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是肖瑞和张茜的噩梦。她们在包头市莎木佳镇莎木佳村自己学校旁边的两间空房里被轮奸了。 而这,只是冰山一角。根据警方调查,之前一年间,她们所在的包头市第十一中学已经有14个在校女生遭此厄运,受害时,最小的刚满12岁,最大的也只有16岁。 对她们施加这样伤害的人,是她们同村的23个青少年,作案时,只有一个人年满18岁,其中两个还不满14岁。他们竟然不认为自己在犯罪,而自称是在“找对象”。警方查明,从2002年夏至2003年6月18日的一年内,他们共作案19起(检察机关认定15起)。 她们和他们大多未成年 她们——受害者 受害人数:共16人(检察机关认定15人) 出生年月:最大1986年,最小1990年,多数为1989年出生 案发时:均为包头市第十一中学在校学生,最小的刚满12岁,最大的16岁 案发后:4名受害者辍学,其中一人精神失常,需要专人看护 他们——作案者 作案人数:共23人(其中16人列为被告) 出生年月:最大的1983年生,最小的1989年生 案发时:3人为在校学生,其他人均为农村无业辍学“混混”。只有一个人年满18岁,其中两人未满14岁 案发后:16名被告中1人被判处死缓,2人被判处无期徒刑,13人被分别判处有期徒刑3至15年 “不出去,一有机会就找你算账” 根据公安的讯问笔录,可以理出这样的案情。 2003年6月18日晚饭后,包头市第十一中学初四(当地实行小学五年制初中四年制)女生肖瑞打好水回宿舍区,她的同学张茜在门口叫她快走,回到宿舍,张茜关好门,说:“有两个人跟踪你,现在就在宿舍门口”。 因为张茜认识其中一个,就说出去替肖瑞问清楚,回来后,她说:“那人叫二捣蛋,说是你说了他两个朋友的坏话,叫你出去一趟,解决这件事”。 肖瑞说自己没有说过,很着急地问该不该出去,张茜说:“二捣蛋说,如果不出去,就明天再来,总之一有机会就找你算账”。 肖瑞哭了,学习成绩优异的她事后向公安说:“就像雷打一般,我没受过这样的冤”。她的同学都来安慰她,替她擦眼泪。张茜劝她:“别哭了,不如出去问个明白。” 肖瑞后来对公安说当时的想法是:“现在出去说明白,不然(他们)天天来,我名誉扫地了”。 肖瑞和张茜走出宿舍,看到二捣蛋从男生宿舍走出来。肖瑞说:“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把我叫出来?” 二捣蛋的回应是:“嚎,你别现在给爷嚎,一会儿到操场上爷收拾你。” 肖瑞回答:“先在这儿把事情说清楚”。张茜提醒肖瑞看看四周的来来往往的人群,肖瑞环顾四周后,心想,“不如先离开这儿,不然看见的人还以为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肖瑞和二捣蛋边走边吵,争执不下。肖瑞说:“你找出证人来,我倒要看看谁在背后污蔑我。” “你先给爷去下面,等爷找人来。” “去下面,出了事咋办?鬼才相信。” “哼,没爷的话他们谁敢碰你?在这儿谁不怕爷?你以为爷是谁了?” 这个时候,晚自习铃声响了,肖瑞的心情安定不下来,想回去学习,又想把事情搞清楚,以免日后麻烦。二捣蛋走过来叫她们下去,他去叫证人,另一个人小东北跟着她们。 “吼什么,小心我一刀穿了你” 走出校门,肖瑞和张茜没敢往下走,怕出事,就在校门外的一个暗处站着,想着来来往往的人看不见。 站了好久,她们的两个舍友跟出来了,因为担心她们。两个舍友说了一句关于二捣蛋不好听的话,二捣蛋刚好出现,“你,你妈的刚才谁在骂爷了?” 两位舍友转身就跑,二捣蛋追了上去,打了两人,一个打在右肩,一个打在左眼。两人揉着痛处哭了起来,肖瑞也赶上去替她们揉着,给她们擦眼泪。 