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导演尔冬升接受专访：我差点跟白灵上床

看尔冬升以前演的邵氏武侠，无论“阿飞”，还是“阿吉”，总是惜字如金，沉默寡语，颇具古龙人物神韵。如今，尔冬升已是名导演，两樽金像最佳导演奖杯在手，近来佳作不断又有票房保证，本该有“大人物”的傲气或慎言。但，没想到接触之后，尔冬升居然这么亲和，这么能聊，不仅做到了有问必答，而且妙语连珠、直率风趣，让人大饱耳福…… 1、“千杯不醉”与千嬅

记：为何想到会拍《千杯不醉》？

尔：其实这个剧本早就写好，故事源于我喝酒的观察和经验。我酒量很好，白酒能喝两瓶。很多人则喝酒必醉，醉态也各不相同，有哭有笑有闹，很好玩。还有，好象科学都证明了，女人都很能喝酒，而且不容易醉。我影片里的杨千嬅听该歌手的歌就是基本不醉的人，她的职业是陪酒，但她很想醉一回，因为她以前的男友就是在醉后说爱她的。

记：您以善于挖掘女明星的演技著称，您的影片也让好几位女星都获了奖，这次拍杨千嬅，有没有想过改造她？而且，我觉得杨千嬅去年想有所突破的《饺子》很不成功。

尔：我告诉你，《千杯不醉》我是当商品做的，找杨千嬅来演主要考虑是商业因素。她在香港真的很红，“大笑姑婆”的形象深入人心，青年人就是喜欢看她的戏。其实杨千嬅拍《饺子》很用功，但观众进电影院看她就是准备笑的，结果却相反，所以即便她演得真好，感觉也不对头，也不可能成功。我拍杨千嬅就会掌握这一点，观众看她是要笑的，所以我不会改变太多，《千杯不醉》虽然爱情戏多一点，但仍然是喜剧。之前杨千嬅也找过我，问我会否有所改变，我说没有，你就照自己的方式演。至于得奖，我觉得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你得了最佳女主角就是最好的吗？只能说，如果你演得很好，自己很满意就够了，如果最终得奖，那就是一个额外的奖赏，不必强求。

《千杯不醉》是喜剧？当记者问到会像尔导第一次做编剧的《猫头鹰》那样疯狂无厘头吗？他笑着回忆道：“那部戏又恶搞楚原武侠，又玩007、异形等名片的戏仿，出现得太早了，若晚十年等周星驰的喜剧大火时再搞，可能会很成功。

另外，我说《猫头鹰》导演是姜大卫时，他纠正了一句，是和曾志伟合导——怪不得，曾的《小小小警察》已经很恶搞了。

2、彦祖是未来巨星

记：怎样评价男主角吴彦祖？

尔：我觉得他日后会成为巨星，香港的明星其实已经断层很久了，你看刘德华听该歌手的歌、梁朝伟他们都已经四十多岁了。吴彦祖今年30岁，正当年，他很用功，也有天赋，因为是国外回来的，广东话和普通话都不会讲，现在好很多。与其他香港明星相比，我觉得他最大的优势是没有歌星身份这个包袱，什么都可以演，杀手、变态、同性恋，土气的、洋气的、花心的；还能跟关锦鹏、杨凡这些好导演合作，演技可以得到磨练；他的形象又好，将来上位是肯定的啦。

3、香港明星不认真

记：香港现在明星也很多，为什么给人感觉不如当年？

尔：不认真！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明明演得很差，一样要同时拍几部戏。本来我有部戏想请有个当红女子组合中的一位演，结果听说她要同时拍几部，而且拍戏非常不认真，所以就算了。最近看《七剑》的首映，我和几个香港导演一起叹气，出彩的全是内地的演员，比如那个孙红雷、张静初，还有那个韩国女人，再看港台的，没得比啊，

4、柏芝强过张曼玉

尔：但张柏芝听该歌手的歌就不一样，她真的是天才，将来一定会有很高的成就。（比张曼玉怎样？）比她强啊，张曼玉刚出道时哪会演戏啊，张柏芝则从一开始就很厉害。其实她是个很不专心的人，但她只要专心认真那么一点点，就会比那些死用功的人强很多。不过跟她拍戏很累，还要哄着她，没办法，谁教她专心一点就会演得很棒呢！我将来还会与张柏芝合作，因为她还有很多潜质没挖掘出来。

5、历数合作女演员

尔：《新不了情》开始选的并不是袁咏仪，而是一个很红的歌星，后来人家没档期。选袁咏仪

并不因为她是港姐，而是和戏里的角色很像。当时袁咏仪很瘦，而且精力旺盛，活泼开朗，形象性格正好和身患绝症的女主角很符合。梁咏琪听该歌手的歌是高才生，人很聪明，也很用功，《烈火战车》她与刘德华演对手戏，我觉得还不错，当然后来她的发展也很好。舒淇也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那时我拍《色情男女》，要找一个敢于脱的开放女孩演。我跟她的经纪人谈时，舒淇就在旁边看报纸吃东西，好象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她什么都明白。至于范文芳，主要是因为《真心话》是与新加坡方面合作，所以他们希望找一位新加坡女星演出，我恰好刚看了范文芳的一个MTV，觉得她的形象与戏中角色符合，所以就合作了。

