，就慢慢熟悉了，所以她常来看看她。而小冯老师也知道她是李校长的妹妹，所以碰见她也总有一种亲切感。上次李老师借了好几本革命书籍给她看。现在李老师又来了，和兰忙起来热情地欢迎她：
“李先生，难得你过来，坐一下吧。”她忙拉过一把小方凳让李偀民坐，她是坐在地铺上靠在墙上看书的。李偀民说：“不用不用，我也坐在地铺上好了。”她和冯老师并排靠墙坐了下来。李偀民看她手中仍拿着她借给她的那本《社会科学概论讲义》，问她说：“这书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
“看了感觉怎么样？”
她望着李老师激动地谈起看了这些书后的想法。李偀民一面听一面赞同地点头，说：“嗯，你领会得很不错，认识很深刻。我听师生们说你教书很认真，对同学很热情。我看你参加抗日救亡也很积极，你在剧团里大部分时间是管管服装道具，有时做一些配角，但我看你那天演一个妓女演得很出色。我听你谈的这些感想，现在我明白了，这是你有了阶级觉悟的表现。小冯老师，你继续努力吧！”冯老师听了红着脸说：“李老师，我学习得还很不够呀，我要向你们学习。”接着她们又闲聊了一会儿其他杂事，直聊到吃中饭时，李老师才走。
过后冯老师问人家，李偀民老师一家兄弟姐妹怎么都那么进步？人们都告诉她，李老师一家都是比较进步的读书人。后来她与李偀民老师多次接触后，才知道李家的二哥、五哥早在延安陕北公学学习时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们在家里还成立了党支部，现在他们家兄弟姐妹大多加入了共产党。在槐荫小学教书的李偀民老师也是共产党员。怪不得校长和李老师说起话来都那么有理有节，在向群众演说时那么慷慨激昂。原来他们都是共产党员！她也要做一个那样的人，做一个那样的爱国者和革命者。
不久她向李偀民老师交了一份入党申请书。她知道李老师家有好几个人是共产党，说：“我写了一份申请书，请你帮我交给你哥哥看看可以吗？”
李偀民接过和兰的入党申请书，仔细地看了一下，对她说：“你有这个要求非常好。你来我们学校时间不长，但进步很快。其实你把这份申请书直接交给我五哥好了，他就是我们小李家的党支部书记。”
和兰说：“我不敢呀。我看见他有点怕。”
李偀民暧昧地望她一眼说：“你呀，平常教书、演戏都蛮泼辣的。怎么为自己的事就这么胆小起来了？也可能你平常接触我五哥不多，其实我五哥是个很平易近人的人。你以后和他多接触就知道了。”
李偀民对冯老师说，“我等下还有别的事情要办，我五哥此刻正在办公室，你大着胆子到他的办公室去好了。还是你自己交给他吧。这是你政治上要求进步的表现。不要怕难为情。”
和兰老师只好接回申请书。她心里想，李老师平常是个很热心的人，怎么这回这样的小事也不肯帮忙？她一时感到难以理解，心里说：“那我只好自己去找校长了。”
但是她不知道，这不是李偀民老师不肯帮她的忙，而是李偀民老师想趁此机会让小冯老师多接近她的五哥呢。
原来李家有兄妹九人，老大刚大学毕业就因病而英年早逝，老四7岁时夭折，现在还有侠民、价民、健民、倜民、俍民、偀民、傑民7个兄弟姐妹。目前二哥侠民和三哥已经结婚，轮下来就该五哥健民了，但他还没有对象。他为人太老实，已到婚配年龄，可他不知道怎么样找对象，而在现在的学校里，教师中适合他的人一时又没有。一家子正在为他的婚事伤脑筋。自从小冯老师来到公德小学后，大家感到这个从鄞县县立女子中学来的小冯老师，很崇敬校长李健民，而李健民对她似乎也有点好感，因为他看她教书很认真。李偀民虽不在公德小学，但常来公德小学看五哥，她看小冯老师不但教学好，还能积极参加抗日活动，思想进步，为人诚恳，现在她又想入党，据说在家里时父母曾要让她出嫁，可是她不愿意，逃婚来到她姐姐的地方，于是觉得这个小巧而美丽、追求进步的小冯老师倒是个配她五哥合适的人选。她的这个五哥，教书干革命都很能干，可就是找对象不能干，看样子他也喜欢小冯老师。他看见她时，总对她和气热情地笑笑，但却迟迟没有行动。于是她就故意叫她自己去把申请书交给五哥，好让他们之间有机会接触。
可是在和兰老师心里，李校长是个形象很高大的人，他出身书香门第，自小受过良好的教育，在浙江省立杭州高级中学毕业后，同时考上了清华大学化工系和河南焦作矿冶学院矿冶系。他又极具爱国情怀，因为觉得当时国家缺乏矿冶人才，就放弃了受人仰望的清华，而去了鲜为人知的焦乍矿冶学院，去接受采煤工业教育。抗日战争爆发后，他选择来到家乡当个小学教师。特别使和兰看重的是健民跟他二哥去过延安，还在延安入了党。他中等个子，相貌英俊，气度不凡，所以她对他是既喜欢，而又感到高不可攀。如今她想入党，写了一份申请书，偀民老师不肯给她递上去却叫她亲自拿到校长手里，她感到很为难。
