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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陈爱中入狱

  正如冯老师所预料的,在她被捕之前,今天早上陈爱中等五个人也已经被敌人抓走了。

  昨天陈爱中来公平柴行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他来了就急急忙忙地召集店里的人开会,说马上要结束店里的营业,撤销联络站,叫应克诚立即把货物想法盘给人家,把房子退掉。结束以后,联络站的工作人员,都撤到山里去搞武装斗争。

  叶良益一听急了,假装肚子痛,说去一下厕所,走出外面把这消息告诉了潜伏在站门口拉黄包车的特务,叫他赶快去告诉袁吉人,同时想办法把陈爱中稳住。

  按照陈爱中的计划,他马上要走,连夜回去向工委领导汇报。

  叶良益忙关心地对陈爱中说:“特派员,这么晚了,你今晚就不要回去了。等你走到西门外航船埠头,倒撑航船也早没了,你怎么走?”

  陈爱中说:“我可以讨脚划船回去。”

  叶良益说:“这么晚了脚划船也未必有。即使有,你到山下庄也都半夜了,你怎么再进山去呢?现在到处是国军,敌情复杂,你还是别回去了,在这里太太平平地宿一夜,等明天一早再走也来得及。”

  陈爱中向外张望一下,见天色已是黄昏,感到叶良益说的也对,现在回去是太晚了,即使能走到后塘乡钟士康家去宿,回山里也得要到明天了,深更半夜到外面去,还不如住在自己的联络站安全。

  “那好吧,宿一夜就宿一夜吧,在这里也就宿最后一夜了,那就在城里再过一夜。”于是他就留了下来。

  于是叶良益对经理应克诚说,“老应,难得特派员今夜宿在城里,我去买点下饭来,今晚好好招待特派员一下。”

  应克诚说:“好,你快去快回。”应克诚哪里知道他的诡计呢。

  叶良益趁这个机会,又出去告诉了在门外擦鞋的一个特务,就说宁波特派员陈爱中留下来了,明早就要走,请上面赶快采取紧急措施,务必在明天早上把他们兜牢,要是让他上山了就难抓到他了。

  六区情报站站长袁吉人,听了叶良益接连两个紧急报告以后,马上行动。一方面又多派了几个化装成黄包车夫和卖香烟、糖果的特务等在公平柴行周围严密监视着行人进出,一方面立即电告杭州调查室请示机宜。

  调查室主任胡锡龙接袁吉人急电后,立即报告浙保司令竺鸣涛。竺鸣涛立即命令省副警监兼情报处处长腾潜龙,连夜乘专车赶到宁波,同时命令已在甬的四明行动组长钱慕芳配合行动。

  腾潜龙半夜到宁波后,连夜与钱慕芳、袁吉人一起研究,于第二天早晨统一行动,决心把两个联络站的人员“一网打尽”。六区情报站负责公平柴行,四明行动组负责西郊路693号联络站。腾潜龙又与鄞县警察局联系,请他们次日一早派汽车和十几名刑警配合行动。

  第二天一早,六区情报站的特务们封锁了公平柴行所在地县前街,不许老百姓进出,还在柴行的大门前两侧,用两辆黄包车等物掩护着架起了两挺轻机枪。以防联络站的“共党分子”从里面冲出来。

  当早上六点多,联络站站长、柴行的经理应克诚打开店门准备开始营业时,一个特务扮作穿长衫的顾客走进来说:“老板,你们店里要劈柴吗?”

  应克诚正想与他谈业务,见他长衫下的腰上鼓着一个黑黑的东西,仔细一看,是木壳枪枪柄,不由地大吃一惊,想到陈爱中此刻还在楼上睡觉,忙上前一步问:“先生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你有些什么柴火想卖给我们?”想堵住他。

  不想一早就想回山里去的陈爱中早早地起了床,从楼上走下来准备洗脸刷牙,袁吉人带着两个特务立即冲进店内,拔出枪来大声向陈爱中和应克诚喝道:“不许动!”

