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三版女郎，“波霸”乔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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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凯蒂·普莱斯
许多人对凯蒂·普莱斯这个名字感到陌生，但如果提到《太阳报》前第3版女郎“乔丹”，在英国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普莱斯早已不靠脱掉上衣拍照赚钱，现在的她已经成功转型为作家、真人秀明星、模特、模范母亲兼超级品牌，距离实现亿万富翁的目标只有一步之遥。在互联网时代，理论上任何人都可以出名，但像普莱斯一样从脱衣服开始，最终成为炙手可热的名人，仍然算是难得一见的奇观。更奇怪的是，她不用动笔写一个字，却是最受欢迎的畅销书作家，作品两次获得布克奖提名；在“乔丹”时代她的粉丝都是男性，变成凯蒂·普莱斯后，她却成了蓝领阶级妇女的偶像。
凯蒂·普莱斯，绰号乔丹，在最近几年里成功转型。这位前无上衣女郎，现在是畅销书作家，除了写回忆录外（30岁已完成3本自传），还写儿童书籍，儿童小说———虽然，严格地说，她本人并没有亲自动笔。她最近的小说《克里斯托》的销量超过了同获布克奖提名的其他书籍。她还有自己品牌的内衣、香水、日历，很快还将推出凯蒂·普莱斯牌化妆品、床单被套和凯蒂·普莱斯信用卡。她和丈夫彼得·安德鲁共同主演的真人秀已经进入第4季。在剧中，他们大声争吵，在聚光灯下养育孩子，和整个世界分享他们的新闻（无论好坏）。
我很遗憾地通知你，凯蒂·普莱斯决定把她摘除的隆胸填充物放到eBay上拍卖，起拍价100 万英镑；她的真人秀在英国持续成功；她的3本自传都成为排名第一的畅销书；她现在身价已经超过3000万英镑，她还计划征服世界———普莱斯名气的来源并非因为她曾是演员、舞蹈家、歌唱家，也并非因为她曾独自一人成功划船横渡大西洋，她的名气起源于她曾是一名无上衣模特。在未来，每个人都可以因为乱七八糟的事情出名———这你大概早已听说———普莱斯则是一个因出名而出名的典范。如果你现在放弃阅读还为时不晚。
仍然在看？别怪我没有警告你。
我第一次见到凯蒂·普莱斯是在洛杉矶，去年春天她去那里修补牙齿和胸部，几个月前她做的整容手术出了些问题（只有鼻子做得还不错）。她的新牙齿感觉不妥，4月，她在英国脱口秀节目上说，“它感觉好像带电。”做胸部手术的医生同样令她失望，“我觉得他们这里缝得不够。”她指着自己胸口上的一个地方说，“它们总是往我的腋窝下跑……花了那么多的钱，当然要找最好的医生，你会希望结果理想一点儿。”这是她的第四次胸部手术，也是第一次缩小手术。去年普莱斯决定是时候把胸部改得“比我的头小一点儿。”
为了采访普莱斯，我找到圣费尔兰多山谷一幢豪宅。她和她丈夫彼得·安德鲁还有他们10个月大的女儿普林斯·提阿米在美国时暂住这里。普林斯正在生水痘。在场的还有普莱斯的经理人之一克莱尔·鲍威尔，以及鲍威尔的几名手下，其中包括拍摄我们采访全过程的两个年轻人。采访录像将被用于真人秀《普莱斯和彼得：下一章》。普莱斯生活的一切几乎都被拍摄下来，成为真人秀材料。我在进去采访前不得不签字同意出镜。
我压抑住想唱歌的冲动，走进客厅，手里拿着笔记本，即将见到最近在英国排名83位的最有权势媒体人物（根据英国《卫报》），她的名次在鲁伯特·默多克之下，但在安德鲁·劳埃德·韦伯（著名歌剧制作人）之上。普莱斯坐在沙发上，抱着普林斯·提阿米。她穿着看得见里面胸罩的半透明上衣，蓝色的紧身短裤，粉红色的短靴，妆化得很浓，古铜色的皮肤颜色深得不自然，然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那种毫无戒备的态度，这也是她广受欢迎的主要原因之一。她粗鲁，说话坦率，有着典型的蓝领阶级口音和词汇。她的粉丝们———现在大多是女人———经常说她是多么的“真实”，普莱斯对此引以为荣。“我是真的”，她大笑说，“嗯，至少有一部分是，除了我的资产外。”
