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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张治中来到溪口
蒋经国陪同张治中、屈武和吴忠信来到丰镐房。进入大圆门，又穿过院内的月洞门，进入候客室。
蒋经国笑道：“三位请少憩片刻，我父亲此刻在慈庵，命我代他迎候。”
“多谢！”张治中想到国民党的文武官员，凡到溪口来的都曾到丰镐房厅堂向蒋氏祖先牌位敬礼，便说，“经国兄，请带我们到厅堂去行个礼吧！”
“这——”蒋经国笑道，“不敢当，怎好劳您大驾？”
“不必客气，咱们去罢！”
于是蒋经国就领他们来到厅堂。这砖木结构的厅堂，布置得庄严肃穆，正面一排阶梯上供有蒋氏祖宗牌位。张治中等三人行礼毕，便被安排到原“乐亭”旁的小洋房去居住。
这座小洋房依山傍水，极为幽静。房屋虽不大，但设备雅致。张、吴二人住在楼上，屈武则住在附近一栋两层楼的洋房里。
第二天，张、吴等来到慈庵，先在蒋母墓前行礼，然后在蒋的会客室里坐定。
蒋介石拿起桌上的报纸一扬，淡淡一笑：“你看，昨天的报上已经登出来了。”原来中外报纸上都登载说，据某方可靠消息，国民党中劝蒋下野的几个重要人物，现在正在劝蒋出洋。
张治中一怔，但马上又镇静了。屈武呢，因为昨天和蒋经国同车，听他谈过此事，心中有数，所以不以为奇。
“哼！”蒋介石愤然说，“他们逼我下野尚可！要逼我‘亡命’，就不行！如今我是个普通国民，到哪里都可以自由居住，何况是在我的家乡！”蒋介石的这几句话，把张治中的嘴巴封住了。原来，这次张治中到溪口，除了要和蒋介石商量和谈条件外，另一意图就是劝蒋介石出国。因为南京的李宗仁，感到蒋介石表面上虽下野，但他的势力还控制着各方面，使他倍受钳制，难以开展工作。所以他曾向张治中发过牢骚说：“我不管啦！反正我是代理的！”他手下的人，也感到这局面不尴不尬，难以为继，希望蒋介石莫再插手。张治中此行，便是劝说蒋介石暂行出国，好让李宗仁放手去做，以利和谈。现在听蒋介石这样说了，便不敢再提，只好从和谈方面说起：
“总裁，南京方面对中共所提八项的第一项，意见是统一的，都认为不能接受。”
“唔，唔！”蒋介石的脸色稍见缓和，“当然啦，德邻现在负的责任就是我的责任；德邻的成败也是我的成败。文白，你可以告诉德邻：我一定竭全力支持他！我愿意终老家乡，绝不想再度执政！”
“是，总裁英明。”接着，张治中说到军队的改编问题，蒋介石没有什么意见。说到国共两党的势力范围的时候，张治中说：“南京方面希望保持长江以南若干省份的完整性，由国民党领导；东北、华北各地，则由共产党领导。必要时，让步到鄂、赣、苏、皖四省和宁、汉、沪三市联合共管。”“我看这事不必由我们提出吧！”蒋介石说，“恐怕中共还不是这样的看法哩！”他猛地站了起来，踱了几步：“依我看，我们现在应该是备战求和，仍然要以整饬军事为重，不宜分心。我现在告诉你们：我很欣赏顾祝同的意见。他主张把从长江以北、黄河以南撤回来的部队，编成几个较强大的机动兵团，防止共军渡江，确保江南半壁。再把江南各军、师管区的新兵，迅速编组成二线兵团，以备最后之决战：能战方能和！和时也方能对等。否则，全是空话！”他又踱了几圈说：“现在要做最坏的打算，即使无完整的地区，亦要做复兴国家之努力，你们说对吧？”
众人默默无言，静静地听着。
蒋介石扫了张治中一眼：“至于德邻呀！上半局棋子我很明白，也是和我一致的，希望划江而治；至于下半局棋子呢，太不高明了，逼人太甚了！”
张治中满头大汗，十分纳闷地问：“总裁有何见教，我不明白。”
“德邻一方面通过傅泾波、司徒雷登向美国要军火，武装他们自己的桂系军队；另一方面又派人拉拢苏联武官罗申。他们想联美、联俄、联共来压我。哼，这能瞒得过我吗？所以我说，文白，你给德邻带个口信去，请他尽管放心好了，我是不会再出山了，我这一生不愿再执政了！”
