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深入嘉溪岙
1941年2月，他们来到更为偏僻的嘉溪岙小学任教。这个村的北面有一幢楼屋，当地人叫“楼房里”，这是因为当时在山岙里还很少有楼房。有个外出在武汉经商的老板，在嘉溪岙的西面建造了一幢五开间的两层楼房。但是造好以后，只偶尔从武汉回来住一下，他和家人大部分时间还是住在武汉。村民们与他商量，在这幢五间门面宽的楼房里办了一个小学。所以这也是冯老师和李健民老师到过的最好的学校校舍了，这幢五开间的大楼房，原来已经办过一二年学，下面有四五个教室，楼上是图书室和寝室。
到了嘉溪岙以后，看这里的校舍这么好，楼上房子这么多，差不多赶上了横河小李家李琯卿的大房子了，他们俩觉得可以在这里结婚了。他们决定不告诉两边家里，也不告诉亲戚，因为在这战乱年月，两边家里的人来去不方便。特别是和兰感到自己当年是逃婚出来的，当年不从父母之命，现在自己找的人自己喜欢，家里父母现在可能也不会反对了，但他们知道了，又要备办嫁妆和家具什么的，两边父母现在也备不起。索性都不告诉，悄悄结了，到时候见木已成舟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了。于是他们就只告诉了当地的校董，也是这幢楼房主人的侄子，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他对冯老师的到来感到很高兴，听说他们是从横河小李家来的，之前就在塔峙岙教过，塔峙岙的人都舍不得他们走，但是他们自己坚持要到这里来，肯定是两个好老师，所以他对这两位老师来嘉溪岙很欢迎。因为嘉溪岙是个偏僻的山区，往年学校请老师总请不到，这回有这么两个年轻的老师愿意来他们学校教书，他自然感到很高兴。校董对他俩说：“你俩来了，这楼上、楼下的房子尽可以随便用，要用几间就用几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用用它好，有人打扫，经常开开窗户，房子就不会损坏了。关着不用反而闷坏了。”李健民和冯老师听了都点点头感谢他，说：“我们会用的。”当他们俩提出准备在这里结婚时，校董听了更是高兴：“这是再好不过了。这楼上、楼下房间有的是，两位老师，你们俩尽可以挑一间最好的房子作你们的新房，要不我帮你们打扫布置一下？”冯老师说：“谢谢你，不用不用，我们自己会打扫的。”
校董说：“那要不要办几桌酒，我替你们张罗，先请一个厨工师傅来？”
冯老师说：“也不用，不用，我们不办酒席，就简单举行一下仪式。到时候就弄一桌下饭，请您来我们住的房间喝一杯薄酒就行了。”
“呵，好的好的，你们是新派，这样也简单些，也好。到时候下饭我来替你们买，这里离市场很远的，有点不方便。”
冯老师说：“我们也没有什么钱，买不起什么好下饭，到时候就在这嘉溪岙的街上随便买几样就好了。”
“好好。”那校董热情地说，“我替你们去买，我替你们去买。那你们俩先定个日子好了。”
冯老师想了一下，说：“先开学，等学校开学以后，拣个礼拜天吧。”校董说：“好的好的，随你们，你们什么时候要办就告诉我一声。”
学校在二月中旬就开学了。在开学以后，过了一个月，学校的各方面都走上轨道之后，他们把和兰住的楼上朝南的房间重新打扫整理一下，就开始准备他们的婚事。在二月底的一个礼拜六晚上，他们在街上买了几碗下饭，无非是一些鸡肉蛋鱼之类的菜，简单的弄了几碗，还打来两斤当地土产的番薯酒。听到冯老师和李老师要结婚，得到消息从塔峙岙赶来的陆松姑和陆珍娟，剪了两张大红喜字，贴在门上和房间里的窗上，这就算新房了。当晚，他们就请校董和陆松姑、陆珍娟一道吃了一顿饭，这就算结婚了。
席上，校董拿起一杯酒对他俩说：“冯老师，李老师，我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陆松姑和陆珍娟也举起酒杯，向冯老师和李老师敬了一杯酒，就代表塔峙岙的乡亲们对两位老师的祝福了。
