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迷网络
舞蹈一直是杨柳的一个梦,
这个梦始于何时,她自己也记不太清楚了,反正自从在电视荧屏上看到穿着白色伞裙的少女跳着《天鹅湖》之后,她就决定要跳舞了,这应该是在七八年以前,那时杨柳只有六七岁。跳舞令杨柳失去了许多童年的欢乐,在其他的许多小朋友们逛公园、逛娱乐场的日子里,杨柳几乎都是在练腿练腰,在“横一字”、“竖一字”的训练中度过的,吃了多少苦,流过多少泪,身上有多少伤痛,杨柳自己都记不清了。超强度的训练所带来的浑身酸痛,每天伴随着她,有时在梦中都会痛醒,但执着的她始终咬着牙坚强地挺了过去,发誓要把这个美丽的梦进行到底。
一晃几年过去了,昔日的“丑小鸭”变成了一只美丽的小天鹅。13岁的杨柳已是亭亭玉立的美少女了。多年的舞蹈训练,使得杨柳形体俊美,再加上姣好的面容、白皙的皮肤,1.60米的杨柳有如“鹤立鸡群”。就是在这一年,杨柳告别了父母与家乡,告别了那个生活了13年的小县城,通过激烈的考试竞争,如愿以偿地考进了海南省某艺校舞蹈专业,来到了她向往已久的省会大都市。
多年的苦练,总算是有了正果,杨柳的面前,是一条撒满了花瓣的路,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杨柳的前途,应当会像她的名字一样美好,杨柳的脸上整日荡漾着舒心的微笑。兴奋和激动渐渐平息之后,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涌上杨柳的心头,这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思念、自卑、无来由的忧伤、远离亲人的无助和淡淡的无聊,尤其在下课之后和节假日,其他同学的父母开着各种名车来接走自己的孩子,形单影只的杨柳更感到一种深深的失落。
13岁的杨柳终究还是一个孩子。杨柳无法排遣这种烦恼,在练功房腾跃、旋转,甚至在梦中,这烦恼总是如影随形地跟着她,令她难以释怀,上课的时候,她会望着墙角一只忙碌的小蜘蛛发呆,抑或对着窗外在风中摇摆的椰枝出神,美丽的杨柳将自己置身于孤立无助的境地中。
像其他的少男少女一样,杨柳想到了网络,并很快地沉溺其中,因为网络的世界竟是如此的色彩斑斓,让她目不暇接,在网上,她认识了一个和蔼可亲网名叫“风中有云”的大哥哥,她把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向这个“善解人意”的大哥哥和盘托出,娓娓道来,这个人也无微不至地呵护她、鼓励她、安慰她,令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心里充满了感激和温暖。终于有一天,大哥哥向她发出了约会的邀请,杨柳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他。
2002年9月上旬的一个下午,杨柳几乎飞着跑出了艺校的大门,兴奋和激动令这个纯真的女孩面如桃花,如沐春风,在约会地点的一株椰子树下,杨柳见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大哥哥”——26岁的谢滨。年幼无知的女孩儿哪里会想到都市里也会有狼出现,而此时此刻,这只狼给自己披上了一张“羊皮”,自称是某部队的现役中尉军官。见面没多久,谢滨就把杨柳带到自己早已开好的客房里,10分钟后,这个大杨柳13岁的男人便半哄半逼地与她发生了性关系。
被拍裸照被“狼”蹂躏
