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为了迎娶一位中国乒乓美女,韩国政府操碎心

1988 年 9 月 17 日，汉城奥运会开幕。汉城奥运会，中国代表团派出了 292 名运动员参赛，算上教练员和工作人员，代表团成员多达 445 人。中国体育总局几乎派出了能派出的最大规模参赛团队。

开幕式上，当中国奥运代表团路过主席台时，时任韩国总统卢泰愚虽然没有起身，但是破天荒地向中国奥运代表团挥手致意。中国奥运代表团的庞大阵势和卢泰愚的举动惊动了韩国媒体和美国媒体（尤其是在朝鲜抵制了本届奥运会之后），韩国媒体率先报道称 " 中韩冰冻的关系正在逐渐融化 "，而美国媒体则推测，借助着汉城奥运会，中国与韩国的邦交正常化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与申办奥运会一样，韩国与中国邦交正常化也是韩国前总统朴正熙（朴槿惠的父亲）的心愿之一。

朝鲜战争结束后，朝鲜半岛一分为二，三八线以北的朝鲜与以南的韩国剑拔弩张，这种对峙局面一直持续到了今天。在当时，韩国不承认新中国是合法政权，并与台湾当局保持所谓的 " 外交关系 "（而且是仅次于美国第二个与台湾当局 " 建交 " 的国家）。中国政府对此采取对等的态度，承认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是朝鲜半岛唯一合法政权，在官方文件中以 " 南朝鲜伪军 "、" 李承晚伪政权 " 等称呼称呼韩国。

1961 年，朴正熙发动 " 五一六军事政变 "，推翻民选政府开始独裁统治，韩国进入第三共和国时期。虽然朴正熙也希望在任期内解决朝鲜半岛问题，实现半岛统一，但和人菜瘾大的李承晚不同，朴正熙清楚韩国有几斤几两。在当时，韩国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仅有 82 美元，而有苏联撑腰的朝鲜则是 162 美元。更何况朝鲜还有中国这样一个盟友，朝鲜战争刚刚结束还不超过 5 年，朴正熙总不至于好了伤疤忘了疼。

朴正熙和朴槿惠

朴正熙在上台后提出 " 胜共统一 " 的口号，称只要在经济上远远甩开 " 北傀 "（韩国对朝鲜的蔑称），" 北傀 " 政权就会瓦解，半岛就会趋于统一。在朴正熙的带领下，韩国通过扶持财阀快速发展工业化，发布一系列经济开发计划。韩国还通过出兵越南换取美国援助、向德国大规模输出劳工和护工、与日本恢复邦交以吸引日本投资等方式赚取了大量的外汇。1971 年，韩国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已经超过朝鲜，韩国这股强劲的经济势头被后世称为 " 汉江奇迹 "。

1970 年的时候，朴正熙发表《8.15 宣言》，提出要和平解决朝鲜问题，完成南北统一，这一宣言得到了朝鲜的响应。1972 年 7 月 4 日，韩国与朝鲜发表了《南北共同声明》，声明中最核心的内容便是 " 朝鲜半岛要在不依靠外来势力和在没有外来势力干涉的情况下实现统一；统一应以和平的方法实现，不采取武力行动。"

在完成这一步骤之后，与中国的邦交正常化就显得十分重要。《南北共同声明》中所谓的外来势力无非是美国、苏联和中国这三个国家，在朴正熙看来，中国这个朝鲜的 " 血盟 " 不点头，实质上的统一便无从谈起（韩国在朝鲜问题上对我国一直有误解，始终认为朝鲜一直听命于中国）。

1973 年 6 月 23 日，朴正熙发表了《有关和平统一外交政策的特别声明》（又被称为《6.23 宣言》），这份声明指出，韩国不反对朝鲜加入国际组织和联合国，并希望能够与苏联、中国在内的社会主义阵营国家建立正常的外交关系。为此朴正熙频繁隔空喊话，甚至主动向中国释放善意信号，要求韩国媒体使用中国的完整国号 " 中华人民共和国 " 来称呼中国（此前使用 " 中共政权 " 这一称呼）。在中日邦交正常化之后，朴正熙甚至托日本三菱商事的社长藤野忠次郎帮忙向中国传话。朴正熙还在香港买下一栋楼，作为韩国对华工作办公室。

