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初进万年裕
这时李健民带着和兰来到“万年裕”门前，他轻轻地敲了一下铁门，只听里面叫一声“谁啊”，有人走出来开门。打开门一看，和兰见走出来的是一个穿着青布衣衫的三十几岁衣着朴素的妇女。那妇女把李健民和和兰上下打量一下，对健民说：“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李健民告诉她说：“你告诉女主人一下，我们是从横河小李家来的。”那女的进去一会儿出来笑脸相迎说：“主人请你们快进去。”
和兰老师跟李健民来到里面，只见一个穿着纺绸衣衫面目清秀的中年妇女从客厅里走了出来，看见李健民高兴地笑着说：“是健民呀，接到你哥哥来信后，我这两天一直等着你们，没有想到你们今天才来，这位——”她微笑地指着跟在他后面的和兰，李健民未开口脸先一红，说：“她叫和兰，是同我一起到太一村来教书的同事。”未等李健民说完四姑李亚贞就笑着说：“哦，我知道了，你哥来信已经告诉过我了。”边说边向和兰热情地点点头，“快进来快进来！”她把他们俩迎进客厅，说：“三天前接到侠民的信，我知道你们要来了，好高兴。我们这山角落里平常很少有人来的。听说你们俩要来，我是今天等明天，明天又等明天，你们迟迟不来，我以为你们不来了呢。你们今天终于来了。好好好，你们快坐！阿根嫂快搬茶来！”健民与和兰就在客厅里坐下。刚坐下吃茶，听得隔壁房间门声响亮，走出来一个男人，他四十多岁年纪，理着短短的平头，穿着黑色的香云纱衫，一看到健民两人也高兴地过来说：“是健民啊！你爸身体还好吗？”这就是四姑丈。健民忙说父亲近来还好，又说：“我们来到太一村教书的事，麻烦姑丈了。”姑丈说：“不麻烦不麻烦，我和太一小学的校董是老朋友了，他们学校正好两个老师走了，听说你原是大碶公德小学的校长，校董听了很高兴。”李健民听了高兴地说：“全靠姑丈保荐了，谢谢姑丈！”
姑丈说：“哎，这算什么事，不用谢不用谢！自己人帮这点忙还不应该。只是那个小学的条件很差。学校办在祠堂里，住的地方就是祠堂的厢房，我看你们以后就住在我家好了，那地方住着太艰苦了。”
李健民说：“这两天我们先在姑丈家住一下，到时候我们再搬过去。”和兰点点头说：“学校正式开学了，还是住到学校去方便一些。我们公德小学也是祠堂，我们已经住惯了。”
“喔，也是这样艰苦呀？”
和兰说：“现在的小学都没有像模像样校舍的，大都办在祠堂庙宇里，这没有什么。我们已经住习惯了。”
姑丈看看这个清秀的姑娘说：“没有想到你们这批年轻人肯这样吃苦，真是难得。但你们既然来到我这里，我这里有空房间，你们还是住到这里来的好。你们来住我们还热闹一点，你们尽管来住。”
和兰说：“学校夜里也需要人照顾的，姑丈，开学以后我们还是住到学校里去的好。”
姑丈说：“这两天学校还没安置好，你们总得先在我家住两天。”健民说：“好的好的，我们暂时先住两天，待打扫好后再搬过去。”
一会儿，女佣打来热水来请他们洗脸。健民叫和兰先洗，和兰微笑着望了四姑一眼，也就不客气地端过面盆来洗脸。然后和兰老师又洗了一下毛巾，让健民也擦了一把。
四姑对娘家来的侄子十分客气，叫他们吃了点心后，就带他们到后面的一个房间里去，四姑说：“晚上你们就睡在这个房间吧。”李健民一见里面只有一张宁式大眠床，红着脸对四姑说：“四姑我们还没有结婚呢。”“哦，是这样，这也不要紧，我家房间很多，那就让你们一人住一间。”健民点点头说：“那就叫姑姑麻烦了。”四姑说不麻烦，房间都是现成的，简单打扫一下就行。一会儿女佣来找和兰老师，说：“你的房间在那边，我陪你去看看。”和兰就跟女佣去看他房间。和兰跟着女佣来到房子的左前方，推开房门，见里面是一间窗明几净的房间，前面朝东，阳光能从山前照进来，左面就是刚刚经过的青林村，能听到村里的鸡鸣狗叫，也能看见远处村路口过往的行人，她觉得住在这里挺好的。这时女佣拿来扫把准备打扫房间，和兰见她长得身材矫健，手脚粗壮，看样子是个山区劳动妇女。她们本来就是要到这里来访贫问苦发动群众抗日的，现在她见到这个阿嫂就亲切地问她：“这位阿嫂，你叫什么名字？”
