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妓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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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酒杯刚送到嘴边又停下来瞄瞄我,然后右手抽过来啪给了我一个耳光。我腮帮子努了下又放松下去。“加100块。”“同意。”她呵呵笑笑,接着喝酒。

  客厅里空空荡荡,落地窗外夕照如烟。

  沉默了一会,她叹气说:“你看我现在成什么样儿了,居然堕落到要找你们这些男妓寻求安慰的地步,想当年上山下乡那时,蹉跎岁月呀,我在公社做广播员…”

  我把烟头往烟灰缸一揿说:“别他妈提什么上山下乡了,王小波说了,那不过是做了回傻逼,懂了吧?什么蹉跎岁月,一群傻逼而已!老子做男妓也是傻逼,不过老子做傻逼是为了?钱,切!”

  她看看我,啪的甩了我一个耳光,“100块。我说你行啊,牛郎还知道王小波,你还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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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搭理,她转头过去,缓缓看客厅里的东西,有点沮丧,”这屋里该有的也都有了,车子房子,彩电冰箱冼衣机,当年36条腿能娶个大美女,我这身价这档次比那高多了,性要求也满足了,你这体格儿我想比高仓健也差不到哪儿去,当年我睡床上老想跟高仓健做爱。我不差什么了吧,可为什么这么没有劲呢,真他妈没劲,过得”

  我冷冷的瞧着她说,“爱情。尊贵的夫人,您需要爱情的滋润。”

  她扬扬眉,“爱情?我靠你妈,你个卖吊的还有资格跟我谈爱情。那破烂玩意儿我已经不需要了。我老公跟我奋斗二十年混上来,当年那不是爱情是啥,现在我也不想绑着他了,累,随他去吧,大家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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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啪点着一只烟说:“尊贵的夫人,其实做你这生意我觉得很累,听你们抒情比做体力活累多了,下次我想得加钱。今天还有没有上床的活儿了,没有的话你该埋单了,现在两小时差五分”

  她也点了一只烟说,“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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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0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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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端起酒杯,仔细打量一下我,手一挥把酒倒我脸上,“凑成600吧,我喜欢6,自己去抽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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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拿钱,转身出门,下电梯,打的到乐华酒店,上1259房间。一男一女坐在窗前聊天喝酒,酒是一样牌子的干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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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问:“她给你多少?”“400。”

  他抽出钱包,数了四张钞票扔在桌上,“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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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收好钱,转身出门,扭着门把,我淡淡的问了句“你们这是何必呢,离了算,各自再配对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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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点诧异的看我,停一下说,“好好做生意,不要多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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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窗前的女孩吃吃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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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转身下楼,坐上出租车,掏出本子看了看,对司机说,去月牙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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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租车里放着郑智化的那首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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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张略带着一点点颓废的脸孔,轻薄的嘴唇含着一千个谎言,风一吹看见你瘦啊瘦长的脚啊卡,高高的高跟鞋踩着颠簸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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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都是这个的姐来接我,所以她知道我喜欢听什么歌。

我叫她俞姐。我们合作有两年了吧。

  两年前的一个晚上我坐她的车,心情很差。遇上路边的乞丐我便叫她停车,然后下去给10块钱。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就这样我们认识了。现在她基本上知道我所有的固定客户的住址和我的活动规律。如果她将我卖了,我肯定得花上大把的钱,如果那时刚好没有足够的钱,就蹲上很长时间的号子。不过我绝对相信她,因为她也是我身体的顾客之一。很简单,她负责接送我在客户间往来,并为我保密。作为报酬,我为她提供性服务。

  虽然从我的价格来说我吃亏了点,但是其一是保密性对我的生意太重要了,其二是和俞姐做爱并不是件难应付的事。事实上我还有点喜欢和她做爱,但出于职业习惯,我从来没有向她坦白这一点,否则可能打破交易的平衡感。