不过新中国政府对于朴正熙的种种行为并不买账，可能也根本没放在眼里。因为朴正熙的行为和意图并不纯粹：对国内，朴正熙依然搞高压独裁统治；对朝鲜，朴正熙开始因为韩国经济上的腾飞而开始气指颐使。更重要的是对朴正熙对中国言行不一，早在朝鲜战争结束后，朴正熙便大规模驱逐华人，从在韩华侨的手中没收资产。在朴正熙上台前，韩国有超过 60 万华侨，等到了朴正熙执政几年后，这一数字锐减到了几万。

另外，历史问题也是中国方面不理睬朴正熙的一大因素。朴正熙此人成分复杂，虽然反感日据统治，但青年时代的朴正熙还是在当时的伪满洲国读了日本的军官学校，他还有两个日本名字叫 " 高木正雄 " 和 " 冈本实 "，后来朴正熙曾在牡丹江、齐齐哈尔和秦皇岛驻扎过，接受过溥仪的嘉奖。他所在的部队还曾参加过对八路军的扫荡（但他本人并未直接参战）。对于他在战后没有得到清算一事，我国政府一直极为不满。

朴正熙黑历史

更过分的是，朴正熙一直在大陆和台湾当局中间反复横跳，早在 1961 年的时候，大陆民航飞行员邵希彦和高知学驾驶安 -2 运输机叛逃，当时飞机飞抵韩国上空时，朴正熙不顾属下劝阻，同意飞机在济州岛降落，并将飞行员送到了台湾。朴正熙的这一行为等于插手了中国内政，这是新中国政府所不能容忍的。即便是在发表《6.23 宣言之后》，朴正熙依然与台湾当局频繁交往，幻想在保留与台湾当局 " 外交关系 " 的同时与中国建交。

在这种情况下，中韩之间的关系自然是毫无进展，1979 年 10 月 26 日，因为镇压学生运动的具体行动中与下属意见不合，朴正熙被韩国中央情报部长金载圭枪杀，韩国进入第五共和国时期，中韩建交的任务就落到全斗焕和卢泰愚身上。

接管青瓦台之后，全斗焕掌握到了朴正熙渴望与中国建交的具体缘由，以及朴正熙认为未能与中国建交的主要原因。根据他所得到朴正熙的笔记，朴正熙这样总结：" 随着中国大陆重回联合国，并与美、日邦交正常化。中国在东亚地区的潜力越来越大，日后中国将是东亚地区的重要国家，改善与中国的关系，将有助于缓和朝鲜半岛的紧张局势并保持稳定。"

朴正熙认为，韩国未能与中国建交的原因自然是美国从中作梗（后来一直有人认为朴正熙被杀与美国情报部门有说不清的关系）。不过在全斗焕上台后，正值美国的卡特政府全球战略收缩，卡特从韩国撤走大量驻韩美军。同时 1979 年中美建交，中美两国此前的乒乓外交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被人们称为 " 小球推动大球 "。而在更早的六十年代，日本女排的魔鬼教练大松博文也就曾来华指导中国女排的，成为两国关系民间破冰的里程碑事件，1972 年的时候，中日邦交实现正常化，在此之后中日文体领域交往日益频繁。

西方媒体为乒乓外交所做漫画，这图中的 "chiang" 先生可太有梗了

体育对于外交的作用令全斗焕印象深刻。而外界一系列大环境的变化，显然也给了全斗焕在外交上更多的施展空间。于是在全面回顾了过往中韩交往过程中韩国所有的减分行为后，全斗焕开始了对朴正熙的反向抄作业。

1983 年 5 月 5 日，中国大陆的卓长仁等 6 名劫机犯劫持民航 296 号客机飞机飞往韩国，企图叛逃台湾。全斗焕指示手下扣留客机和旅客，不许让其飞往台湾。随后，除了劫机的 6 人被送往台湾外，客机和其他全部旅客被全部送回中国大陆，而且旅客们在韩国期间还在全斗焕的指示下受到了妥善、高规格的照顾。

