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故事:一场阴阳相隔的苦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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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写:马冀、闫东平

  讲述:紫君(化名) -性别:女-年龄:32岁-职业:未工作-学历:硕士

  雨一直下。并且很大。

  我站在走廊的窗前,看着在瓢泼大雨中来往穿行的路人和车辆。这样的一场雨也许会在不经意间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电话是紫君(化名)打来的,她的声音和天气一样,阴郁而潮湿。

  我要她下午到报社来,她不愿意,最后约在了水果湖,离报社不太远的地方。在水果湖的一家咖啡店,我见到了紫君,因为下雨,偌大的厅里只有几个人稀稀落落地坐着。对咖啡店来说,这自然不是个好现象,但对我们而言,讲述与倾听是最好不过了。点了一壶红茶,我和紫君聊了起来。

  空白的爱情

  紫君问我:“你看过电视剧《激情燃烧的岁月》吗?我差不多就出生一个这样的家庭,我的爸爸是军人,我上面还有个哥哥。”紫君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没等我说话,她又接着说:“军人家庭出来的子女,性格中阳刚的成分都会居多。”我暗想,真的是这样吗,至少紫君看上去不像,她长长的头发,高高的鼻梁,看上去很柔美的样子。我的性格也受家庭影响很深,倔强,不服输,好强到甚至和人斗狠,凡事我都要争个第一。读书的时候,我的成绩很少是全班第二,要是偶尔有谁超过我,下次我一定夺回来。所以从小学到研究生,我的学业一直很顺,从来也没有依靠父亲的地位和关系。但是,世界上的事情很少有两全其美的,老天在这个方面对你大方,必然在另外一个方面对你苛刻。我的事业虽然从没让家里人操心,可是感情上却直到硕士毕业参加工作以后,都还是一片空白。随着年龄一天天大起来,爸妈、老师和周围的朋友都在为我着急,纷纷给我介绍对象,但最后都还是失败了。

  “我现在想来,真是觉得很奇怪,别人都在为我着急,可我一点也不急。也许我注定是要等着江枫(化名)吧。”提到江枫这个名字,紫君长长地叹了口气。1996年,我研究生毕业,先是到一家银行工作了,第二年我辞职接手汉口的一家服装专卖店,开始经营服装生意。凭着我对服装敏感的嗅觉,和大学里得到的专业训练,我很快拿到了一个著名服装品牌的武汉总代理权。我的生意越做越大,可我的感情却没有任何的起色,依然一片空白,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我天生就对男人没有兴趣。直到遇到江枫,我的生活一切都变了。紫君从包里拿出来她和江枫的合影给我看,照片镶嵌在一个精致的小相框里,照片上紫君和江枫并肩站着,两个人都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紫君用手轻轻抚摩着镜面,她本来是给我看相片的,结果自己看得反倒更加聚精会神。她是那样入神,一边看,一边用手擦拭着上面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几乎忘记了我在她对面。我轻轻地问她:“想起了很多吧!”紫君才回过神来,幽幽地答到:“是,很多。”五彩的爱情我和江枫相遇是个偶然。1997年底的一个下午,我的一个同学因为车祸进了医院,我去看他。恰巧江枫的弟兄也因为和别人打架被江枫送进了那家医院,和我同学住同一间病房,就这样我认识了江枫。天知道是怎么回事,从来对男孩子无动于衷的我见到江枫的时候,竟然有了心跳的感觉。我对眼前的这个男人突然有一种归属感,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不断地拿眼睛去瞟他,而他除了向我借钢笔时看了我一眼,就一心一意照顾他的弟兄去了。

  紫君的脸有些发红,虽然她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想起少女时候的种种,还是禁不住面红耳热。她问我是不是觉得有点荒唐,我摇摇头,心里却笑了。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向江枫要电话号码,他极不情愿地给了我,并说:“没事不要找我,免得哥们误会。”我说:“管他呢,我不在乎!”我的大脑好像控制不了我的嘴一样,脱口而出的话连我自己都都觉得有些放肆,甚至张狂。江枫似乎也有点吃惊,我们彼此使劲地看了对方一眼,才转身离开。后来我们都说这一眼,胜过千言万语。我隔三岔五地打电话“烦”江枫,有时候我都听到电话那头弟兄们起哄的声音。那时候江枫还是个地道的街头混混,他一个专科生,放着自己在工厂好好的工作不做,整天只知道和一帮兄弟喝酒、打架,用他后来的话说就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但是,他除了贪玩,也没有大的毛病,人是很聪明的。我们就这样交往着,我心跳的速度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快,可是他对我的暗示却总是装着不明白。我不得不和他摊牌。

