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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奔走沪杭救胞妹

  她姐姐冯仪接到信后很是高兴,妹妹说可以去看她,并说她现在在涌金门外一个拘留所的疗养室里住着,他们还给她治伤。冯仪真的以为妹妹的情况现在已经有了转机,就打算立即动身去杭州。现在她父母早已知道了和兰被捕的事情,连同大舅舅也知道了。她和他们一商量,大家也感到有了一丝希望,说不定现在可以保她出来了。但她父亲说:“你想去保可不容易,国民党不会白白放人的,这是要花很多钱的。”冯仪说:“只要能保,花多少钱都值得!我去亲戚朋友处想办法。”

  她先来到城里找大舅舅商量。大舅舅在宁波的大沙泥街开着一家小小的盐店。已经七月了,天气还很炎热,冯仪打着一把小阳伞,走到舅舅的盐店里,走得满头大汗。舅舅见她满身汗湿,赶快打了一盆水,让她洗了一把脸,再拿来扇子让她扇凉,又倒一杯冷开水给她喝。冯仪边喝水边对舅舅说:“舅舅,我妹妹在杭州的情况有了好转,看样子可以取保呢。”她把和兰现在的情况告诉他,说她想去保妹妹,但可能要很大一笔钱。舅舅听了大外甥女的话,想着在城里上中学时的和兰礼拜天来看他时那个亲切懂事的样子。他很喜欢和兰。后来听说她被国民党关在监牢里,心里难过极了。现在冯仪告诉他可以保了,舅舅听了高兴地说:“要是有500万元法币可以保出来,舅舅想想办法看,就是把我盐店关掉我也愿意的。”冯仪一听大舅舅这样仗义,肯这样帮助她妹妹,眼前一亮,感到舅舅毕竟是自己人,肯出这么多钱,如果再到别的地方去想办法弄一点,有个千把万法币,那说不定就可把妹妹保出来了。于是她又说了一会儿话,叫舅舅大热天注意身体,“我先去杭州打听下,如果可以保的话,我再来找舅舅”。舅舅点点头说:“我等你的消息。”

  有了舅舅500万法币的承诺,冯仪对取保的事有了信心,想再到横河小李家去找找李家的人,如果李家人能再帮一点,那就可以去杭州试试看了。但李家在横河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老二李长来牺牲了,老五、老七、老八、老九先后跟新四军到北方去了,只有一个老三还在镇海教书。她于是去找在中学里教书的李健民的三哥李价民。她当年在横河公德小学教书时常遇到的他,后来跟毛元仁到镇海教书,她也常到中学里去看他。

  她带着一把小阳伞,乘航船来到镇海中学李价民家,到达时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李价民一看是他五弟的大姨子冯仪,很热情地迎接她说:“大冯老师,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冯仪向他转告和兰在杭州监狱里的情况,说:“我想到杭州去保保她看,但得要一大笔钱。三哥,怎么办好?不管怎么样,如今虽然健民跟部队到北方去了,但和兰总还是李家的媳妇,所以我特地跑来,想替和兰想想办法。”李价民听了点点头,说:“五弟妹的情况我早就听说了,发生这样的事谁会不着急,五弟媳的为人我也知道,如果能想办法,也是应该想想办法的。还有两个孩子,她不出来五弟又不在,是个大问题。当然能够保出来是最好了……”

  冯仪听了感到李价民这人还好,听他这样说,可能也会给她一点钱,但李价民没有明确表示。李价民的妻子於侃民和和兰本是很熟悉的,四年前李长来在柴桥牺牲她还找和兰一道去柴桥找二哥的遗体,没有想到现在和兰也身陷囹圄,所以见和兰的姐姐来她家说是想去杭州去保和兰,她也非常赞同,说:“你难得来,大姨,在这里住两天去吧。”冯仪想,住两天就住两天吧,只要能多少给一点钱就好。可是等一天没有回应,等二天还是没有回应,等到第三天,还是没有回应,钱可能是没有希望了,于是她就失望地回去了。