她一时犹犹豫豫，心中忐忑不安地来到校长的办公室门前，先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当她看到此刻仅他一个人在时，便鼓起勇气，敲敲门。等李校长说了声“请进”后，她就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可是等她走近李健民的身边，还没有开口，她就感到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脸也红了。但是既然走进来，总不能不说话呀，她壮起胆子怯怯地叫了一声：“李校长——”
李健民此时正在备课，听得有人进来便抬起头来，一看是平日很少来找他的小冯老师，他忙热情地对她说：“哦，是小冯老师啊，你找我有事吗？坐，坐。”
和兰见李健民站起身来，忙把自己手里的那份申请书递上去，红着脸说：“李校长，我想加入共产党，写了一份申请书，你给我看看好吗？”
李健民伸手从她小巧的手里接过申请书，又看着和兰说：“是吗？好！好！好！小冯老师，难得你过来，你坐一会儿吧。”他向她伸了一下手，示意她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可是她红着脸逃一般地走了。李校长笑着看看她走出去的背影，才拿起她交给他的那份申请书认真地看起来。他一面看，一面会心地微笑着。他也听师生们说小冯老师书教得好，平常对老师和学生也都很热情，还积极参加各项抗日宣传活动。他当时就感到她是个支部很好的培养发展对象。现在她终于送上申请书来了。他要好好看看，看她是怎么写的。
李偀民老师其实当时是在槐荫小学教书的，不在公德小学。但公德小学是中心小学，公德小学的校长又是她的五哥，她在教学问题上常来请教五哥，在事务上也常有联系，比方说买教科书呀上街演出呀什么的。她又是李氏家庭支部的党员。她常来李健民处接受党支部的任务，她还是海燕剧团和海鹰歌咏队的成员，所以常来公德小学。今年新学期她听说公德小学来了一个小冯老师。听人说小冯老师是因为她不满父亲包办婚姻逃出来的，她感到这个女人很有个性，很不简单。后来她们又一起上街宣传抗日，就慢慢熟悉了，所以她常来看看她。而小冯老师也知道她是李校长的妹妹，所以碰见她也总有一种亲切感。上次李老师借了好几本革命书籍给她看。现在李老师又来了，和兰忙起来热情地欢迎她：
“李先生，难得你过来，坐一下吧。”她忙拉过一把小方凳让李偀民坐，她是坐在地铺上靠在墙上看书的。李偀民说：“不用不用，我也坐在地铺上好了。”她和冯老师并排靠墙坐了下来。李偀民看她手中仍拿着她借给她的那本《社会科学概论讲义》，问她说：“这书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
“看了感觉怎么样？”
她望着李老师激动地谈起看了这些书后的想法。李偀民一面听一面赞同地点头，说：“嗯，你领会得很不错，认识很深刻。我听师生们说你教书很认真，对同学很热情。我看你参加抗日救亡也很积极，你在剧团里大部分时间是管管服装道具，有时做一些配角，但我看你那天演一个妓女演得很出色。我听你谈的这些感想，现在我明白了，这是你有了阶级觉悟的表现。小冯老师，你继续努力吧！”冯老师听了红着脸说：“李老师，我学习得还很不够呀，我要向你们学习。”接着她们又闲聊了一会儿其他杂事，直聊到吃中饭时，李老师才走。
过后冯老师问人家，李偀民老师一家兄弟姐妹怎么都那么进步？人们都告诉她，李老师一家都是比较进步的读书人。后来她与李偀民老师多次接触后，才知道李家的二哥、五哥早在延安陕北公学学习时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们在家里还成立了党支部，现在他们家兄弟姐妹大多加入了共产党。在槐荫小学教书的李偀民老师也是共产党员。怪不得校长和李老师说起话来都那么有理有节，在向群众演说时那么慷慨激昂。原来他们都是共产党员！她也要做一个那样的人，做一个那样的爱国者和革命者。
不久她向李偀民老师交了一份入党申请书。她知道李老师家有好几个人是共产党，说：“我写了一份申请书，请你帮我交给你哥哥看看可以吗？”
