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为事业我狠心牺牲妻子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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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诉人:李勇仁52岁山村教师采访人:记者谷武民通讯员郝丽时间:2007年1月3日

  地点:鹤壁市某乡村小学

  大山深处,一座小石头房子,是他的住所;三尺讲台,是他的生命;1公里山路,他手脚并用走了30多年。他双腿残疾,拄着双拐,但他步履坚定!



  “学校是我的家,学生们都是我的孩子!”元旦的喜庆,在偏远闭塞的山村小学似乎没有太浓的氛围。30多年的酸甜苦辣,在李勇仁的满脸沧桑中徐徐漫过……

  与死神擦肩而过后,我举起了教鞭

  我出生在鹤壁市一个小山村,这里属太行山区。高高的土台上用石头砌起的一座小石头房子,就是我的家。76岁的老母亲和我相依为命。

  “三岁的时候,一场小儿麻痹症夺去了我的双腿!”说起不幸的往事,我的心里很平静,自己人生虽然不幸,但却充满了温暖,尤其是来自学校的关爱。7岁那年,在我本能的强烈要求下,母亲踏着泥泞的山路,将我背进了学校。从第一次看到班主任老师和小伙伴的笑脸开始,我对学校就充满了依恋,因为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学校给了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同学们轮流接送我上学,老师抱着我在黑板上写生字。这些都在记忆里留下了温暖的印记。


  上小学四年级时,父亲给我做了一副拐杖。这副拐杖撑起了一个摇摇晃晃的身体,一路伴随我读完了小学、中学。

  “这个世界上,关心和爱是最有力量的!”在高中毕业会上,一位老校长的一句话,一直铭刻在我的心里,成了我从教30多年来的勇气和动力。

  高中毕业后,高考还没有恢复,因为腿有残疾,我一时陷入了迷茫,突然不知道自己活着的价值。当年6月,别的伙伴上学或走出山门开启新生活,我却感到生活无望,一下子吞掉39片安眠药,想以此寻找一种永久的解脱。经过三天的抢救,死神没有接纳,我侥幸活了一条命。

  躺在家里百无聊赖,有一天听姐姐偶尔说,村里小学缺老师,因为学校条件艰苦,来这里教书的老师都相继离开了,丢下几十个孩子没人管。我忽然心里一动,主动找到了村支部请求去学校当一名民办老师。老支书盯着我看了十几分钟,叹了口气,点点头答应了。从此,我这个双腿残疾的大男孩成为一个教室、三个年级共计17名孩子的“总头领”,当时的报酬是每年56元工资和近百斤粮食补贴。

  初涉教坛,1公里山路让我尝尽苦头


  1975年7月26日,我终于成了家乡小学的一名民办教师。

  上第一节课时,看到他们的教师拄着双拐一摇一晃地走进教室,孩子们一个个瞪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随时都有可能跌倒在讲台上的我。开口提问孩子问题,学生们居然都默不作声。情

  急之下,我张开嘴唱起了儿时学过的《小儿郎》,唱得很用心,直到泪水模糊了双眼。“老师哭了,老师哭了,怎么办?……”一个男孩儿突然起身冲到了讲台上,紧接着,几十个孩子不约而同冲了上来,紧紧把我围在中间。这节课,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我讲得口干舌燥,但是一种幸福和满足重重包围了我。

  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自己一辈子都属于这三尺讲台了!

  在我教书生涯的第一年中,摆在面前的最大困难,是从家里到学校的1公里山路。上下坡多,到处是石头,遇到雨雪天,就更加困难。


  有一次刚下过一场雨,我拄着双拐小心翼翼向学校挪去,一路上的泥泞让我几次摔倒,不得不手脚并用着爬行。好不容易来到学校门口的台阶前,试图跨上第一个台阶,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膝盖处一阵钻心的痛,血流了一大片,我咬咬牙,自言自语说:勇仁啊,你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啥困难能挡住你的道呢?这些话就是我一个人在艰难时自我安慰的“法宝”之一。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所在的学校多了两名同事,年级增加到五个,但是班级为三个。我们通过复合式教学,这个山村小学先后向市里各家中学输送了500多名希望的小苗苗。

  “李老师在几十年前就开始了多媒体教学呢!”