她丈夫走进来，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抱走普林斯·提阿米。普莱斯准备好了接受正式采访。“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她说，“我不会觉得受辱。你什么都可以问。”
但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从她的自传中，我知道她出生在英国布莱顿一个并不富有的家庭，有一位爱她的母亲，父亲在她3岁时离家出走。她从小就希望成为一名“魅力模特”（在英国，所谓魅力模特就是半裸出现在内衣广告或男性杂志中的女孩。）但被模特公司拒绝。之后，她成为《太阳报》3版无上衣女郎，艺名乔丹，直到今天这仍然是她的男性粉丝们更熟悉的名字。两年后，虽然遭到《太阳报》读者反对（他们为此专门举行了投票），20岁的乔丹决定做隆胸手术，把原本32B的胸部变成32DD.由于《太阳报》奉行严格的“零硅树胶”政策，这意味着她再也不能当 3版女郎。但是隆胸事件引起的媒体关注让她在别的地方炙手可热。她成为伦敦时髦夜总会的常客，经常穿着暴露的衣服，醉醺醺地出现在报纸上，这又引起更多媒体关注。2003年，她应邀参加一个叫《我是名人……把我从这弄出去！》的真人秀。这是个类似《生还者》的节目，过气和B档次的名人们被流放到澳大利亚一个热带岛屿上。在岛上，普莱斯的集体主义精神（她为了给队友赢得食物，乐呵呵地吞食蛆虫）和个性大放异彩，转移了对她胸部的关注，人们喜欢上了他们所看到的她。在节目中，普莱斯遇到过气的澳大利亚歌手安德鲁，两人在屏幕上大谈恋爱，吸引了更多关注和名气，并导致后来的真人秀、产品代言、自传和一系列请人代笔的小说（在英国全部成为畅销书）以及急剧膨胀的个人财富。
通过她的自传，我了解到的普莱斯个人隐私比对任何人都多（甚至包括我的亲人）。我知道她6岁时被性骚扰；13岁时，一个下流摄影师试图给她喝搀药的牛奶；16岁时，她辍学和一个26岁的男人同居。此人粗暴，占有欲强，屁股上长丘疹。她的第二个男朋友同样令人不快，且风流成性，隐私部位长着一颗丑陋的痣。我还知道她曾堕胎，想到过自杀。我知道她和特立尼达球星德怀特·约克之间的恋爱纠纷。约克是乔丹的大儿子哈维的父亲。哈维天生残疾，眼睛几乎完全失明，患有自闭症，且体形巨大（他今年6岁，体重已接近100磅，普莱斯本人体重110磅）。大约是在这个时候，普莱斯的个人经历和职业生涯开始交汇，她对哈维极为宠爱，他们在一起的感人照片———一个胸部发达的娇小白人妇女抱着一个巨大的残疾的黑人婴儿 ———让那些从前视她为“荡妇”，认为她只会卖弄胸部的人开始带着同情之心对她另眼相看。
所有这些都白纸黑字有证可查，我只需要问普莱斯，她的书可靠吗？这些别人代笔的自传内容准确吗？书中的口气确实像对面沙发上的人，但事实可靠吗？她告诉我说千真万确。
“这些自传全部是我对录音机口授的”，她说，“他们只是把它转录到纸上，唯一的区别是，他们会加一点儿无关痛痒的东西，比如‘那是个晴朗的日子，水仙花开始绽开。’当然他们得适当添加点儿内容。但是除此之外，绝对写的是真实的我。”
这就引起了一个更让人感兴趣的话题：为什么是她？有成千上万个3版女郎。她们多数在穿上衣服后就从此杳无音信，更别说成为畅销书作家，英国最有权势的媒体人物之一。为什么是凯蒂·普莱斯？
她对我的问题毫无反应。
“有意思的是”，她文不对题，滔滔不绝地说，“我记得他们在《太阳报》上有个比赛———‘年度美臀’———他们让人送交自己屁股的照片。我送了一张，收到一封回信，‘抱歉，你不是我们这次寻找的对象。”
她接着讲到她最初的成功———《太阳报》最终决定刊登她的半裸照片。这显然离题太远，她的经理最终插进来回答我提出的问题。
