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访问陆松姑家
白天教了小学生后，和兰老师和健民老师趁热打铁，准备立即办夜校。晚上放学后就跟着学生们到他们的家里去，看看他们的家长，劝他们晚上来上夜校。
他先到二年级学生陆小松的家，陆小松说他家里还有一个姐姐。“你姐姐多大了？”小松说已经18岁了。
“哦。”于是冯老师就跟着小松去他的家。七拐八弯一会儿小松走到一个山脚下，对和兰老师说：“老师，我家就在这里。”冯老师抬头一看，那是一间风倒败落的茅屋，外墙是用竹片编的，竹片外面再糊一些黄泥，黄泥已经有许多掉下来了，露出一根一根旧竹片，门也是用竹片编的。这种屋子在平原地区是做鸡棚猪栅的，牛棚也要比它好一点。她在横河也没有见过人们有住这样房子的，她感到这里山区人民特别穷苦。当她走进去时，只见低矮的棚子里暗洞洞的，堆着一些杂物，影影绰绰地看见有个人在里面活动，这时只听小松叫：“阿妈，学校老师到家里来了。”
“啊——”和兰老师看到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农妇正坐在一头狗头灶边烟熏火燎地烧饭，见她穿着一件补丁叠补丁的斜襟破布衫，下着一条黑色的破裤子，见儿子陪着一个女老师进来，忙惊慌地站起来迎接。冯老师说：“小松妈，你忙你忙。”……小松妈惭愧地说：“老师，我家是见客不来的，你快请坐，快请坐！”说是请坐可是冯老师看看屋里又没有像样的一把椅子，只有几个破矮凳。冯老师也不想坐，看她在烧饭，就走到灶边去，看她在煮什么。冯老师往冒着热气的锅里一看，只见是稀稀的一锅糊糊。她问小松妈：“这煮的什么东西？”小松妈说：“是六谷糊啦。刚籴点六谷粉来，不敢做饼吃，搀一点麦皮烧点六谷糊吃，早两天还只能吃麦麸呢。”冯老师皱着眉点点头说：“你们家生活很苦呀。”她见屋里没有成年男人，就问：“小松他爸爸呢，在地里干活吗？”
“小松他阿爸早就死了。”
“啊——”冯老师半天回不过神来，“他是怎么死的？”
“替人家背毛竹，从山坡上滑下来摔死的。”冯老师听了久久没有吭声，她想，小松太苦了，这么小小年纪就没了爸。良久，她问小松妈说：“呵，小松妈，你很不容易啊，小松爸没了，你还叫小松读书，小松妈你思想真开通。你家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
小松妈说：“是啊，小松上面还有一个姐姐。”
“哦，小松他姐姐呢？”
“上山打柴去了。”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放东西的声音。小松对老师说：“我姐回来了。”冯老师向门外一看，只见一个穿一件补丁叠补丁的斜襟破布衫裤，下着一双帆布山袜，腰扎一个刀篓的十七八岁的圆脸姑娘走了进来，她虽然穿得那么粗陋，却面孔红扑扑的透着青春的美丽。此时她脸上流着汗，走进来解下腰上的刀篓顺手从竹凉竿上拉下一条当作毛巾的破布片擦擦汗，捧起一只瓦罐咕嘟咕嘟地喝凉开水。待转过头来，她才看见除妈妈和弟弟外，屋里还立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她奇怪地看着冯老师，小松忙向她说：“阿姐，这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她姓冯，叫冯老师。”
那姑娘腼腆地向冯老师点一下头，又惊讶又高兴地凝视着冯老师。冯老师问小松：“小松你姐姐叫什么名字？”小松说：“我姐叫松姑。”
“叫松姑？嗯，这名字很好听很有力量呀。松姑，你在山上打柴？很辛苦啊，一个姑娘家上山干男人的活可不简单。”
松姑妈说：“老师，没有办法啊，她爸死得早，我就只好把女儿当作儿子用了，所以她每天像男娃一样上山背毛竹打柴。现在我们一家全靠她呢。”