  她总会事先征询我有没有空闲的时间,然后找个天气睛朗的下午,开车带我到南京郊外的一个果园深处。

  果树深处有一个看守老头的小棚屋,我们到那时后,那老头就知趣到果园边上帮忙看着外人。我们就在那小棚屋性交。有的时候是月朗星繁的夜晚。我们干脆将小棚屋的屋顶掀了,在月光下性交。俞姐的身材实际上很好,皮肤白皙,乳房,小腹,还有大腿,都很有弹性,而且匀称。不过从和俞姐性交时我能感觉到她的性饥渴。这让我对她的家庭感到有点好奇和疑惑。有一次我开玩笑说,干脆你也干这行算了,我们一起干,绝对赚钱。俞姐懒洋洋的梳着头发说,你犯规了啊。我立马道歉说再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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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妆艳抹要去哪里你那苍白的眼眸,不经意回头却茫然的竟是熟悉的霓虹灯,在无言的巷道寻也寻不回你初次的泪水,就吧灵魂装入空虚的口袋迎接寂寞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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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歌里唱的一样,车子在一片灯的光怪陆离里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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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俞姐合作的两年,我基本上没有遭到什么大的扫荡。不过我并不恨那些扫黄打非活动。扫黄打非实际上是整顿了性交易市场。把那些层次不够,档次不高的从业人员清理出去。每次扫黄打非活动以后,性交易市场的价格都会上涨。所以从内心来讲,我欢迎扫黄打非。如果我没能躲得过去,只能说明我是这个生存竞争的被淘汰者而已。就象非洲大草原上跑得最慢被豹子抓住的那只羚羊。羚羊的命运是被吃掉,再没有翻本的机会,而我还可以再出来重操旧业,所以说我的命运比羚羊要好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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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中的每件事情都会给你惊奇,区别只在早晚而已,这是我的经历的总结,不知道是不是适合别人。俞姐后来的事情又一次应验了这个奇怪的定律,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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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寓言:一个男妓的幸福生活3回忆我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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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说我记忆中的那些事情吧。也许看过以后,你会理解我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那些鄙视的眼光或许会减淡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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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不要以为我是自卑,我也并不想说我是自得。我的心态只是平静。

  记得红与黑最后那段吗?一个猎人在草丛中穿行,皮靴踩翻了一只蚁巢。猎人浑然不觉继续远行,而蚁群四散逃开,最后只剩下那些刚孵化的幼蚁,天然的本能支配它们纷纷努力向最近的高出爬去。那么哪一些蚂蚁会爬到最高点?

  不说那些选择了草从的幼蚁,就说那些碰巧被命运安排在一棵大树脚下的一些幼蚁吧。它们在往上爬的过程中不断的遇到分枝,只有那些一直选择了主干的幼蚁最终能爬到人生的最高点,而那些选择了侧枝的幼蚁则在选择的开始就决定了它只能达到一个人生的低点。无论它怎样的努力。实际上,在起初的选择以后,努力与否已经无关紧要了。即使它开始进行了个正确的选择,在它向上爬的过程中还会遇到新的选择,只有它始终选择正确,才可能爬到树顶。在越靠近树根的地方做的选择越重要,如果它在第一个分支就选择错误,那以后的命运可想而知。

