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牙的时候,要把两个牙齿塞进鼻孔,六个牙齿放在嘴中,时而快速弹吐,时而刺进鼻孔
最早听到薛巧萍的名字,是2006年在北京举行的中国首届文化遗产日专场演出上。她在宁海平调折子戏《斩蛟》中扮演“独角龙”一角,以其出神入化的耍牙绝活,获得了当晚最多的掌声。
一年后,当我们坐在浙江宁海平调剧团的办公室里等待采访时,脑中一直盘旋着的,仍是当时舞台上那个青面獠牙的“独角龙”。
伴着一阵细碎的高跟鞋声,走进来一个清秀中透着几分可爱的小姑娘。“我是薛巧萍。”
“牙练万次出一功”
薛巧萍是宁海本地人,1997年进入浙江省宁海平调剧团,那一年,她14岁。
“她刚开始唱小生,也做小花脸,童生也在做,行当很多,戏路很广。” 宁海平调剧团副团长薛家骥说。
变化,始自2000年。
那一年,为了保护和发展濒临窘境的宁海平调中的独家绝活儿――“耍牙”,剧团选拔了8名年轻演员,跟随第四代耍牙传人叶全民,学习“耍牙”技艺,薛巧萍是其中之一。
“一直以来,‘耍牙’都是传男不传女的,但当时因为我们越剧团女演员比较多,于是就打破了这个观念。”薛家骥说。
对于年轻的薛巧萍而言,当时对耍牙这门技艺并没有太深的认识。“以前刚进剧团的时候曾听说过耍牙,但从来没看见过。我一直对它很好奇,觉得这个技艺很神奇,想着如果有机会的话,能够亲眼见一见。”薛巧萍说。
初进培训班的薛巧萍,看到一根根细长的牙齿,还感觉“挺好玩的”。但是练习的过程,可就不那么“好玩”了。
“学习这门绝技很苦,每天要把猪獠牙含在嘴里,吃饭、睡觉、聊天都不能拿下来。有段时间口腔里面都溃烂了,只能靠挂点滴进食。”而且,那时由于保存条件有限,猪獠牙要经常泡到酒精里,“用时脸上就会过敏,特别难受”。
和身体上的难受相比,精神上的煎熬更让人难以承担。“女孩子在这个年纪肯定是爱美的。但练这个的时候,对着镜子感觉自己的脸整个都变形了,唾液也在不断地流,看着很丑很恶心!”薛巧萍说。
练习过程中的单调枯燥则是另一个问题。和别的技艺不同,耍牙练习时只需要一把凳子和一面镜子坐在角落里练就足够了,“时间一久,我心里就很烦躁,情绪特别糟,很容易就会对周围的人发火。有时发完火自己想想挺过分时就跟他们赔礼道歉,好在大家也都挺理解我的。”
“牙练万次出一功,学习耍牙必须下苦功、硬功,没个一两年工夫绝对成不了才,这对演员意志也是一个考验。”叶全民说。
很多人坚持不下来,就离开了。当时一起学习的伙伴,现在只有薛巧萍一人留了下来。
“也不是没想过放弃”,薛巧萍说,“练到一个月左右时是最难熬的,嘴巴里全部烂起来,水也不能喝,饭也不能吃,每天吊两瓶盐水,还得坚持练。体重一下子由原来的108斤降到96斤。当时我想跑,东西都整理好了。”
后来,还是传承耍牙技艺的责任感和剧团的关爱,让她咬牙坚持了下来。
2颗、4颗、6颗、8颗……
用了一年的时间,薛巧萍才让8颗獠牙在嘴里活动自如。即使现在,她每天也要至少练习两个小时,“要让自己感觉獠牙已经成为嘴巴的一部分”,否则“在说唱台词的时候猪獠牙很容易露出来”。
现在,薛巧萍已经掌握了同时耍10颗牙的技巧,这已经达到了耍牙目前的最高水平。
生活中的薛巧萍是如此乖巧伶俐的姑娘。
“牙齿是有生命的”
谈到兴处,薛巧萍现场来了一段表演。
她很快打开背着的大挎包,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保鲜盒,清澈的液体中,浸泡着数颗长约五六厘米的细长牙齿。
8颗含在口内,2颗塞在鼻中,时而快速弹吐,时而刺进鼻孔,时而上下左右翕动,粗犷中不失细腻,野性中还有灵动。
不到5分钟的时间,平和、发怒、大怒、咬牙切齿……表情已经变换数次。
虽然没有化妆,此刻的薛巧萍,还是让我们再次领略了舞台上“独角龙”那凶恶贪婪的神韵。
“表演时对牙齿的控制,主要靠舌头、齿、唇、气做辅助”,薛巧萍解释说,“完全是靠自己感觉的。而这感觉,是要慢慢和牙齿熟悉上了才能找到。”
“牙齿是有生命的”,薛巧萍说。
这些“有生命”的牙齿,可是薛巧萍的宝贝,都是她费尽心力淘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