冯老师听了不停地点头，她在别的地方也看见过许多穷苦人家的孩子，可还没有看见过这样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上山打柴背毛竹干大活的。她问小松娘：“松姑有读过书吗？”小松妈摇摇头说：“没有。她爸死后，我们家那么困难哪还有钱让女孩子去读书。”
冯老师听了点点头说：“也是。松姑，你现在想不想读书？”
松姑望望她，没有说话，冯老师对她说：“你若想读书，现在还来得及，你可以到我们学校来读夜书。”
“读夜书？”松姑疑惑地问。
“是啊，松姑，我们学校还准备办夜校呢，不论男女老少，都欢迎到学校去读夜书。”
“可以读夜书？”松姑听了大声地问。
“可以可以的，松姑，你明天晚上就到我们学校来吧，我们不要学费也不要书钱的。你不熟悉可以叫你弟弟小松陪来。”
“有这么好的地方？”松姑不相信地望着冯老师说。
“是真的，你只管来读好了。”
松姑妈说：“她这么大的人也可以读书？”
“可以，可以，不要说她这么大，就是再大一些，像你这样年纪也可以去的，小松妈我们也欢迎你来上学。”
小松妈听了自嘲地笑了一声说：“我已经是老骨头了还去读书，不叫人笑死。”
冯老师说：“读书有什么好笑的。小松妈，欢迎你们都来读，你如果家务忙可以暂时不来读，至少你得让松姑来读。”冯老师看小松妈似乎还有顾虑，她就对小松妈说：“小松妈，你就先让松姑来读夜书吧，她晚上在学校读书，白天依旧可以上山干活的。再说我们只读两个钟头，不会很晚，不影响第二天干活的。”小松妈望望松姑，松姑知道她妈同意她去读了呢。她就说：“老师，这是真的？不要学费我可以晚上到你们学校来读书？几时开学？”
冯老师望着她高兴地说：“明后天晚上就开始。那天晚上开始，到时候我会告诉小松的。松姑，到时候你尽管来，你如果有熟悉的伙伴，也叫她们一同来读，我们学校欢迎你们。”松姑听了高兴地点点头，说了声：“诶，我会去告诉她们的。”
冯老师见时间不早了，就回学校了。她也还要回家里去煮饭呢，健民还不会煮饭。
第二天晚上，冯老师又跟一个读一年级的同学小杉到她家里去。小杉家也是泥墙茅草屋。小杉带冯老师走进屋里，向父亲介绍了冯老师后，冯老师向小杉的父母点了一下头，见也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在家里。冯老师见小杉的爸爸、妈妈还很年轻，才三十几岁，那姑娘不像是小杉的姐姐。她指着那姑娘问小杉：“这位是你什么人？她不是你姐姐吧？”小杉说：“她是我姑姑。”
“哦，你姑姑，这就是了。你姑姑叫什么名字？”
“叫珍娟，陆珍娟。”
“哦，我知道了。那你爷爷、奶奶呢？”
小杉爸爸说：“我爸妈早就没了。我爸没时我妹妹才六岁，小妹只好从小跟着我。”冯老师尊敬地望望小杉的爸爸：“小杉爸，你很不容易呀，把妹妹养得那么大。”小杉爸说：“没有办法，我爹妈没了我不管谁管呀？”冯老师点点头说：“你不容易。”接着又问，“珍娟读过书吗？”
“没有。我们家穷，读不起呀，连小杉都是这回你们再三来动员，说是不要学费才去上的学。”冯老师点点头，随后她对小杉爸爸说：“那你叫她来读夜书吧。我们学校还要办夜校呢。珍娟，你到时候到我们学校来读夜书好不好？”
珍娟不相信地望望她：“老师，我这么大年纪了也可以读书？”
冯老师望着她说：“你才十六七岁吧，不算大，你哥哥嫂嫂都可以去读呢。你知道小松的姐姐陆松姑吧，松姑都报名准备来读夜书呢。”
陆珍娟听到松姑已经报了名，忙说：“哦，松姑已经报名啦？那我也去读。”因为松姑是她的好姐妹，她们常一起到在山上打柴的。
冯老师高兴地对她说：“好的好的，我们欢迎你去读，到时候最好把你嫂嫂也叫去一起去读。现在新社会了，妇女也应该读书识字的。”
陆珍娟说：“好，老师，到时候我一定去。”