二捣蛋拿出一把蒙古刀,说:“谁给爷哭了,再哭爷打死你。”张茜说:“什么东西,你还带刀了?”二捣蛋回答:“爷平时也是,更别说现在”。 张茜走近二捣蛋试着去拿刀,但被拒绝了。 肖瑞不想牵涉两位舍友,就让她们先走了,同时问二捣蛋:“证人呢?” 二捣蛋说:“走,咱们到学校后面的温室去,那没人。” 肖瑞说:“在这儿把话说清楚。” 二捣蛋接过话:“这儿来来往往的不是老师就是学生我被看见无所谓,你看着办吧。” 肖瑞、张茜跟着二捣蛋和小东北来到了温室。等了20多分钟,肖瑞说,“证人呢?你不是有本事吗?原来不过如此”。 不久来了两个男的,其中一个纠缠着张茜,二捣蛋则对肖瑞说:“我们谈谈,吃不了你,我说话算话,既然把你们叫出来了,就会把你们送回去。”几个人离开温室走到校外的巷子里。 下晚自习的铃声响了,肖瑞想回宿舍了,可是更多的人来了。这些人很不规矩,借着稳压器的光非要看肖瑞的脸。 肖瑞大叫了一声,这是一个长胡同,夜深人静。 二捣蛋走了过来,“你吼什么,小心我一刀穿了你。” 肖瑞说:“穿吧,最好是要命的地方。” 黑暗中,肖瑞听到有人说:“够倔的,我喜欢,今天我非上她了”。 “我想找你,你想找我不?” 一堆男的扯带着肖瑞和张茜进了一个院子。后来公安查明,这是其中一个作案者章雷的家,章的母亲去世了,父亲出走了,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 张茜被推进了正房,肖瑞被推进了南房。 进房后,肖瑞跌倒在一堆木棍里,她拿起一个木棍想刺死自己,但手被拉住了。 房间里只留下一个男的,叫柳卫,柳卫对着肖瑞说了十几分钟话,肖瑞不理他。后来柳卫说:“你看你,不理我,要是我不和你说话,你现在还能保全身吗?”又说:“你想脱身不?” 肖瑞说:“想,谁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柳卫接着说:“我想找你,你想找我不?” 肖瑞问:“找你是咋?不找你是咋?” 柳卫回答:“你要找我,只有两个人上你,不找,就七八个人一起上你,蹂躏你。” 这时,外面有人喊:“柳卫,你还没搞定,爷们等不及了。”柳卫出去了一趟,又进来,问:“找我不?”问了七八遍以后说:“你要找我,就两个人上你,完后我也不嫌弃你,现在宿舍门也锁了,你就和我回家睡,明天再说明天。” 肖瑞不说话,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柳卫要走,肖瑞说:“等一等。” 肖瑞问:“你能不能让我全身而退?” 柳卫回答:“不行,帮不了这个忙。”又说:“你到底找不找我?” 外面的人又喊起来,催柳卫快点。肖瑞应了一声,“噢。” 柳卫说:“那我能碰你了?”说完就抓住肖瑞的胳膊,又抱住她,“你也找我呀,我不能让他们先碰你,我能先抬(方言,意为发生关系)你哇。” 说着就把肖瑞按倒在地上的毯子里。 接下去的时间里,一共有5个人强暴了肖瑞。当柳卫再次出现的时候,肖瑞说:“你说话不算话。”柳卫回答:“我管不了”。 柳卫扶着肖瑞走出了南房,到院子里看到了瘫软在地上的张茜。 “一群人抬你呀,还是我一个人呀?” 张茜在另外一个房间里,也受到了和肖瑞一样的对待。 二捣蛋等5个人把张茜带进正房后,二捣蛋把另外4个人赶了出去,说自己可以十分钟搞定。他转过身来问张茜:“你是不是处女?” “是。” “不信,做个示范。” “做甚示范?” “男女之间的。” “不。” 二捣蛋掏出来刀,说:“你要是处女,做完示范你捅我三刀,要不是,我用烟头给你做个记号。”说着就把刀递给了张茜。 张茜说:“你解决问题,咋这样?” 二捣蛋回答:“没等上证人,就非礼你呀。”接着又说:“外面一群人等不上了,就我一个人做呀,还是一群人?” 