  她不知道,其实李价民对五弟媳落难是同情的,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自己家里负担太重了,有三个孩子,岳母也带在身边,妻子於侃民教小学一个月只有200斤谷,还要等稻割上来才能拿一点来。平时一家六口主要靠他的微薄工资生活,物价又天天涨,自家生活也入不敷出,而且在和兰入狱后,他也经常给和兰捎去一些钱和衣物、蚊帐、食品等东西,现在实在是无法再拿出更多的钱来帮助五弟媳了。

  虽然镇海之行,一无所获,但冯仪还是不肯放弃。她想到李家在上海还有一个老六李倜民,当年她在公德小学教书时也见过,听说他现在上海某企业当职员,经济上可能会比较好一点。当一个人在走投无路时,就是没有希望的地方也会去碰碰运气的,此刻的冯仪就是这样。她抱着侥幸的心理,从三哥那里打听到了李倜民在上海的地址,拿了一身换洗的衣服,向学校请了几天假,把两个孩子都托给父母照顾,一个人乘江亚轮船来到上海,到了十六铺码头,先叫了一辆黄包车来到陆子奇的家里。

  4月份,假家庭被敌人破坏后,陆子奇带着小平山在上海避了几天后回到宁波,仍由组织安排在四明山坚持斗争。后来陆子奇也曾去包港小学联系过冯仪,因为这个联络点没有暴露。那天冯仪接到和兰的信后,把想去杭州探望的事告诉了正好来她学校的陆子奇。陆子奇一听冯仪说和兰现在在涌金门外的一个拘留所里待着,说不定她的身份还没有全部暴露可以保出来,大为高兴。她对冯仪说:“大姐,如果能用钱保,你赶快告诉我,我请组织想想办法。”听说冯仪要去上海找李家兄弟,她就告诉冯仪:“去上海时,你可以先去上海复兴路我家住,我家虽然我哥是踏三轮车的,但好歹也有两间旧房子住,我母亲现在也在那里,替哥哥烧饭。”临行时,陆子奇写了一封信请冯仪面交她的母亲和哥哥陆载猷,并告诉了她上海家里的地址。

  所以冯仪一到上海就直奔陆家。陆子奇的哥哥看了妹妹的信,知道冯仪为她妹妹冯和兰的事来上海,前段时间,因为假家庭被敌人破坏,妹妹抱着小平山到上海来避难,小平山现在还在他家住着。所以他们清楚内中情由。

  陆子奇的母亲和哥哥见从家乡来了客人非常高兴,热情地招待她。这时冯仪见一个幼小的孩子跟在陆母身边,仔细一看竟是小平山!冯仪见到失散已经半年的小外甥平山,又惊讶又高兴。孩子见到她就高兴地叫“大大妈妈,大大妈妈”。她紧紧抱着小外甥,亲着他的小脸哭了好一会儿,这样小的孩子就没了妈妈,真叫人伤心!更坚定了她要到杭州去救和兰的决心。第二天,陆载猷又用自己的三轮车把她送到李倜民家。见到六弟李倜民,冯仪就把和兰现在在杭州监狱里的情况说了。她说她想去杭州保保看,但是去保人要用一些钱……没等她讲完,李倜民就说:“李纶房没有钱。”一句话就把冯仪顶回去了。接着他还说:“现在这样的时势,谁家日子好过呀?”冯仪听了很不是滋味。第二天她临走时,李倜民给了她60万元法币说:“我确实无能为力,无法帮助五嫂,这点钱给你回宁波乘船做一些路费吧,我的经济也不宽裕,还请你原谅。”原来六弟在北撤时由于患肺病无奈留在上海,一边在大伯父家中养病,一边开展白区工作,六弟媳和两个女儿都在横河老家,后来六弟总算找到一份小职员的差事,也没有多少薪水。五嫂被敌人抓去,他也很着急,说话可能比较冲。冯仪本不想要,但她想到自己回去确实没有路费,也就勉强地收下了,说了一声:“谢谢六弟。”