李偀民接过和兰的入党申请书，仔细地看了一下，对她说：“你有这个要求非常好。你来我们学校时间不长，但进步很快。其实你把这份申请书直接交给我五哥好了，他就是我们小李家的党支部书记。”
和兰说：“我不敢呀。我看见他有点怕。”
李偀民暧昧地望她一眼说：“你呀，平常教书、演戏都蛮泼辣的。怎么为自己的事就这么胆小起来了？也可能你平常接触我五哥不多，其实我五哥是个很平易近人的人。你以后和他多接触就知道了。”
李偀民对冯老师说，“我等下还有别的事情要办，我五哥此刻正在办公室，你大着胆子到他的办公室去好了。还是你自己交给他吧。这是你政治上要求进步的表现。不要怕难为情。”
和兰老师只好接回申请书。她心里想，李老师平常是个很热心的人，怎么这回这样的小事也不肯帮忙？她一时感到难以理解，心里说：“那我只好自己去找校长了。”
但是她不知道，这不是李偀民老师不肯帮她的忙，而是李偀民老师想趁此机会让小冯老师多接近她的五哥呢。
原来李家有兄妹九人，老大刚大学毕业就因病而英年早逝，老四7岁时夭折，现在还有侠民、价民、健民、倜民、俍民、偀民、傑民7个兄弟姐妹。目前二哥侠民和三哥已经结婚，轮下来就该五哥健民了，但他还没有对象。他为人太老实，已到婚配年龄，可他不知道怎么样找对象，而在现在的学校里，教师中适合他的人一时又没有。一家子正在为他的婚事伤脑筋。自从小冯老师来到公德小学后，大家感到这个从鄞县县立女子中学来的小冯老师，很崇敬校长李健民，而李健民对她似乎也有点好感，因为他看她教书很认真。李偀民虽不在公德小学，但常来公德小学看五哥，她看小冯老师不但教学好，还能积极参加抗日活动，思想进步，为人诚恳，现在她又想入党，据说在家里时父母曾要让她出嫁，可是她不愿意，逃婚来到她姐姐的地方，于是觉得这个小巧而美丽、追求进步的小冯老师倒是个配她五哥合适的人选。她的这个五哥，教书干革命都很能干，可就是找对象不能干，看样子他也喜欢小冯老师。他看见她时，总对她和气热情地笑笑，但却迟迟没有行动。于是她就故意叫她自己去把申请书交给五哥，好让他们之间有机会接触。
可是在和兰老师心里，李校长是个形象很高大的人，他出身书香门第，自小受过良好的教育，在浙江省立杭州高级中学毕业后，同时考上了清华大学化工系和河南焦作矿冶学院矿冶系。他又极具爱国情怀，因为觉得当时国家缺乏矿冶人才，就放弃了受人仰望的清华，而去了鲜为人知的焦乍矿冶学院，去接受采煤工业教育。抗日战争爆发后，他选择来到家乡当个小学教师。特别使和兰看重的是健民跟他二哥去过延安，还在延安入了党。他中等个子，相貌英俊，气度不凡，所以她对他是既喜欢，而又感到高不可攀。如今她想入党，写了一份申请书，偀民老师不肯给她递上去却叫她亲自拿到校长手里，她感到很为难。
她一时犹犹豫豫，心中忐忑不安地来到校长的办公室门前，先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当她看到此刻仅他一个人在时，便鼓起勇气，敲敲门。等李校长说了声“请进”后，她就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可是等她走近李健民的身边，还没有开口，她就感到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脸也红了。但是既然走进来，总不能不说话呀，她壮起胆子怯怯地叫了一声：“李校长——”
李健民此时正在备课，听得有人进来便抬起头来，一看是平日很少来找他的小冯老师，他忙热情地对她说：“哦，是小冯老师啊，你找我有事吗？坐，坐。”
和兰见李健民站起身来，忙把自己手里的那份申请书递上去，红着脸说：“李校长，我想加入共产党，写了一份申请书，你给我看看好吗？”
李健民伸手从她小巧的手里接过申请书，又看着和兰说：“是吗？好！好！好！小冯老师，难得你过来，你坐一会儿吧。”他向她伸了一下手，示意她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可是她红着脸逃一般地走了。李校长笑着看看她走出去的背影，才拿起她交给他的那份申请书认真地看起来。他一面看，一面会心地微笑着。他也听师生们说小冯老师书教得好，平常对老师和学生也都很热情，还积极参加各项抗日宣传活动。他当时就感到她是个支部很好的培养发展对象。现在她终于送上申请书来了。他要好好看看，看她是怎么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