  关键的问题在于,对它最重要的选择,是在它最年幼无知,最没有选择能力的时候做出的。当它在向上爬行的过程中成熟起来并回头张望的时候,也许会明白许多,但是已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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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已理解开了这点,所以对过去的事情我从不觉得什么命运待我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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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许会疑惑,我这个俗话说卖吊的男人怎么会讲得出来这些话。实际上任何事物都可以进行组合,我处的是一个奇异的社会角落,当然会有一些奇异的因素组合。比如我还可以告诉你我有张CET6,那也没什么,有时会接到西尔顿或者金陵的活儿,职业需要而已。我可以对那些肥胖的洋妞说些半通不通的洋文,比如,me,good taste,come on fuck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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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说我的恋爱吧。我知道也许有人会觉得听我这种人谈什么爱情觉得恶心,如果你是,我并不想要说服你看下去,实际上我也就是想写写而已,没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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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辈子只恋爱过一次,也只有一个恋人,她叫张晓红,我叫她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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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名字很土,但没办法,她那乡下老爹只有这水平,听说还是摆了桌酒席请村长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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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小红,算是缘份吧。如果不用缘份这个比较滥的词语,那还可以用另一个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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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黄石职业技术学院我们那个班,我和小红算是最穷的,不但来自偏远农村,而且吃饭穿衣都是最寒酸的。我一般早饭买八九个馒头,中午和晚上另买个两角钱的小菜就馒头。小红家可能比我家更穷些,她拿罐头瓶装咸菜,吃饭也就是买二两稀饭就咸菜吃,一瓶咸菜可以吃个把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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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也是班上唯独衣服上还有补丁的两个人,不只在班上,在整个学院好象也只有我俩有这个鲜明的特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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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穷,所以人的自尊心分外强烈吧。我和她的衣服虽然有补丁,但都洗得干净。吃饭时我基本不用坐下来。从课桌拿出馒头,去食堂窗口买了小菜,端着小菜连吃带喝,还没有走出食堂门口饭菜都已经下肚了,现在我时常会想起那时的好胃口。我和小红那时还没走到一起,好象她总是买了稀饭就直接回教室,从课桌里拿出罐头瓶,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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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红长得很瘦弱,豆芽菜似的身材,皮肤有点苍白,脸上几粒淡淡的雀斑,马尾巴头发用几根橡皮筋扎着。加上浑身透出的那种寒酸,难免遭到同学嘲笑。从来没见她此有什么反应,总是面无表情的做她的作业,头也不抬一下。时间长了,那些人也腻了,当她和空气一样若有若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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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对于我就不一样了,毕竟是男的吧。开始我和我小红采取的是一样的沉默政策,不过那些富有优越感的同学并不象放过小红一样放过我,总是不时撩拨我几句。直到我再也忍不下去了,狠狠揍了一个在我面前炫耀他的新夹克衫的同学,那些势利同学才算慢慢放过我。贫困潦倒的老爹老妈勒紧裤带供我上学,还给了我一个好身板儿,这是他们给予我唯一的两件财富,我终身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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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我和小红一样变得更加沉默了。我想那时她的想法可能和我也是一样的,就是熬。熬到毕业工作,能挣钱了就会好起来,同时也远离这些势利的同学。对于我们农村人来说。工作的意义重大,不只意味着自己吃饱穿暖,更重要的是农村老家还有眼巴巴盼着拿钱回去的爹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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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就这样过着,也许这样继续下去,我这辈子便可以象条一眼可以望到尽头的马路了。毕业,工作,救济爹妈,结婚生子---当然并不是和小红,我和她的故事直到三年级才开始。就象上面说的那个蚂蚁爬树的故事,这条路才是我该爬上去的树干。我后来一再回忆起大学(实际是大专)三年级的那些事,哀叹命运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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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的源头在我们班上那个叫米娜的女生。她爸好象是黄石康赛集团的老总吧,她爸后来好象被逮进去了,那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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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算是我们学院的大姐大了,也许现在该称呼校花吧。每到周六有些青年开小车来接她出去,在92年的湖北校园里也算是件很有派头的事了。黑色轿车开到宿舍楼下时,宿舍窗口常常挤满了脑袋,这给我们班带来了很大知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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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娜有如此知名度的原因还有些其他的原因。比如学校里大概只有她敢跟校长叫板,从来不上体育课,每次上体育课都说肚子痛。还比如她的新潮的穿着打扮,露肩露脐的。当然最让她和学校其他女生区别开来的是地下流传的关于她的流言诽语,用刀砍过人,流过产什么的,一些男生说起来脸上是又向往又鄙夷的复杂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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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看来,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一切只源于她摊上个有钱有势的老爸而已。我从不参与其中,也许这也只是因为对比强烈而产生的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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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看法是人在大学这个年龄阶段是发育变化最快的。我最开始是从张晓红那里发现这点的。到大三时候,大家也快毕业了,功课少了,学校管得松,谈恋爱慢慢盛行起来。一个平时和我还不错的男同学悄悄拿了封信给我看,写给张晓红的。我对信里的肉麻言词只皱眉头,不仅转头仔细看了看坐在教室后排的张晓红。这是我第一次认真打量她。才发现她和两年前我印象中的那个人很不一样了。豆芽菜似的身材已变得饱满多了,胸脯也有曲线了,脸色白里带点红润,那几颗雀斑更淡些,倒添了许多清秀。我诧异地呆了一下,那男同学嘿嘿笑了笑,附我耳边说,怎么样,女大十八变,还不错吧?我得快下手,不然别人发现了就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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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己身体的变化是米娜提醒我的。好象从上大三开始,她常有意无意和我打声招呼,我把她那种关心看做是一种嘲讽,在跟同学们打过几次架以后,现在只有她敢这样嘲讽我。但是我不太敢翻脸的还真只有她了,不只是因为她家庭的势力,还因为她跟学校领导关系不同一般,我不想和她翻脸毕不了业,再说她认识的那帮社会青年也不是好惹的,那都是些敢杀人的主,带点黑社会性质的,所以对她的浍我只能装低头没听见,实在躲不过去了敷衍两句,看得出来,她对我的态度不满,可是却一直很耐心,也是奇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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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那天她进教室就一屁股坐到我桌上说,哎,我哥买了件衣服,他不喜欢。我看也没人穿,拿来送给你,你看看大小吧。说着她从袋里掏出件衬衣扔到我桌上。我手一推说,谢谢你,不要。