  1998年的夏天,我约江枫出来,他拒绝了,于是我威胁他要从长江大桥上跳下去,他才急急忙忙地跑来见我。我要他答应做我的男朋友,否则我还是要跳江。他低着头迟疑了半晌,默不做声,然后傻傻地笑起来。我也跟着大笑起来。当紫君说她追求江枫的时候,我就有点吃惊,更吃惊的是紫君居然用的是如此强硬的手段。我笑道:“真不愧是将门虎女。”紫君得意得笑出了声音:“我知道他喜欢我,可是他知道他和我相差太远,不敢和我谈,这个办法是有点损,但不这样逼他,他怎么会就范呢。”在事业上江枫确实帮不了我多少忙,但是在感情上他一直是我的寄托。只要一想到要见到他,我的工作效率就特别高,巴不得一下子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完,然后飞到他的身边。我曾试着建议他到我的公司来上班,但他一口回绝了,说是会影响我的工作。我以为他舍不得他的那帮哥们,也就没有再勉强他。1998年秋天,我偶然从江枫的一个朋友那里得知江枫在自修本科。我在高兴之余,颇为吃惊,但也没有直接去问他,而是希望他能够主动告诉我,可江枫从没有向我提起过这件事,慢慢地我发现江枫把烟戒了,酒也喝得少了。以前要是他哪个兄弟挨了打、受了骂,到江枫那里去求援,江枫二话不说就去帮忙,而现在江枫会委婉地拒绝,渐渐地他和他那些兄弟们来往得也少了。我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我从没指望他为我改变什么,但他自己愿意为了我们的未来改变。江枫白天上班,晚上就到我公司去接我下班。日子过得规律而甜蜜。紫君深情地凝视着江枫的照片,一双眸子充满着无限的感激和欣赏,自言自语到:“他是多好的一个人啊!”血红的爱情我和江枫的感情平稳地发展着,像别的恋人一样,我们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2000年五一前夕,我已经在憧憬着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我提出结婚,江枫没有同意,说是应该选择在十一,因为国庆象征着一个新兴事物的诞生。我依了他的意思,就没有再坚持,直盼着国庆那天早点到来。紫君的眼睛突然就红了,她对我说:“我很后悔,如果五一就结婚该多好!”她的声音低沉。2000年9月,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那天,天气先是闷热,接着就没完没了地下起了阵雨,我工作到很晚,站在马路边等江枫来接我。我看着江枫左手打着伞,右手拿着一瓶我最喜欢喝的柠檬茶,兴冲冲地朝我走过来。当时很晚了,天又下着雨,路上静悄悄的,没有车。但当他即将靠近我的时候,一辆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摩托车飞一般地驶了过来,我想提醒江枫已经来不及了。一声巨响,江枫飞了出去,我看着他飞出去,又重重地落在地上。我丢下伞跑过去,泪水和雨水交织在一起。我眼睁睁看着他离我而去,全身颤抖,好像每个毛孔都在哭泣。我默不做声,听人讲述的时候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切规劝的言语都显得肤浅和无力。周围很安静,紫君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在相框的镜面上,声声入耳。这时候,眼泪比门外的大雨更叫人的忧郁,哭声听来比天上的滚滚雷声更沉重。

  处理完江枫的后事,我大病了一场,整个人像木头一样,不吃不喝,抱着江枫的照片默默流了一个星期泪。没过多久,我把店子转让出去。这两年,每到下雨的时候我就会特别想他。

  “你还准备结婚吗?”我小心翼翼地问紫君,怕触痛了她的伤心处。“不会了,”紫君把相框抱在怀里,“我总觉得他一直在陪着我。”

  记者手记:过犹不及

  记者:马冀

  人生如戏,所以人人都有可能演绎传奇。

  大师如曹禺者说:“只有悲剧最动人。”对戏来说如此,对人生来说则未必!紫君在失去江枫以后,抱定了忧伤而终老的态度。对此,我钦佩她的行为,但绝不认同她的做法。

  为自己爱的人一生不嫁是紫君自己的选择,相比很多人视感情为游戏,当婚姻如菜园的做法,紫君的心灵自有其高贵纯洁之所在。但是,一辈子在忧伤中不能自拔,自己把自己流放到心灵的幽冥,就实在是走到了事物的反面。也许对紫君来说,她就是想通过这种办法来表达对江枫的思念,甚至更极端的,到天国去陪伴江枫。可江枫如果真的泉下有知,必定是心疼和难过更多些吧。

  中国的老话,过犹不及。爱江枫爱到痛不欲生,早已经离开了爱情的本义。爱所以可贵,是因为它是要人生,而不是要人死!为了爱,更该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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