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在田野谈心
日子过得飞快，一晃到了春暖花开百草青的时候，平常很少与女老师个别谈话的李健民，那天晚饭吃过后，把冯和兰老师约到横河边的田野里，坐在一块开满黄金般油菜花和像满天星星的小红花的苜蓿田的横头，对小冯老师说：“小冯老师，你来到我们公德小学一年多了吧？你表现得很不错的，不但书教得好，业余时间参加抗日救亡活动也非常积极。有几次跟着我们一起到街上宣传和到大碶去发传单，我看你喊口号、发传单时很勇敢，你过去在中学读书时也参加过抗日活动吗？”
和兰说：“我在女中读书时也和同学们一起上街参加过贴标语和游行示威活动。”
李健民听了点点头说：“是的，想干革命胆子就一定要大。最早我们到大碶去发传单时，也有点害怕。当时我们也害怕国民党顽固派会来干涉我们，有几次警察局还真出动许多警察来阻拦我们，但是他们也就拿着枪吓吓我们而已，因为警察也知道抗日是对的。有些警察还偷偷地拿了传单藏进衣袋里。群众看到了这些传单更是激动和喜悦，我们心里就很高兴。后来我们上街贴标语、演戏，他们看见我们是宣传抗日，也不怎么来干涉了。其实反对抗日的只是一小部分汉奸卖国贼。他们不抗日，我们就天天宣传，天天去叫喊，唤起民众抗日热情。”
和兰听了不时地点头。但她想，他怎么不谈我写申请的事呢，只谈远的不讲近的。
这时李健民望着她说：“你的入党申请书我看过了，写得很好。我们支部也研究过了，大家说你来我们公德小学以后，是个进步很快的老师，不但书教得好，抗日热情也很高。”
和兰老师听到这里，感到自己心跳都加快了，终于谈到了主题。
李健民是在这学期毛元仁校长调到镇海工作以后，才当上校长的。他从延安回来，重新回到公德小学后，见多了几个老师，就向於静峰等老师了解这些老师的基本情况。有人告诉他，冯和兰是冯仪老师的妹妹，所以叫她“小冯先生”。她爸爸是个小职员，家境不好，从小边打凉帽边读书，后来因学费交不出辍学，打凉帽打到十七岁又再去读高小，读到初中二年级时，她父亲就要让她嫁人，她不愿过早地结婚，而想参加抗日，就逃了出来。当时他听了深受感动，小冯老师出身贫寒，靠打凉帽读书，这就很不简单。她又敢对抗家庭的包办婚姻，这说明她追求自由的精神非常强烈。在当前的社会，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敢于反抗的姑娘还是不多的。所以看到冯仪的这个妹妹后，常常注意她。后来在她到教室去上课的时候，他常常悄悄地来到她的教室外，看她给孩子们上课的情形，发现她给学生上课真的很认真，一字一句朗诵课文，边读边讲解给学生们听，学生们都瞪大眼睛聚精会神地听，教室内鸦雀无声。她在黑板上写板书，字写得清晰而灵秀。在上时事课时，她结合抗日内容活学活讲，讲到日本鬼子侵略我国领土和残害我国同胞，更是声泪俱下，学生们听得都义愤填膺，喊起“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口号来。进一步深入了解后，得知她教的四年级里的学生考试成绩平均分数都在85分以上，数学还有很多是95分和100分的，这就很不简单。在他们学校里女教师有好几个，有的学历还比她高，可课教得并不比她好。她学历不高，课却教得比别人好，这就使他十分器重她了。还听说她拿出自己的工钱帮助生活困难的艺友和学生。除了这些优点之外，八妹还说，她一来到学校就积极地参加他们的抗日救亡活动，参加海燕歌咏队和海鹰剧团。虽然担任主角不多，但是有一次剧团因一个剧本需要有一个演妓女的角色，没有人敢演，她却自告奋勇地站出来，后来还演得相当出色。更多的时候她给人家递台词、管道具，做幕后工作，可是她也做得很认真，管得很好，这又给他留下良好印象。所以当时他交代他妹妹，这个人可以作为我们党的培养对象。不久前她送来入党申请书，他看后本想当时就找她谈话的，但因为工作忙，一时没有找她。前天二哥对他说，为了抗日的需要，县工委决定将小李家支部扩展为横河乡支部，要多发展党员。二哥现在是受党的镇海县工委直接领导的党员，承担着对国民党上层抗日统战工作的重任。他想起她上个星期就递来申请书了，所以他趁今天有点空找她谈一谈。