  她拿着衬衣往我身上比试说,我觉得这颜色你穿合适,你这件衣服我看你穿三年了也该换了,我爸公司就是做衣服的,哪天我带你去换一套吧,咱们也算同学三年,不容易。你马上要工作了,我代你包装包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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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教室里的同学都把目光转到这边来了,几个男同学开始起哄了,对!米娜,给他包装包装!更有人怪声怪气的说,米娜,包他吧! 包他! 我脸涨得通红,对着她喊,别他妈仗着你老爸有钱有势就在这儿寒碜人!你有多少钱你包我!说完我猛的站起来准备掀桌子,只听撕啦一声,我那件又旧又薄的上衣领口挂在课桌锁扣上,从领口一直撕到裤带,整个上身都露出来了。教室里忽然安静下来了,几个和米娜要好的男生围上来,准备帮她打架。米娜把手一拦,咬着嘴唇对我说,你打吧。看到她里隐约的泪花,我的拳头挥到她鼻子上面却没有擂下去,男人打女人在我们老家是件很丢丑的事,我又把愤怒的眼光转向了那几个准备帮她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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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我准备开打的时候,温翠萍老师进来了。她的目光盯着我撕脱了衣服的上身看了会儿,又看了看米娜,说大家回座位,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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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那样裸着上身上了一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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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想,如果非要在我的人生道路上找一个代表转折点的标志物的话,也许温翠萍老师看我裸露上身的那眼应该算吧。我不想努力去埋伏什么情节,就在这里说了吧,就是这个老师在我大学的最后一年,结束了我的童贞,教给我一些特殊的课程,也就是性爱的基本技术,并在临毕业前,一步步把我领到了导致我目前这种状态的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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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节课下了以后的第三天,我路过一家理发店门口,门口立了一面脏兮兮的镜子,我停下来,看镜子里的自己,不禁惊讶的想,这是我吗。镜子里的男人身材硕健,眼神明亮,嘴唇上有淡淡的黑色绒毛,肌肉从衣服下面一块块鼓起来。镜子里的人已经不再是个少年,而是个强壮的青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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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原谅我并不想借这个机会吹嘘自己。后来在我从事性服务的过程中不断听到女人说我长得象高仓健。你相不相信这一点其实不重要,我如果有吹捧自己的企图,那并不会得到我所服务的那些女人的认可从而获得收入。我只是从我的职业竞争的这个角度请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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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以后的几天,我人生的第一场恋爱,也是唯一的一场恋爱来到了。非常抱歉在浪费了这么多字以后我才写到它。其实这恋爱很短,很容易说完它。我始终感激这场恋爱,因为它填补了我人生的空白。在我死的时候,我想起做为男妓的这一辈子,或许有许多悲哀和遗憾,但我还可以对自己说:我恋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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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那个追求小红的男生在遭到拒绝后,把他的发现公之于众了吧。班上有些男生逐渐重新发现了躲在角落里的小红。我相信女人是因可爱而美丽,小红虽然从来都是默默无语,但是性格柔弱里带有坚强,难得是三年来一直这样不卑不亢,让人不得不从她的柔弱里看出尊重来。人格的坚韧加上淡如菊的面容,可能是那些男生开始喜欢她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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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小红是从谈恋爱才开始接触的。一天晚上,我下晚自习后从校外散步,回来走过学校操场旁的一条缀满长青藤的长廊,听到低低的啜泣声,听到有人来,那人起身要走,我一看,我好象从没有看她哭过,就说,有什么伤心事呢?宿舍要关灯了。她听见是我的声音,站住身,半响说,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李刚找了我半个月了,非要我做他女朋友,要我去他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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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刚和米娜一样属于班上有点后台的纨绔子弟,和社会上也有些来往,如果是别的,我真不想揽这事。想到小红和我都是穷人出身,如果我不帮她,可能就没人敢帮她了。我站着想了想说,下次再找你,你就说是我女朋友吧。说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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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我想了好久,最后决定主动站出来保护她,浮现在我脑海里她那件褐色上衣肩膀上的补丁让我下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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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护她的意思是我又必需打架和被打。可以说从那时候起,打架或者被打几乎成为了我生活中不可少的插曲。最近这几年我越来越少打架,只是被打:那些空虚而有虐待狂倾向的女人出合适的价钱,我让她们打,或者蹲在号子里的时候被条子们往死里打。好在我有个健壮的身体,非常抗打。这真得感谢我的老爹老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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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第一节课下我往李刚课桌前一站说,以后别再找张晓红,我和她谈上了。李刚坐那儿盯我看我半天,又回过头看看坐最后排的小红,冷笑着站起来,抵着我的鼻子说:哟嗬哟嗬,老子没惹你你倒惹起老子来了,你他妈去照照你那穷酸样儿,你养得起嘛你!他顺手抽起他桌子上的不锈钢杯子,嗡一声砸我耳门上。我眼前黑了一下,身子摇摇站稳了,还是看着他。鼻子里似乎有血淌出来。李刚预备着我动手,往后退了一步。看我没动,又狞笑说,受用吧你个农民,身体结实,没事的,再来一下吧。他抡起杯子正要再来,我手里攥着支圆规,寻思着该戳到他脸上还是身上哪儿,这时坐在最前排的米娜站起来喊了句,别打了李刚,要打外面找个地方打。李刚仔细看我,可能我鼻子淌下的血让他觉得也够面子了,他放下杯子,拍拍我肩膀说,哥们儿,晚上九点,操场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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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在昏暗的操场角落当然又是一场恶斗。李刚带了五个人一起打我,三个是他社会上的哥们儿。我不想连累别人,所以就我一个人。最后我终于被打趴下了,爬了几次没爬起来。米娜在一旁冷眼看着,最后说,够了,走吧。我在操场上躺了好久,睡过去一样,醒来时听到身旁有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是小红。她搬不动我,只能守着我躺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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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我强撑着照常来上课。也许我惨白的脸色把李刚吓坏了,他不再招惹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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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课桌,一张纸条卡在里面,写着:不要你保护我,除非你跟我好。转过头去瞄了一眼小红,她对着墙看书,脸上泛着潮红,还带着只有我才能发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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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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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恋爱的过程我想不必多说吧,现在年青人了解得很多了,我们那时只有更传统。对我来说,那是我今生最美好的回忆,当我在南京靠在一张张床上讨生活的时候,在把身旁那些付钱给我的女人服侍得满意睡去以后,常常在黑夜里睁大眼睛细细回想我和小红在一起的那几个月的每点细节,或者一个人站在窗前抽烟,看着南京城的午夜灯火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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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说一点吧,说说我的初吻,第一次吻她。那是我在回忆里一再想起的情节,今生今世不会忘记,对小红来说肯定也如此吧。在我当男妓的生涯里,我很多次用嘴为那些女主顾服务下体,但很少让她们吻我,除非出很高的价钱。这习惯很多次让那些心灵空虚的女人勃然大怒抽我耳光,认为我侮辱了她们,但在我,总想在嘴唇上多保留一点当初和小红接吻的余温,而每次那些饥渴的女人们碰我的嘴唇都让我对小红嘴唇的记忆又离开一点,虽然岁月已经让那感觉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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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吻她是在临近毕业时,考完了英语结业考试,我和小红跑到学校医院B楼的四楼楼顶。那栋楼二楼据说做过停尸房,所以很少人上那儿去。我和小红常去那儿楼顶约会。我跳上楼顶的水泥围栏,扯开衣服,张开双臂,又蹦又跳地对着快要落山夕阳大声喊道: I have a dream! we``ll be together forever!we``ll have much money!much much money!....