女佣说：“他们叫我‘阿根嫂’，你也叫我‘阿根嫂’吧。”
和兰问她：“你是这里人吗？”
阿根嫂说：“我是这里青林村的人。”
和兰又问她：“你来这里多少日子了？”
“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又问她家里还有什么人。阿根嫂说：“家里有男人，还有两个孩子，还有孩子的阿娘（祖母），大女儿已经十多岁，会帮着她阿爹做事了，家里吃口多生活困难，所以我就出来做佣人。”和兰微笑着点点头，又打听了一下这里的风俗人情和山民们的生活情况。
阿根嫂告诉她，我们这里的老百姓生活很苦，大都靠种一些番薯、六谷生活，有的到外头种些稻田，种来一些粮食差不多一半要交给地主老板和乡公所。剩下的吃不到明年春上就没了。和兰听了，不时同情地望着她点点头。
吃了中饭后，和兰和健民想叫阿根嫂同去村里看看，李健民对四姑说：“姑姑，我们想到太一村去看看，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来这里了，顺便也到各处去转转。阿根嫂是当地人，我们在这里路不是很熟，想请阿根嫂带我们去看看可不可以？”四姑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阿根嫂，你陪他们去一下，他们平常很少来，对塔峙岙地方不熟悉，你陪他们去村里走一走。”阿根嫂点点头说：“好，我会陪他们去的。”
于是健民和和兰就由阿根嫂带着，他们走过青林村，又走过西岙村、东岙村、金家村、城湾村以及太一村、牌门村等村庄。阿根嫂边走边介绍，各村都转了一下。但见村庄房子都是沿山而筑，都是些低矮的小屋或是茅屋，几乎看不到楼屋。家家门前堆放着一些茅柴或竹梢。山坡下小屋旁用石块垒起来一块一块的小菜园里，种着青菜、苋菜、茄子和青椒，有的地方是长着毛烘烘的大叶子的南瓜藤和冬瓜藤，看来这就是他们平常吃的蔬菜了。他们在街上看见穿着厚厚的山袜的山民们，有的挑着柴担从山上回来，有的赤膊在山坡上挖着泥土，准备种些农作物。当他们看见阿根嫂时，就与阿根嫂打个招呼，并奇怪地望望跟在她后面的穿着整洁的健民和和兰老师。健民和和兰就微笑着向他们点点头。因为他们是小学老师，一路走来自然很注意孩子，特别是学龄儿童。他们看到有的十几岁左右的男孩子也像大人那样，穿着山袜，挑着柴担从山上下来，和兰就问孩子：“小朋友，你有没有读过书？”孩子回答：“没有读过，读书要钱，我家交不起学费。”冯老师笑着对他说：“太一小学快要开学了，你们去读吧，我们不要学费的。”孩子不相信地望望他俩。和兰问阿根嫂附近村里有没有学校。阿根嫂说：“以前在青林庙也办过，学校只一个老师。后来来了一队国军，住在庙里，老是上课时去骚扰女老师，把那个年轻的女老师吓跑了。学校没了老师，学校也就解散了。”冯老师问：“那些课桌椅是不是还在？”阿根嫂说：“这我也不大清楚。”和兰听了高兴地对健民说：“我们进去看看这里的学校。”
他们到了那里一看，庙前有一株大樟树，走进里面，见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庙宇，已经风倒败落。麻雀在庙廊里吱吱地叫，地上都落满了白蜡似的鸟粪，再走进去看看，大殿里坐着红脸的关公和他的兄弟刘备和张飞。两边厢房，倒是还清爽的，厢房里还剩一些破旧课桌和长凳，歪歪斜斜地摆在那里，上面是一层厚厚的灰尘。没人整理和管理，看来这个学校已经停办很久了。
于是他们就请阿根嫂陪他们到太一小学去。
太一村是个在山角落里的村庄，有一所办在祠堂里的小学，他们本来想先进去看看，因为关着门，只从门缝往里看一下，也看不清什么……。这里比较偏僻，是个不大引人注目的安静地方，倒合适他们在这里办夜校联络群众。
回家后健民问姑丈关于他们来太一村教书的事情。姑丈说已经与当地保长——也就是太一村的校董联系好了。“听说你们要来太一村教书，校董很高兴，明天我陪你们去见陆保长。”李健民忙说：“谢谢姑丈谢谢姑丈，叫姑丈麻烦了。”