晚上，进新房后，健民说：“在这里山区的学校里结婚，没有父母和亲朋好友的祝贺，没有轿子来抬你，这样简单的婚礼，我真的感到太对不起你了。”
和兰说：“要讲礼仪，我在三年前，在家乡可以热热闹闹结婚的，可是我不愿意，再热闹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有什么意思！我就到你们公德小学。到了公德小学认识了你，有情人终成了眷属，这就是我最好的婚姻。至于仪式，有天作证，有地做媒。你不是常对我说，我们是无产阶级革命者们吗？我们自有革命者的爱情观，节俭是革命者的美德，而讲究排场那是地主资产阶级少爷、小姐的做派，为我们革命者所不齿。”
健民说：“可是毕竟太简单了，我总感到这样结婚太匆促了。而且我身体又不大好，常要生病，我怕以后会拖累你的。现在我的老家也一无所有了，我感到你和我结婚，真的是太委屈你了。”
和兰说：“五哥，我感到我和你结婚是我的幸运，是我高攀你了。你是个大学生，还去过延安，在延安入的党。论家庭，现在虽然没有什么财产，但小李家在横河乡，甚至在镇海县，都是进步的名门望族。这是一份很丰厚的精神财富。”
健民听到这里笑着说：“这些都是虚名望，没有用的。倒是你思想进步，积极抗日，教书认真，办事仔细，为人又亲和热情，随便到什么地方，都能和群众打成一片，你才是一个难得的革命人才。你到横河来教书，让我有幸碰到你，这才是我的福气。”和兰听了脸红红地依偎着健民，说：“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你的父亲和你家二哥、三哥、六弟、七弟、八妹、九弟都是教师和革命者。你家是一个教师家庭，也是革命家庭，是我有幸到横河遇到你们兄弟姐妹。在你们的帮助下，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了一个革命者。我是衷心地感谢你！是你把我带上了革命道路。”
李健民说：“带你走上革命道路的是共产党，我们只做了我们应该做的一些事，是你自己在抗日救亡运动中表现积极才让你入的党。这没有什么，我们横河党支部不只发展了你一个党员，别人不是也有很多入党的吗？在爱情道路上是你来到横河，你看得起我，我才有勇气向你开口的。”
和兰说：“不过这一生也可能是我和你有缘，当时因我爹逼我出嫁，我才会到横河公德小学来教书，这才认识了你。”
健民说：“这倒是的，好事多磨。可惜我的身体不好，以后日常生活可能都要叫你照顾，到时候我会拖累你的，你以后会厌烦我的。”
和兰说：“怎么会厌烦呢？两个人有了困难自然要互相照顾。要说身体，我身体也不大好，有贫血毛病，时常要头晕的。如今我们是夫妻了，有什么困难当然更要互相帮助了，不能再说什么拖累和厌烦的话了。”
这是多灾多难的年月，他们结婚不久，在嘉溪岙教书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月，夜校刚刚办起来，宁波就沦陷了。
1941年4……月15日至18日，日军舰艇连续向镇海打炮三天，日本飞机连续轰炸宁波沿海港口。19日，一万多名日军在飞机舰艇的配合下向镇海进攻，上午国军见势溃逃，镇海县城失守，下午日军逼近宁波市区。20日早晨，日军飞来20多架飞机，在城区和郊区狂轰滥炸投弹100多颗，把城郊炸得一塌糊涂，下午4000余名日军长驱直入宁波城区，宁波就这样沦陷了。
接着，慈溪、余姚、奉化等县地区都前后沦陷了。日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镇海县城陷落两三天内，就有40多个民众被杀。
5月30日至31日，日军400余人，进犯国民党县政府机关临时驻地鄞西大皎村，焚毁民房1600多间，烧死3……人，枪杀11人，强奸妇女40多人，抢去财物不计其数。
