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红尘(化名) ■性别:女 ■年龄:36岁 ■学历:高中 ■时间:4月21日中午 ■地点:本报一楼大厅 36岁的红尘(化名)风韵犹存,她最美的地方是那双眼睛,大大的,亮亮的,似乎在跟时光抗衡。但她那疲惫不堪的脸色让我读到了一个女人心中的酸楚。 婆家人说我害死了自己的老公 我在家里排行老幺,从小娇生惯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长大了还是娇小姐的样子。22岁的我便早早嫁人了,老公由着我的性子宠我爱我,把我当宝贝一样养着。被宠惯了的我丝毫没有想到如何回报,而是觉得老公对我好是理所当然的。我们两家的经济条件都不错,在当时算得上是富裕家庭,于是我辞去了工作在家当“少奶奶”。当年我们就有了小宝宝,宝宝是娘家和婆家唯一的男孩,婆婆对我自然也就特别好。 可是游手好闲的我却学会了赌博,而且一发不可收拾,短短几年间我就输掉了几十万,原来的小康之家一下子被我拖垮了,最后负债累累。娘家人骂我,婆家人怨我,我自己也觉得没脸再面对他们。可是老公却对我丝毫没有怨言,为了还债,我们把首饰和正在上涨的股票都卖了…… “我真的是太不争气了,是我害了老公。为了不再拖累他,当时我甚至动了和他离婚的念头。”红尘哽咽着,用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花。 她既不用名字称呼她的第一任丈夫,也不用第三人称“他”来指代,而是一口一个“老公”,根本不担心我们会将她的两任丈夫混淆,因为她讲到第二任丈夫时,始终没用“老公”这个称呼,而是直呼其名。可见,两任丈夫在这个女人心中的不同分量。 2000年底,老公突然感到身体不舒服,去医院检查,竟是肝癌晚期。20天后,老公便撒手人寰离我而去。 红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出声来。“他在的日子我没有给他做过一顿饭,没给他洗过一件衣服,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老公走后,我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样,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婆家人都恨我,说我害死了自己的老公。欠外面的债还没有还清,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和无助。 我把下半生压在这个花心男人的身上 半年后,我基本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我欠的是三角债,为了还债,我不得不厚着脸皮每天向欠我钱的人要债。这时候,我认识了嘉晖(化名)。他是个很有钱也很会赚钱的包工头,比我大四岁。认识他时,他已经和前妻离婚四年多了,身边还有一个女儿。见过几次面后,嘉晖开始疯狂地追求我,但老公才过世半年,我没这个心情更没有精力去接受另一段感情,更何况他根本比不上我老公,我只当他是一个普通朋友。 经济上的困难让我陷入了生存危机,而嘉晖这棵摇钱树又摆弄着身姿向我炫耀他的富有,我对他的钱动了念头。当时我虽然已经三十出头,但是稍作修饰后完全可以和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姑娘相媲美,正是凭着这种优势,我牵住了嘉晖游离的目光。嘉晖每天定时给我打电话,而且一打就是好几个小时。他也不时搞点新花样哄我开心,我就这样和他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当时追求我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是真正想和我结婚的,可是嘉晖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说会娶我,这可能也是我对他另眼相看的原因吧! 我们刚认识时嘉晖在外面有女人,我也不是太在乎,反正我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当时我和他来往完全是看在钱的份上。但他自己却很在意,不停地跟我解释说他跟那些女人都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才是他的最爱。 和他接触久了,我渐渐发现嘉晖是个很实在的人,他不会用甜言蜜语来哄我,而是用朴实的话语和实际行动来表达他对我的感情。他总是知道我何时需要什么,除了物质上的,我更在乎的是精神上的慰藉。我不是没有感觉的人,久而久之,我被他感动了。有一次我生病了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我觉得自己似乎就要命归黄泉了,嘉晖说:“如果你有什么事,我替你养儿子!”这句话让我感动极了,我慢慢对眼前这个男人动了真情。 可是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嘉晖向我提出分手,我一下子懵了,这种话怎么可能从他口中说出来呢?要说也该是我说呀,因为我和他的关系中,一直是我掌握主动权。 他的分手理由是,和我在一起的日子里,他竟然还有别的女人,而且那女人怀孕了,缠住了他。我夺门而出,再也不想看到他。那天晚上,他不停地打我电话我都没理,最后我还是忍不住接了。嘉晖在电话中一个劲地向我道歉让我回到他身边,他说再不会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我不得不相信了他,其实,我不知道离开他后我能去哪里,更不知道我用什么来养活自己。 “那你就没有想到要找份工作吗?”我问。 “我以前做过一段时间的保险,但后来要负责嘉晖和他女儿每天的饮食起居,根本没有时间在外面工作,就当了家庭主妇。正是因为这样,才导致我后来的悲剧发生。” 后来嘉晖说那个女人把胎儿打掉后要了笔钱就走了,我相信了,还天真地以为我们以后可以过太平生活,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了。