在这起事件当中，全斗焕的处理手腕非常有艺术，很好地平衡了各方的利益，同时韩国政府还抓住一切机会，希望将这起事件从两国民航领域的高度上升到国与国之间的高度。而在此后的若干起劫机叛逃事件当中，全斗焕都坚持了同样的做法，即把飞机送还中国，把劫机者送去台湾或是美国。当时新中国外交部门自然明白这种变化背后的寓意，因此对全斗焕的做法也使用比较委婉的措辞，称 " 韩国是屈从于台湾当局的压力才被迫这样做的 "。

全斗焕此后还积极发展对中国的外贸关系，中国政府正是在与韩国的贸易往来中认识到了韩国在经济方面所取得的成就，并重视起了对韩关系。1983 年，苏联军机误击落大韩航空 KAL007 号客机，虽然当时中国已经开始缓和与苏联之间的关系，但这一次还是选择站在了韩国一边，对这一事件表示震惊和遗憾。

全斗焕释放出的一系列友善信号推动了中韩关系在上层的解冻，然而在韩国国内，全斗焕却继续施行高压统治。在汉城奥运会开幕前夕，由于全斗焕没有履行民主普选的承诺，任命卢泰愚为自己的继任者，韩国爆发了一系列大规模游行示威，国际奥组委向韩国发出警告，称韩国如果不能在 1988 年 1 月前和平结束国内的集会活动的话，不排除取消其奥运会举办资格。

最终在卢泰愚的推动下，韩国在汉城奥运会开幕前结束了军政府统治，韩国进入第六共和国时期。接下来的汉城奥运会也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韩国媒体普遍认为，中国之所以派出如此庞大规模的参赛团队，既是为了还韩国此前处理劫机叛逃事件的人情，也是对全斗焕和卢泰愚释放友善信号做出回应。

卢泰愚

不过令卢泰愚郁闷的是，他最初的设想是在奥运会结束之后就与中国建交，但由于汉城奥运会上韩国体育界一系列骚操作大大地拉低了中国对韩国的印象分，加上彼时卢泰愚仍然企图在中国大陆与台湾之间端水，没意识到 " 一个中国政策 " 是与中国谈判的基础，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在国与国的关系中，由于种种原因，政治决策层和民众之间往往存在种种行动上的不合拍，在八十年代，虽然韩国领导层竭力推动中韩建交，然而这一举动在韩国民间反对声音却一直不小：在多年之前的朝鲜战争中，半岛一共有约 200-300 万平民被杀，虽然参战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军纪严明，即使在韩国史学界中都得到了很高的评价，但韩国民间的 " 反共 " 情绪却一直很强烈，推动和中国大陆建交阻力重重。

而就在韩国的总统们为了中韩建交挠破脑袋时，两名来自中韩两国的运动员也在命运的驱使下走到了一起，并无形之中促成了中韩关系的突破。

1982 年，来自黑龙江伊春的焦志敏夺得了全国乒乓球锦标赛女单铜牌。1983 年的第五届全运会上，焦志敏接连击败击败耿丽娟、戴丽丽、曹燕华等三位世界冠军，开始在业内变得广为人知。焦志敏在之后入选了国家队，成为了国乒女队的主力队员之一。1984 年的亚洲乒乓球锦标赛上，焦志敏获得了混双和女单两枚铜牌。

在当时，国乒女队的队员们在全亚洲都不乏追求者，曹燕华、何智丽都被外国选手送过情书，而值得一提的是国乒女队当时都是以短发的形象示人，只有焦志敏留了一头长发，看起来很有女人味。结果，焦志敏成了韩国队中不少球员心仪的对象，有意思的是，韩国乒乓球男队喜欢焦志敏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们觉得焦志敏 " 看起来很像韩国女人 "。而焦志敏回忆说：" 当我打比赛的时候，身边动不动就围着四五个韩国男队员，他们全围着我看。"