“是凯蒂的个性让她与众不同”，鲍威尔说。
“我一直是厚颜莽撞的个性，”普莱斯说，她最终用她的方式来回答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我认为是运气。如果我知道答案，现在不是有10个乔丹了吗。”
乔丹答应再次接受我的采访，但是3个月过去了，一直未能实现。一次，她的经纪公司发给我一份“标准合同”让我签字，保证采访和之后写的文章必须是正面的。我答复说恐怕不敢保证，结果采访要求被驳回。
几周过去，我意识到要完成报道并不需要真正采访凯蒂·普莱斯———或者任何人。我把她的名字输入Google快讯，指令网上出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时转发给我。在Google搜索栏目中输入“KatiePrice”（凯蒂·普莱斯），能找到500万个相关条目，搜索“Jordan”（乔丹）能找到280万个条目，虽然一部分是关于篮球运动员和“约旦”这个国家的。我没有精力和寿命去阅读所有这些内容。在Google快讯登记后，每次打开电脑，我都会发现一些我闻所未闻的网站和杂志的链接。多数是英国的，也有部分来自旧大英帝国殖民地（澳大利亚和印度）；一个针对印度读者的泰国新闻网站似乎对普莱斯尤其关注。
在早晨邮件中我发现：
“模特乔丹是女孩们的英雄”。（普莱斯招募普通身材的女人，包括肥胖者，担任其新款内衣模特。）
“彼得·安德鲁变金发”。（普莱斯的丈夫把染黄头发。）
“切里打败乔丹”。（切里·布莱尔———前英国首相妻子———的回忆录销量超过普莱斯的第三本回忆录，成为非小说类畅销书冠军。）
“乔丹和彼得·安德鲁购买250万英镑城堡。”
这似乎是一种比亲自采访某人更有趣，更有收获的报道方式。可是到了5月中旬，我的Google快讯找到英国周刊《世界新闻》的一则标题为《被屠宰》的报道，刊登了一张普莱斯裸露胸部（她在澳大利亚日光浴时拍摄）的照片，她的右乳头下面一排黑色的疤痕清晰可见。文章副标题说，“惊人新照片显示，胸部手术让乔丹留下终身疤痕。”
“真恶心。也许老派的报道方式也有一些优势。”
这些报道无一源自美国出版物；普莱斯在美国还默默无闻。2007年，她的真人秀曾在E！电视网播放，但是未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这不免奇怪，因为在英国，整个国家都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凯蒂因为开车时打手机被罚款”———《每日镜报》6月6日）。
这种差别对待可能源于两国常被忽略的文化差异。美国人习惯把英国想象成更文雅的上流社会———它确实拥有茶会和女王———但另一方面，英国主流媒体中也有大量被美国视为禁忌的色情和暴露内容。比如，身为英国最重要的全国性报纸之一的《太阳报》每天刊登半裸女郎照片。这里也是普莱斯成名之路的起点。同样不可想象的是，美国真人秀中会出现最近一集《凯蒂和彼得：下一章》中的内容：两人带着怀旧的心情重新拜访某澳大利亚酒店，那里是他们做爱的地方。她用哑剧的方式让观众明白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切用搞笑逗趣的方式表现出来，这也正是这个节目有趣之处。
我再次见到普莱斯本人是在伦敦一间摄影棚内。他和安德鲁正在拍摄真人秀宣传广告。普莱斯穿着绿色紧身裙，橙色高跟鞋。剧本要求她爬到一台卡迪拉克车顶棚上，用一块沾满肥皂泡沫的抹布擦洗汽车挡风玻璃，而安德鲁穿着绿色复古西装坐在方向盘后面喝咖啡。“我觉得很滑稽”，准备坐进汽车前，他对身边跟踪拍摄的摄像机说。拍摄真人秀宣传广告也成为真人秀节目内容。
