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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庆岩生前的办公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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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为曾庆岩布置的灵位
湖南澧县一初中生刺死老师
起因仅是老师2年前一句告诫学生“躲着点”的话
昨日,湖南澧县最大的初级中学——城关中学近300名老师集体缺席,原因是,前天该校37岁的老师曾庆岩被学校已开除的一名初中生用匕首刺死。曾庆岩并没有教过该学生,该学生杀师的动机仅仅是因为曾庆岩2年前说了一句“冒犯”他的话。曾庆岩的死,引发了该校老师对自己生存状况的担忧。
这并非第一次学生向老师举起屠刀。
自今年10月以来,有全国影响的杀师事件就发生了三起:10月4日,山西朔州一学生在课堂上突然拿刀捅向郝旭东老师;10月21日,缙云县盘溪中学女教师潘伟仙在家访途中被学生掐死;10月28日,中国政法大学教授程春明在课堂上被冲进来的一名大四男生砍死。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我们的老师,变成了被杀的对象?这,让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当前老师的生存状态和紧张的师生关系。
[案发经过]
上课前老师倒在血泊中
“曾老师,一路走好!”手机短信息的声音响个不停,可惜曾庆岩已经看不到这些话语。一切都停止在19日,一个普通的星期三。
前天清晨7点,曾庆岩送8岁的儿子上学后径直来到位于城关中学教学楼4楼的初三年级办公室。从抽屉里搬出一堆物理试卷,曾庆岩埋头批改试卷。一旁,几名同事正在议论杭州地铁坍塌事故,曾庆岩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悲天悯人,“唉,今年真是多灾多难呀!”
7点30分左右,办公室的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一名壮实高大的男青年直奔曾庆岩的办公桌而去。不等曾庆岩抬头,男青年一把将一个装垃圾的簸箕扣在曾庆岩头上,明晃晃的匕首同时刺在曾庆岩膝盖上。刺完,男青年转身往门外逃去。
鲜血从膝盖上渗了出来,曾庆岩忍着剧痛,大喊,“不要跑!”他紧追了出去。办公室的老师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目瞪口呆,许久才缓过神来,几名男老师也随即跟了出去。
嫌犯来到门外,门外还有一名男青年在等候,两人沿着楼梯往下逃窜。曾庆岩按着伤口,跑到2楼楼梯拐角处,眼看嫌犯就在前面。突然,嫌犯再次挥舞着匕首反身回刺。“啊”,曾庆岩捂着胸口,瘫倒在地上。闻讯赶来的老师一拥而上,制服嫌犯,立即报警。曾庆岩被紧急送往澧县人民医院进行抢救。
当日上午9点多,在隔壁县城津市(县级市)工作的妻子万新春赶到医院时,曾庆岩已经停止了呼吸。
[师生关系]
两人其实没有瓜葛
昨天,湖南澧县县城殡仪馆一间简易帐篷里哀乐阵阵,城关中学不少老师和学生自发追悼曾庆岩。
31岁的万新春一遍遍抚摸着丈夫的遗像。这是一张曾庆岩的登记照,照片上曾庆岩皮肤白皙,仪表堂堂。万新春见到记者,强忍着悲痛,无奈泪水不停地从红肿的双眼里涌出。
丈夫遭遇不幸的消息传来,万新春几度昏厥。昨日一早,万新春便到当地派出所打探杀害丈夫凶手的消息。
警方透露,嫌犯名叫王强(化名),另一男青年名叫田华(化名),两人之前都是城关中学的学生,但和曾庆岩并无直接的师生关系。据万新春了解,嫌犯王强家在县城,2006年考入城关中学,但初一时被该校开除。王强被开除的原因与打架斗殴、勒索同学有关。
身材高大的王强因为在体育专业有所特长,被开除后进入常德体校。18日晚,王强回到澧县,约了就读初一时的同学田华等一起吃饭。席间,王强等人喝了点酒。酒过三巡,话题转到了王强被开除的事情上。