6、华仔有两部好戏

记：觉得刘德华在您的《烈火战车》中演得也不错。

尔：哈哈，拍那部戏时，我确实想改变一下他，结果搞得他很火大，因为改变或突破对一个已有固定表演模式的明星来说是很痛苦的事。不过，我觉得刘德华演得最好的两部戏应该是《阿虎》和《瘦身男女》。《阿虎》是我监制的，里面华仔和那个泰国女儿的对手戏很真很棒，让我动容。《瘦身男女》里他套上那身模具演胖子，一点刘德华的影子都不见，可惜最后恢复了真身，影响了得奖。没办法，片商这么要求嘛，怕观众不接受嘛。

7、为啥不再做演员

记者以为尔冬升演的最后一部戏，是徐克监制的电视剧《黄飞鸿》（李仁港）导演，尔导讲不是，要比那晚一些，他哥哥姜大卫监制的电影《情人的眼泪》，李若彤做女主角。尔导在片中客串了一个植物人，每天躺在床上。以至客串期间，尔冬升天天晚上都跟朋友喝酒到天明，反正第二天要去片场扮植物人睡觉嘛。但从那时起，尔冬升发现做演员实在太被动，还是做导演的好。

8、差点跟白灵上床

不过，还是有不少人找他演戏。

“那天陈可辛和陈果找我吃饭，拿李碧华听该歌手的歌的剧本《饺子》给我看，很好啊。结果他们让我演里面梁家辉听该歌手的歌那个角色，有三场床上戏啊。其实我做演员的经验丰富无所谓，关键是要看女演员怎么样？如果她对你不爽，你不小心碰到她，她会说你吃她豆腐。结果一看演员，杨千桦，哇！白灵，哇！更年轻的一位小姐，哇（老中青三代啊，记者没趣地插了一句）。而且就演三天，三天三场床戏！”

“为什么没演呢？”

“我怕我八十多岁的妈妈说啊，这么多年不演戏，怎么一演戏就是这个啊。还有我觉得他们的意图太明显了，就是拿我当卖点，因为我比梁家辉有卖点啊，他经常露啊。我觉得这样不好。其实我真的是很想演的，哈哈。

9、为啥让自己死了？

尔冬升不介意演床戏，同时认为成人电影既然有人看就有存在必要。他自己也拍过一部非常大胆的三级片《色情男女》。记者说那部电影非常好看，尔导说：”你们看的应该都是洁本啦，有次电视台播这部电影，一看才发现很多情欲戏都给删了。”当记者力证自己看的是全本、并且是盗版时，尔冬升“哦”了一声表示理解，毕竟在内地想看到这种戏，还真没别的途径。

对于《色情男女》，记者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尔导演特意安排刘青云演他自己，并且最后跳海自杀？

“是这样的，当时按照剧情设定要有一个导演自杀，但说谁也不好啊。所以我只好让自己去死喽，大家一直说刘青云像我，于是就让他演了。（是否当时有压力，才有了这出自杀戏？）没有，我正因为相信自己不会那么做，才敢这么设计。还有啊，因为《色情男女》里有很多教人演戏的段落，所以被当时的影评讲成‘尔冬升借该片夫子自道’，唉，真够滑稽。”

10、是我先搞的王晶！　

记：拍《千杯不醉》的时候，会否在设计喜剧效果时心里有个度或者底线，跟王晶做比较？

尔导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只说了句，没有，只是凭感觉。

于是，话题转到王晶。

我有些挑拨的讲：王晶最近拍了部电视剧《美丽传说二星愿》。又把您和张曼玉那段事影射了一遍！

“在哪里播？”

“亚视”

“哎，亚视都没人看。”

“我记得这是王晶第二次搞您和曼玉的事了吧？上次是98年的《爱在娱乐圈的日子》，陈锦鸿演您。”

“那个我知道，那是王晶为气我而拍的，　哈哈。你记得《色情男女》有一段张国荣听该歌手的歌讲他的感情事吗？”

“让我做王晶？那你有邱淑贞吗？”

“对对。别人跟我讲，王晶就气我这一点，结果拍部戏也搞我，不过那部戏我没看过。”

于是，我又谈到《色情男女》里张国荣、敖志君他们泡酒吧，碰上黄秋生饰演的大导演，要找成龙听该歌手的歌、李连杰拍部歌舞片，满嘴喷粪。问：是否影射王晶？尔导一笑，没作答。只讲了两句：我对王晶的作品没意见，观众需要嘛。但你说冯小刚是内地的王晶，我则认为是抬高了王晶。