  众特务立即上去将陈爱中和应克诚按住,铐上手铐。

  “快,看楼上还有没有人?”袁吉人又命令两个特务到楼上去搜查。

  两个特务从陈爱中睡过的床上枕头底下翻出一支手枪和3万元法币。

  袁吉人即命令特务们将陈爱中和应克诚押到云石街宝雄寺六区情报站驻地。

  叶良益勾结军统把陈爱中和冯和兰、吴家安、应克诚等七人都抓进去后,还与袁吉人、任企棠等人策划一个发财的阴谋诡计,由叶良益提供鄞西大皎乡下严、细岭、茶坑等村的共产党员和当过民兵队长、农会干部的名单,把他们全部抓捕起来,解到杭州,关了很久,后来被他们诈去很多钱财,才放出来,还说这都是应克诚提供的情况。同时他把应克诚在大雷的房屋田地全部卖掉,说是应克诚欠他的债。至此他已经赤裸裸地暴露无遗,不能再回四明山了。

  这个血债累累的阴险特务,他知道自己的罪恶太大了,要是还在宁波,让人认出来,就没命了。宁波解放前夕他逃到了舟山,后来在舟山接受组织武装匪特及刺探军事情报给特务毛森的任务。

  1949年宁波解放后,叶良益逃到定海参加另一个特务机构,经专门训练后被派往上海潜伏,化名叶鹤,隐居蓬莱路他舅父所开的煤球店内。1950年春,与另一个特务在上海进行反革命活动,结果当场被公安战士抓住。但当时上海的公安机关还未识破他的特务真面目,叶良益自己说是为生活所迫而实施抢劫,只被判了六个月徒刑。关押到第三个月时,经人检举,之后他被时任宁波市公安局侦察科长的邵一萍派人从上海提篮桥监狱押回宁波,并于1951年5月被宁波市中级人民法院合议庭判处死刑,终究没有逃出人民的法网。这是后话。

  当时在六区情报站袁吉人等破获鄞县特派员联络站公平柴行的同时,四明行动组特务钱慕芳也带着叶良益等十多个特务,包围了西郊路693号的董家小楼。

  当特务们一伙蜂拥而入时,里面只有一个妇女在厨房里的灶下烧火。她就是刚从乐清老家来替代张英(张英因怀孕一个月前已回家)的陈爱中的妻子张芝芳(荣源)。他们问她是什么人,她说她是保姆……。

  “你的主人到哪里去了?”她告诉他们主人带着孩子到外面看病去了。

  “她们去什么地方看病?”

  “我不知道。”

  “他娘的,你在耍花招!”一个特务抓住她,把她绑起来。

  幸运的是,乐菊仙,也就是陆子奇,当时没有被捕。因为前一天晚上小平山半夜里发起高烧,多半是疟疾又复发了,孩子“咿咿呀呀”地哭了半夜,陆子奇摸摸他的小脑袋发现孩子发烧了。她一早起来,脸不洗,饭不吃,急急忙忙地抱着小平山到了西小学,找到冯仪的小姑毛亚雯老师。毛老师赶快叫来校医,给小平山量了体温,一看有40摄氏度,校医赶快配了奎宁和一些退烧药给孩子吃。等看好病吃了药,陆子奇抱着小平山雇了一辆黄包车回来。到巷口下车时,甲长的妻子把陆子奇叫住了。她说:“李师母,你们家里有‘烂眼’(警察)在搜查,这一定是搜查隔壁鸦片鬼。你不要怕,到我这里等一会儿吧。你们是老老实实的人家,没什么问题,你放心好了。要不先到我家坐一会儿,等他们忙完了你再回家。”陆子奇一听情况不妙,马上走进甲长家里。陆子奇刚刚坐定,便听见门外有许多人在交谈,说是有文件搜出,她立刻感到“家”已经暴露,得赶快离开,于是立即抱起平山就从甲长家后门离开。她首先想到的是可能其他同志还不知道693号已经出事,必须马上去通知他们,一刻也不能耽搁了。可是她现在还抱着生病的小平山,不仅走不快,而且目标大,也不利于孩子疾病的恢复。她马上就想到了住在江北岸的进步青年邬如如,她是冯和兰的女中同学,陆子奇以往到江北岸办事,经常去邬如如家歇脚借宿,邬如如与她的关系也如亲姐妹一般。于是陆子奇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华美医院(现宁波市第二医院)旁边,乘渡船渡过姚江,急匆匆地来到江北岸邬如如的家中,暂时把小平山寄放在邬如如那里,并请她赶紧通知在江北岸邮局工作的钱铭岐:“乐菊仙家出事了。”