  为了克服身体的不便,教好自己班里的那几十个孩子,我付出了超于常人几倍的努力。每次上课板书,写字时很吃力,左手拄拐右肩紧靠黑板,以使自己不至于跌倒,常常演算完一道题,累得满头大汗,两手发酸。为此,我常常提前一天利用晚上的时间,将第二天上课的内容写在硬纸板上,以减少课堂板书的时间。

  语文课上,学生最头疼的是记生字,为了让学生学习起来容易又有趣味,我结合实际,就地取材,自己设计了“土电视”教具。先将字写在纸带上,字的偏旁部首和拼音分别用不同的颜色标出,字旁边再画上彩图,然后卷在一个预先设计好的带有摇把儿的转轴上,纸带另一头固定在另一个转轴上,两轴同时固定在一个方形的纸箱上,一个“土电视”教具就做成了。学生对这种教学方法充满了兴趣,不但很快通过了“生字关”,往往一节课上完了还意犹未尽。


  该村一位老教师对我打趣道:“李老师在几十年前就开始了多媒体教学呢!”多年来,我不甘落后,所教的学科在历次全乡统考中均名列前茅!30多年来,我也23次被市、区、乡评为“优秀教师”和“优秀班主任”。我和孩子们一同越过12级台阶。

  因为地形所限,学校地处高地,从校园到教室横亘着12级台阶。这对于双腿残疾的人而言可谓难以跨越。刚开始小家伙们不知道我身上的累累伤痕与此有关,后来他们发现秘密后开始身体力行地来帮助我,他们成了我不可或缺的拐杖。

  从1976年开始,班里的30多名不同年级的孩子开始自发排号搀扶着、背着我走向教室。每天早早到校的孩子按时在台阶旁守候,看到我来了,他们合力搀扶着、扛背着,12级台阶留下孩子们唏嘘呼喊的暖流,放学了,他们又将我一个一个台阶转移到平地上。30多年来,孩子们走了一茬又来一茬,他们对我的关照和帮助一直没有中断,这种画面早已定格为一道感人的美丽风景线。

  后来,孩子们担心我路上有啥闪失,他们干脆将这种爱蔓延,1公里的山路上,多出了一群孩子,他们用稚嫩的手,清除路上的石块和荆棘,用一种普通而感人的方式传递着奉献和关爱。

  为了多学点知识,更好地教孩子们,教学八年后,我毅然决然报名参加了鹤壁市示范进修业余班的学习。那时候山路不通,每次出去学习,父亲把我抱上驴背,母亲牵着驴走几十里山路将我送出大山,然后母亲牵着驴等上一天,再牵着毛驴将一身疲惫的儿子驮回家中。


  山外飞来爱情鸟,短暂的幸福后飞走了

  山里的世界很无奈,山里的暖情很炽热。我一心扑在教学工作上,错过了青春,也错失了婚姻,父亲去世后,我和老母亲相依为命。我的事迹,很快被乡亲们传开了,当地一些媒体也相继报道了我的境况和遭遇。一时间,我成了大家关注的对象,爱情,终于越过重重阻碍向我招手了。

  1999年5月份,一位在外地做生意的女士找到了我的家门。一同而来的,还有人家一个十岁的女儿。

  “我是看了关于你的报道才找来的,你对学生那么认真负责,对家应该也不差!”这个大我4岁的好女子的到来,在这个小山村里引起了轰动。

  就这样,在44岁的关口,我终于成了家。全山村的人都来祝贺,热热闹闹给我们举办了婚礼。婚后没几天,我就又全身心投入


  到了教学工作中,似乎忘记了家里还有一个新娶来的好媳妇儿。好日子没过多久,夫妻两人就开始因为一些事情发生矛盾,我觉得很正常,没在意。

  半年后,妻子终于忍不住爆发,冲我大吼了一句:“你能不能眼睛别老盯着那些孩子?!”至此,我才明白,自己早就习惯了把学校和学生们当成生活的全部,而忽视了妻子的存在。

  说句良心话,在我本来残缺不全的生命中,妻子顶着世俗和偏见来到山区嫁给我,和我共同生活了将近一年,尽管时间不长,但我对她永远都是心存感激的。后来,妻子多次苦苦求我下山共同做生意过日子,我在痛苦不堪中挣扎了很久很久,可是一来到课堂上,似乎又把一切全部忘却了。31年了,如果离开孩子们,我自己真不知道活着是啥滋味。再说了,一旦出山,我真的不知道我的生活方向和价值会在哪里。

  7年来,妻子女儿也不再强求我了,她和女儿说回去看望老人,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们彼此失去了任何联络。

  爱情对于我,或许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我不敢再去奢求,人这一辈子很多事情的发生,似乎是命中注定的。


  大山给了我生活的信心和勇气。既然命中注定我是一株生长在大山怀抱中的小草,既然这辈子与鲜花和浪漫无缘,那我就继续在这里默默工作,用力所能及的付出,用有限短暂的生命,回报给大山一抹翠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