“小冯老师，我问你，你对我们现在公德小学实行的艺友制度，像部队一样吃大锅饭、过集体生活，拿几元钱津贴，你感到怎么样？”
和兰老师说：“我觉得非常好呀！我没有机会到军队去锻炼，来到公德小学能和大伙一起过像部队那样的生活，和大伙一起学习，一起教学，一起上街活动，一起演戏宣传，我感到生活非常快活，非常有意义！”
“你本来一月只有几元洋钱的工资，我却听说你还帮助了别人。你这是怎么想的？”
和兰说：“艺友们边教边学，他们没有薪水，生活比我更困难，我帮她们一点是应该的。”
“那你家里父母亲他们生活呢？听说你父亲早就失业了。”
“我妈还会打草帽，有时我姐姐也寄点钱去，家里也能过得去。”
李健民听了点点头说：“嗯，好，小冯老师，我们感到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老师，你书教得很认真，同学和老师背后都交口称赞你。而且对人诚恳，愿意帮助别人，赞同现在我们学校的军事化生活。特别是你对抗日救亡工作很热心，一来就加入我们的海燕歌咏队和海鹰剧团，你非常认真又积极地参加演出和宣传活动。昨天我们支部研究过了，大家认为你已经够一个候补党员的资格了，同意你入党。我也愿意做你的入党介绍人。不过你还得再找一位。”
在李校长对她讲话时，她红着脸望着他，非常认真地听着，一字一句都不放过。他讲一句，她的心就剧跳一下。她害怕他讲出自己的错误缺点来，讲她的不足之处来，因为她知道，他今天找她谈话是针对她前些日子递上入党申请书的事的，她感到自己身上还有许多不足之处，比方说懦弱、自卑，有时对人又过分严肃，对同学过分严格，由于有着许多缺点，组织上肯定一时不会同意她入党的，可是她现在听李校长对自己讲的，都是她的优点、她的长处，有点不大相信，她有那么好吗？或者是李校长先对自己讲些优点，接下来就要讲她的不足之处了，可是到最后，只听他对自己说：“小冯老师你以后宣传抗日或演出时胆子还可大一点。”这就算是她的缺点了？实际上是对她的期望而已。她完全能接受，自己在宣传抗日演出时是还没有完全放开。接着，又听说她已经够个候补党员资格，同意她入党了，一时她激动得脸面胀红心直跳。李校长说完了，她长舒了一口气。她被肯定了，她可以加入共产党了。她激动不已，只会连声说：“谢谢校长！谢谢校长！”没有想到李校长这么认可她，不，是整个支部、整个学校这么认可她，她感到同志们对她都那么好，连她做过的一些小事他们也都知道，这使她对自己也充满了信心，原来她来学校后所做的一点一滴大家都看在眼里。一时间她又感到惭愧，感到自己许多方面做得还不够。自己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才行，才不会辜负组织上对自己的期望，同事、同学们对自己的期望。她今后一定要做得更好！
李校长和她谈完话，站起来走了。末了，他对她说：“你再找一个介绍人，你就去找一下我八妹吧，我家八妹常向我反映你的情况，她对你的印象也不错的。”她高兴地点点头。目送着李校长渐渐走远后，她一时还不想走，还在想着刚才李校长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她一面想一面望着田野里的草籽花是那么红，油菜花是那么黄，感到这个春天是那么的美好。她的心里也充满了温暖和阳光。
第二天晚上，和兰去找在槐荫小学教书的李偀民，对她说：“李老师，我入党的事，李校长说支部已经同意了。他说我还得再找一个介绍人，偀民老师，你愿意做我的介绍人吗？”
李偀民高兴地望着她说：“我五哥已经找过你了？好啊，我愿意做你的入党介绍人。”她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五哥，希望他不但能帮助和兰成为共产党员，还能使她成为他的爱人，她的五嫂。