普莱斯在伦敦的生活并不总是按照剧本。伦敦是她出名的舞台。当年她和母亲从布莱顿坐火车来伦敦会见模特经纪公司代表；几年后又在夜总会炫耀她那比头还大的胸部。“在结婚前，在她还叫乔丹时，她是城里大名鼎鼎的单身女郎。”《每日镜报》前八卦记者杰西卡·卡兰告诉我，“她经常喝得醉醺醺，经常摔跤，和不恰当的男人扯上关系，正是我们喜欢报道的那种名人。作为八卦专栏作家，如果得知乔丹将要出现，会让你一阵兴奋：”太好了，会有热闹看。‘“
最终，卡兰有机会和普莱斯近距离接触，这让她对她产生了同情。某周末，卡兰在蒙特卡洛报道某体育颁奖典礼，普莱斯和当时的男友德怀特·约克也在场。让卡兰吃惊的是，普莱斯主动搭话，质问她说，“你们这些家伙总是对我很刻毒，为什么？”几分钟后，迫切需要朋友的普莱斯邀请卡兰陪伴在她身边。不久，普莱斯就开始与她谈论她与约克并不幸福的恋情。上厕所时，她还让卡兰帮她脱下紧绷绷的裙子。（卡兰在报道中写道，“我害怕不小心弄破了她的假胸……真希望《镜报》买了保险。”）
这至少是卡兰版本的故事。报道在《镜报》上占了相当大篇幅，最后还成为她的回忆录《邪恶私语》中的一个章节。普莱斯在她的第一本自传《成为乔丹》中，宣称卡兰欺骗了她，隐藏了她是记者的事实。然而，两个版本有一点是相同的：两个晚上，约克完全无视普莱斯的存在，公然和其他女人调情，还邀请卡兰和他及另一个朋友玩3人性游戏。在卡兰眼里，普莱斯从“典型”派对女郎变成了“一个可悲的，脆弱的角色。”
在乔丹时期，普莱斯也许显得笨头笨脑没有头绪，但她已经认识到，可以将媒体对她的关注变成优势。这是一种简单交易，但并非所有人都能意识到。英国公关专家马克斯·克利福德（其顾客包括《美国偶像》的恶毒评委西蒙·考威尔）说：“凯蒂·普莱斯一点儿都不笨。她有一种天生直觉，知道什么对她有利。”
无论是凭借直觉、精明或运气，普莱斯在《我是名人……把我从这里弄出去！》中的表现极大改变了媒体对她的报道角度，关注度却与日俱增。“在《我是名人》中，她表现出英国公众喜欢的个性”，克利福德解释说，“她为人朴实，无论要求她做什么，都极少抱怨，无论是面带微笑地吞吃蛆虫，还是把手伸进装满蜘蛛的篮子。多数名人会发牢骚，哀号。”
卡兰赞同说，“她确实是个聪明的女孩，许多名人有时会忘记照相机镜头时刻在对准他们，但她从没有忘。要做到她那般的专注绝不容易。”
《我是名人》标志着她从乔丹到凯蒂·普莱斯的转型。真人秀结束后，她把原来的经理换成了鲍威尔。鲍威尔决定让她朝着更全面、更健康的方向发展。鲍威尔说，“我告诉她，‘如果你继续做乔丹，当你30岁时，将有许多卖弄胸部的女孩，你有什么特别之处？’”作为乔丹，最让普莱斯感到自豪的是———根据她在第一本自传中介绍———她的“乔丹式凝视”，此外“我还很满意我的撅嘴，我假装在轻轻吹泡泡。” 作为凯蒂·普莱斯，她穿上高级时装为《时尚》拍照。
但是，普莱斯并没有完全驱逐乔丹。两个人快乐地生活在同一个身体里，虽然有时会造成一些混乱。官方乔丹网站上展示她的一些经典半裸照片。她热情地欢迎访问者说：“随便四处看看———不要拘束！做个好梦！乔丹。”（事实上，并非任何人都可以随便看：该网站每个月收费3英镑，1年25英镑，还有其他费用。）进入凯蒂·普莱斯的网站，到处是粉红色和桃心。还有一些普莱斯牌子的衣服。问候语同样是“欢迎随便四处看看，凯蒂X.”有人要求采访乔丹，也有人要求采访凯蒂·普莱斯。她的书作者署名是凯蒂·普莱斯，可她给读者签名时却用乔丹。问她两者的不同之处，她回答说，“没有。”问她的经理人，他们也不知道该从何谈起。
凯蒂·普莱斯现象很快获得了自己的生命。正如《星期天电讯报》专栏作者杰尼·麦卡特尼所说，“她成为那种你不知道为什么会认识她，但却知道她去超市买了一罐牛奶的人，这都得感谢热心的狗仔队。”普莱斯和彼得·安德鲁结婚时，她乘着6匹白马拉的南瓜形状的马车来到婚礼现场（一座租借的城堡）。据传《OK！》杂志花350万美元买断了婚礼报道权。（因此南瓜马车的玻璃墙壁必须被粉红的绸缎覆盖，以免其他出版物雇佣的狗仔坐直升飞机从空中拍摄。）凯蒂·普莱斯无处不在，但是，为什么？“英国生病了”，麦卡特尼说，“一种特别的名人文化正在吞噬我们的其他文化。她是这一现象的症状，并精明剥削着这一现象。”