酒席上,有人告诉王强“你的名誉遭人诋毁”。两年前,曾庆岩担任初一班主任,当时学校周边环境比较恶劣,不时发生学生自行车遭抢的事情。在班会上,曾庆岩告诫学生:“出了校门,如果遇到王强,就躲着走,不要惹他。”
听罢,王强大怒,拍着桌子放言:“有这种事情,我明天要去搞定他(曾庆岩)。”当夜,王强和田华在网吧过了一夜。19日一早,两人吃过早餐,翻墙进入城关中学,直奔初三年级办公室。接下来,命案发生了。
据了解,王强和田华被捕后,对罪行供认不讳,均称自己15岁。对此,万新春表示了异议,要求警方核实凶手年龄。“7岁上小学,小学毕业13岁,初三学生应该有16岁。”
[中学现状]
部分老师开始反思师生关系
城关中学是澧县县城最大的初级中学,学生多达3000人,教师近300人。然而,昨日城关中学的操场里冷冷清清,教室里没有老师,学生们被要求自习。许多家长都接到孩子的电话,称老师“罢课”了。
面对记者,城关中学的老师并不同意罢课的说法,但坦言该校教师集体缺席了昨日的课程。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师说,当地政府对曾庆岩之死还没有给出一个说法,老师们“没有心思上课”,不约而同“在家休息”。
对于曾庆岩的逝去,其生前的一位好友,同时也是该校一名老师,一口气说出几个“可惜”。“怎么会遭遇学生的毒手呢?”在他看来,曾庆岩是该校教学的顶梁柱,人缘蛮好,不大会招致报复。
曾庆岩原本是澧县一所乡村中学的教师。10年前,曾庆岩参加城关中学在全县范围内的教师选拔,以第一名的成绩被城关中学聘用。起初,曾庆岩担任初一年级的物理老师,由于教学能力突出,此后连续9年担任初三毕业班物理授课老师,并担任班主任。事发时,曾庆岩是城关中学初三(23)班的班主任。
万新春告诉记者,丈夫非常热爱教学,连续多年都是该校的先进个人和优秀教师。殡仪馆里,不时有老师和学生前来悼念曾庆岩。万新春动情地说,丈夫出生贫寒,懂得关爱学生,取得了大家的尊重。
曾庆岩遭遇不幸,而且凶手曾经是该校学生,该校老师们非常震惊,同时也陷入一种恐惧的气氛。“原来学生对我们有这么大的仇恨”。英语教师赵老师感慨说,学生可以在校园里杀死老师,校园变得比喧闹的街头还可怕。
曾庆岩之死,也让部分老师开始反思师生关系。一名老师说,如今师生关系不对等,甚至颠倒,以至于不少老师对于课堂秩序都不管不问,“负责任的老师对学生恨铁不成钢,结果吃力不讨好,反而容易遭受报复。”
[专家]
警惕失衡的师生关系
湖南澧县学生杀老师事件并非独立的个案。仅在一个月前,中国政法大学法学院教授程春明便死于学生刀刃之下,联系到之前的山西、浙江学生杀死老师的命案,血淋淋的事实应该让我们警醒失衡的师生关系。
武汉大学教育专家王开敏分析说,老师频频死于学生刀下,不仅打破了传统意义上的师生尊卑关系,同时也说明师生关系出现了紧张,甚至对立的情况。“学生对老师下手已无所顾忌,这样下去非常危险!”
王开敏进一步分析说,归根结底,都是应试教育惹的祸。在现行的教育体制下,教育主管部门要出政绩,要求学校、老师出成绩。面对竞争压力,老师必须提高教学质量,于是对学生提出严格的要求,对学生的行为严加管束。“以至于老师和学生不仅关系紧张,而且内心还存在着仇恨。”
采访中,当地一位教育人士分析说,校园社会化倾向日益加剧,一些社会上的恶习、弊病浸染校园,部分学生迷恋暴力,但这方面的学校教育存在明显缺失。“学校要的是分数,很少涉及仁、爱等道理。”
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专家张西超认为,减少和预防此类事件发生,“治本”的方法是面向全体学生普及心理健康教育。通过开设心理健康教育课,让青少年学会通过正当的渠道宣泄和化解负面情绪,帮助他们学会在团体中掌握解决问题的方法与技巧,把可能发生的问题消灭在萌芽状态。
同时,张西超也认为,类似事件也提醒相关部门以及整个社会,应该给老师更多的理解和关爱。也有专家表示,目前国内缺乏保护教师生命权的法律规定,为了更好保障教师安全,建议在《中小学教师职业道德规范》加入“保护学生安全”条例的同时,在相关的教育法律法规中也加入“保护教师安全”的条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