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被你们抓来就随你们的便
十几天后，浙江省保安司令部的军法处来审讯他们。
打开监狱门，五六个法警来押冯老师去审讯室。
审讯室里两边站着十几个全副武装而色厉内荏的保安部队士兵，上面设三张高高的审讯台。三个审讯官神气活现地坐在上面，法警把冯老师带在审讯台下面对着他们。
他们见冯和兰态度安详沉静，毫无恐惧之色。中间的一个审讯官打着官腔怪声怪调地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冯荷香。”冯老师仍像在宁波时那样回答。
“你是共产党员吗？”
“我不是，我是一个普通小学教师！”
“胡说，你是共产党员！人家已经检举揭发你了！你不但是个共党分子，还是共党地方上的一个头子。”
冯师听了一怔，她猜想党内可能已经出了叛徒，她已经被人出卖了。
冯老师料想的没错，她是被人出卖了。
自她被捕以后，西城乡和后塘乡各有一个党员被捕和自首。一个是曾为西城桥693号董家房子作保的西门外某小学老师毛亚雯。冯和兰和陈爱中等被抓后，几天后她也被抓进警察局里去，但很快就被释放出来了。敌人似乎没有对她动过刑。她知道陆子奇和冯和兰是共产党员。当时组织上只知道毛亚雯被捕过，但是还没有发现另外一个向敌人自首的人。
这个向国民党警察局自首的人，是不久前刚被发展的后塘乡唐家漕村新党员张鸣海。这个张鸣海，在得知冯老师因共产党案被捕后，吓破了胆，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也会被抓走。于是第二天，他就悄悄地来到城里鼓楼前的警察局去自首。
张鸣海战战兢兢地向一个警察局的头子说，自己本来是个安分守己的农民，是被那个在夜校教书的冯和兰的女老师花言巧语诱惑加入了共产党的，他现在觉悟了，感到自己误入了歧途，特地来自首。可是国民党并没有原谅他，还追根究底地查问他：“你知道这个老师她在共产党内担任什么职务？她的上级是谁？你知道还有谁是共产党员？”他一时没能答上来。因为冯老师在基层是单线联络的，发展他入党时，也是个别进行的。所以横向的关系张鸣海并不知道，而警察们以为他把知道的情况说一半留一半，结果还给他上了老虎凳。但是他就知道这么些，敌人逼供他也只能说这么些。敌人看他真的不知道什么，也就把他放了。
他出来后，担心警察局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还会来抓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就悄悄地把家产都变卖掉，连房屋地田都并给了人家，带着老婆、孩子悄悄地逃到上海，投靠在上海国民党造币厂当厂长的表哥，后来就在造币厂工作。
但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做坏事的人逃过了一时，却逃不过一世。张鸣海逃到上海，新中国成立后躲过了镇反运动，但是在1953年三反、五反运动查找隐蔽在内部的敌人时，他在制币厂里终于被人家揭露出来。他当时叛变自首的龌龊行径，使冯和兰老师被害。这个叛徒反革命罪行是逃不过的。他被上海市中级法院判处15年徒刑，发配到黑龙江去劳改。这已经便宜了他。15年后，他从黑龙江刑满释放回到唐家漕来，唐家漕村的人也不接纳他，他只好流落到江苏去投亲，后来就不知所终。
关于毛亚雯，解放以后组织上也怀疑她可能出卖过冯和兰。据说她后来去了江西劳改农场。然而，她曾对冯和兰在梁山伯庙小学发展的党员骆行说：“如果是我出卖冯和兰的，那你现在怎么还在？你和抱望翰在梁山伯庙小学入党当时我是知道的。”
在当时，宁波六区情报站从警察局那里得到张鸣海等的情报后，告诉了六区情报站站长袁吉人，袁又立即向在杭州的军统机关汇报，这样冯老师的真实身份就暴露了。因此在第二次审问时。当敌人说她不但是一个共党分子，还是个共党头子的时候，冯老师知道是有人出卖了她，她也就再不隐瞒了，就说：“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用多问了。”
现在国民党审讯官对她说：“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为什么要去参加共产党呢？”
这时冯老师就理直气地说：“我是为了抗日、为了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为了使人民过上好日子，为了真正实现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才参加共产党的。日本鬼子打进中国来，日本飞机隔天在宁波上空扔炸弹，把好好的东门街炸成废墟，鬼子打进来后到处烧杀抢掠，我们共产党号召群众，组织群众起来共同抗击日本军国主义，难道参加抗日保卫国家也有罪吗？”
审讯官被说得呆了一会儿，而后恶狠狠地说：“可是现在抗日胜利了，你们为什么还要闹呢？”