普莱斯自传的出版人马克·布斯哀叹这一潮流，与此同时却从中渔利。“在我小时候，大家崇拜的名人是征服南极的斯科特，是登上珠峰的埃德蒙·希拉里爵士”，他说，“他们出名是因为了不起的成就。过去的英国名人和现在完全不同，过去崇拜的是真正杰出的人。现在却崇拜普通人。”
在大西洋另一边的美国，人们也熟悉同样的现象：平庸真人秀明星们频频出现在周刊上，到处是关于他们的爱情生活和脂肪团的报道。但是，假如帕里斯·希尔顿出版自传，会成为头号畅销书吗？如果她出版3本自传，3本都会登上畅销榜榜首吗？英国的凯蒂· 普莱斯现象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
讨论到凯蒂·普莱斯作品的成功时，布斯将它们和《布里吉特·琼斯日记》之类的作品相比较。《日记》也曾轰动英国，但现在在他看来———他认为自己很能代表公众意见———《日记》过于精致矫饰，而普莱斯的书更真实。（有讽刺意味的是，她自己也承认所有作品均是别人代笔。）它们更能反映英国工人阶级妇女的真实生活。普莱斯的主角们，出生贫寒，艰苦度日，频繁换工作，报酬微薄，男朋友糟糕透顶，还得独自抚养孩子，当她们最终获得事业或爱情成功时，读者无不为之欢欣鼓舞。
现实生活中，普莱斯偶尔仍会碰壁。7月末，她花6000英镑预定了观看上流社会马球比赛（卡地亚国际马球赛）的一个席位，但却被拒绝入场，她的钱被如数退还。比赛组织者说，其中发生了一点误会，席位已经被卖出。但是普莱斯的经理人说，她被告知，“卡地亚（著名珠宝公司）不愿意和凯蒂扯上关系。”报纸引用一名“知情者”的话说，普莱斯被认为太平庸粗俗。普莱斯在《泰晤士报》上的一篇评论文章中反驳说：“这是纯粹的势利举动……马应该是属于所有人的———属于小女孩、漂亮女孩、还有像我一样的工人阶级女孩。”《泰晤士报》也支持普莱斯的观点：“ 阶级壁垒让这个国家变得丑陋……通过挑战马球界的势利行为，她打出了有力一击。”
当然，这一切让普莱斯在其仰慕者眼中更加可爱。“我猜测”，马克·布斯说，“以某种古怪的方式，在工人阶级妇女中，凯蒂·普莱斯已经取代了戴安娜王妃的位置。”在英国，我找不到另一个认同这一观点的人，但是，不可否认，普莱斯确实深深打动了不少女性的心。在作为乔丹的岁月里，她的主要粉丝是男性；现在，据普莱斯的经理说，那些光顾她的网站的人从从前90%的男性变成现在85%的女性。（布斯略带夸张地说，“没有一个单身异性恋男人买她的书。”）
“一些女性听信了她的女性自强的故事。”东英格兰大学研究电影电视的教授苏·霍尔姆斯说，她显然是个怀疑派。伦敦大都会大学从事儿童与妇女被虐研究的马蒂·考伊和玛利亚·加纳也提出类似疑问，“乔丹被认为是女权主义的代表，依据是她的经济成功和精明的商业头脑。但是，当‘工人阶级女性’……靠身体卖钱时，这不是女权主义，而是资本主义。”
考伊和加纳警告说，“证据显示，越来越多年轻女性接受整容手术；另一方面，越来越多女孩把‘ 魅力模特’和脱衣舞女看成理想职业，这些都表明女性自强的运动正在偏离方向。”还有英国媒体报道说，有的母亲拼死拼活地工作，只为了凑足钱给十多岁的女儿隆胸，让她们拥有像凯蒂·普莱斯一样成功的事业。普莱斯的妹妹苏菲今年18岁，也做了隆胸，现在为某英国电视台和一家色情网站担任半裸主持人。
普莱斯本人早已把那类工作抛在后面。她最近刚满30岁，是3个孩子的母亲，多数时候穿得严严实实。“她将慢慢变成国家景观”，杰尼·麦卡特尼预言说，“她将变得好像你家那个老不死的可恶姑婆。”
当普莱斯的最新一本别人代笔的小说（《发现天使》，讲述一个工人阶级女孩当上魅力模特，然后嫁给一个足球明星，遭遇婚姻问题。）7月开始销售时，全英国的女人为见她们的偶像，涌进书店，排队几个小时。《切斯特编年史报》说，“魅力女王普莱斯让切斯特城中心陷入瘫痪，成千上万的粉丝把书店围得水泄不通。”