和兰听了又对她说：“我的家庭出身和社会关系，之前我已经告诉过你，你还记得吗？”偀民老师说：“我知道的，你的出身和社会关系都没有问题。我已经跟五哥讲过了。”
和兰高兴地对李偀民老师说：“谢谢李老师。谢谢你对我的帮助。”
李偀民暧昧地对她笑笑，仿佛是说：“谢我做什么，以后你可能还是我的五嫂呢。”
和兰说：“我在女中读书时也和同学们一起上街参加过贴标语和游行示威活动。”
李健民听了点点头说：“是的，想干革命胆子就一定要大。最早我们到大碶去发传单时，也有点害怕。当时我们也害怕国民党顽固派会来干涉我们，有几次警察局还真出动许多警察来阻拦我们，但是他们也就拿着枪吓吓我们而已，因为警察也知道抗日是对的。有些警察还偷偷地拿了传单藏进衣袋里。群众看到了这些传单更是激动和喜悦，我们心里就很高兴。后来我们上街贴标语、演戏，他们看见我们是宣传抗日，也不怎么来干涉了。其实反对抗日的只是一小部分汉奸卖国贼。他们不抗日，我们就天天宣传，天天去叫喊，唤起民众抗日热情。”
和兰听了不时地点头。但她想，他怎么不谈我写申请的事呢，只谈远的不讲近的。
这时李健民望着她说：“你的入党申请书我看过了，写得很好。我们支部也研究过了，大家说你来我们公德小学以后，是个进步很快的老师，不但书教得好，抗日热情也很高。”
和兰老师听到这里，感到自己心跳都加快了，终于谈到了主题。
李健民是在这学期毛元仁校长调到镇海工作以后，才当上校长的。他从延安回来，重新回到公德小学后，见多了几个老师，就向於静峰等老师了解这些老师的基本情况。有人告诉他，冯和兰是冯仪老师的妹妹，所以叫她“小冯先生”。她爸爸是个小职员，家境不好，从小边打凉帽边读书，后来因学费交不出辍学，打凉帽打到十七岁又再去读高小，读到初中二年级时，她父亲就要让她嫁人，她不愿过早地结婚，而想参加抗日，就逃了出来。当时他听了深受感动，小冯老师出身贫寒，靠打凉帽读书，这就很不简单。她又敢对抗家庭的包办婚姻，这说明她追求自由的精神非常强烈。在当前的社会，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敢于反抗的姑娘还是不多的。所以看到冯仪的这个妹妹后，常常注意她。后来在她到教室去上课的时候，他常常悄悄地来到她的教室外，看她给孩子们上课的情形，发现她给学生上课真的很认真，一字一句朗诵课文，边读边讲解给学生们听，学生们都瞪大眼睛聚精会神地听，教室内鸦雀无声。她在黑板上写板书，字写得清晰而灵秀。在上时事课时，她结合抗日内容活学活讲，讲到日本鬼子侵略我国领土和残害我国同胞，更是声泪俱下，学生们听得都义愤填膺，喊起“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口号来。进一步深入了解后，得知她教的四年级里的学生考试成绩平均分数都在85分以上，数学还有很多是95分和100分的，这就很不简单。在他们学校里女教师有好几个，有的学历还比她高，可课教得并不比她好。她学历不高，课却教得比别人好，这就使他十分器重她了。还听说她拿出自己的工钱帮助生活困难的艺友和学生。除了这些优点之外，八妹还说，她一来到学校就积极地参加他们的抗日救亡活动，参加海燕歌咏队和海鹰剧团。虽然担任主角不多，但是有一次剧团因一个剧本需要有一个演妓女的角色，没有人敢演，她却自告奋勇地站出来，后来还演得相当出色。更多的时候她给人家递台词、管道具，做幕后工作，可是她也做得很认真，管得很好，这又给他留下良好印象。所以当时他交代他妹妹，这个人可以作为我们党的培养对象。不久前她送来入党申请书，他看后本想当时就找她谈话的，但因为工作忙，一时没有找她。前天二哥对他说，为了抗日的需要，县工委决定将小李家支部扩展为横河乡支部，要多发展党员。二哥现在是受党的镇海县工委直接领导的党员，承担着对国民党上层抗日统战工作的重任。他想起她上个星期就递来申请书了，所以他趁今天有点空找她谈一谈。
“小冯老师，我问你，你对我们现在公德小学实行的艺友制度，像部队一样吃大锅饭、过集体生活，拿几元钱津贴，你感到怎么样？”
