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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金银财宝到台湾

  台湾海峡,已到了1949年的梅雨季节。

  燠热、湿润的海风吹来,带来阵阵急雨。天空布满阴霾,气压非常低,令人郁闷、窒息。

  在澎湖列岛的马公岛上,一座富有亚热带风味的别墅掩映在苍郁的绿荫中,白蒙蒙的雨雾把它变得隐隐约约。

  现在这座房子换了个临时的主人,他就是蒋介石。

  台湾海峡地处亚热带,气候比浙东老家热多了。时令已是初夏,蒋介石还是穿着长衫,心情烦躁地在室内坐立不安。在这孤悬海隅的岛屿别墅中,他真像一头困兽,惶惶不安地在笼子里骚动。

  蒋介石额角不时沁出黏糊糊的汗水,脑袋昏沉沉的,还像在大海风浪中颠簸一样。

  从5月下旬起,他就开始在海上颠簸,过起海上的流动生活了。

  自他匆匆离开故乡溪口,曾到上海前线督战,妄想死守这远东最大的都市。但事与愿违,蒋介石原想守一年,蒋经国认为只能守半年,而汤恩伯呢,私下估计能守三个月。三个月!半月还不到,大上海就丢了。

  二十多万军队被打得七零八落,三千辆卡车基本上报销了。还有从冲绳、琉球群岛运来的大量坦克,以及装备蒋纬国的装甲兵团的新式武器,大都留给了解放军。

  损失够惨重的了!每当想起这种损兵折将、丢盔弃甲、狼狈逃窜的情景,蒋介石就禁不住要闭上眼睛,真是不堪回首啊!他的心里在阵阵绞痛,除了这些兵员、武器、物资外,还有存在银行来不及带走的金银财宝,起码有两亿美元。两亿美元的损失,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呀!他清楚地记得,当他在炮火纷飞、火光冲天的危急气氛中,匆匆逃离吴淞口时,心中的痛苦是不可名状的。

  一路上,他上金塘岛,又去普陀山紫竹林……他是多么不愿意离开这故乡故土啊!这里寄托着他对少年时代的回忆和对亲人的怀恋。

  现在,他已经来到了马公岛上,这是他事先早已选择好的。他想把马公岛作为他的第二个退居之地,作为海上的指挥中心,希望重整旗鼓,能在福建一带再抵挡一阵。所以,他早把原先架在奉化溪口武岭的七部电台和通讯总队撤到了马公岛上。

  建设台湾、闽粤,控制两广,开辟川滇——这是蒋介石为目前局势制订的策略。

  “报告!顾总长从台湾飞回,前来报告!”侍从室副官进来对蒋介石说。“快请他进来!”蒋介石迫不及待地说。

  前几天,顾祝同奉了蒋介石的命令,携带整编福建部队的方案,乘专机到台湾去和陈诚磋商。今天又飞回马公岛来了,要把磋商情况向蒋介石报告。

  顾祝同满头大汗地跑进来,敬过礼,刚坐到沙发上,就脱下军帽,亮出他那热气腾腾的脑袋。他一边用手绢擦汗,一边急匆匆地报告说:

  “当上海外围不守时,我奉总裁电令,通知第十七兵团司令官侯镜如、第七绥靖区司令官张世希、第八兵团司令官刘汝明、第九编练部司令官张雪中、第七兵团(由南京卫戍总部改编)司令官张耀明,统归京沪杭副总司令兼金华指挥所主任李延年指挥。但是这些司令官不听调遣,一味溃退,现已全部退入福建省内。刘汝明、张雪中原先报告说,由于共军刘伯承、邓小平部大军紧逼,所部已退入闽北之南平。实际上刘汝明部竟擅自退到闽西南之龙岩,由长江一线一退竟达1500华里。后来查明,尾追的共军实际上不足一个军。李延年、张世希、侯镜如等部在共军陈毅、谭震林部追赶下,也已退入闽东之福安、长乐及福州附近……”

  蒋介石听了脸色发青,额角上的汗珠沁得更大了。南京、上海溃逃的景象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听说:南京陷落后,成百列火车及京杭道路上的卡车、小包车、马车,都在常州、丹阳、无锡、宜兴、苏州、湖州一带让共军截住。

  他也听说:英国军舰“紫石英”号去南京保护侨民,到镇江江面时,被共军击中,在江上搁浅。后来英国再派僚舰“黑天鹅”“伦敦”号去救援,也被共军的炮火挡回。

  他离开上海后曾听说:上海撤退时,等船去香港的乘客,要在十六铺码头江边等一星期。上船时,人和行李都要用绳索吊过去,船上挤满人,动弹不得,垃圾只好从舷窗口丢出去……

  “那么……那么刘鼎汉的十一师呢?”蒋介石拭去额头上的汗,结结巴巴地说。

  “陈辞修已派船将该部接到台湾去了。”顾祝同回答,“刘鼎汉都是陈诚的基本部队哟。”