张茜说:“不。” “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 “咱们做个假的哇。” “不行,他们出去要验我呀。” 二捣蛋出去了一会儿就进房了,问:“考虑好了吗?” 张茜回答:“你保证不动肖瑞,保证你自己不让别人跟我发生关系,再把我俩送出去。” 正说着,一群人进来了,说:“咋抬呀,这么点事摆平不了。” 二捣蛋吼了起来,那些人就去了,只剩下一个叫老猫的,对张茜说:“你想好了吗?”张茜说:“别动。”接着,老猫用胳膊打在了张茜脸上。 二捣蛋说了老猫一顿,轰他出去了。转过来接着问:“让他们一群人抬你呀?还是让我一个人呀?”又说:“进了这个屋子的人,没有一个能不让动就出去了的。” 这个房间里,一共6个人强暴了张茜。 之后,柳卫也走进来,想和张茜发生关系,张茜说不同意,柳卫就出去了;老猫也进来了,说还想再发生一次关系,张茜还是不同意,于是老猫蹬了她两脚。同时对着门口的人吼:“爷一会儿叫你,你就把门外的一群全叫回来。”又对张茜说:“给你十分钟考虑。” 但是他再没进房间。张茜觉得肚子难受,就出去找肖瑞了。 到院子里,张茜走不动了,这时肖瑞也出来了,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走出了大门。柳卫领着她们回家,路上休息了两次,两个人都是身体软软的,走不了路。 到了柳卫家,肖瑞睡不着觉,后来她对公安说:“我站在窗户那儿,看着月亮,想起我妈。” 柳卫把肖瑞扶到炕上,再次强奸了她。 完后,肖瑞很绝望。她起来到院子里小便,蹲着的时候,身上很难受,想活着也没意思了,想死。 4点多,天开始亮了,肖瑞和张茜走出柳卫家,上了公路,张茜问:“干什么去?”得到的回答是:“寻死去。” 走了一会儿,肖瑞说,“我回家呀。”于是去取了自行车,带着张茜到了奶奶家,把她放好后,又骑车去村里的诊所买了一瓶安眠药,回奶奶家吃了,接着就上炕睡着了。 没有报案,一年中16在校女生受害 第二天,肖瑞被家人发现了,把她送往医院抢救。下午,她的母亲向公安机关报了案。 包头市九原区警方接警后感到案情重大,立即组成专案组进行调查,九原区公安分局副局长王引才任组长。当天,他们搜查了章雷的家,但是没有找到线索。6月20日,接到特情报告的警方将莎木佳地区一无业青年犯罪嫌疑人张旺(1983年生)拘捕。他交代了6月18日晚伙同本村吕某(即二捣蛋)等10人劫持并轮奸两名女生的犯罪事实。 6月20日,警方在莎木佳村拘捕了7名犯罪嫌疑人,而老猫、柳卫、刘勇在逃。当天下午,警方在达茂旗抓获了柳卫和刘勇,21日,老猫自首。 几个犯罪嫌疑人接下去的交代是惊人的。 2002年夏的一天,老猫和潘雷(另案处理)将被害人吕莉(1989年10月生)带到莎木佳镇南园村北山上,将吕莉轮奸。 这是一个开头。九原区公安分局提交给检察院的材料中,直至2003年6月18日,一共有23人作案19起,16人受害,他们把看中的11中学的女学生带到莎木佳镇的山沟中或者空房里实施强奸、轮奸,其中最多的就是在章雷家的空房里。 检察院的起诉书中,把其中16个人列为被告(另有3人在逃,2人年龄小不够起诉送交家长管教,2人参与但没实施强奸)。起诉书列出案件15起,受害者一共15人,其中有的是多次受害。受害者中最小的是1990年9月27日出生的,最大的就是肖瑞和张茜,1986年生,其他大部分1989年出生。 受害者都没有报案,罪恶一再延续。 案发后,肖瑞已经辍学,并且精神失常,需要专人看护。另外还有三名受害者辍学。 作案“这些小孩,都是父母管不来的” 作案者中,最大的是张旺,1983年生,最小的1989年8月26日出生。 张旺12岁时,父亲去世,接着他就退学了,这一年,他上小学三年级。母亲给他交了下一年的学费,但他不去,他对记者说,“本来我也是好学生,但父亲去世后,不想念了。” 