  这时陆子奇特别记挂两个人,一个是在唐家漕宗文小学教书的冯和兰,另一个是在姚江边上美球丝袜厂工作的屠韵年,这两个人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如果他们再到西郊路693号来找她,那就要被敌人抓走了。她得赶快去通知这两个人。可是先到哪一个联络站去好呢?美球袜厂就在城里,从江北岸邬如如家走上去一点就到了。到唐家漕却有八九里路,而且去那里没有黄包车可讨。如果先去唐家漕冯和兰处,再从唐家漕走回来到袜厂,又可能半路碰上特务,她于是决定先到较近的美球丝袜厂,而后再从袜厂转到唐家漕。

  到了袜厂没有想到袜厂的人说屠韵年一早就出去了。陆子奇只得请屠韵年的工友转告屠韵年:他在西郊的那家朋友已经搬走了,以后叫他不要再去找她了。那个女工说:“好的,他回来我会告诉他的。”

  当特务们抓了张芝芳并把她推上一辆黄包车时,屠韵年正向西城桥走去。陈爱中昨天下午通知他,上午到西郊路693号来开会。屠韵年迎面碰上了坐在黄包车上的张芝芳,就上前打了一声招呼:“张芝芳你去哪里?”其实张芝芳已被特务控制,结果特务见屠韵年与张芝芳熟悉,二话没说,就把屠韵年也抓了去。

  陆子奇在袜厂没有找到屠韵年,就急着想去通知在唐家漕教书的冯老师。自从和兰老师调到唐家漕宗文小学教书后,陆子奇曾多次去过唐家漕,所以她知道去唐家漕的路。这时她抄小路跑到唐家漕,想去找到冯老师,然后想法子和冯老师一道避到别的地方去。等她急急忙忙地奔过下林村,来到唐家漕的宗文小学,却没有找到冯和兰。人家说,冯老师提早放学走了。她向住在隔壁的张瑞煌家一问,说是冯老师已经到城里去了。顿时,她两腿一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天哪!这一下子糟了!冯老师一定是到西郊路693号去的!她想着早上她抱着平山走出家门时还没有出事,门前的菖蒲并没有摘下来,冯老师这一去准叫敌人抓走。这时她想再回头去追,可是听说冯老师走出已经有个把钟头了,想再追上去也不追不上了。

  冯和兰老师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叶良益等特务抓走的。

  现在陆子奇也已经跑得精疲力竭了。她想回到冯仪教书的包港小学去,但是她感到那里离宁波太近,不安全,而且敌人肯定在到处找她。也许敌人也已经知道包港小学曾是她和陈爱中常去的一个据点,再去那里,岂不是自投罗网?现在她只有尽快离开宁波,到上海去暂避了。她想了一下,只好再回邬如如家,那里特务还不知道,危险比较小,然后再设法带着小平山去上海。但她不敢走回头路,弄不好,在半路上再碰到在望春和西城一带布防的特务让他们抓去。好在这一带她经常来,对地形道路还比较熟悉,于是她强打起精神,抄田间的泥泞小路和冷僻的小巷回到江北岸邬如如家中。当得知邬如如已把693号出事的情况告诉钱铭岐,小平山也安然无恙后,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总算事情还没有坏到极点。此时已经下午,在宁波多停留一分钟就会多一分钟的危险,怎么才能尽快摆脱特务的追捕呢?邬如如的家离码头不远,一声响亮的汽笛声使陆子奇想到了每天下午四五点钟有一班江亚轮可直达上海,可是特务们肯定会在轮船码头“恭候”着她。但天无绝人之路,邬如如的大哥是上海招商局轮船公司在宁波港的管事先生。陆子奇把去上海的打算告诉了邬如如,邬如如一口应承去上海的事就包在她身上。在开船前半小时,邬如如就带领抱着小平山的陆子奇,来到轮船码头专供工作人员和水手出入的边门,叫门卫通报邬大哥出来接应。见面后,邬大哥得知是妹妹要好的同学要去上海,就把陆子奇和小平山径直带上江亚轮,避开了特务的搜查,并亲自为“母子”俩补办了一张二等舱的船票,把陆子奇和孩子安顿好后,嘱咐正在当班的船员要照顾好这对“母子”俩,便匆匆下了船。此时正好轮船解开了缆绳,随着汽笛的一声长鸣,江亚轮就缓缓地离开了码头,向着镇海口驶去。这时,陆子奇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陆子奇带着小平山乘船在海上颠簸了一整夜后抵达上海,来到母亲破旧的家里已经是出事后的第二天上午了。后来她在上海的《大公报》上看到消息:“1947年4月12日,破获共匪在宁波的两处据点,抓获共匪嫌疑犯七人,其中一个叫乐菊仙的女疑犯在逃未获。”敌人果然在追捕她,她庆幸自己及时逃脱了敌人的魔掌。而七人被捕,其中应该包括冯老师和刚来到“家”里没几天替代张英的陈爱中妻子张芝芳。那还有五个是谁呢?肯定是公平柴行的陈爱中和应克诚等人了。她在上海日夜担忧着。因为小平山本来就发着烧,又跟着她在外面奔波,再加上路途舟车劳顿,到上海后又发起烧来。陆子奇和母亲叫哥哥踏着三轮车又带着小平山到医院去看了一下,拿点药来喂他,孩子才慢慢好起来。然后把小平山暂放在母亲处抚养,陆子奇这才放心地从上海返回四明山,继续她的革命斗争。