张治中揩了揩汗，表示可以将他的意思报告给李宗仁。接着谈到和谈的人选问题，他提出南京方面要让张群、吴忠信参加。
“我坚决不干！”吴忠信说。
“不干也好。”蒋介石点头。
“我也不想参加。”张治中说。
“这个，倒值得考虑！恐怕摆脱不了吧！”说到这里，蒋介石又站了起来，“我们暂时谈到这里为止吧！我陪你们去看雪窦寺、妙高台。”
蒋介石陪着张治中、吴忠信乘舆登山，观赏山景。他的心情跟前一天有所不同。一则，要尽地主之谊，强颜欢笑，要显得开怀一些；二则，他也有意炫耀一下溪口的风光。所以每到一处，蒋介石总是指指点点，向张、吴介绍风光山色、典故胜迹。可是张治中因任务在身，心神不宁，对观赏山景实在也没有多大雅兴，只因为是蒋介石亲自陪他们游山，不好意思推托。
来到妙高台，张治中见蒋介石此时的心境颇好，又趁机拐弯抹角地试探着谈起出国的事。谁知一提起出国，蒋介石又火了，他愤愤地说：
“文白，我坚决不出国！我不想亡命！我可以不做总统，做个老百姓总可以吧？”
蒋介石为什么如此害怕出国呢？他积累了几十年经验，深知一出国，就会有人挖他的宝座。所以在他统治旧中国的几十年生涯中，除了去过一次日本，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曾由宋美龄陪同到过埃及开罗，与罗斯福、丘吉尔会晤开三巨头会议以外，压根儿没有去过别的国家。今天局势如此，他若再出国，就非彻底完蛋不可。
张治中哪里知道蒋介石的心思，仍不甘心，继续讲解着出国的利弊得失。他说：“总裁若能出国暂住，可以避免各方面的猜疑，对谈判也有好处呀！”蒋介石见张治中如此天真，不觉好笑。他缓缓地说：“文白，你们要我出国，也要好好地来嘛！他们太不明白我的个性，竟想利用中外报纸舆论对我施加压力，这是办不到的。”说到这里，他用手杖猛力在地上戳了几戳：“我可以自由地住在国内任何地方，要我住到国外去也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出之于强迫！”
张治中这次到溪口，与蒋介石足足谈了五天，又盘桓了三天，才返回南京。
蒋经国笑道：“三位请少憩片刻，我父亲此刻在慈庵，命我代他迎候。”
“多谢！”张治中想到国民党的文武官员，凡到溪口来的都曾到丰镐房厅堂向蒋氏祖先牌位敬礼，便说，“经国兄，请带我们到厅堂去行个礼吧！”
“这——”蒋经国笑道，“不敢当，怎好劳您大驾？”
“不必客气，咱们去罢！”
于是蒋经国就领他们来到厅堂。这砖木结构的厅堂，布置得庄严肃穆，正面一排阶梯上供有蒋氏祖宗牌位。张治中等三人行礼毕，便被安排到原“乐亭”旁的小洋房去居住。
这座小洋房依山傍水，极为幽静。房屋虽不大，但设备雅致。张、吴二人住在楼上，屈武则住在附近一栋两层楼的洋房里。
第二天，张、吴等来到慈庵，先在蒋母墓前行礼，然后在蒋的会客室里坐定。
蒋介石拿起桌上的报纸一扬，淡淡一笑：“你看，昨天的报上已经登出来了。”原来中外报纸上都登载说，据某方可靠消息，国民党中劝蒋下野的几个重要人物，现在正在劝蒋出洋。
张治中一怔，但马上又镇静了。屈武呢，因为昨天和蒋经国同车，听他谈过此事，心中有数，所以不以为奇。
“哼！”蒋介石愤然说，“他们逼我下野尚可！要逼我‘亡命’，就不行！如今我是个普通国民，到哪里都可以自由居住，何况是在我的家乡！”蒋介石的这几句话，把张治中的嘴巴封住了。原来，这次张治中到溪口，除了要和蒋介石商量和谈条件外，另一意图就是劝蒋介石出国。因为南京的李宗仁，感到蒋介石表面上虽下野，但他的势力还控制着各方面，使他倍受钳制，难以开展工作。所以他曾向张治中发过牢骚说：“我不管啦！反正我是代理的！”他手下的人，也感到这局面不尴不尬，难以为继，希望蒋介石莫再插手。张治中此行，便是劝说蒋介石暂行出国，好让李宗仁放手去做，以利和谈。现在听蒋介石这样说了，便不敢再提，只好从和谈方面说起：
“总裁，南京方面对中共所提八项的第一项，意见是统一的，都认为不能接受。”