镇海县大碶和横河的老百姓到处逃难，李健民老家的兄弟姐妹，除了二哥外，都逃到在嘉溪岙健民教书的地方来了。亏得房子大，住不成问题。可是一下子来了十几个人，可把和兰忙坏了。幸亏房东也是个好人，看这两位老师从家乡一下子来了这许多亲戚，没有被子，就想法替他们到各家借来被子。看有那么多人要吃饭，一时没了米和柴，又替他们想法子叫人挑来两箩谷，碾了米，怕他们不够吃，还拿来半箩番薯干。乡亲们听说两位老师家乡来了许多逃难的亲戚，也送来了他们自己也不够吃的番薯干和咸菜、柴禾，甚至青菜、萝卜和野鸡、野兔肉。这使和兰与健民老师，更深刻地感到山区的老乡们对她们的热情和关怀，于是在夜校里把他们都请来读书。这时八妹李偀民和多才多艺的七弟看到和兰嫂和五哥他们白天黑夜这么忙，有时到晚上也来和和兰、健民一起当夜校的老师，和兰与健民老师这时倒多了帮手。一时楼屋里变成了白天书声琅琅、晚上灯火辉煌的场所。老乡们来了，和兰和李家的兄弟姐妹们就教大家唱抗日歌曲，然后教他们认字，甚至李家兄弟姐妹还演了几个简单的活报剧给大伙看。老乡们见一下子来这么多老师教他们，也更高兴来上夜校。一时轰动了嘉溪岙，嘉溪岙的九村十八岙的老乡们一到晚上都来读夜书和参加抗日活动。于是嘉溪岙的抗日救亡活动也一下子搞得轰轰烈烈。
这段日子和兰老师自然也更忙了，她白天、晚上要教书，中午和晚上回到家后，还要抽出时间来给大家弄饭，有时大米和下饭、柴禾没了，还要跑到村里去筹粮食和柴禾，真是忙得不可开交。可是和兰却从没对亲戚们有一点难看的脸色，兄弟姑嫂们有时看她这样辛苦忙碌，就说：“我们来了可把五嫂、五哥累坏了。我们真是过意不去。”可是和兰说：“这算什么话，要是我们有困难投到你们地方去，你们会嫌弃我们吗？日本鬼子打进来了，大家一时回不去了，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我和五哥有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吃的，你们再不要有什么顾虑了，尽管住着吧！”哥嫂们听和兰这样讲都感动得流下泪来。
六十六年后，作者找到冯老师的小姑——李偀民，李老师还对作者感慨地说：“五嫂待人热情和宽容是没得说的。记得日本鬼子打进来时，我们兄弟姐妹一时没地方可躲，都逃到嘉溪岙去投奔五哥、五嫂他们，我们一下子进去十多个人，包括二嫂和三嫂也都去了。当时三嫂於侃民怀抱未满周岁的儿子蒞山，后面还跟着个十五六岁帮助带小孩的姑娘。在她家住了两个多月，她都没有一句怨言。”可知和兰老师的为人，总想着别人的难处，不顾自己的困难。
到了嘉溪岙以后，看这里的校舍这么好，楼上房子这么多，差不多赶上了横河小李家李琯卿的大房子了，他们俩觉得可以在这里结婚了。他们决定不告诉两边家里，也不告诉亲戚，因为在这战乱年月，两边家里的人来去不方便。特别是和兰感到自己当年是逃婚出来的，当年不从父母之命，现在自己找的人自己喜欢，家里父母现在可能也不会反对了，但他们知道了，又要备办嫁妆和家具什么的，两边父母现在也备不起。索性都不告诉，悄悄结了，到时候见木已成舟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了。于是他们就只告诉了当地的校董，也是这幢楼房主人的侄子，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他对冯老师的到来感到很高兴，听说他们是从横河小李家来的，之前就在塔峙岙教过，塔峙岙的人都舍不得他们走，但是他们自己坚持要到这里来，肯定是两个好老师，所以他对这两位老师来嘉溪岙很欢迎。因为嘉溪岙是个偏僻的山区，往年学校请老师总请不到，这回有这么两个年轻的老师愿意来他们学校教书，他自然感到很高兴。校董对他俩说：“你俩来了，这楼上、楼下的房子尽可以随便用，要用几间就用几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用用它好，有人打扫，经常开开窗户，房子就不会损坏了。关着不用反而闷坏了。”李健民和冯老师听了都点点头感谢他，说：“我们会用的。”当他们俩提出准备在这里结婚时，校董听了更是高兴：“这是再好不过了。这楼上、楼下房间有的是，两位老师，你们俩尽可以挑一间最好的房子作你们的新房，要不我帮你们打扫布置一下？”冯老师说：“谢谢你，不用不用，我们自己会打扫的。”
