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美国,妻子就越洋打电话,要我先到医院洗洗牙。 洗牙是什么啊,活了三十多岁我还不知道呢。于是,我到了党校的诊所,护士是我同事的朋友,她说,好弄。接着,就帮我弄了。她弄来了个很小很细的剪刀,就在我嘴里抠起来了。抠了一阵子,抠出了一堆臭东西,还有满嘴的血。没事了,小范你回家漱漱口就好了。 到美国不久,妻子就领我看牙医。牙医问我以前看过牙医没有?妻子为我翻译后,我立即用英语回答,就一个字:No。我牙好好的,看什么牙医啊,再说,我上哪去找牙医啊。你从来没有洗过牙?妻子又译,我又是一个字,No。他满脸不明白地看着我,估计我看他的那个面孔也是满脸的不明白。 这个牙医开业不久,还没有护士,就他自己亲自为我洗牙。他先给我这一口的中华牙照X光,然后,洗。我这才看到,洗牙的工具原来不是很小很细的剪刀,而是一排大小不一的铁钩子,样子挺像钩毛衣的钩针。他让我坐到一个自动调节的大躺椅上,躺下。然后,灯光对准了我的嘴,说,张开,张大点。闭上。闭上时就放了一个吸管让我咬住,把嘴里的脏水抽出去。 四十多分钟后,洗完了。我突然感觉嘴里好轻松,舌头舔舔牙齿,都觉得清清爽爽。牙医跟我妻子说,两个月后我还得再来一次。这次洗不完,只洗了一半。我妻子问为什么不一下子洗完,他说,保险公司不会付账的。没有人洗一口牙得一个半小时。 牙医保险的钱,在妻子的工资单上已经扣除了。现在是每两个星期交十一元五毛钱,十四年前比这便宜了三分之一。现在,我们全家四口人,一个月二十多美金。一年可以洗两次牙,但中间得间隔六个月。一般的牙病也保了,但一个人一年不能超过一千美金,超出的部分自己付。 看过这个牙医两三次后,嫌他的手有点重,按照公司允许找的牙医的名单,我换了一个牙医。这个诊所有自己的洗牙师,是个女孩,印度裔的,还没结婚,手就像她的声音一样轻柔,还满脸的微笑。那时,我已经知道自己的嘴有味道,但她从来没有皱过眉头。 第一次检查,又是照X光,看着片子,牙医说,你最里面的那个智齿得拔掉。我问,必须吗?他说,绝对必须。我问,保险公司付钱吗?他回答,当然了。 那还说什么呢,拔吧。于是,预约了时间。他的时间表排得挺满的。一两个月后才轮到我。先打麻药。过了一会儿,他来拔了。一来他就问我,是拔左边的还是右边的?我一听大吃一惊,刚说好要把左边的拔掉么,怎么拔哪边都不清楚。 左边的,左边的!我怕他听不清楚我的英语,还用手指了右边的。 结果他居然说,我知道。美式幽默。 今天想起这事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他,你就算幽也幽不过我们,你懂左与右的意思... 后来他问我拔不拔右边的。我说,不。 我这个人忘性大,有一年,居然忘记了洗牙。再去看牙医时,他检查后说,你的牙齿很好,但牙龈炎很厉害,味道就是从那里出来的。现在需要做深度清洗,得到专门的牙医那里。 那两次深度清洗虽然先打了麻药,但还是很疼。洗完后,牙医告诉我,你要想牙龈不再发炎,没有别的办法,必须每天刷两遍牙,并且,一天至少要用牙线清理一次,因为有些污藏在牙缝里面,刷不掉的。 我用了牙线以后发现,果然如此。原来,我的嘴里面居然有这么多藏污纳垢的地方。 自己的嘴不臭了,挺高兴的。但没想到问题来了,这下子,很容易闻到别人的口臭了。闻到了,我既不能皱眉头,也不能像美国孩子那样直来直去地说,你嘴的味道很臭。怎么办呢? 回国时,知道一位好友嘴上的味道很重,就带了一些牙线给他,他看了看却说,你给我这玩意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