  ---英语结业考试的作文是那篇马丁路德演讲的读后感。

  小红在后面拼命扯着我的裤腿,等我发泄完了跳下围栏,才发现小红低头在哭。我扶着她肩膀说,哭什么啊,真是。她猛一下抱着我,在我耳边呜咽着说,你不知道,我刚才好怕你掉下去,拼命拉你,好怕。

  我扳过她脸笑着说,怎么会呢。忽然间我说不出话来了。她的脸庞比夕阳还要红润,鼻翼微微翕动着,紧闭的眼睛眼睫毛抖得好快,我能感觉到她贴着我的身子的每一处起伏,还有她耳际奶香气息。世界那时消失了,我眼里只剩下她,我看了她一会儿,低头吻她,过了一会,她紧闭的嘴唇迟疑的松开了。当我碰到她的舌头时,她浑身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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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原谅我不想把这情节写得更具体些,一来这对大家并不是什么秘密,二来我害怕对小红是一种亵渎,特别是当我以一个男妓的身份来写这些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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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大学二年级起,上课我常感觉到温翠萍老师观察我的目光,不过那时我并没有意识到那目光里的意思。在我要毕业时,她终于走进了我的生活。这是宿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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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们全部课程考试完了以后,一天晚上,温翠萍老师把我叫到她教务处办公室,她是教务处副处长。办公室就她一个人。她桌上是全部课程考试的试卷。我和张晓红的试卷摊开在桌上。她拿我的一份试卷给我看,说,你平时成绩还不错,毕业考试怎么倒糊涂了,准备补考吧。我拿着试卷,吃惊的发现几乎所有的试题答案都被同色的墨水改过了,在答案前面加个数安或者涂掉个数字。在我使劲的回想自己考试时算题过程的时候,她又丢过来我其他考试几份试卷,别想了,你几乎所有的考试都没有过,还有张晓红的也危险。我还不敢在老师面前放肆,只是气愤得脸红脖子粗的说,怎么可能,肯定是有人整我们!