姑丈说：“不麻烦，不麻烦。我和陆保长也是世交了，一句话的事情。再说他们学校之前的两个老师走了，正好这学期要请两个老师，你们又是从大地方学校来的，我给他介绍你们来这里教书，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和兰老师跟李健民来到里面，只见一个穿着纺绸衣衫面目清秀的中年妇女从客厅里走了出来，看见李健民高兴地笑着说：“是健民呀，接到你哥哥来信后，我这两天一直等着你们，没有想到你们今天才来，这位——”她微笑地指着跟在他后面的和兰，李健民未开口脸先一红，说：“她叫和兰，是同我一起到太一村来教书的同事。”未等李健民说完四姑李亚贞就笑着说：“哦，我知道了，你哥来信已经告诉过我了。”边说边向和兰热情地点点头，“快进来快进来！”她把他们俩迎进客厅，说：“三天前接到侠民的信，我知道你们要来了，好高兴。我们这山角落里平常很少有人来的。听说你们俩要来，我是今天等明天，明天又等明天，你们迟迟不来，我以为你们不来了呢。你们今天终于来了。好好好，你们快坐！阿根嫂快搬茶来！”健民与和兰就在客厅里坐下。刚坐下吃茶，听得隔壁房间门声响亮，走出来一个男人，他四十多岁年纪，理着短短的平头，穿着黑色的香云纱衫，一看到健民两人也高兴地过来说：“是健民啊！你爸身体还好吗？”这就是四姑丈。健民忙说父亲近来还好，又说：“我们来到太一村教书的事，麻烦姑丈了。”姑丈说：“不麻烦不麻烦，我和太一小学的校董是老朋友了，他们学校正好两个老师走了，听说你原是大碶公德小学的校长，校董听了很高兴。”李健民听了高兴地说：“全靠姑丈保荐了，谢谢姑丈！”
姑丈说：“哎，这算什么事，不用谢不用谢！自己人帮这点忙还不应该。只是那个小学的条件很差。学校办在祠堂里，住的地方就是祠堂的厢房，我看你们以后就住在我家好了，那地方住着太艰苦了。”
李健民说：“这两天我们先在姑丈家住一下，到时候我们再搬过去。”和兰点点头说：“学校正式开学了，还是住到学校去方便一些。我们公德小学也是祠堂，我们已经住惯了。”
“喔，也是这样艰苦呀？”
和兰说：“现在的小学都没有像模像样校舍的，大都办在祠堂庙宇里，这没有什么。我们已经住习惯了。”
姑丈看看这个清秀的姑娘说：“没有想到你们这批年轻人肯这样吃苦，真是难得。但你们既然来到我这里，我这里有空房间，你们还是住到这里来的好。你们来住我们还热闹一点，你们尽管来住。”
和兰说：“学校夜里也需要人照顾的，姑丈，开学以后我们还是住到学校里去的好。”
姑丈说：“这两天学校还没安置好，你们总得先在我家住两天。”健民说：“好的好的，我们暂时先住两天，待打扫好后再搬过去。”
一会儿，女佣打来热水来请他们洗脸。健民叫和兰先洗，和兰微笑着望了四姑一眼，也就不客气地端过面盆来洗脸。然后和兰老师又洗了一下毛巾，让健民也擦了一把。
四姑对娘家来的侄子十分客气，叫他们吃了点心后，就带他们到后面的一个房间里去，四姑说：“晚上你们就睡在这个房间吧。”李健民一见里面只有一张宁式大眠床，红着脸对四姑说：“四姑我们还没有结婚呢。”“哦，是这样，这也不要紧，我家房间很多，那就让你们一人住一间。”健民点点头说：“那就叫姑姑麻烦了。”四姑说不麻烦，房间都是现成的，简单打扫一下就行。一会儿女佣来找和兰老师，说：“你的房间在那边，我陪你去看看。”和兰就跟女佣去看他房间。和兰跟着女佣来到房子的左前方，推开房门，见里面是一间窗明几净的房间，前面朝东，阳光能从山前照进来，左面就是刚刚经过的青林村，能听到村里的鸡鸣狗叫，也能看见远处村路口过往的行人，她觉得住在这里挺好的。这时女佣拿来扫把准备打扫房间，和兰见她长得身材矫健，手脚粗壮，看样子是个山区劳动妇女。她们本来就是要到这里来访贫问苦发动群众抗日的，现在她见到这个阿嫂就亲切地问她：“这位阿嫂，你叫什么名字？”
女佣说：“他们叫我‘阿根嫂’，你也叫我‘阿根嫂’吧。”
和兰问她：“你是这里人吗？”
阿根嫂说：“我是这里青林村的人。”
和兰又问她：“你来这里多少日子了？”