校董说：“那要不要办几桌酒，我替你们张罗，先请一个厨工师傅来？”
冯老师说：“也不用，不用，我们不办酒席，就简单举行一下仪式。到时候就弄一桌下饭，请您来我们住的房间喝一杯薄酒就行了。”
“呵，好的好的，你们是新派，这样也简单些，也好。到时候下饭我来替你们买，这里离市场很远的，有点不方便。”
冯老师说：“我们也没有什么钱，买不起什么好下饭，到时候就在这嘉溪岙的街上随便买几样就好了。”
“好好。”那校董热情地说，“我替你们去买，我替你们去买。那你们俩先定个日子好了。”
冯老师想了一下，说：“先开学，等学校开学以后，拣个礼拜天吧。”校董说：“好的好的，随你们，你们什么时候要办就告诉我一声。”
学校在二月中旬就开学了。在开学以后，过了一个月，学校的各方面都走上轨道之后，他们把和兰住的楼上朝南的房间重新打扫整理一下，就开始准备他们的婚事。在二月底的一个礼拜六晚上，他们在街上买了几碗下饭，无非是一些鸡肉蛋鱼之类的菜，简单的弄了几碗，还打来两斤当地土产的番薯酒。听到冯老师和李老师要结婚，得到消息从塔峙岙赶来的陆松姑和陆珍娟，剪了两张大红喜字，贴在门上和房间里的窗上，这就算新房了。当晚，他们就请校董和陆松姑、陆珍娟一道吃了一顿饭，这就算结婚了。
席上，校董拿起一杯酒对他俩说：“冯老师，李老师，我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陆松姑和陆珍娟也举起酒杯，向冯老师和李老师敬了一杯酒，就代表塔峙岙的乡亲们对两位老师的祝福了。
晚上，进新房后，健民说：“在这里山区的学校里结婚，没有父母和亲朋好友的祝贺，没有轿子来抬你，这样简单的婚礼，我真的感到太对不起你了。”
和兰说：“要讲礼仪，我在三年前，在家乡可以热热闹闹结婚的，可是我不愿意，再热闹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有什么意思！我就到你们公德小学。到了公德小学认识了你，有情人终成了眷属，这就是我最好的婚姻。至于仪式，有天作证，有地做媒。你不是常对我说，我们是无产阶级革命者们吗？我们自有革命者的爱情观，节俭是革命者的美德，而讲究排场那是地主资产阶级少爷、小姐的做派，为我们革命者所不齿。”
健民说：“可是毕竟太简单了，我总感到这样结婚太匆促了。而且我身体又不大好，常要生病，我怕以后会拖累你的。现在我的老家也一无所有了，我感到你和我结婚，真的是太委屈你了。”
和兰说：“五哥，我感到我和你结婚是我的幸运，是我高攀你了。你是个大学生，还去过延安，在延安入的党。论家庭，现在虽然没有什么财产，但小李家在横河乡，甚至在镇海县，都是进步的名门望族。这是一份很丰厚的精神财富。”
健民听到这里笑着说：“这些都是虚名望，没有用的。倒是你思想进步，积极抗日，教书认真，办事仔细，为人又亲和热情，随便到什么地方，都能和群众打成一片，你才是一个难得的革命人才。你到横河来教书，让我有幸碰到你，这才是我的福气。”和兰听了脸红红地依偎着健民，说：“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你的父亲和你家二哥、三哥、六弟、七弟、八妹、九弟都是教师和革命者。你家是一个教师家庭，也是革命家庭，是我有幸到横河遇到你们兄弟姐妹。在你们的帮助下，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了一个革命者。我是衷心地感谢你！是你把我带上了革命道路。”
李健民说：“带你走上革命道路的是共产党，我们只做了我们应该做的一些事，是你自己在抗日救亡运动中表现积极才让你入的党。这没有什么，我们横河党支部不只发展了你一个党员，别人不是也有很多入党的吗？在爱情道路上是你来到横河，你看得起我，我才有勇气向你开口的。”
和兰说：“不过这一生也可能是我和你有缘，当时因我爹逼我出嫁，我才会到横河公德小学来教书，这才认识了你。”
健民说：“这倒是的，好事多磨。可惜我的身体不好，以后日常生活可能都要叫你照顾，到时候我会拖累你的，你以后会厌烦我的。”