  ---补考费是每门课二十元,我和小红都付不起这个钱,这表示我们将无法毕业,无法毕业的后果是无法工作,我被吓蒙了,站在那里发楞。

  温翠萍老师靠在椅背上看了我一会儿说,就是这样,我也知道你们家里困难,所以才私下告诉你。

  她停了下,又慢慢的说,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我一听到还有办法,就象抓住了救命稻草的落水狗,乞求的望着她说,还有办法?!她微微一笑,说,我帮你想想办法,这样吧,这个星期六你到我家来找我。她把她家的地址写在纸条上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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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在她家的事情我不想多讲,那不过是孤独的单身女人勾引一个懵懂无知青年的老套故事而已,在我现在的专业眼光看来,她勾引我的技术拙劣得可笑,只能说我那时太单纯无知没见过什么世面,无法毕业的恐怖预期已经打垮了我,就算她叫我去杀人也干。

  在她家里她和我达成交易:她保证我和小红顺利毕业,我则随时听从她需要上她家去,在毕业时她还负责给我找个工作。她在床上的功夫倒是很好,只到现在我是个专业的妓男了,我还是这样说,这是个奇怪的事情,她和她丈夫都离异十年了。只能把这归功于她对性爱技术从未中断的研究爱好吧。她有大堆的关于性爱的书和录像带。在勾引上我以后,她有了一个可以共同欣赏她的藏品的观众,并随时进行实战研讨。当时我肯定不知道那些性爱技巧的研讨为我现在从事妓男的职业打下了潜在基础,让我在一无所有中还能找出一条生路并且过得还不错。现在我不得不承认,温翠萍老师是我人生中最有价值的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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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开始我肯定是恨她的,她骗取了我的童贞,让我在小红面前不再是一个干净的人。但是在一个月以后,我吃惊的发现我身体的变化,我开始有点喜欢和她做爱了。每个星期六我不再是不情愿的到她家去,倒是有点迫不及待了。在她的启发和引导下,我慢慢享受到了做爱的乐趣。这种乐趣甚至超过了我对小红的内疚。和我的身体一样,我内心肯定是有什么地方也变了,肯定是变得更加无耻和下贱了。我不断的想要重新变会原来的那个自己,而一到星期六,我拔腿就往老师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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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我害怕和小红见面了,我怕她看我的眼光,那么单纯。更害怕她对我说那些毕业后的憧憬和打算。我开始躲着她。下午下课后我越来越少去医院的四楼等她,很多时候,我只是站在楼下对面树林的阴影里,看小红一个人跑上楼去,好长时间后又怅然若失的慢慢离开。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经过那个传说做过停尸房的三楼的。但是只能这样,看着她孤单离开的背影我一遍遍的说着抱歉。我仿佛闻到自己满身散发的肮脏污臭,我已经配不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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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后来逐渐看不到小红上医院四楼去了。学校没有课了,她也没有找过我。以现在城市女孩的行事方式可能会打上门来说个清楚,但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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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毕业前两星期,开过了毕业大会,我在校门口等米娜。她一般星期六回家。我和李刚打架后还没有和她说过话。天很暗了她才从校门口出来,我截住她说,请你帮个忙。米娜用嘲笑的眼光扫扫我说,你也有求我的一天,你以为我会帮你吗?我又诚恳地说了一遍,请你帮个忙。米娜仰仰下颌说,说吧,什么忙?我说,帮我给你爸说说,给张晓红安排个工作。米娜笑起来,说,你还蛮有情义啊你,给她安排个工作小事一桩,你拿什么谢我呢,你有什么?我咬咬牙说,我没什么谢你,我只有我这个人。米娜哈哈哈笑了起来,笑了半天,她退到校门旁边的树阴里说,你过来。

  我站过去,米娜收起笑声,盯着我说,我告诉你两件事,第一,和温老师有关的事我都知道;第二,张晓红的工作有李刚给她安排,不用你操心。还有,她停了一下又说,真的,我很同情你。说完她扭头走了。我的身体象棉花一样的软下去,心里好象被掏空了,醉酒一样走在校园路上。过去的是梦吧,现在梦结束了,只剩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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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翠萍老师更频繁的叫我上她家去。我们整夜象两条发情期的狗一样疯狂性交。她开始熬壮阳药给我喝,但我的体力还是急剧下降。有一次我从她身上下来直接栽倒在床下,她才放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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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我知道她这样消耗我的原因。毕业分配下来了。我和小红都顺利毕业。小红不可思议的分到的黄石市计生委。我的派遣证上是南京的一家纺织公司,我们班就我分到了外省。我知道这是温翠萍老师的意思,她利用完了我,要我走得远远的。不过这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没有了和小红的那些约定,上哪里都可以,我也想离开这个留下我爱与恨的学校,象离开一个梦厣一样,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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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孤单地拎着铺盖卷挤坐在火车上一群民工里面来到了南京。