  小平山被寄养在陆家,一住就是一年。而陆子奇的哥哥陆载猷,后来把家属接到上海,家中有妻子、三个孩子以及老母亲、老岳母,都要靠他踏三轮车来维持生计,日子本来就过得很清苦,现在又多了个平山,那日子别提有多艰难了。1948年初,在上海的李家六弟倜民和七弟俍民知道了此事,就赶来看望小平山。此时,由于受到国民党排挤和迫害的三哥价民,愤而辞去镇海县中学校长之职暂避在上海伯父李觐丹先生家中,得悉此事后,就把平山从上海陆家抱回了镇海横河老家抚养。可怜的小平山,从出生起没有过一天安耽的日子,起先是跟着母亲,从横河流落到石碶冯家村外婆家。再后来他妈妈去梁山伯庙教书时,又把他放到假家庭里当作陆子奇的儿子,把陆子奇当妈妈,把自己的亲妈叫阿姨,而且一礼拜才能见亲娘一次,而后亲娘遭国民党反动派逮捕,他就跟着养母陆子奇东奔西跑,颠沛流离到上海,在陆家近一年后,才从上海转回到镇海横河老家来,1948年底再转到冯家村外婆家。虽有亲人养育,但一直生活在没有母爱的阴影里,饱受恐惧,可谓从小命运坎坷。下面这张照相是平山与李家兄弟姐妹的合影,摄于1948年夏天的横河祖宅,前排右起第一个儿童便是平山。其他孩子都显得神定气闲,而只有正在发烧的平山,手臂上长着脓疮,脚上穿着一双已经断开了底的车胎底凉鞋,显露出一脸的迷茫和无助。

  冯老师被敌人抓走后,冯老师教过的学生们都为冯老师被捕而震惊不已。一时间大家无心上课,都在教室外关切地议论着冯老师被捕的事情。有的哭泣,有的流泪,有的叹息。第二天,在方家沿小店当学徒的张莲芳也知道了,他为冯老师的被捕,在小楼上悄悄地哭了好一会儿。第三天他回家去,看妈妈也在为冯老师而哭。“妈妈你也知道了?”他和妈妈抱头哭泣了半天,阿凤说:“这世界怎么这样的不公平,好人为什么没有好报?冯老师就这样被国民党抓走了,她的两个孩子以后怎么办呵!”

  “妈妈,你说上面会去救她吗,冯老师能救出来吗?”为了不使他失望,阿凤安慰孩子说:“作兴能救出来。”

  在梁山伯庙中心小学里由冯老师发展的两个候补党员赵彤云和鲍望翰,也是冯老师在梁山伯教书和工作时的两个亲密小战友。得知这一不幸消息后,他们一时震惊得不知所措,还是钟校长隐约知道他们的关系,叫两个老师赶快到宁波去隐蔽一下。但是小赵老师说:“我不用隐蔽,我们的事情只有冯老师知道,我相信冯老师是培养我们的人,她绝对不会出卖我们。”她和鲍望翰坚持在梁山伯庙小学教书。后来果然无事,冯老师出事第二年,她们才被组织调到四明山,而后又被调到北方去。但当时赵彤云和鲍望翰的心像被摘去似的难过,特别是小赵老师,听说了冯老师被抓后,她除了上课,一直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在房间里偷偷地哭了许久。