离开学校后,张旺跟着母亲种大棚,也曾经到村里的工厂打工,但只做了4个月,他就不想去了。后来有一个朋友在附近的萨拉齐镇学厨艺,他也跟着去了,这一次待了半年。说起这个,他对记者笑了笑,表示并没有学成。 三年前,张旺有了一个女朋友,是同村的一个女孩,比他小两岁,还在上学,“见到她,就觉得高兴”。他说,见面的时候,就是到朋友家坐坐,看看电视,他们并没有亲密到拥抱的地步。张旺没有给她送过什么,倒是她送过张旺一束花,他觉得这个没意思。他们的事,家长并不知道,案发后,他们也没再见过面。 张旺的母亲和继父住在一起,他还有一个哥哥,已经结婚了,有一个3个月大的孩子,张旺很想能看看未曾谋面的侄子,“隔着(探望室的)玻璃看看他”。 张旺一直有一个愿望,将来开一个店,饭店或者别的什么,可是现在,他被判了死刑,缓期两年,他说,“就算能出去,也三十八九岁的人了”,“有机会出去,一定好好报答母亲”。 张旺的母亲说,“他喜欢听歌,在家就拿着自己15块钱买的小录音机”。可是张旺不在家的时候做些什么,她就不清楚了。她说,“旺旺挺乖的一个孩子,是跟着别人玩坏的”。 另一个作案者严明的家人也认为自己的孩子是受别人影响才犯了罪,“这孩子很善良的”,他90岁的奶奶想起孙子就哭了,“他在监狱里还给我写信呢,他进去以后我就没有再见过他”。严明被判了有期徒刑11年。 严明的父亲去看过儿子一次,监狱在呼和浩特托克托县,距莎木佳村的直线距离八九十公里左右,他说,这段距离对90岁的老人来说,太遥远了。 严明的父亲52岁,记者走进他们家,他在炕上坐起来,用纸裹了烟丝边抽边说起来。他说严明初中上了两个月就退学了,然后就跟着父亲在地里干活,“但不好好干”,没活时,“他吃过饭就跑到外面,管也管不住”。 莎木佳村治保会委员张德生说,“这些小孩,都是父母管不来的”。 作案者中,章雷此前曾被判刑,他的母亲5年前去世了,父亲2000年5月结了婚,后来就搬到市里去了,也不管他。章雷14岁小学毕业,也一直没有工作,2001年3月,他因为抢劫被伊盟法院判刑一年,在达茂旗看守所服刑,2002年4月刑满释放。 “一起瞎混,没事干,就出事了” 张旺的辩护律师芦桂花对记者说,“庭审的时候,这么大一点小孩一溜站在被告席上,看了还真挺让人寒心的。” 上被告席前,这一群小孩也是“一溜儿”走在莎木佳村大大小小的巷道中的。 莎木佳村是莎木佳镇政府所在地,110国道穿过了该村,但这条国道并没有给这个村子带来发展。在村中,放眼看去尽是衰败的景象。记者走遍了半个村庄,没有发现一间民居经过了完整的粉刷,也没有发现超过两层的。村民给记者指路时,提到一栋两层的小楼,“很好找的,除了它没别的楼房”。 村中的路,除了国道和通向11中的那条路用水泥铺就,别的都是坑坑洼洼,这些天因为温度低,路面上的水结了冰久久不化,或许是这些路最平整的时候。 村民说,以前有过一个工厂,后来关了,而村里条件最好的就是村干部,别人家庭情况都不是很好。 或许村民们很少和外来的人员打交道,回答记者问题时,尽管听起来是在讲普通话,但记者能听懂的很少,最后一天,为了交流的方便,记者找了11中两名学生做翻译。 两名学生是邻村的,每天下课回家吃饭,骑车20分钟左右,这一天下大雪,家长就让他们不要回了,在附近吃饭,给了他们两块钱。他们说当地农民的收益主要来自种地,种玉米、葡萄和各种蔬菜等等,这和村治保会委员张德生的描述一样,张还说,村里家庭收入平均大概每年三四千元。 张德生说,作案少年出身的家庭,经济情况都不好,其中几户是民政救济户。张记得,法院裁决后,有几户受害者家庭要求做出经济赔偿,但他们没钱,就向村委会打了证明,说无法赔偿。 判决书上,除了3人还在上学外,其他人的身份写的都是“农民”,换一个词讲,是无业青年。