  从此我再没见过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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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我来到南京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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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该继续我在南京的故事了,我不知道能否把它说得有趣些,虽然在工作中我比较沉默,但是在这些字里我感觉到自己有点罗嗦。)

  我前面说的那个公开身份是私营小公司老板的男妓朋友有时到我住的屋里喝酒,我叫他查理,这只是个绰号,这一行里没有姓名。他左手拿着个大信封进门来,右手拎着一瓶酒。他站在门口,把酒瓶往柜子上一竖,把信封倒过来一提,一堆信件掉在地上。他低头用脚把那堆信件扫来扫去。嘴里嘟嘟哝哝的骂着,妈的,老子这公司本来就是个婊子的牌坊,还要老子交税。马克(我的绰号)你他妈倒好,只管卖逼从不纳税,老子要去告发你。他弯腰捡起一个信封撕开来,抽出一张粉红色的纸片看看,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马克你看,老子现在是人大代表选举人了,你呢,你他妈是个吊。他站来把那纸片往桌子上一拍说,我干他娘,老子们出来卖的还讲究个明码标价,看吊给钱,这一帮死逼候选人看都不让老子看一眼就要老子选他作人大代表,真他妈比马克你还呆逼。我坐在床边表情漠然。他瞅瞅我说,这样吧,干脆老子选你作人大代表,为我国卖逼业说几句公道话。他操起笔来在选票上刷刷写字,写完了随手往墙上镜子背后一插。

  现在这纸片还插在那儿,上面龙飞凤舞两行大字,??年??区人大呆逼候选人:马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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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婊子无情。真理从来就是赤??的,不存在一级片二级片的真理,只有三级片真理。当历史无耻地将千万人的生命强奸至死而无动于衷时,婊子们的肮脏在历史的对照下也显得微不足道并被原谅了。历史不过是个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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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92年来到南京花雨纺织品公司报到的。公司是从事纺织品出口业务的。我的岗位是公司棉纱仓库保管员,干了一个月以后升为保管员兼统计员,同时负责安排四五个工人搬运棉纱进库或者出库。工人忙不过来时,我也和他们一起干。虽然这和我学校时的专业完全不搭边,不过我还是干得很高兴。毕竟是开始工作了,拿工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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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第一个月的工资是500块。拿到工资我就买了一大箱方便面扛回往处,想想应该犒劳自己一下,又出去买了瓶牛肉酱和十几袋榨菜,够吃一个月的了。再留下二十块钱,剩下的全部寄回家去。晚上睡床上,想象老爹老妈收到钱的高兴样子,心里特别满足。终于可以报答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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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生活开始了。我甚至会高兴得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微笑说:嗨,美好生活开始了,高兴吗?然后回答自己:高兴。又买了个黑塑料封皮的日记本写日记。每篇日记的开头总是:小红,你知道吗?

  我想有一天我会回去,告诉小红我在学校的事情,告诉她当她上医院四楼的时候我就在对面树阴里看着她。并把这日记给她看,请她原谅我。我相信她一定会原谅我的。那时过去的都过去了,我还是原来的我,她也还是原来的她,和我恋爱时的她。就算等我回去时,她那里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那么告诉过她以后,我的心里也干净了。我会衷心的祝福她并独自离去。我相信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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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运似乎才刚开始。在棉纱仓库干了三个月,公司王副总找我到他办公室去,安排我去学开车,拿到驾照后给另一位叫李成霞的副总开小车。

  我离开王副总办公室时,他冲我睐睐眼睛说,好好干,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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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到驾照后,我成了李成霞的专门司机。她丈夫是军队的,有一个女儿。