  后来冯仪才知道这笔钱还是在上海的陈文舟和几个搞地下工作的党员给凑起来的。

  这个党组织的同志大多是浙东新四军北撤时留在上海工作的,非常同情冯和兰的处境,但是大家经济上都很困难,无法提供更多的钱去保冯和兰,所以就由冯和兰丈夫的六弟、党组织的负责人李倜民出面,给冯仪一点“路费”,为了组织安全,保守秘密,李倜民是不能把事情说明白的。浙东的党组织被敌人破坏,而冯仪从宁波来上海筹款,救身陷囹圄的冯和兰,他暗地里想不会是敌人放的钓鱼线吧,想来破获上海党组织?李倜民当时还有一点怀疑。

  冯仪本来还想去找一找七弟李俍民,但听说他从淮北根据地回到上海养病,刚刚安顿好,还没有找到营生,自己又要看病吃药,经济肯定拮据,所以她也不去找了。

  冯仪回到陆家,把情况一五一十地都告诉陆母和陆子奇哥哥。冯仪说,虽然没有筹到钱,不管能保不能保,她还想到杭州去一下。陆母说:“既然可以去探望,应该去看看的,至于能不能取保,到那里看情况再说。就是不能保,去看看你妹妹也好。你看放在我家这个小囡,多乖的一个孩子呀,现在他妈妈关在监牢里多可怜呀!”她一边说一边抚摸着平山的头。冯仪听了点点头,感到子奇母亲很有同情心。冯仪又想到那种地方自己从来没有去过,顶好有像子奇母亲这样年纪的老人同去,监狱的人可能会同情一点,也好说话一些。要是让自己的母亲去,母亲会很伤心的,再说母亲在宁波一时也无法来。于是她冒昧地说:“子奇阿姆,你能帮我一起去一趟杭州吗?我从来没到哪种地方去过,监狱里的人肯定是很凶的,要是你能和我一道去,当作我和妹妹的母亲,说不定监狱的人会体谅我们一些,态度会好一些。”陆母听了说:“可以呀,可以呀!我身体还好,坐火车也不会头晕,我跟你一道去一下杭州没问题的。我家子奇常常对我讲,她落难的时候吃住在你学校里,你事事处处照顾她帮助她,你在宁波也等于是她的大姐,你来上海这一点忙还不应该帮呀?再说当时本来子奇也会被抓去的,是她运道好,那天孩子生病了去看医生,没有被抓去。现在冯老师落难在杭州,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见母亲也愿意一道去杭州探监,陆载猷也十分支持,他说:“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去努力一下。你们去杭州乘火车去,我有个朋友在北火车站那里工作的,我去找他想想办法,给你们弄两张火车票。”冯仪一听十分高兴,吃了中饭就准备马上出发。陆载猷叫母亲和冯仪带上一些换洗衣服,乘上他的三轮车,就到北火车站,找到了在车站工作的朋友。冯仪一见那人一阵惊喜,高兴地说,“啊哟,董成璋还是你呀!你什么时候到上海来工作的?”董成璋见到冯仪也很惊喜说:“大冯老师,你怎么到上海来了?”

  原来这个董成璋也是当年横河公德小学的艺友,冯仪给他上过课。现在老师见到当年公德小学的学生,自然是说不出的高兴。董成璋告诉冯仪,1942年他跟着李健民老师到慈溪的三北凤湖中学读书,后来凤湖中学遭到伪军头子姚华康破坏,大部分同志去了鲁迅学院或者上了四明山,他就跟着陈文舟老师做地下工作,1945年来到上海,后来又是陈文舟老师介绍他进了上海铁路北站工作。