11、徐克是不难不做

谈及正热映的《七剑》，尔冬升一脸凝重：“我认识的人里有两位生命里只有电影，一个是许鞍华，另一个就是徐克。我觉得徐克的电影不要在眼下贸然下结论，需要反复观摩。徐克的每部电影都在变，让他重复以往他不会干，他是不难不做。你看香港所有的武术指导都跟徐克合作过，而且他们都是通过拍徐克的电影才开始受到国际瞩目，后来打进好莱坞其实也都是在重复以前徐克电影中的动作而已。所以，徐克电影真正的武术指导就是徐克本人！“

“好象我开始看《蜀山传》，也和大家一样觉得太快太绚了，所以当时还对徐克讲过放慢一点是否会好些？后来我重看《蜀山传》，一个半小时，我哇哇惊叹了十几次，技术画面太有难度了！华语电影只有徐克做得出。还有《顺流逆流》，那场楼群间的枪战戏太有创意了，如果我将来拍枪战片，我一定会参考——其实徐克的每部电影，对我而言都是教科书，他是真的在引领潮流，真的活在电影中，我太佩服他了。”

12、暂时不想拍武侠

尔冬升当年是武侠片红星，但他却曾一度对武侠片厌烦，甚至一见到电视播武侠片就换台。“我其实厌倦的是旧武侠片千篇一律的模式，90年代初武侠片过气了，没人拍了；但我却觉得再过几年武侠片还会有希望。所以我开始筹备剧本。（是不是《三少爷的剑》？）对，其中一稿就是《七剑》的编剧秦天南写的。可惜这时候，李安的《卧虎藏龙》出来了，然后大家就开始蜂拥拍武侠片，我本想做新一轮武侠片的开风气者，却一下子落后了，所以干脆不拍了。

“如果现在再拍武侠片，还能拍出什么来？动作呀、特技啊、画面啊、故事啊，都很难再有突破，所以压力一定很大。冯小刚不就是吗，前一阵他来香港，我们一起吃饭时他猛喝酒，我就觉得可能是给《夜宴》闹的，既然拍在人家后面，肯定要和别人比的，没办法。”

13、香港市场太重要

现在香港电影人非常重视内地市场，炮制作品时也尽量贴近内地观众口味，有的甚至干脆放弃香港市场，对此尔冬升有何看法？

“虽然我也很重视内地市场，但我觉得目前的内地市场还不够大。内地的电影票价太贵，几十元，按照国际正常比例，票价应该是收入的百分之一。我们统计过，内地能达到这一标准的有四千万人，但真正经常买票进电影院只有一千多万人，所以在内地看电影是一项高消费活动，只有那些大片才有希望获得高票房。好象我的《早熟》，内地票房只有四百万，香港却有一千多万，你让我怎么放弃香港市场？《千杯不醉》也是针对香港市场，千嬅在香港很有票房号召力，但在内地就一般，这是事实。同理，冯小刚在内地横扫票房，但在香港他连马伟豪都打不赢啊！”

14、以后为自己拍戏

《千杯不醉》之后，尔冬升的最新计划是与成龙合作，拍一部讲述在日本的各个华人帮派（台湾、香港、上海）斗争的黑帮电影（暂名为《新宿故事》）。当记者问到与李志毅的《不夜城》有何不同时，尔导似乎生怕我误会，于是耐心解释道：《不夜城》是日本作家驰星周写的，李志毅拍这部电影之前，我就已经搞出这个剧本了，只是拖到现在才拍。况且，《不夜城》只是讲了一个截面，几天发生的故事；《新宿故事》则是纵深垮年代的，有点史诗的意思。”

“成龙还会打吗？”

“有一些，但还是以文戏为主。现在成龙和我都到了这个年龄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压力，反而会破格做一些事情。以后，我再拍戏就是为自己了，票房啊得奖啊，什么都不考虑，全凭个人喜好，这样才更有乐趣和激情吧。”

15、哥哥与狄龙恩怨

这是我最后问到的一句题外话，因为个人一直很喜欢姜大卫与狄龙这两位银幕大侠，但二人一度关系闹僵，甚至不再一起拍戏，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让我辈影迷既感遗憾又觉疑惑。这回遇着尔冬升，本是好奇一问，不敢抱希望回答，但尔导却意外回应了……

“你们内地记者还好啦，问八卦都很敬业，不象那些香港记者，很多都是新手或者什么都不懂，每次采访我都会问一句，原来秦沛是你哥哥啊，唉，真的好烦。”

“其实我跟狄龙关系很好，但姜大卫又是我哥哥，所以我的处境一直很尴尬。他俩为什么反目，我只能猜测，未必做准。他们当年在一起拍戏，关系很好，但因为都是明星嘛，关键是旁边有人挑拨，比如排名前后什么，明星当然会比较注意这个。到得后来，他们两个也有合好的意思，比如一起为张彻筹款拍戏，但你想啊，人与人的关系会因为年纪、阅历、环境的不同而变的。可能你和他小时侯是好朋友，但成年后可能又换了一拨朋友，但这未必跟仇怨有什么关系了，可能狄龙和姜大卫就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