和兰说：“怎么会厌烦呢？两个人有了困难自然要互相照顾。要说身体，我身体也不大好，有贫血毛病，时常要头晕的。如今我们是夫妻了，有什么困难当然更要互相帮助了，不能再说什么拖累和厌烦的话了。”
这是多灾多难的年月，他们结婚不久，在嘉溪岙教书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月，夜校刚刚办起来，宁波就沦陷了。
1941年4……月15日至18日，日军舰艇连续向镇海打炮三天，日本飞机连续轰炸宁波沿海港口。19日，一万多名日军在飞机舰艇的配合下向镇海进攻，上午国军见势溃逃，镇海县城失守，下午日军逼近宁波市区。20日早晨，日军飞来20多架飞机，在城区和郊区狂轰滥炸投弹100多颗，把城郊炸得一塌糊涂，下午4000余名日军长驱直入宁波城区，宁波就这样沦陷了。
接着，慈溪、余姚、奉化等县地区都前后沦陷了。日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镇海县城陷落两三天内，就有40多个民众被杀。
5月30日至31日，日军400余人，进犯国民党县政府机关临时驻地鄞西大皎村，焚毁民房1600多间，烧死3……人，枪杀11人，强奸妇女40多人，抢去财物不计其数。
镇海县大碶和横河的老百姓到处逃难，李健民老家的兄弟姐妹，除了二哥外，都逃到在嘉溪岙健民教书的地方来了。亏得房子大，住不成问题。可是一下子来了十几个人，可把和兰忙坏了。幸亏房东也是个好人，看这两位老师从家乡一下子来了这许多亲戚，没有被子，就想法替他们到各家借来被子。看有那么多人要吃饭，一时没了米和柴，又替他们想法子叫人挑来两箩谷，碾了米，怕他们不够吃，还拿来半箩番薯干。乡亲们听说两位老师家乡来了许多逃难的亲戚，也送来了他们自己也不够吃的番薯干和咸菜、柴禾，甚至青菜、萝卜和野鸡、野兔肉。这使和兰与健民老师，更深刻地感到山区的老乡们对她们的热情和关怀，于是在夜校里把他们都请来读书。这时八妹李偀民和多才多艺的七弟看到和兰嫂和五哥他们白天黑夜这么忙，有时到晚上也来和和兰、健民一起当夜校的老师，和兰与健民老师这时倒多了帮手。一时楼屋里变成了白天书声琅琅、晚上灯火辉煌的场所。老乡们来了，和兰和李家的兄弟姐妹们就教大家唱抗日歌曲，然后教他们认字，甚至李家兄弟姐妹还演了几个简单的活报剧给大伙看。老乡们见一下子来这么多老师教他们，也更高兴来上夜校。一时轰动了嘉溪岙，嘉溪岙的九村十八岙的老乡们一到晚上都来读夜书和参加抗日活动。于是嘉溪岙的抗日救亡活动也一下子搞得轰轰烈烈。
这段日子和兰老师自然也更忙了，她白天、晚上要教书，中午和晚上回到家后，还要抽出时间来给大家弄饭，有时大米和下饭、柴禾没了，还要跑到村里去筹粮食和柴禾，真是忙得不可开交。可是和兰却从没对亲戚们有一点难看的脸色，兄弟姑嫂们有时看她这样辛苦忙碌，就说：“我们来了可把五嫂、五哥累坏了。我们真是过意不去。”可是和兰说：“这算什么话，要是我们有困难投到你们地方去，你们会嫌弃我们吗？日本鬼子打进来了，大家一时回不去了，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我和五哥有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吃的，你们再不要有什么顾虑了，尽管住着吧！”哥嫂们听和兰这样讲都感动得流下泪来。
六十六年后，作者找到冯老师的小姑——李偀民，李老师还对作者感慨地说：“五嫂待人热情和宽容是没得说的。记得日本鬼子打进来时，我们兄弟姐妹一时没地方可躲，都逃到嘉溪岙去投奔五哥、五嫂他们，我们一下子进去十多个人，包括二嫂和三嫂也都去了。当时三嫂於侃民怀抱未满周岁的儿子蒞山，后面还跟着个十五六岁帮助带小孩的姑娘。在她家住了两个多月，她都没有一句怨言。”可知和兰老师的为人，总想着别人的难处，不顾自己的困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