  原来董成璋也是一个共产党员,此时隐蔽在上海火车站做地下工作。冯仪问他:“你也认识小冯先生吧?”董成璋说:“我当然认识呀,小冯老师当年也教过我们的,她也是我的老师啊。”陆子奇哥哥一看他们认识,也感到很高兴,就告诉董成璋:“现在你的这位小冯老师被国民党反动派抓去,关在杭州监狱里已经好几个月了。大冯老师想去看看小冯老师。小董,你想法替我弄两张火车票吧,我知道你们铁路上自己亲属乘车可以免费的。”小董一听自己的老师现在被关在杭州监狱里,心里非常难过。他早就知道冯老师是共产党员,听了陆哥说大冯老师要去杭州探望小冯老师非常支持,满口答应说,“大冯老师你去看小冯老师,就是我不在火车站,我也应该帮你们的,别说我现在在车站工作。我恨不得自己能跟你们一道去看看,只是现在站里忙,一时脱不开身,弄两张车票不成问题的。”董成璋看了一下时间,说:“可惜今天去杭州的车已经发完了,大冯老师,等明天吧,明天你们乘早班车去杭州好了,晚上就宿在我家,省得明天再来回跑。这么热的天气,你们跑来跑去辛苦啊。”边说还弄来三杯茶水让他们喝。子奇的哥哥见董成璋这样热情,他与冯老师又是师生关系,晚上也就让母亲一起宿在了董家。

  第二天,董成璋弄来两张上海至杭州的往返车票,亲自送冯仪和陆母上车,临行还给她们带了一些茶叶蛋和粽子,说:“老师,我没有好东西送你们,这几只粽子和茶叶蛋你们在路上充充饥吧。”董成璋直送冯仪老师和陆母走上列车内,她们落座后才离开。

  乘了半天火车,冯仪和陆母顺利地到达杭州。冯仪带着陆母准备先到於静峰老师处。於静峰是冯仪和和兰在公德小学教书时的同事和朋友。后来李健民和冯和兰到塔峙岙去后,於静峰受党委托,当了公德小学的校长。日本人打进镇海后,她在学校坚持教中文,日本人把她抓进监狱,后来地下党想方设法把她保出来。她为人热情,乐于助人,此时在杭州师范学校的附小教书,得知和兰被捕后关在杭州保安司令部的监狱里,曾几次和同情共产党的同事康觉新去监狱探望和兰,还给和兰送去了一些食物和钱。

  冯仪带着陆母直奔杭师附小。找到学校后,一问於静峰老师,大家都知道,很容易地找到了。於静峰一看是在家乡时的老同事冯仪来找她,非常热情。又看到陆子奇的母亲,也是大碶老乡,也非常高兴。当知道她们是为和兰的事情而来的,她就告诉冯仪,最近她还到涌金门的拘留所里去探望过和兰。和兰现在住的吃的都很好,前段时间虽然被打得伤痕累累,现在已经好些了。和兰说现在只要写一张纸头,想见亲人随时随地都可以。冯仪听了很高兴,想想这趟到杭州没有白来。于是於静峰当天就向学校请了半天假,陪冯仪和陆母到涌金门的拘留所去看和兰老师。

  但是令她们没有想到的是,当她们告诉拘留所的人想见冯和兰时,拘留所的几个女看守员说:“冯和兰早已回到原来关押的监狱里去了。你们早两天怎么不来?现在要看她,就要到大牢里去找她了。去大牢探望是很难的。”

  冯仪与於静峰和陆母愣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没有办法只好怏怏地离开,临行那两个看守还对她们说:“我看共产党根本不像杀人放火的,冯和兰对人非常热情和气。当送来好饭菜时,她总叫我们和她一道吃,说她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她的亲戚送来食物和水果也分给我们吃,把我们当作姐妹一样,还帮我们打毛线衣。”冯仪听了只是笑笑,她知道她妹妹的为人,走到哪里都是这样,并不奇怪。