  新四军北撤以后,赵彤云因为年纪小被动员留在家里,她没有什么特长,也没有中学的文凭,无处去工作谋生,是冯老师把她带到梁山伯庙小学来的。来到学校以后,冯老师又要求校长让她教音乐课,请学校的王老师带她学弹风琴学唱歌,才让她成了一个音乐老师,后来还培养她入党。到唐家漕去后,冯老师还常到学校来看她,真像自己姐姐一样,冯老师是她的恩人呀!可是现在冯老师竟被国民党反动派抓走了。她没有姐姐,冯老师是她唯一的姐姐,她日夜想念这个恩人姐姐。她伤心得难以言表,在这段时间里她就教同学们唱那高亢激昂的抗日歌曲以抒发自己对冯老师的怀念。66年后,作者去访问早已离休的原宁波市轻工业局财务处长的赵彤云(骆行)老师,她还把冯老师的遗像供奉在神龛里,她动情地说:“没有冯老师就没有我的今天。她培养了我,又保护了我。她被捕后对敌人怎么也不肯说出她下面的党员,宁可自己牺牲。她是我一辈子忘不了的大恩人!”

  陆美英等同学也和张莲芳一样,得知冯老师被捕以后,哭了一阵又一阵。她们也殷切地盼望冯老师能早一点被救出来。唐家漕支部的党员们,更是着急,他们在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就上城里打听,以为冯老师还在宁波。后来听说她已经被解到杭州去了,他们也只好摇头叹息他们刚刚续上的领导又没有了,既为冯老师着急,又感到非常失落。

  得知冯老师被捕解到杭州国民党陆军监狱之后,冯老师工作过的上阳地区,当年冯老师介绍入党的林志伟和陆才根等十多位青年男女,哭着向当时正在那里当武工队长的罗德生请求,要求他带着他们这伙人到杭州去劫狱,救出冯和兰和吴家安老师。但是罗德生想了一下,对他们说:“你们对冯老师和吴家安老师深厚的阶级感情,我很理解,但是冯和兰、吴家安等三位同志现在在国民党重兵把守的杭州浙江省保安司令部的监狱里,不要说我们十几个人,就是开一支100多个人全副武装的队伍过去劫狱,恐怕也难以成功。我们对这件事情,现在实在是无能为力呀。”听了罗德生的话后,大家想想,觉得情况确实也是这样。他们又想典卖自己家的房屋田产去杭州保冯老师,有人对他们说:“好保倒好了,冯老师是政治犯,国民党咋肯给你保呀?”无可奈何,晚上他们只得聚在冯老师和吴家安老师教过书的夜校里,望着当年冯老师站着教书的讲台伤心地痛哭。

  冯和兰老师被捕的消息还震动了塔峙岙小城湾里的清泰庵住持尼姑净慧法师。原来净慧师太也是冯老师的好朋友,是冯老师来塔峙岙访贫问苦时路过清泰庵时结识的,当时净慧师太从陆松姑处得知冯老师被特务抓去以后,心里非常震惊,冯老师被国民党抓去,等于落入了人间地狱!

  原来当年冯老师在塔峙岙太一小学教书时,她路过清泰庵,人们告诉她这个庵里的尼姑也是从西乡来的。因她自己是西乡人,便走进去和师太聊起来。净慧师太说自己是西乡高桥人,因时辰八字太硬,算命先生说她在家会克父母,出嫁会克丈夫和子女,父母便给她在这里造了个小庵堂,让她从小在这里念经修行。相识之后,冯老师发觉净慧是个十分聪慧的人。她对冯老师说:“我进了佛门之后,读了许多经书,知道佛经有大乘教宗和小乘教宗。小乘教宗,一般叫人行善积德修后世;大乘教宗,则教人要慈悲为怀,慈就是救芸芸众生于苦难之中,悲即是予众生以欢乐。”冯老师听了感慨地说,原来大乘宗的教义和共产主义很相似呀,因而两人有了共同语言。由此,她们结为朋友。当时净慧师太还把一串佛珠手链赠予冯老师。冯老师路过时常到庵中去坐坐,和净慧师太讲讲当今世道好人受气坏人得道的情形。当时净慧法师已知道冯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以及为什么她到这深山冷岙来。现在听说冯老师被捕了,她就在庵里为冯老师念经祈祷。