“唔，唔！”蒋介石的脸色稍见缓和，“当然啦，德邻现在负的责任就是我的责任；德邻的成败也是我的成败。文白，你可以告诉德邻：我一定竭全力支持他！我愿意终老家乡，绝不想再度执政！”
“是，总裁英明。”接着，张治中说到军队的改编问题，蒋介石没有什么意见。说到国共两党的势力范围的时候，张治中说：“南京方面希望保持长江以南若干省份的完整性，由国民党领导；东北、华北各地，则由共产党领导。必要时，让步到鄂、赣、苏、皖四省和宁、汉、沪三市联合共管。”“我看这事不必由我们提出吧！”蒋介石说，“恐怕中共还不是这样的看法哩！”他猛地站了起来，踱了几步：“依我看，我们现在应该是备战求和，仍然要以整饬军事为重，不宜分心。我现在告诉你们：我很欣赏顾祝同的意见。他主张把从长江以北、黄河以南撤回来的部队，编成几个较强大的机动兵团，防止共军渡江，确保江南半壁。再把江南各军、师管区的新兵，迅速编组成二线兵团，以备最后之决战：能战方能和！和时也方能对等。否则，全是空话！”他又踱了几圈说：“现在要做最坏的打算，即使无完整的地区，亦要做复兴国家之努力，你们说对吧？”
众人默默无言，静静地听着。
蒋介石扫了张治中一眼：“至于德邻呀！上半局棋子我很明白，也是和我一致的，希望划江而治；至于下半局棋子呢，太不高明了，逼人太甚了！”
张治中满头大汗，十分纳闷地问：“总裁有何见教，我不明白。”
“德邻一方面通过傅泾波、司徒雷登向美国要军火，武装他们自己的桂系军队；另一方面又派人拉拢苏联武官罗申。他们想联美、联俄、联共来压我。哼，这能瞒得过我吗？所以我说，文白，你给德邻带个口信去，请他尽管放心好了，我是不会再出山了，我这一生不愿再执政了！”
张治中揩了揩汗，表示可以将他的意思报告给李宗仁。接着谈到和谈的人选问题，他提出南京方面要让张群、吴忠信参加。
“我坚决不干！”吴忠信说。
“不干也好。”蒋介石点头。
“我也不想参加。”张治中说。
“这个，倒值得考虑！恐怕摆脱不了吧！”说到这里，蒋介石又站了起来，“我们暂时谈到这里为止吧！我陪你们去看雪窦寺、妙高台。”
蒋介石陪着张治中、吴忠信乘舆登山，观赏山景。他的心情跟前一天有所不同。一则，要尽地主之谊，强颜欢笑，要显得开怀一些；二则，他也有意炫耀一下溪口的风光。所以每到一处，蒋介石总是指指点点，向张、吴介绍风光山色、典故胜迹。可是张治中因任务在身，心神不宁，对观赏山景实在也没有多大雅兴，只因为是蒋介石亲自陪他们游山，不好意思推托。
来到妙高台，张治中见蒋介石此时的心境颇好，又趁机拐弯抹角地试探着谈起出国的事。谁知一提起出国，蒋介石又火了，他愤愤地说：
“文白，我坚决不出国！我不想亡命！我可以不做总统，做个老百姓总可以吧？”
蒋介石为什么如此害怕出国呢？他积累了几十年经验，深知一出国，就会有人挖他的宝座。所以在他统治旧中国的几十年生涯中，除了去过一次日本，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曾由宋美龄陪同到过埃及开罗，与罗斯福、丘吉尔会晤开三巨头会议以外，压根儿没有去过别的国家。今天局势如此，他若再出国，就非彻底完蛋不可。
张治中哪里知道蒋介石的心思，仍不甘心，继续讲解着出国的利弊得失。他说：“总裁若能出国暂住，可以避免各方面的猜疑，对谈判也有好处呀！”蒋介石见张治中如此天真，不觉好笑。他缓缓地说：“文白，你们要我出国，也要好好地来嘛！他们太不明白我的个性，竟想利用中外报纸舆论对我施加压力，这是办不到的。”说到这里，他用手杖猛力在地上戳了几戳：“我可以自由地住在国内任何地方，要我住到国外去也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出之于强迫！”
张治中这次到溪口，与蒋介石足足谈了五天，又盘桓了三天，才返回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