2002年10月,杨柳与谢滨已租房同居,俨然过起了“夫妻”生活,此时距他们第一次约会,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多年严格,甚至有些残酷的训练,练就了杨柳要强的个性,她忘记了自己是否在父母面前还撒过娇,然而在内心深处,她却是那样地需要关爱和呵护,需要心灵上的慰藉,然而等着她的却是一场做梦也料不到的灾难。
在同居的日子里,本来就是无业游民、无所事事的谢滨,毫不怜惜地摧残和蹂躏着杨柳,稍有不从,便招来斥骂和殴打,无辜的女孩儿不幸掉进了狼窝。曾有几次,杨柳问谢滨为什么不穿军装,谢滨总是以各种理由进行搪塞,并严厉地警告她,这是“军事秘密”,不许再问,慑于谢滨的淫威和“军事秘密”的重大,杨柳对此虽心存疑虑但却再没敢提起。
随着同居时间的加长,杨柳的兴奋和好奇也渐渐平息下来,对谢滨的认识也逐步加深,这个男人除了把她作为泄欲的工具之外,还逼迫她做一些违法的勾当。她开始厌倦了这种生活,两人经常吵架,矛盾也日益加深,为更好地控制她,谢滨没收了她的身份证和银行的取款卡。
杨柳的学习成绩开始滑坡,那个要成为舞蹈家的梦想也变得越来越模糊,由于生活的无规律和过早过滥的性生活,杨柳的身体开始发胖,她无法腾空飞跃,旋转的舞姿也不再优美。杨柳无法也不敢把一切告诉父母,为了她学习舞蹈,家里已倾其所有,她不能再让父母伤心了;她也不敢把这一切告诉老师和同学们,惟一的办法,就是赶紧离开这个可恶的男人,于是,杨柳再次向谢滨提出了分手。
谢滨狞笑着注视着眼前这只“美丽的羔羊”,说实在的,他对这个女孩还真有点舍不得,但从她身上再也榨不到什么油水了,要放她走也不能让她走得这么轻松,这只恶狼原形毕露了。“要分手可以,但是杨柳,你知道我是干大事、赚大钱的人,你和我在一起的这几个月,我供你吃、供你住,花了不少钱,还有,我陪你这几个月,耽误了我不少时间,我少赚了不少钱,这些,你总得补偿我,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分上,你就给我10万吧,我知道你现在没有钱,不要紧,你写张欠条就可以了,另外,你要离开,我还真有点舍不得,我给你拍一套写真集吧,一是留作纪念,再说现在也时兴这个。”在这个假“兵哥哥”的威逼诱惑之下,杨柳写了6张欠谢滨10万元人民币的欠条,并被迫拍了姿态各样的裸体照片。
案中有案“美丽羔羊”成帮凶
2003年1月8日至13日,
杨柳家的电话不断响起,一个凶恶的声音令杨柳全家惶恐不安:电话称杨柳欠他们10多万元人民币,并有裸体照片在他们手中,要杨柳的父母迅速将33000元人民币打到指定账户上,否则,将在全省散发他女儿的裸体照片。此时已临近春节,而杨柳家没有一丝欢乐的气氛,全家被这个电话搅得惶惶不可终日。1月13日上午,忍无可忍的杨柳父亲带着杨柳,来到省公安厅刑侦处报案,刑侦处的领导立即指派大要案科的同志带杨柳父女两人来到了海口市公安局美兰分局。在民警的耐心开导下,杨柳将谢滨等人以她为诱饵,然后进行抢劫的犯罪事实和盘托出。
原来,谢滨从某部队复员之后,一直没找到一份像样的职业,出力的活他不想干,好一点的工作人家不要他,他整天与一帮狐朋狗友聚在一起。有钱了就花天酒地、醉生梦死,没钱了就吃泡饭,这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令谢滨很不甘心。他幻想着能够一夜暴富,过一过风光的生活。但折腾来折腾去,他始终是一个小混混,这使谢滨的心理很不平衡。
杨柳的出现,让谢滨看到了过有钱人生活的曙光,这是一个免费的、再好不过的钓饵。他找来当初在部队服役时的战友詹美东及詹的情妇何满姣,开始准备用杨柳钓大鱼了。他们先物色好有钱的老板,然后让杨柳打电话把他们约出来到宾馆开房并发生性关系,谢滨等人以捉奸抓嫖的名义实施抢劫。起初,这个办法遭到了杨柳的抵制,最后,在谢滨的逼迫利诱下,杨柳终于同意做他们的钓饵。