而嘉晖也尽量做到了一个好男人所能做到的一切,每天准时出去准时回来,要是有事不能回来就给我打电话,我丝毫没有对他产生怀疑。 一天,嘉晖洗澡时他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我闲极无聊就翻开来看,谁知这一看却看出了一场祸。短信的内容很肉麻,分明是情人间的甜言蜜语,我气急败坏地去质问嘉晖,他看了看笑着说对方是和他开玩笑的,我不相信,马上又拨了回去。接电话的是个女人,我冲着电话说:“我是嘉晖的老婆,你是谁?”还没等我说两句,“啪”的一声,嘉晖的巴掌就落在了我的脸上。霎时间,我觉得脸火辣辣地疼痛,但心更痛。他竟然为了别的女人打我! “那是他第一次动手打我。”红尘表情呆呆地说。 第一次?那就是说,此后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我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了他的拳头 此后我一直郁郁寡欢。有一天,我突然接到那个女人的电话,她口气很傲慢,口口声声说自己才是嘉晖的女人,而且他们还照了结婚照,准备结婚了。这简直是晴天霹雳!我怎么也不相信。嘉晖每天都和我在一起,他哪有时间去找别的女人,更别说结婚了。我再也坐不住了,要和那个女人当面对质,可当我看到结婚照中的男主角真真切切就是嘉晖时,我绝望到了极点。 想想自己今天的落魄,再想想当初老公在世时对我的百般宠千般爱,我伤心地号啕大哭。原来老公对我百依百顺,现在我全心全意地对待嘉晖,把原来老公对我的那一套全给了他,可他却这样对不起我。 当天我就要离开,嘉晖拉着我不让我走,他说他跟那个女的没有真感情,和她拍结婚照纯粹是为了满足她的虚荣心。还说那女人很有钱,对他的工程有帮助。我再也不相信他的话了,挣脱着就要往外走。突然,嘉晖拨通了那个女人的电话,在电话里对她破口大骂,说我才是他的老婆。我呆住了,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嘉晖,想想那女人在我面前的趾高气扬,我心中竟然有了一丝自豪感。看来在嘉晖的心中我还是很重要的。 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可等待我的却是另一场暴风骤雨。当初为嘉晖打胎的那个女人原来并没有走,而且就住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他们仍旧保持着暧昧关系。天哪,嘉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他竟然可以一天之中游刃有余地和三个女人来往。白天会见那两个女人,晚上竟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和我在一起,而我却一直蒙在鼓里。 我想离开他,可是,我能去哪里呢?我不敢再往爸妈家跑了,邻居们都知道我找到了归宿,这样隔三岔五地回娘家,我丢不起这个人。 2002年12月,我和嘉晖结婚了。这是我下的最大的赌注,我要赌一把,看看婚姻是否拴住得他的心。婚后的嘉晖果然没有再在外面找女人,我以为我赌赢了,可是却输得一败涂地。 去年,席卷全国的“非典”风暴也席卷了嘉晖的建筑工程,他的脾气开始变得暴躁,经常动不动就打我骂我。我知道他的心情不好,就让着他,可是他却变本加厉,每次喝醉了就对我拳打脚踢,有一次竟把我的鼻梁打断了,还有一次打得我差点失去了听力。年老的父母为我伤心落泪,有好几次我们三个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一起打吊针,那情景真是令人心酸。 我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了他的拳头了,心更是受不起他这样的折磨。一个多星期前我搬了出来,再也不想回到那个魔鬼身边了,我要结束这段梦魇般的生活,我已经决定和他离婚了,我正在准备一些离婚的材料。 我如今在我的朋友那里帮忙,挣的钱虽然不多,但毕竟是我用自己的劳动换来的,我尝到了自己赚钱的辛苦,但同时也享受到了工作的快乐。经过这么多年,我现在想通了,女人真的不能完全靠男人养活,经济独立是一个女人立足社会的起码要求,我要自己养活自己。 [记者手记]做一株独立的木棉 上大学的时候,女诗人舒婷的《致橡树》是我最喜欢的当代诗之一。那个年代,人们意气风发,精神上有一种昂扬向上的东西,普通的女子虽不能像舒婷一样成为诗人,写出那样的诗篇,但在爱情方面,也大多有舒婷诗里的那种想法: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后来,世事有些变化,实用主义似乎渐渐渗入人们的爱情观里,所以有了“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的声音,有些女人希望能像取巧的凌霄花一样,借男人的高枝攀援而上。甚至有了“二奶”这种以前没有的特殊角色。 但不管到了哪个年代,不论世事如何变幻,女人都应该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不能将自己的命运系在男人的身上,无论那个男人多么爱你,无论你多么爱他,更何况,现如今,还有那么多男人是靠不住的呢。 独立的人格,并不完全等同于红尘所说的“自己养活自己”,但“自己养活自己”,在家庭中有独立的经济地位,在社会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无疑是获得独立人格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红尘为什么明知道那是个花心的男人,还飞蛾扑火一般地投奔他呢?就是因为她认为自己无法养活自己,所以她以赌徒的心理将后半生全押在那个男人身上。可是她赌输了。好在觉悟得不太晚。 女人,别做凌霄花,做一株独立的木棉吧,任何时候,都能以昂然挺立的英姿出现在世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