和兰老师说：“我觉得非常好呀！我没有机会到军队去锻炼，来到公德小学能和大伙一起过像部队那样的生活，和大伙一起学习，一起教学，一起上街活动，一起演戏宣传，我感到生活非常快活，非常有意义！”
“你本来一月只有几元洋钱的工资，我却听说你还帮助了别人。你这是怎么想的？”
和兰说：“艺友们边教边学，他们没有薪水，生活比我更困难，我帮她们一点是应该的。”
“那你家里父母亲他们生活呢？听说你父亲早就失业了。”
“我妈还会打草帽，有时我姐姐也寄点钱去，家里也能过得去。”
李健民听了点点头说：“嗯，好，小冯老师，我们感到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老师，你书教得很认真，同学和老师背后都交口称赞你。而且对人诚恳，愿意帮助别人，赞同现在我们学校的军事化生活。特别是你对抗日救亡工作很热心，一来就加入我们的海燕歌咏队和海鹰剧团，你非常认真又积极地参加演出和宣传活动。昨天我们支部研究过了，大家认为你已经够一个候补党员的资格了，同意你入党。我也愿意做你的入党介绍人。不过你还得再找一位。”
在李校长对她讲话时，她红着脸望着他，非常认真地听着，一字一句都不放过。他讲一句，她的心就剧跳一下。她害怕他讲出自己的错误缺点来，讲她的不足之处来，因为她知道，他今天找她谈话是针对她前些日子递上入党申请书的事的，她感到自己身上还有许多不足之处，比方说懦弱、自卑，有时对人又过分严肃，对同学过分严格，由于有着许多缺点，组织上肯定一时不会同意她入党的，可是她现在听李校长对自己讲的，都是她的优点、她的长处，有点不大相信，她有那么好吗？或者是李校长先对自己讲些优点，接下来就要讲她的不足之处了，可是到最后，只听他对自己说：“小冯老师你以后宣传抗日或演出时胆子还可大一点。”这就算是她的缺点了？实际上是对她的期望而已。她完全能接受，自己在宣传抗日演出时是还没有完全放开。接着，又听说她已经够个候补党员资格，同意她入党了，一时她激动得脸面胀红心直跳。李校长说完了，她长舒了一口气。她被肯定了，她可以加入共产党了。她激动不已，只会连声说：“谢谢校长！谢谢校长！”没有想到李校长这么认可她，不，是整个支部、整个学校这么认可她，她感到同志们对她都那么好，连她做过的一些小事他们也都知道，这使她对自己也充满了信心，原来她来学校后所做的一点一滴大家都看在眼里。一时间她又感到惭愧，感到自己许多方面做得还不够。自己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才行，才不会辜负组织上对自己的期望，同事、同学们对自己的期望。她今后一定要做得更好！
李校长和她谈完话，站起来走了。末了，他对她说：“你再找一个介绍人，你就去找一下我八妹吧，我家八妹常向我反映你的情况，她对你的印象也不错的。”她高兴地点点头。目送着李校长渐渐走远后，她一时还不想走，还在想着刚才李校长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她一面想一面望着田野里的草籽花是那么红，油菜花是那么黄，感到这个春天是那么的美好。她的心里也充满了温暖和阳光。
第二天晚上，和兰去找在槐荫小学教书的李偀民，对她说：“李老师，我入党的事，李校长说支部已经同意了。他说我还得再找一个介绍人，偀民老师，你愿意做我的介绍人吗？”
李偀民高兴地望着她说：“我五哥已经找过你了？好啊，我愿意做你的入党介绍人。”她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五哥，希望他不但能帮助和兰成为共产党员，还能使她成为他的爱人，她的五嫂。
和兰听了又对她说：“我的家庭出身和社会关系，之前我已经告诉过你，你还记得吗？”偀民老师说：“我知道的，你的出身和社会关系都没有问题。我已经跟五哥讲过了。”
和兰高兴地对李偀民老师说：“谢谢李老师。谢谢你对我的帮助。”
李偀民暧昧地对她笑笑，仿佛是说：“谢我做什么，以后你可能还是我的五嫂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