2002年11月7日,何满姣提供了一个在网上聊天认识的沈老板的电话号码。然后叫杨柳打电话给沈老板。杨柳和沈老板在电话里聊了一会儿,然后按谢滨的意思约沈老板出来玩。沈老板欣喜万分,立即约杨柳到机场路一家星级酒店见面并开了一间房。
晚上11时,二人进了开好的房间。上床之前,杨柳用手机悄悄给谢滨等人发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短信表示进展顺利,可以行动了。接到信息,谢滨、詹美东、何满姣三人立即赶往酒店。何满姣留在大堂望风,谢滨穿一身陆军军装、詹美东着武警制服,带着照相机直奔房间。
因为杨柳有意未锁房门,他们顺利进入房间。进门后谢、詹二人先是将沈老板一顿暴打,然后将用过的避孕套、沈老板沾有精液的内裤装入一个事先备好的塑料袋中,并拍下了沈老板光着身子的照片。谢滨对沈老板说,你知道你睡的是什么人吗?是我妹妹,她才14岁!你这不是嫖娼,是奸淫未成年少女!沈老板这下慌了,忙向谢、詹二人求情。谢滨说,私了可以,但要蚀财免灾。
于是,在三人的威逼下,沈老板写下了一张10万元的欠条,定好第二天将钱打入谢的账号。同时,谢滨声称,为防止沈老板不交钱,将沈的一辆高级轿车的有关证件扣在手里,并叫沈写了一个轿车转让证明。之后,谢滨、詹美东开着沈老板的车,带着沈来到假日海滩附近,然后给了沈老板一个账号,叫他两天内将10万元钱打入这个指定账号,就把沈老板赶下了车,说,如果第二天账户里钱到就还车。两天后,10万元出现在谢滨的账户上。但谢滨并未将车还给沈老板,而是将车藏到了海甸岛某小区停车场内,准备伺机出手。
第一次成功激起了谢滨、詹美东等人的更大贪欲,他们认准了这是一条迅捷的发财之道。于是,第二次敲诈行动又进入了实施。距第一次敲诈抢夺行为半月之后,7月22日,他们开始故伎重演,采用同样的手段,即网上聊天,约见开房。
这次,上钩的老板是金某。这一次的地点仍然是机场路,只不过换了一家酒店。同样,当杨柳和金某上床之前给谢滨等人发出短信息,谢滨等人轻车熟路又将第一次的表演重复了一遍。这次,金某写下的欠条是15万。令谢滨等人感到遗憾的是,金某在开房的时候,把小轿车的有关证件藏在了另一个地方。所以,这次敲诈者们没能得到高级轿车。
事隔一月,谢滨等人开始了第三宗敲诈案的实施。这次目标的名字叫海某。12月22日晚,海某开一辆崭新的高级轿车将杨柳带到了海洋公园附近。杨柳发出短信之后,就和海某在轿车里翻云覆雨。但这回出了个纰漏,当谢滨3人赶到海洋公园附近时,海某已经与杨柳完事开车走了。不甘心让到口肥肉丢掉的谢滨等人三天后又叫杨柳约海某。不知就里的海某兴致十足地将杨柳带到港澳工业区附近,海某落入了圈套。
正在二人在车内苟合之时,谢滨等人穿着军装、刑警制服骑着摩托车出现在车前。谢滨3人又开始用奸淫少女、私了之类的手法威胁海某。没料到的是,海某并不吃谢滨等人的那一套,跑下车大喊“救命”。谢滨等人一看路数不对,又怕被过路车辆发现,忙扔回已抢到手的汽车钥匙,将海某的一部诺基亚手机抢走,逃离现场。
就这样,杨柳由一个受害者变成了利用未成年少女以色相引诱实施抢劫犯罪的帮凶。谢滨、詹美东、何满姣等三人三次共抢劫人民币52500元、手机两部、别克轿车一辆及其他赃物。由于被害人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案发后竟没有一个人报案。
刑警撒网捉鳖
鉴于案情重大且手段恶劣,
美兰分局的领导十分重视,对侦查工作进行了周密部署,指示刑警大队七中队全力侦破。摸清案情的美兰公安分局七中队的刑警们,按局领导和大队长的指令,决定迅速侦破此案,将这个情节恶劣的团伙尽早绳之以法,减少对社会的危害。