  好不容易到杭州来却见不到妹妹,冯仪和於静峰、陆母大失所望地离开了涌金门,转道奔往浙江保安司令部监狱,好在於静峰去过那里。在於静峰的带领下,她们找到了关押和兰的柴木巷监狱。她们找到监狱长,自称是冯和兰的母亲和姐姐来探监。没有想到监狱长告诉她们说:“冯和兰是共党的重犯,态度顽固,上峰吩咐,现在不准亲友探望了。”冯仪听了愣在那里,半天没有说出话来。静峰大姐求他们说:“麻烦你们向上面说一下,她母亲和她姐姐从大老远的宁波来探望她,你们行行好,就让她老母亲见她一面吧。”陆子奇的母亲忙插上说:“是啊,我这么大年纪特地从宁波赶来的,你总要让我见一见我女儿呀!求求你们让我见小女儿一面吧!”监狱长说:“不行就是不行!任什么人来也不行,她是共党要犯,现在任何人都不能见。”没有办法,她们只得伤心地回来。在回来的路上冯仪低着头,心里十分难过。於静峰开导她说:“大冯老师,你不要太难过了,我们再想想办法。也许找个熟人去再和监狱说说情,能让你们见到和兰。”冯仪说:“我在杭州举目无亲的,哪还有什么人可以去求助呀?”於静峰说:“我过去听你家老毛说,他有个表弟就在杭州东南日报社,你过去见过他吗?”冯仪想了一下说:“我倒忘了,老毛是有一个表弟在杭州的,他当年也是我们公德小学的学生,在横河时常到我家来。他姓钟,叫钟能华。”於静峰说:“是钟能华啊!我也认识的,是我们学校里的艺友,当年是毛元仁带他来我们学校的。他在报社做事也是个有地位的人,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吧。说起来不好意思,我的学校没有住的地方,晚上也没有办法留你们宿夜。我在学校里也和人家一起住的。如果找到了,你们晚上可以到老毛表弟家里住宿,自己亲戚家总好说话一些。”冯仪听了点点头。这样,冯仪和陆母就跟着於静峰去找东南日报社。

  她们在众安桥找到了东南日报社,给门卫一讲名字,很快就找到了钟能华。钟能华听说是表嫂从家乡宁波来找他,很高兴,把她们三位请进会客室里坐了一会儿。

  钟能华问:“表哥毛元仁现在在什么地方,有消息吗?”冯仪摇摇头,说:“不知道。他随军去了北方。我倒是不怎么担心他,有朝一日能通信了,他总会来信的。”钟能华点点头说:“那是,那是。还是跟大部队在一起安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再说他在地方一直做文职工作,在部队里可能还是做文职工作,危险性也会小一点。”冯仪说:“是呀,所以现在我也不担心他。再说看不到,叫不应,音信全无,我担心也没有用。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我妹妹和兰的事情而来的。半年前和兰被国民党特务抓到杭州,现在关在浙江省保安司令部监狱里,说她是共产党。前些日子她在涌金门外的拘留所里写信来,说是亲戚可以探望,所以我特地来的,可是今天奔到那里去看,又被关到大牢里去了。拘留所的人告诉我们要去大牢探望犯人很难。我们在杭州人生地不熟的,一点门路也没有,所以我想起你来。能华,你在报社认识的人多,麻烦你替我想想办法看,保是现在想也不敢想了,能让我和妹妹见上一面也很好了。能华,你替嫂嫂我想想办法吧。”说着冯仪就伤心地哭起来。钟能华听表嫂说她的妹妹为共党案关在杭州柴木巷监狱里,非常同情,对表嫂说:“先不要太难过,小冯老师我认识的。当年我在公德小学时见过她,她是个好老师,我想法替你们去跑跑看吧,我在这里也有一些朋友,不知道能不能想法子让她和表嫂见上一面。”