张德生说,他们小学或者初中毕业后,不能继续读书,但也找不到工作,偶尔下田干点活,大部分的时候,“就一起瞎混”。 村民说,这些孩子有时候会聚在一起打架、偷东西,严明邻居家的孩子告诉记者,严明曾偷过他家东西,被他爸爸送到派出所了。 张德生对这些作案者的评价是:“没事干,就出事了。” 当时,“不知道这是在犯罪” 张旺的辩护律师芦桂花认为,这起案件是青少年在青春萌动期没有正确引导情况下出现的自然现象。肖瑞的代理律师邓喆也对记者说了同样的看法。 村子里有网吧,张旺告诉记者,“二捣蛋他们有时候会去上网、看录像”,并且表示自己几乎不参与,“不喜欢这个”。 12月23日,记者到内蒙古第三监狱探望张旺,说起这个案子,几滴泪水在他眼眶中打转,他低下了头,他说,“在当时,并不知道是在犯罪”。 包头市检察院检察员陈明明惊讶于罪犯们法律意识的缺失,他讲了一个细节,交代完后,其中一人竟提出:“都交代清楚了,也关了这么长时间了,该放我们出去了吧。” 芦桂花认为这个案件中,当地政府和学校有一个不可推卸的责任,那就是青少年法治教育严重欠缺。 尽管张旺是里面唯一的成年人,但芦桂花眼中,他是一个没有文化、没有想法的,不懂事的孩子。 包头市九原区公安分局副局长王引才认为,这起未成年人系列案件与当地莎木佳镇东园派出所民警渎职有关,该所民警疏忽了对管区治安的日常管理,对有关犯罪信息不敏感。同时当地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不到位,没有落实对整个地区的普法宣传教育,导致当地群众法制观念淡薄,甚至是法盲。 曾经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入”的校园 学校管理也存在严重的失职行为。十一中校长潘锋此前接受采访时说,当时十一中共有学生1098人,夏季住校生有200多人,冬季住校生有500多人,只有2名生活指导老师。 学校四周的围墙已成残垣断壁,校内管理秩序混乱,来往人员繁杂,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入校园。周边社会治安和社会风气不好,有游戏馆、录像厅。更主要的是对住校学生缺乏有效安全的管理,而且育人过程中日常的法律、安全及自我保护意识根本没有教过。受害女学生多是住校生,犯罪分子一旦瞅上哪个学生,就可轻易将其带走,而学校却从未发现。替记者做翻译的两名学生说,以前学校里会有人收保护费,自从出了这个案子,学校管得严了,就没有了。 据了解,这起案件侦破后,综治部门加强了对未成年人的安全和自我保护教育。相关责任人也受到查处,东园派出所所长、莎木佳镇分管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副书记、十一中校长被撤职(暂留任)。九原区副区长、教育局副局长、公安分局副局长都受到党内警告处分。 2004年3月2日,包头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本案作出初审判决,16名被告中1人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2人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13人被分别判处有期徒刑3至15年。随后,一部分被告上诉,4月28日,内蒙古高级人民法院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2004年12月22日,记者走在雪中的莎木佳村,11中四周的围墙已经建好,周边没有发现游戏馆、录像厅,学校门前大路两边的墙上,分别写着:严厉打击侵害青少年的刑事犯罪活动;优化青少年成长环境,预防和减少青少年违法犯罪。 