从2003年1月13日中午接到此案起,美兰警方就开始在海口撒开了一张大网。七中队的刑警马不停蹄奔波在秀英、国兴和繁华地段的酒店、出租屋等处。当晚9点,杨柳在海秀路彩虹天桥附近一家酒楼门前发现了谢滨的摩托车。原来这天谢滨过生日,正与家人一起在酒楼吃饭。酒足饭饱的谢滨刚走出酒楼,刑警们猛扑上去,一副锃亮的手铐卡到了这个刚过完20岁生日的敲诈团伙头目手腕上。
警方开始将目标锁定在这个团伙的第二个人头上,即湖北人詹美东。当刑警们在詹美东在国兴大道附近租住的房屋扑了空之后,警方分析詹美东尚未发现自己的处境,决定连夜蹲点守候。14日凌晨两点,詹美东在一个网吧寻找完新的猎物之后,晃晃悠悠回到出租屋。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在门口被刑警们一把摁住了。
与詹美东同居的何满姣这天恰巧不在。这个在谢滨敲诈团伙很重要的女人有个孩子正在上学,因为要送孩子上学考试就没有回出租屋。一天未进米水的刑警们为防止何满姣漏网,决定继续蹲守。一直到早上7点,仍未见何的踪影。
警方清晨等候在何满姣孩子学校门口,仍然没有发现何满姣。到9点多,李中队长便命令詹美东给出租房打个电话,这时,何满姣已回到了出租屋。刑警们马上赶到国兴大道,何满姣束手就擒。从接到此案到歹徒落入法网,一起利用色相引诱敲诈抢劫的犯罪团伙不到24小时就落入美兰公安分局的法网。
敲诈得手的钱财和藏匿的高级轿车均被警方查获。经审讯,3名犯罪嫌疑人对3起抢劫案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2003年7月30日,谢滨、詹美东、何满姣3名犯罪嫌疑人被警方提起公诉,杨柳因为帮助三人抢劫也被检察院批准逮捕。至记者发稿时止,法院已着手对此案进行开庭审理。
不得不说的话
该案从接到报案到案子完全告破,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对于海口市公安局美兰分局的办案民警,我们由衷地佩服,3名犯罪嫌疑人,自会有法律对他们严惩,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最让人扼腕长叹的是14岁的少女杨柳,她由一个被害者演变成害人者的帮凶,如果用鲁迅先生“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话来评论她,这对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女来说似乎有失公允,但这朵尚未绽放的杨柳,毕竟就这样凋谢了。
由于种种原因,我们没有采访她的老师,不知他们对杨柳作何评说,在看守所里,我们见到了身陷囹圄的杨柳,她那张雅气未消的漂亮脸蛋,令我们心里隐隐作痛,使我们不忍心再去追究她堕落的原由。但当我们提及她的舞蹈梦的时候,这个可怜的女孩咬着嘴唇,长久地沉默无语,两滴清泪从她消瘦的脸上缓缓滑落,是悔恨,是痛惜,是忧伤,是忏悔,只有她清楚。
对于杨柳的凋谢,对于凋谢的杨柳,我们想,假如她当初不进网吧,假如网吧的老板能严格遵守“未成年人不得上网”的有关规定,假如学校的老师能够早一些发现她的问题,假如杨柳能够早一些把这些告诉她的父母,还有假如杨柳再坚强、再勇敢一些,那么,这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然而,生活中没有假设,这就是生活的严酷。中国有句老话叫“一失足成千古恨”,杨柳的这一“失足”,舞蹈家的梦想可能成为她的一个遗恨,但对于她今后的人生之路,或许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