  钟能华在杭州成了家,妻子是个杭州人。钟能华把她们带到家里,妻子听说是能华的表嫂从家乡宁波来的,十分热情地招待她们:“难得你们来,来了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去西湖逛一逛,到岳庙和苏堤、白堤去看看。”於静峰回学校去了,晚上能华给冯仪和陆母俩一间房间住宿,能华妻子每餐都好菜好饭地招待她们。期间,钟能华到处奔走找门路。但是他奔了三天,通过熟人给那监狱的人好说歹说,也只被允许带一些衣物和钱进去给和兰,而无法让她们见上一面。钟能华说,“据有关人士说,和兰表姐不是一般的共产党员,她是一个在党内有一定职务的人,所以对她管得很严,不能让家属随便见面。”

  没有办法,冯仪在钟家待了三天,也没有心思去看西湖的名胜古迹。之后她跟着钟能华来到监狱把一些衣物吃食和李倜民给她的一些钱请门卫送送进去,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和钱是不是能送到和兰的手里。

  第四天,冯仪怀着极度失望和伤心的心情,带着陆母离开杭州回了上海。好在回沪的车票在来时已经弄好了,这得要感谢好心的董成璋。

  坐在从杭州回上海的火车上,见凉风萧萧,落叶纷飞,已经是秋天时光,冯仪想起从收到和兰的来信,得知可以探望开始,一路走镇海奔上海,又从上海赶到杭州,来时心切切地想,如果可以保,千方百计倾家荡产也要把妹妹保出来。可谁知到了杭州,不但别想保人,连妹妹的面都没有见上,满怀希望而来,大失所望而归。她一手倚在窗台上,想着日夜抬头盼望和兰归去的父母亲和可怜流落在上海的小平山,回去如何向他们交代?向孩子交待妹妹待在那不见天日的监牢里,什么时候能出来?不由得悲从中来。呆呆地望着匆匆向后倒退的田野流下泪来。陆母看她这样,宽慰她说:“阿仪,你不要太难过了,虽然一时见不到,也许以后还有机会能见到,好人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但愿和兰命大,躲过这个大难,她能出来也说不定。”冯仪点点头对陆母说:“只是让您老人家白跑一趟,叫您辛苦了。”陆母说:“我不辛苦,就当到杭州来玩一趟。再说就算辛苦,这点辛苦算什么?比起你家来,你妹妹好端端的人被坏人抓得去,我家子奇在西城桥没有被抓去,抱着小平山逃出来,这已经是大幸了,如今和兰关在监牢里,我们从上海来一趟杭州去看看她还不应该?”冯仪听她这样说,点点头,又说:“到得杭州,西湖也没有带你去好好玩一下,匆匆来,匆匆去。”陆母说:“到涌金门去不是已经见过西湖了吗?这几天跟着你跑东跑西在杭州跑了一圈,杭州是什么样子的,也看得差不多了。”冯仪听了陆母的话一阵苦笑,望着她慈祥的脸,心里说:“多好的老人呀!真和自己母亲一样。”又想到董成璋提供火车票,自己和他们又非亲非故,“为了我妹妹肯这样热情相帮,这世界还是好人多呀”。

  冯仪陪陆母回到上海,在上海又宿了一夜,临行时她想把小平山带回宁波来,但是陆子奇母亲说:“小平山已经在我家熟悉了,他叫我外婆,我也喜欢他,暂时就放在我这里吧。我的孙子、孙囡现在也在这里,他和他们很合得来。你要东奔西跑的暂时就不要带去了。”冯仪想想也是,自己在学校里教书,无法带他,母亲地方已经有缘山了,现在她的大儿子也要去外婆地方,再加一个平山,养三个孩子外婆年纪大了也吃不消的,只得听陆子奇母亲的话暂时放在她那里,等以后和兰出来再来领。冯仪抱着小平山,想着孩子他妈妈关在监牢里,没法把她救出来,伤心地大哭。第二天临别时她依依不舍地又抱着小平山哭了好久,再三嘱咐他在这里要听“外婆”的话。就这样,她难分难舍地和小平山告别,和陆母告别,独自一人又乘江亚轮回到宁波来,到家像大病了一场似的躺了好几天。家里父母和大舅得知和兰在杭州没办法保出来,连见也不让见一下,都非常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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