  “唔——”蒋介石失神地沉吟着。

  顾祝同没有发觉蒋介石走神,继续报告:

  “退入福建之我军,除刘汝明部比较完整外,其他各部缺员太多……”

  “那你就先与辞修磋商个整编方案吧。”蒋介石已回过神来,焦躁地挥挥手。

  “四个兵团决定只保留第六兵团番号,由李延年任司令官,其余一律裁撤,张雪中、张世希、侯镜如统统改任福州绥靖公署副主任。第八兵团刘汝明部暂不整编,容点验后决定……”

  “唔,唔。”蒋介石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兵,是蒋介石发家的本钱,他是一直紧紧抓住这批本钱的。

  蒋介石现在梦想搞一个“海上计划”:北连青岛、长山列岛,中段是舟山群岛,南到台湾、海南岛。他想以这条海上锁链来包围大陆,作为反攻大陆的基地。

  至于陆地上,他还拥有大西南这最后一块地盘。他想让胡宗南、阎锡山入四川去扼守西南一隅。

  有了兵,当然还要有钱。钱,蒋介石早就有了打算,早在1948年秋天,他就通过发行金圆券,来搜刮老百姓手中的黄金。光在上海一地,他就收兑了黄金十万多两,美钞3400多万元,还有大量港币、白银和银圆。总计在全国搜刮到数以亿计的金银财宝。

  在金圆券发行之初,蒋介石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同在上海的俞鸿钧通电话,要俞报告收兑金银外币的数字。

  淮海战役开始后,蒋介石又设法将台币与金圆券脱离关系,直接与美钞挂钩,有外汇牌价,而金圆券在台湾则不能流通。

  蒋介石在大陆大量印发金圆券,造成金圆券贬值。贬值之快,不是以日计,而是以钟点计,一个钟头就下跌好多,一个钟头前可以买一包烟,一个钟头后就只能买一张草纸了。到了后来,大量金圆券实际上已成为一堆废纸。

  搜刮到大量的黄金白银、美钞港币后,蒋介石就派人将其秘密地运往台湾。

  在蒋介石下野以后,他亲笔下了一个手令,给联勤总部的中将财务署长吴嵩庆。叫吴嵩庆在中央银行金库将全部黄金、银圆及外币提走。

  这吴嵩庆是浙江镇海人,也可以说是蒋介石的小同乡了。他从法国巴黎大学毕业,懂外语,抗战时曾在航空委员会当过秘书、财务处长等职务,通过侍从室和宋美龄拉上了关系。后来在中训团高级党政班受训,参加了陈立夫的“国父实业计划研究会”,同CC关系密切,也得到蒋的信任。

  蒋介石对吴嵩庆下了指示:所有硬通货,全部由蒋本人亲自掌握,吴对蒋本人负责,有关开支调运分配等事项,直接送蒋本人亲自审批。

  吴嵩庆接到手令,马上先把8000万美元外币提出,交给台湾银行。

  至于黄金,到1949年春天为止,中央银行金库一共存有黄金92万两,绝大部分是金块,每块十余斤至二十余斤不等,块面刻有成色及重量等字样。另外还有四千两百余两黄金,是蒋介石私人存的,立有专门户头,称为特种黄金存款。

  银圆,总计约3000万元,也都由吴嵩庆以军费名义全部提出。

  这就是蒋介石布置毛人凤他们把金银从上海运往台湾的那回事。

  到了5月27日,解放军全部解放了上海,还有许多卡车的银圆来不及运走,在江湾一带被解放军截住了。

  蒋介石这一手不可谓不狠。这一点,连当时的美国后台老板心中也清楚,而且曾发出过微词。

  当时美国的第52任国务卿艾奇逊就说得很明白:

  “他(指蒋介石)已把中国的外汇和货币储备全部撤往福摩萨(台湾),并要求美国把预定运往中国的军事装备改运福摩萨。这就使李将军(李宗仁)既无经费又没军事装备的来源了。”

  的确,这一手使这个既无兵权又无财权的代总统,落得双手空空,完全成为一个傀儡。但真正遭殃的还是广大人民群众和一小部分中、小资本家,他们在金圆券成为废纸、百物飞涨的通货膨胀灾难中哀号、挣扎,成千上万人被搞得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蒋介石在经济方面也是够精明的,当最后一批金银在上海抢运时,蒋经国说:“这笔数字也不大,李宗仁可能又有说法,不运也罢?”蒋介石却说:“到了台湾你用什么作军费?就算多一元美金也好。”的确,这笔金银对于稳定台湾的经济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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