  李成霞对我很好,小车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时,她让我叫她姐。几个月下去,拿的钱多了,加上经常接送李总和客户来往,我穿着打扮都变整齐了。背后有些议论我也知道,但那没有什么。幸福生活得来如此之快,我忘记了问一声为什么是我。在公司里那些对我骤然热情至有些巴结的面孔前,我抬头挺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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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下班后很晚了,我走过棉纱仓库,看到几个工人围着个小桌子在那儿喝酒,就走过去想打个招呼。他们在乐不可支的说着什么。我走过去,一个工人看到我,笑得更厉害了。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手伸过来想要拍我的肩膀,我闻到他嘴里的酒气。他猥琐地笑着对我说,小白脸,李成霞那地方还够紧吧,不够紧的话,先拍拍就好了。我脑袋一阵眩晕,悲哀的望着这个我本来想和他像兄弟一样坐下来的工人。我默默转身,走了两步,一转身飞起一脚把他揣过桌子倒在地上。我看着他们,预备着他们会猛扑过来,但是没有,他们只是带着惊骇而又胆怯的神情看着我离开,包括那个倒在地上的工人,好象我打的并不是他。马上我知道了,他说的不是没有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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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过了一个月,李成霞陪一些客人吃过饭,让我送她去公司长期包租的一个宾馆房间。看起来她喝过酒了,躺在床上,一会儿说,帮我倒杯水,一会儿说,帮我拿个毛巾。她要我帮她把发簪取下来,我伏身下去时,她抓住了我的手,按到她乳房上。我把手往回拉,说,对不起李总,我还没有结婚呢。李成霞眯着眼睛看我说,你可能还不知道怎么来到南京的吧,你的老师,温翠萍,是我高中同学。她都告诉我了。我的脸刷一下红了,象触电一样的站起来望着她,半晌我说,她没告诉过你那是为什么吧?李成霞静静地看着我一会儿说,都一样,你要不要过来?我说,请你原谅我,我真的不能那样了。李成霞说,那你走吧。我痛苦的看着她,泪水象要漫出眼眶。她还是静静的看着我。我转身走了。第二天一上班王副总叫我,我到他办公室后,他头也没抬,写了张纸条扔在桌前地上。我仍旧回棉纱仓库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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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棉纱仓库的第二天,离下班还有半小时,工人们好象有默契似的都走了。我一个人在仓库里干着。要下班时,仓库的铁门哐铛一声打开了,进来一个人。我认得,就是那个我踢过的工人。我想向他真诚的说声对不起,说我并不是小白脸。看着他在灯光下脑袋上的一缕白发,我知道他和我一样也过得很辛苦。但我什么都来不及说,他右手从背后伸出来,手里拿着一根带弯头的钢筋水管,往我肩膀上呜地一声斜劈下来。我倒在棉纱堆里,他伸过脚踩着我的头,冷冷的看着我,我闻到他鞋底上厕所的气味。他用鞋底在我脸上使劲的捻了几下,骂了一声,妈的,然后转身离去。我躺在棉纱堆里直到深夜,就算使劲闭上眼睛也有泪流出来。凌晨的时候我慢慢来到了长江大桥。风很大。如果从大桥中间跳下去,也许人还没有浮上来已经断气了,如果从引桥上跳下去,会不会嵌进水泥地面去。

  ---小红说,穷没有什么,你一定要做一个有理想的人。

  ---小红说,等我拿了工资了,就买两头猪崽送回去让我妈养着,你到我家去杀一头,等我到你家去再杀一头带过去。

  ---小红说,现在遇上你,以前吃的那些苦都不值啥,我只要跟你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天亮时,我没有跳,还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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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福。幸福象是一颗带有花纹的小石子。

  

  开始它不过是地心深处岩浆的一小团。炽热,愤怒,左奔右突,但并不知道自己。要等很久,才有火山爆发的机会让它冷却成形并滑入幽深黑暗的海底。在那里它不知道什么是光明。

  又要等很长很长的时间,它躺着的地方变成一条小河。水流动起来,开始打磨它。阳光透过水面照下来。这时它知道了什么是光明,但不知道什么是温暖。又过了若干年,小河变得狭窄起来,它和许多石子被留在河岸边。阳光照着它,这时它知道了什么是温暖,但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一天,有几个小姑娘在河边漫步。其中的一个看中了它,把它拾起来。在她的眼中和笑声里,它看到了什么是快乐。随后它跟随了那个小姑娘许多年。开始在她口袋里,然后被忘记在窗台上,在抽屉里,在衣柜后的地板上。直到有一天它被扫出来和一堆肮脏的垃圾混在一起,它离开了她。

  经过许多悲哀的旅途,它又被一只手捡起来洗洗干净装到兜里,在它来不及欣喜的时候,却不小心掉进了大江里。

  江水日夜冲刷,它又回到了暗无天日的海里。

  时间重新开始以万年计算。它有足够的时间在无边的漆黑里回忆以前。

  在千万次的回想之后,它知道了,那就幸福,于是它在漆黑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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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撤销。

  不可撤销。因为时间破坏了一切。因为某些行为无法挽回。因为人也是一种动物。因为复仇的意愿是最自然的冲动。因为大部分罪恶都不曾受到惩罚。因为失去所爱的人就如遭受闪电的打击。因为爱是生命的源泉。因为即使闪现了预兆也不可能改变事件的最终进程。因为时间将揭开一切。最怀的与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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