冯老师高兴地点点头，和小杉的爸妈告别，又叫小杉陪同到另一家人家去动员别的成人来读夜校。
他先到二年级学生陆小松的家，陆小松说他家里还有一个姐姐。“你姐姐多大了？”小松说已经18岁了。
“哦。”于是冯老师就跟着小松去他的家。七拐八弯一会儿小松走到一个山脚下，对和兰老师说：“老师，我家就在这里。”冯老师抬头一看，那是一间风倒败落的茅屋，外墙是用竹片编的，竹片外面再糊一些黄泥，黄泥已经有许多掉下来了，露出一根一根旧竹片，门也是用竹片编的。这种屋子在平原地区是做鸡棚猪栅的，牛棚也要比它好一点。她在横河也没有见过人们有住这样房子的，她感到这里山区人民特别穷苦。当她走进去时，只见低矮的棚子里暗洞洞的，堆着一些杂物，影影绰绰地看见有个人在里面活动，这时只听小松叫：“阿妈，学校老师到家里来了。”
“啊——”和兰老师看到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农妇正坐在一头狗头灶边烟熏火燎地烧饭，见她穿着一件补丁叠补丁的斜襟破布衫，下着一条黑色的破裤子，见儿子陪着一个女老师进来，忙惊慌地站起来迎接。冯老师说：“小松妈，你忙你忙。”……小松妈惭愧地说：“老师，我家是见客不来的，你快请坐，快请坐！”说是请坐可是冯老师看看屋里又没有像样的一把椅子，只有几个破矮凳。冯老师也不想坐，看她在烧饭，就走到灶边去，看她在煮什么。冯老师往冒着热气的锅里一看，只见是稀稀的一锅糊糊。她问小松妈：“这煮的什么东西？”小松妈说：“是六谷糊啦。刚籴点六谷粉来，不敢做饼吃，搀一点麦皮烧点六谷糊吃，早两天还只能吃麦麸呢。”冯老师皱着眉点点头说：“你们家生活很苦呀。”她见屋里没有成年男人，就问：“小松他爸爸呢，在地里干活吗？”
“小松他阿爸早就死了。”
“啊——”冯老师半天回不过神来，“他是怎么死的？”
“替人家背毛竹，从山坡上滑下来摔死的。”冯老师听了久久没有吭声，她想，小松太苦了，这么小小年纪就没了爸。良久，她问小松妈说：“呵，小松妈，你很不容易啊，小松爸没了，你还叫小松读书，小松妈你思想真开通。你家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
小松妈说：“是啊，小松上面还有一个姐姐。”
“哦，小松他姐姐呢？”
“上山打柴去了。”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放东西的声音。小松对老师说：“我姐回来了。”冯老师向门外一看，只见一个穿一件补丁叠补丁的斜襟破布衫裤，下着一双帆布山袜，腰扎一个刀篓的十七八岁的圆脸姑娘走了进来，她虽然穿得那么粗陋，却面孔红扑扑的透着青春的美丽。此时她脸上流着汗，走进来解下腰上的刀篓顺手从竹凉竿上拉下一条当作毛巾的破布片擦擦汗，捧起一只瓦罐咕嘟咕嘟地喝凉开水。待转过头来，她才看见除妈妈和弟弟外，屋里还立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她奇怪地看着冯老师，小松忙向她说：“阿姐，这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她姓冯，叫冯老师。”
那姑娘腼腆地向冯老师点一下头，又惊讶又高兴地凝视着冯老师。冯老师问小松：“小松你姐姐叫什么名字？”小松说：“我姐叫松姑。”
“叫松姑？嗯，这名字很好听很有力量呀。松姑，你在山上打柴？很辛苦啊，一个姑娘家上山干男人的活可不简单。”
松姑妈说：“老师，没有办法啊，她爸死得早，我就只好把女儿当作儿子用了，所以她每天像男娃一样上山背毛竹打柴。现在我们一家全靠她呢。”