很多孩子曾经无数次经过这条路,其中一个叫肖瑞,已经辍学,并且精神失常,需要专人看护;还有一个叫严明,在距家七八十公里的监狱服刑,家中90岁的奶奶在盼望着孙子的归来。(记者 王吉陆 文中受害者和作案者、当事人姓名均为化名) 张旺一直有一个愿望,将来开一个店,饭店或者别的什么,可是现在,他被判了死刑,缓期两年,他说,“就算能出去,也三十八九岁的人了”,“有机会出去,一定好好报答母亲”。 张旺的母亲说,“他喜欢听歌,在家就拿着自己15块钱买的小录音机”。可是张旺不在家的时候做些什么,她就不清楚了。她说,“旺旺挺乖的一个孩子,是跟着别人玩坏的”。 另一个作案者严明的家人也认为自己的孩子是受别人影响才犯了罪,“这孩子很善良的”,他90岁的奶奶想起孙子就哭了,“他在监狱里还给我写信呢,他进去以后我就没有再见过他”。严明被判了有期徒刑11年。 严明的父亲去看过儿子一次,监狱在呼和浩特托克托县,距莎木佳村的直线距离八九十公里左右,他说,这段距离对90岁的老人来说,太遥远了。 严明的父亲52岁,记者走进他们家,他在炕上坐起来,用纸裹了烟丝边抽边说起来。他说严明初中上了两个月就退学了,然后就跟着父亲在地里干活,“但不好好干”,没活时,“他吃过饭就跑到外面,管也管不住”。 莎木佳村治保会委员张德生说,“这些小孩,都是父母管不来的”。 作案者中,章雷此前曾被判刑,他的母亲5年前去世了,父亲2000年5月结了婚,后来就搬到市里去了,也不管他。章雷14岁小学毕业,也一直没有工作,2001年3月,他因为抢劫被伊盟法院判刑一年,在达茂旗看守所服刑,2002年4月刑满释放。 “一起瞎混,没事干,就出事了” 张旺的辩护律师芦桂花对记者说,“庭审的时候,这么大一点小孩一溜站在被告席上,看了还真挺让人寒心的。” 上被告席前,这一群小孩也是“一溜儿”走在莎木佳村大大小小的巷道中的。 莎木佳村是莎木佳镇政府所在地,110国道穿过了该村,但这条国道并没有给这个村子带来发展。在村中,放眼看去尽是衰败的景象。记者走遍了半个村庄,没有发现一间民居经过了完整的粉刷,也没有发现超过两层的。村民给记者指路时,提到一栋两层的小楼,“很好找的,除了它没别的楼房”。 村中的路,除了国道和通向11中的那条路用水泥铺就,别的都是坑坑洼洼,这些天因为温度低,路面上的水结了冰久久不化,或许是这些路最平整的时候。 村民说,以前有过一个工厂,后来关了,而村里条件最好的就是村干部,别人家庭情况都不是很好。 或许村民们很少和外来的人员打交道,回答记者问题时,尽管听起来是在讲普通话,但记者能听懂的很少,最后一天,为了交流的方便,记者找了11中两名学生做翻译。 两名学生是邻村的,每天下课回家吃饭,骑车20分钟左右,这一天下大雪,家长就让他们不要回了,在附近吃饭,给了他们两块钱。他们说当地农民的收益主要来自种地,种玉米、葡萄和各种蔬菜等等,这和村治保会委员张德生的描述一样,张还说,村里家庭收入平均大概每年三四千元。 张德生说,作案少年出身的家庭,经济情况都不好,其中几户是民政救济户。张记得,法院裁决后,有几户受害者家庭要求做出经济赔偿,但他们没钱,就向村委会打了证明,说无法赔偿。 判决书上,除了3人还在上学外,其他人的身份写的都是“农民”,换一个词讲,是无业青年。张德生说,他们小学或者初中毕业后,不能继续读书,但也找不到工作,偶尔下田干点活,大部分的时候,“就一起瞎混”。 村民说,这些孩子有时候会聚在一起打架、偷东西,严明邻居家的孩子告诉记者,严明曾偷过他家东西,被他爸爸送到派出所了。 张德生对这些作案者的评价是:“没事干,就出事了。” 当时,“不知道这是在犯罪” 张旺的辩护律师芦桂花认为,这起案件是青少年在青春萌动期没有正确引导情况下出现的自然现象。