“为什么还要闹？抗日战争胜利后，我们共产党为了避免打内战，为了国共合作民主建国，浙东的新四军部队主动北撤，可你们蒋委员长说话不算数，在重庆谈判时说得好好的，等毛主席一转背，你们就大肆进攻北方的解放区，破坏国共合作。抗战胜利后你们独吞了胜利果实，转而搜捕抗日有功的共产党人，残害在与日本鬼子浴血奋战中光荣负伤的新四军战士，甚至还杀害抗日的自卫队员，让我们不得不起来反抗。”
“你们鼓动造反，还挑唆百姓减租抗税，扰乱社会不安，你们是土匪！”
“你说我们是土匪，抗战胜利后你们独吞胜利果实，又变本加厉地搜刮民脂民膏，巧取豪夺，竭泽而渔，你们国民党才是真正的土匪！现在城市大批工人失业，你们苛捐杂税收个不停，弄得人民大众苦不堪言，无法生存，我们只不过是在百姓走投无路的时候，叫他们起来反抗，和你们做斗争而已。”
审判官被冯老师驳得理屈词穷，说：“斗争，斗争，老是斗争有什么意思！有什么结果？我看你年纪还轻，何必这样认真呢！听说你的丈夫已经跟新四军走了。你上面有年老的父母亲，下面还有两个幼小的儿子，你没有想过你被捕后，你的老父母和幼小的孩子怎么生活吗？”
“我们共产党人不仅要为自己的幸福着想，更要为广大人民的利益着想。我就是为了我的亲人们和劳苦大众过上好日子……，要推翻你们的法西斯统治才与你们国民党反动派做斗争的。”
“那么你今天被我们捉来了，还有什么话说？”
“既然被你们捉来了，那就随你们的便了！要杀就杀，要关就关。我被你们捉来了就准备牺牲，没什么好说的！”
“话不要说得那么死，要杀就杀，杀你这么一个女人还不容易？我们是想让你活！让你好好地活下去！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不想好好地再多活几十年，而想到死？你开口斗争，闭口牺牲，中共产党的毒太深了！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还是好好为自己考虑考虑吧，你要是能好好交代你的问题，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我们可以立即释放你！让你马上回去与你父母孩子团聚。”
“你们讲来讲去是要我交代组织，可惜我也不知道情况，我只是一个候补党员，你叫我交代什么？”
“你别再瞒我们了，据我们了解，你不是一个候补党员，已经是一个入党快十年的老党员了，而且还是负责一个乡的共党头子。如果不肯老实交代，对你没有好处。——退庭！”第一堂就这样过去了。
过后她又被押回了牢房。
打开监狱门，五六个法警来押冯老师去审讯室。
审讯室里两边站着十几个全副武装而色厉内荏的保安部队士兵，上面设三张高高的审讯台。三个审讯官神气活现地坐在上面，法警把冯老师带在审讯台下面对着他们。
他们见冯和兰态度安详沉静，毫无恐惧之色。中间的一个审讯官打着官腔怪声怪调地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冯荷香。”冯老师仍像在宁波时那样回答。
“你是共产党员吗？”
“我不是，我是一个普通小学教师！”
“胡说，你是共产党员！人家已经检举揭发你了！你不但是个共党分子，还是共党地方上的一个头子。”
冯师听了一怔，她猜想党内可能已经出了叛徒，她已经被人出卖了。
冯老师料想的没错，她是被人出卖了。
自她被捕以后，西城乡和后塘乡各有一个党员被捕和自首。一个是曾为西城桥693号董家房子作保的西门外某小学老师毛亚雯。冯和兰和陈爱中等被抓后，几天后她也被抓进警察局里去，但很快就被释放出来了。敌人似乎没有对她动过刑。她知道陆子奇和冯和兰是共产党员。当时组织上只知道毛亚雯被捕过，但是还没有发现另外一个向敌人自首的人。
这个向国民党警察局自首的人，是不久前刚被发展的后塘乡唐家漕村新党员张鸣海。这个张鸣海，在得知冯老师因共产党案被捕后，吓破了胆，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也会被抓走。于是第二天，他就悄悄地来到城里鼓楼前的警察局去自首。
张鸣海战战兢兢地向一个警察局的头子说，自己本来是个安分守己的农民，是被那个在夜校教书的冯和兰的女老师花言巧语诱惑加入了共产党的，他现在觉悟了，感到自己误入了歧途，特地来自首。可是国民党并没有原谅他，还追根究底地查问他：“你知道这个老师她在共产党内担任什么职务？她的上级是谁？你知道还有谁是共产党员？”他一时没能答上来。因为冯老师在基层是单线联络的，发展他入党时，也是个别进行的。所以横向的关系张鸣海并不知道，而警察们以为他把知道的情况说一半留一半，结果还给他上了老虎凳。但是他就知道这么些，敌人逼供他也只能说这么些。敌人看他真的不知道什么，也就把他放了。
他出来后，担心警察局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还会来抓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就悄悄地把家产都变卖掉，连房屋地田都并给了人家，带着老婆、孩子悄悄地逃到上海，投靠在上海国民党造币厂当厂长的表哥，后来就在造币厂工作。