冯老师听了不停地点头，她在别的地方也看见过许多穷苦人家的孩子，可还没有看见过这样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上山打柴背毛竹干大活的。她问小松娘：“松姑有读过书吗？”小松妈摇摇头说：“没有。她爸死后，我们家那么困难哪还有钱让女孩子去读书。”
冯老师听了点点头说：“也是。松姑，你现在想不想读书？”
松姑望望她，没有说话，冯老师对她说：“你若想读书，现在还来得及，你可以到我们学校来读夜书。”
“读夜书？”松姑疑惑地问。
“是啊，松姑，我们学校还准备办夜校呢，不论男女老少，都欢迎到学校去读夜书。”
“可以读夜书？”松姑听了大声地问。
“可以可以的，松姑，你明天晚上就到我们学校来吧，我们不要学费也不要书钱的。你不熟悉可以叫你弟弟小松陪来。”
“有这么好的地方？”松姑不相信地望着冯老师说。
“是真的，你只管来读好了。”
松姑妈说：“她这么大的人也可以读书？”
“可以，可以，不要说她这么大，就是再大一些，像你这样年纪也可以去的，小松妈我们也欢迎你来上学。”
小松妈听了自嘲地笑了一声说：“我已经是老骨头了还去读书，不叫人笑死。”
冯老师说：“读书有什么好笑的。小松妈，欢迎你们都来读，你如果家务忙可以暂时不来读，至少你得让松姑来读。”冯老师看小松妈似乎还有顾虑，她就对小松妈说：“小松妈，你就先让松姑来读夜书吧，她晚上在学校读书，白天依旧可以上山干活的。再说我们只读两个钟头，不会很晚，不影响第二天干活的。”小松妈望望松姑，松姑知道她妈同意她去读了呢。她就说：“老师，这是真的？不要学费我可以晚上到你们学校来读书？几时开学？”
冯老师望着她高兴地说：“明后天晚上就开始。那天晚上开始，到时候我会告诉小松的。松姑，到时候你尽管来，你如果有熟悉的伙伴，也叫她们一同来读，我们学校欢迎你们。”松姑听了高兴地点点头，说了声：“诶，我会去告诉她们的。”
冯老师见时间不早了，就回学校了。她也还要回家里去煮饭呢，健民还不会煮饭。
第二天晚上，冯老师又跟一个读一年级的同学小杉到她家里去。小杉家也是泥墙茅草屋。小杉带冯老师走进屋里，向父亲介绍了冯老师后，冯老师向小杉的父母点了一下头，见也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在家里。冯老师见小杉的爸爸、妈妈还很年轻，才三十几岁，那姑娘不像是小杉的姐姐。她指着那姑娘问小杉：“这位是你什么人？她不是你姐姐吧？”小杉说：“她是我姑姑。”
“哦，你姑姑，这就是了。你姑姑叫什么名字？”
“叫珍娟，陆珍娟。”
“哦，我知道了。那你爷爷、奶奶呢？”
小杉爸爸说：“我爸妈早就没了。我爸没时我妹妹才六岁，小妹只好从小跟着我。”冯老师尊敬地望望小杉的爸爸：“小杉爸，你很不容易呀，把妹妹养得那么大。”小杉爸说：“没有办法，我爹妈没了我不管谁管呀？”冯老师点点头说：“你不容易。”接着又问，“珍娟读过书吗？”
“没有。我们家穷，读不起呀，连小杉都是这回你们再三来动员，说是不要学费才去上的学。”冯老师点点头，随后她对小杉爸爸说：“那你叫她来读夜书吧。我们学校还要办夜校呢。珍娟，你到时候到我们学校来读夜书好不好？”
珍娟不相信地望望她：“老师，我这么大年纪了也可以读书？”
冯老师望着她说：“你才十六七岁吧，不算大，你哥哥嫂嫂都可以去读呢。你知道小松的姐姐陆松姑吧，松姑都报名准备来读夜书呢。”
陆珍娟听到松姑已经报了名，忙说：“哦，松姑已经报名啦？那我也去读。”因为松姑是她的好姐妹，她们常一起到在山上打柴的。
冯老师高兴地对她说：“好的好的，我们欢迎你去读，到时候最好把你嫂嫂也叫去一起去读。现在新社会了，妇女也应该读书识字的。”
陆珍娟说：“好，老师，到时候我一定去。”
冯老师高兴地点点头，和小杉的爸妈告别，又叫小杉陪同到另一家人家去动员别的成人来读夜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