肖瑞的代理律师邓喆也对记者说了同样的看法。 村子里有网吧,张旺告诉记者,“二捣蛋他们有时候会去上网、看录像”,并且表示自己几乎不参与,“不喜欢这个”。 12月23日,记者到内蒙古第三监狱探望张旺,说起这个案子,几滴泪水在他眼眶中打转,他低下了头,他说,“在当时,并不知道是在犯罪”。 包头市检察院检察员陈明明惊讶于罪犯们法律意识的缺失,他讲了一个细节,交代完后,其中一人竟提出:“都交代清楚了,也关了这么长时间了,该放我们出去了吧。” 芦桂花认为这个案件中,当地政府和学校有一个不可推卸的责任,那就是青少年法治教育严重欠缺。 尽管张旺是里面唯一的成年人,但芦桂花眼中,他是一个没有文化、没有想法的,不懂事的孩子。 包头市九原区公安分局副局长王引才认为,这起未成年人系列案件与当地莎木佳镇东园派出所民警渎职有关,该所民警疏忽了对管区治安的日常管理,对有关犯罪信息不敏感。同时当地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不到位,没有落实对整个地区的普法宣传教育,导致当地群众法制观念淡薄,甚至是法盲。 曾经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入”的校园 学校管理也存在严重的失职行为。十一中校长潘锋此前接受采访时说,当时十一中共有学生1098人,夏季住校生有200多人,冬季住校生有500多人,只有2名生活指导老师。 学校四周的围墙已成残垣断壁,校内管理秩序混乱,来往人员繁杂,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入校园。周边社会治安和社会风气不好,有游戏馆、录像厅。更主要的是对住校学生缺乏有效安全的管理,而且育人过程中日常的法律、安全及自我保护意识根本没有教过。受害女学生多是住校生,犯罪分子一旦瞅上哪个学生,就可轻易将其带走,而学校却从未发现。替记者做翻译的两名学生说,以前学校里会有人收保护费,自从出了这个案子,学校管得严了,就没有了。 据了解,这起案件侦破后,综治部门加强了对未成年人的安全和自我保护教育。相关责任人也受到查处,东园派出所所长、莎木佳镇分管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副书记、十一中校长被撤职(暂留任)。九原区副区长、教育局副局长、公安分局副局长都受到党内警告处分。 2004年3月2日,包头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本案作出初审判决,16名被告中1人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2人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13人被分别判处有期徒刑3至15年。随后,一部分被告上诉,4月28日,内蒙古高级人民法院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2004年12月22日,记者走在雪中的莎木佳村,11中四周的围墙已经建好,周边没有发现游戏馆、录像厅,学校门前大路两边的墙上,分别写着:严厉打击侵害青少年的刑事犯罪活动;优化青少年成长环境,预防和减少青少年违法犯罪。 很多孩子曾经无数次经过这条路,其中一个叫肖瑞,已经辍学,并且精神失常,需要专人看护;还有一个叫严明,在距家七八十公里的监狱服刑,家中90岁的奶奶在盼望着孙子的归来。(记者 王吉陆 文中受害者和作案者、当事人姓名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