“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又问她家里还有什么人。阿根嫂说：“家里有男人，还有两个孩子，还有孩子的阿娘（祖母），大女儿已经十多岁，会帮着她阿爹做事了，家里吃口多生活困难，所以我就出来做佣人。”和兰微笑着点点头，又打听了一下这里的风俗人情和山民们的生活情况。
阿根嫂告诉她，我们这里的老百姓生活很苦，大都靠种一些番薯、六谷生活，有的到外头种些稻田，种来一些粮食差不多一半要交给地主老板和乡公所。剩下的吃不到明年春上就没了。和兰听了，不时同情地望着她点点头。
吃了中饭后，和兰和健民想叫阿根嫂同去村里看看，李健民对四姑说：“姑姑，我们想到太一村去看看，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来这里了，顺便也到各处去转转。阿根嫂是当地人，我们在这里路不是很熟，想请阿根嫂带我们去看看可不可以？”四姑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阿根嫂，你陪他们去一下，他们平常很少来，对塔峙岙地方不熟悉，你陪他们去村里走一走。”阿根嫂点点头说：“好，我会陪他们去的。”
于是健民和和兰就由阿根嫂带着，他们走过青林村，又走过西岙村、东岙村、金家村、城湾村以及太一村、牌门村等村庄。阿根嫂边走边介绍，各村都转了一下。但见村庄房子都是沿山而筑，都是些低矮的小屋或是茅屋，几乎看不到楼屋。家家门前堆放着一些茅柴或竹梢。山坡下小屋旁用石块垒起来一块一块的小菜园里，种着青菜、苋菜、茄子和青椒，有的地方是长着毛烘烘的大叶子的南瓜藤和冬瓜藤，看来这就是他们平常吃的蔬菜了。他们在街上看见穿着厚厚的山袜的山民们，有的挑着柴担从山上回来，有的赤膊在山坡上挖着泥土，准备种些农作物。当他们看见阿根嫂时，就与阿根嫂打个招呼，并奇怪地望望跟在她后面的穿着整洁的健民和和兰老师。健民和和兰就微笑着向他们点点头。因为他们是小学老师，一路走来自然很注意孩子，特别是学龄儿童。他们看到有的十几岁左右的男孩子也像大人那样，穿着山袜，挑着柴担从山上下来，和兰就问孩子：“小朋友，你有没有读过书？”孩子回答：“没有读过，读书要钱，我家交不起学费。”冯老师笑着对他说：“太一小学快要开学了，你们去读吧，我们不要学费的。”孩子不相信地望望他俩。和兰问阿根嫂附近村里有没有学校。阿根嫂说：“以前在青林庙也办过，学校只一个老师。后来来了一队国军，住在庙里，老是上课时去骚扰女老师，把那个年轻的女老师吓跑了。学校没了老师，学校也就解散了。”冯老师问：“那些课桌椅是不是还在？”阿根嫂说：“这我也不大清楚。”和兰听了高兴地对健民说：“我们进去看看这里的学校。”
他们到了那里一看，庙前有一株大樟树，走进里面，见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庙宇，已经风倒败落。麻雀在庙廊里吱吱地叫，地上都落满了白蜡似的鸟粪，再走进去看看，大殿里坐着红脸的关公和他的兄弟刘备和张飞。两边厢房，倒是还清爽的，厢房里还剩一些破旧课桌和长凳，歪歪斜斜地摆在那里，上面是一层厚厚的灰尘。没人整理和管理，看来这个学校已经停办很久了。
于是他们就请阿根嫂陪他们到太一小学去。
太一村是个在山角落里的村庄，有一所办在祠堂里的小学，他们本来想先进去看看，因为关着门，只从门缝往里看一下，也看不清什么……。这里比较偏僻，是个不大引人注目的安静地方，倒合适他们在这里办夜校联络群众。
回家后健民问姑丈关于他们来太一村教书的事情。姑丈说已经与当地保长——也就是太一村的校董联系好了。“听说你们要来太一村教书，校董很高兴，明天我陪你们去见陆保长。”李健民忙说：“谢谢姑丈谢谢姑丈，叫姑丈麻烦了。”
姑丈说：“不麻烦，不麻烦。我和陆保长也是世交了，一句话的事情。再说他们学校之前的两个老师走了，正好这学期要请两个老师，你们又是从大地方学校来的，我给他介绍你们来这里教书，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