  没有想到过几天警察竟把净慧法师也抓到杭州去了,说她是冯和兰的同党。理由是,冯和兰手上有一串佛珠,上面刻有“清泰幸逢,和兰同春,净慧赠”字样。净慧入狱后,她碰到冯老师,净慧对冯老师说:“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为了帮助众生脱离苦难而坐监牢是值得的。”冯老师听了点头不已,她们互相鼓励。

  冯老师在一次给亲人的信中写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梵语,她为人行事除了无产阶级革命思想外,还常有佛心表现。看来这是认识净慧后佛教思想对她的影响。

  国民党特务们除了那串佛珠外,找不出净慧尼姑有什么通共的线索,后来就放了她。

  冯老师牺牲后,净慧忍着悲痛为冯老师做了七日七夜的道场。新中国成立后,冯仪应塔峙岙乡亲们的要求,把冯和兰烈士的灵柩迁到塔峙岙安葬。净慧得知后,就要求塔峙岙乡亲把她的坟墓做在清泰庵旁,与她终生为伴。这是后话。

  冯和兰老师被捕以后,最焦急的是她的姐姐冯仪。

  在那天晚上,她在西小学读书的儿子毛健民背着书包回到西城桥693号住宿,当他快走到“家”里时,好心的开小店的邻居阿婶忙把他一把拉进店里,告诉他:“孩子,你不要再回家去了。你姨妈抱着你小弟已经走了,你阿姨和你家保姆早已被警察抓走了。”小健民转身就走,小店老板问他:“孩子你到哪里去?”毛健民说:“我回家去告诉我妈妈去。”于是毛健民急急忙忙奔到他妈妈教书的包港小学。冯仪正在屋里做家务,一见平常礼拜一到五从来不回来的儿子来家里,感到奇怪,问儿子:“健民,今天又不是礼拜六,你怎么回来了?有什么事吗?”毛健民赶紧告诉她:“阿妈,阿姨被警察抲去了,张阿姨也被抲去了,乐阿姨(陆子奇)已经抱着平山小弟弟逃走了。”冯仪一听觉得天塌下来了,她天天担心妹妹做地下工作的安危,天天担心她们会出事,还好几年来没有出事,而今终于出事了!这个从小就乖巧伶俐的妹妹,是她一生最关爱的人,现在终于让敌人抓走了,连她的儿子小平山都随同陆子奇也不知去向。容不得她多想,她叫儿子乖乖地在家里,说:“妈要去打听一下你姨被抓到什么地方去了。”

  冯仪急急忙忙地三步并作两步走,两步并作一步行,跌跌绊绊地跑到西城桥693号附近一打听,事情果然如儿子所说。她在遥远的门外向里面一看,见693号门前还隐隐约约地有特务在门口徘徊。她吓得不敢靠近。接着她在那里四处打听,问693号的人早上被什么人抓走的,这家人现在都被抓到什么地方去。人们都摇摇头说不知道。有人告诉她,先抓走里面的一个保姆,后来从外面来了一个女的也被抓走了,抓到马上就被等在门口的汽车拉走了。“你们晓得拉到什么地方去了吗?”“不知道。”冯仪又急急忙忙地回到西小学,问她的小姑毛亚雯。毛亚雯一听也很吃惊,变了脸色地说:“我也不知道。”

  看看天已经晚了,毛亚雯叫冯仪宿到她家里。她也无心住下来说:“我家里只有健民一个人在,我得回到包港去。”她回到家后也没有回石碶告诉父母亲,父母亲年纪大了,他们得知和兰被捕会受不了的。这一夜她没有好好地睡着过。妹妹被抓走后,今后她的两个儿子谁来养呢?如果敌人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她是要没命了的啊!她不敢多想。第二天一早起来,她又上西城去打听,到和兰教书的唐家漕小学去打听,又到梁山伯庙小学校长钟士康处打听。钟士康听到冯和兰老师被特务抓走而痛惜万分,但也不知她被抓到哪里去了。就这样,冯仪跑了一圈,都没有人知道她妹妹被抓到什么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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