其他作家却没有这样的热情。当有人注意到普莱斯的第二本自传销量超过了其他所有获得布克奖提名的书籍时，不少人哀叹文学的死亡。今年，当普莱斯的一本儿童书被提名布克奖时，英国作家协会收到众多成员的抗议信。（这是普莱斯第二次获得布克奖提名。 2005年，在自传类中，她败给比尔·克林顿。）女作家乔安娜·哈里斯在《泰晤士报》上撰文抱怨说，布克奖应该仅属于那些真正写书的人，而不是把名字借给某本书的人，或者是那些如果有时间会写书，但事实上没有写的人。“
丝毫不为这些抗议所动，4月，普莱斯出现在布克奖颁奖典礼，穿着低胸晚礼服，光彩照人。奇怪的是，那天晚上更让人侧目的是J·K·罗琳的装扮。她也穿了低胸礼服，一副小心翼翼害怕胸罩掉出来的样子。普莱斯没有获奖———最后戴上桂冠的是《讨厌的亨利和喜马拉雅雪人》———但是她丝毫没有泄气。第二天，她装扮成美人鱼，出现在哈罗兹百货公司，推销她的新系列儿童书《凯蒂·普莱斯的美人鱼和海盗》。
凯蒂在切尔西蓝鸟咖啡馆我身边的座位上扑通坐下，握了握我的手说，“很高兴认识你。”在那之前我们已经见过两次面，最后一次仅在几天前。但我没有感觉不快。她现在是个大名人，每天接见几百号人，像台机器。与往常一样，她身后紧跟着两个摄像师，我们的见面也是真人秀的一部分，是生意。一切都是生意。她看了看旁边的桌子。有位女士在吃午餐。她用难以置信的口气说：“你们这些人怎么有时间坐下来吃午餐？我从没有这个工夫。”
5个月前，小报《世界新闻》刊登报道说，一名前保姆说她和她丈夫是自恋、不负责任的父母。普莱斯和安德鲁告报纸诽谤。我们在蓝鸟见面前几天，法庭裁决他们获胜。报纸公开道歉，并交付金额不明的赔偿金。唯一的坏消息是，由于保姆的申述，英国通信办公室（Ofcom，英国广播监督机构）裁决普莱斯和安德鲁的真人秀侵犯了保姆的隐私，节目中有保姆被炒鱿鱼的片段，并显示普莱斯在保姆不在场的情况下翻弄保姆的私人物品。
“我们不认同Ofcom的裁决。”普莱斯的经理克莱尔·鲍威尔说。她也陪同真人秀拍摄组到了餐馆。她指出，Ofcom判决的依据太狭隘：“只不过是她的隐私。”隐私，显然在普莱斯一帮人看来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
我问她对于她18岁的妹妹隆胸，并为色情网站工作有什么看法。
她觉得无所谓，她强调说，她妹妹并没有参与色情表演。她只是个主持人。像个报幕的。“我并不是说，这是一份好工作，但她才刚开始。而且报酬不错。”
几经波折才得到这次采访机会，可是，现在面对她（我被告知，我有45分钟时间），我却意识到没有什么要问的。凯蒂·普莱斯现象确实不同寻常，而我身边这个女人只是一个日程过度忙碌的生意人。
她的手机响起，是她丈夫打来的。“忙死了”，她告诉他，“我和克莱尔一起买了张桌布。你可能不喜欢，有点儿不一样。我正在接受《纽约时报》记者采访。”
她挂掉电话。我提到她的出版商告诉我的话。“英国名人有一个特点”，他说，“他们有着多层讽刺性。常常不知道是谁在嘲笑谁。在这方面凯蒂·普莱斯非常敏感。她表达自己的方式绝对充满讽刺。”
我问她这是不是真的。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你是什么意思？”
她真不明白吗？我问到她在洛杉矶时提到的计划———摘除胸部填充物去网上拍卖。（“我相信肯定有些疯子愿花100万美元买它们。”她当时说。）她把它们拿去eBay卖了吗？
“还没有”，她回答说，“我正在寻找适合的相框、图片和装它们的胸罩。”
在我试图想象她描绘的画面时，她对我和摄像机说：“我讨厌‘出名’这个词。但我认为现在已经克服了。它变成了一种生意。一种产品。它是……”
什么？我问，什么是产品？
“我。”
她笑着回答说。“我！只有我能够卖掉这些产品。一切都是关于我。”
这又回到基本问题：这一切的基础是什么？人们购买凯蒂·普莱斯的香水、小说、儿童书、墙纸，因为她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说，“你知道，在填表格时，在职业一栏中，我只填‘娱乐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