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岭梦残：蒋介石在大陆的最后日子

第四章 大洋彼岸的信息

　　飞机在宁波南郊栎社机场降落后，从溪口武岭学校开来的几辆轿车，已在那里等候。蒋介石等一行人上了车，就沿着鄞奉公路向溪口驰去。

　　这是他第三次下野了。前两次下野，他都能东山再起，但这一次呢？他感到有点茫然。

　　事情还得从1947年夏天说起。当时，人民解放军已开始反攻，白宫方面特派魏德迈来华“调查”。一个月后，魏德迈离华前夕（8月24日），在黄埔路官邸蒋介石所设的欢送茶会上，向国民党高级军政人员宣读了一篇访华声明。这篇声明含蓄地指责南京政府“麻木不仁”“贪污无能”。更令人吃惊的是，这声明中竟然有这样一句：“中国的复兴有待于富有感召力的领袖。”这无异于告诉人们：老头子已经不行了。

　　9月8日，马歇尔主持的美国国务院就魏德迈的访华报告征询驻中国大使司徒雷登的意见。司徒雷登的密电回答说：“……象征国民党统治的蒋介石，其威望已日趋式微……李宗仁的资望日高。”这表明，司徒雷登已向华盛顿当局举荐李宗仁取代蒋介石了。

　　蒋介石深知大洋彼岸的那些当权者有意于换马了，他恼怒，但又无可奈何。他抱着一线希望，这希望就是美国大选。

　　1948年11月，陈立夫以参加“世界道德重整运动会”为名，到了纽约。陈立夫到了美国之后，曾说过这样的话：“杜威之当选为美国总统，几乎系一定不移者。”“如果杜威当选，对于以军事援助中国，将采取一种非常之办法……”

　　可是，事出意外，杜威没有当选，杜鲁门蝉联美国总统。蒋介石失望了，他不得不在11月9日写信给杜鲁门，提出：“支持国民政府作战目标的美国政策，如能见诸一篇坚决的宣言，将可维持军队的士气与人民的信心，因而加强中国政府的地位，以从事于正在北方与华中展开的大战。”但是就连这么一点微薄的要求，3天之后也被杜鲁门拒绝了。

　　蒋介石沉不住气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地位已岌岌可危。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一种大祸临头之感落到他的侍从们身上，他们无不战战兢兢，生怕发生不测的祸事。

　　果然11月13日，蒋介石的“文胆”陈布雷自杀身亡。

　　他绝望了。

　　那是一个深夜，蒋介石在自己的房间内踱来踱去。他感到电灯光十分刺眼，揿了一下电铃，侍从闻声进来。

　　“点蜡烛来。电灯关掉！”

　　过了一会，两支蜡烛放上台子，室内的光线骤然暗下来。

　　他坐近台子旁，两眼呆呆地对着飘忽的烛光。

　　宋美龄悄然入室。

　　“怎么，还不休息？”

　　“唔！”

　　“你在想什么？”

　　宋美龄见他不答，就在他的对面坐下。

　　“不早了。应该休息了！”

　　蒋介石蓦然一惊。“该休息了？”不！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正考虑的问题上。败在共产党手里吗？不，决不能！他“嚯”地站了起来，手边的茶杯被碰翻了。

　　他忽然转向宋美龄，目不转睛地瞧着她，严肃地说：“你到美国去一趟！”

　　“美国？”宋美龄好生诧异。

　　“是的。去向他们陈情！”

　　“别的人去不行吗？”

　　“必须由你去，亲自去！”

　　11月24日，宋美龄接通了美国国务院的电话，表示她要访美。马歇尔要她以“私人资格”前去。

　　11月28日，宋美龄飞美。

　　12月3日，她晤见国务卿马歇尔。10日，又访晤了总统杜鲁门。

　　宋美龄向对方提出了一套援华计划：一、美国发表支持南京政府反共救国的正式宣言；二、派遣一个高级军事代表团来华主持反共战争之战略与供应的制订工作；三、核准对华军援的3年计划，每年10亿美元。

　　但是，杜鲁门与马歇尔对宋美龄的要求未加理睬。杜鲁门说：“美国只能付给已经承诺的援华计划的4亿美元，这种援助可以继续下去，直到耗完为止，美国不能保证无限期地支持一个无法支持的中国。”正在宋美龄访美期间，美国国务院还发表了白皮书，责备国民党政府“腐败和无能”，“现在局势恶化之程度……任何大量之军事援助，均于事无补”。

　　看来，大洋彼岸，非要蒋介石下台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