但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做坏事的人逃过了一时，却逃不过一世。张鸣海逃到上海，新中国成立后躲过了镇反运动，但是在1953年三反、五反运动查找隐蔽在内部的敌人时，他在制币厂里终于被人家揭露出来。他当时叛变自首的龌龊行径，使冯和兰老师被害。这个叛徒反革命罪行是逃不过的。他被上海市中级法院判处15年徒刑，发配到黑龙江去劳改。这已经便宜了他。15年后，他从黑龙江刑满释放回到唐家漕来，唐家漕村的人也不接纳他，他只好流落到江苏去投亲，后来就不知所终。
关于毛亚雯，解放以后组织上也怀疑她可能出卖过冯和兰。据说她后来去了江西劳改农场。然而，她曾对冯和兰在梁山伯庙小学发展的党员骆行说：“如果是我出卖冯和兰的，那你现在怎么还在？你和抱望翰在梁山伯庙小学入党当时我是知道的。”
在当时，宁波六区情报站从警察局那里得到张鸣海等的情报后，告诉了六区情报站站长袁吉人，袁又立即向在杭州的军统机关汇报，这样冯老师的真实身份就暴露了。因此在第二次审问时。当敌人说她不但是一个共党分子，还是个共党头子的时候，冯老师知道是有人出卖了她，她也就再不隐瞒了，就说：“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用多问了。”
现在国民党审讯官对她说：“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为什么要去参加共产党呢？”
这时冯老师就理直气地说：“我是为了抗日、为了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为了使人民过上好日子，为了真正实现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才参加共产党的。日本鬼子打进中国来，日本飞机隔天在宁波上空扔炸弹，把好好的东门街炸成废墟，鬼子打进来后到处烧杀抢掠，我们共产党号召群众，组织群众起来共同抗击日本军国主义，难道参加抗日保卫国家也有罪吗？”
审讯官被说得呆了一会儿，而后恶狠狠地说：“可是现在抗日胜利了，你们为什么还要闹呢？”
“为什么还要闹？抗日战争胜利后，我们共产党为了避免打内战，为了国共合作民主建国，浙东的新四军部队主动北撤，可你们蒋委员长说话不算数，在重庆谈判时说得好好的，等毛主席一转背，你们就大肆进攻北方的解放区，破坏国共合作。抗战胜利后你们独吞了胜利果实，转而搜捕抗日有功的共产党人，残害在与日本鬼子浴血奋战中光荣负伤的新四军战士，甚至还杀害抗日的自卫队员，让我们不得不起来反抗。”
“你们鼓动造反，还挑唆百姓减租抗税，扰乱社会不安，你们是土匪！”
“你说我们是土匪，抗战胜利后你们独吞胜利果实，又变本加厉地搜刮民脂民膏，巧取豪夺，竭泽而渔，你们国民党才是真正的土匪！现在城市大批工人失业，你们苛捐杂税收个不停，弄得人民大众苦不堪言，无法生存，我们只不过是在百姓走投无路的时候，叫他们起来反抗，和你们做斗争而已。”
审判官被冯老师驳得理屈词穷，说：“斗争，斗争，老是斗争有什么意思！有什么结果？我看你年纪还轻，何必这样认真呢！听说你的丈夫已经跟新四军走了。你上面有年老的父母亲，下面还有两个幼小的儿子，你没有想过你被捕后，你的老父母和幼小的孩子怎么生活吗？”
“我们共产党人不仅要为自己的幸福着想，更要为广大人民的利益着想。我就是为了我的亲人们和劳苦大众过上好日子……，要推翻你们的法西斯统治才与你们国民党反动派做斗争的。”
“那么你今天被我们捉来了，还有什么话说？”
“既然被你们捉来了，那就随你们的便了！要杀就杀，要关就关。我被你们捉来了就准备牺牲，没什么好说的！”
“话不要说得那么死，要杀就杀，杀你这么一个女人还不容易？我们是想让你活！让你好好地活下去！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不想好好地再多活几十年，而想到死？你开口斗争，闭口牺牲，中共产党的毒太深了！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还是好好为自己考虑考虑吧，你要是能好好交代你的问题，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我们可以立即释放你！让你马上回去与你父母孩子团聚。”
“你们讲来讲去是要我交代组织，可惜我也不知道情况，我只是一个候补党员，你叫我交代什么？”
“你别再瞒我们了，据我们了解，你不是一个候补党员，已经是一个入党快十年的老党员了，而且还是负责一个乡的共党头子。如果不肯老实交代，对你没有好处。——退庭！”第一堂就这样过去了。
过后她又被押回了牢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