当时韩国乒乓球男队全队都想要和焦志敏说上话，但没有翻译只能干着急。而这时，安宰亨的不凡之处就体现出来了，作为韩国队中的学霸，他最开始与焦志敏用英语交谈，捷足先登后又通过写汉字的方式和焦志敏进行书信往来。后来为了追焦志敏，安宰亨后来索性苦练起了中文。

安宰亨为了焦志敏下足了功夫，加上两国团队中有人有意无意的帮忙成全，一来一去他和焦志敏的关系有了进展，1986 年，两人的地下恋情被韩国的媒体曝光，消息一出便轰动了整个韩国，而中国乒乓球队这边收到消息时则完全懵了。

当时中国与韩国没有外交关系，与韩国运动员交往让焦志敏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在那个信息仍不是很便利的年代，焦志敏与安宰亨的交流难度可想而知。而然之后几年，两人的爱情长跑成为韩国（乃至日本）媒体热衷炒作的对象。虽然安宰亨很注意保密，但在无孔不入的媒体面前两人恋爱的一些细节还是被陆续曝光。由于安宰亨在韩国也有很高的人气，因此两人的关系成了当时韩国全民吃瓜的焦点之一，而在吃瓜的过程中，韩国民众对中国人的观感也在一点一点的发生变化。

1987 年韩国媒体报道两人恋情，主持人姨母笑

1988 年汉城奥运会之后，焦志敏退役并远赴瑞典留学深造，安宰亨在得知后欣喜若狂。当时安宰亨仍在服兵役，但在韩国体育部求情之后，安宰亨获得了韩国政府特批的 3 天假期，他戴上了韩国女性结婚时穿的服装赶到瑞典，向焦志敏求婚（没有外交关系的两国青年结婚，必须只能在第三国登记）。安宰亨对焦志敏说：" 我只有 3 天时间，3 天过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如果你觉得你想以后在了解我，那我可以等到以后再说。"

在经历了无数次思考后，3 天里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的焦志敏最终答应了安宰亨的求婚。3 天后，焦志敏跟随安宰亨返回韩国，结果此事在韩国被上升到了政治事件的程度，在汉城机场，早有准备的韩国相关部门安排了一个盛大的欢迎队伍等候焦志敏和安宰亨，韩国体育部长和梁英子、玄静和、刘南奎等韩国乒乓球名将悉数到场迎接。韩国各大电视台都进行了现场直播，焦志敏在现场还用一句刚学的韩语向大家表达了感谢。

不久后，韩国体育部为焦志敏和安宰亨在汉城奥林匹克公园举行了盛大的结婚庆典，庆典持续了 3 天。当时韩国有玩笑称，现在要有谁不认识焦志敏和安宰亨，那这人一定是朝鲜派来的间谍。

1989 年韩国电视新闻报道两人大婚

焦志敏与安宰亨的结合，让韩国民众对中国的好感达到了空前的高度，两人因国家未建交而坎坷的情路也让无数韩国女性动情落泪，而这也成为让中韩建交民间阻力融冰的一大因素。

焦志敏后来参加韩国电视节目时的造型，她还演过韩国的电视剧

我们国内吃瓜也不遑多让，甚至出过这种书专门科普（现在还买得到）

1991 年 11 月，时任中国外交部长钱其琛参加在韩国举行的亚太经合组织第三节部长级会议。当时中方代表团一抵达驻地，就被韩国记者围个水泄不通。当时与韩国尚保有 " 外交关系 " 的台湾当局官员在韩国备受冷落。

当时卢泰愚在会见各国部长之后，单独请钱其琛留了下来。卢泰愚向钱其琛阐述了自己渴望与中国建交的立场，表达出了与中国改善关系、早日建交的真诚态度。卢泰愚还表示自己是山东卢姓的后裔，希望能够在中韩建交之后到山东去寻根。

当天晚上，卢泰愚的亲信、韩国青少年体育部长朴哲彦用近乎三顾茅庐、死缠烂打的方式见到了钱其琛，事无巨细的阐述了韩方为中韩建交所做的计划和准备。留给中国的只剩下了临门一脚。

其实早在 1990 年，中国已经关于中韩建交的问题与朝鲜进行过交流。在经过几次交换意见之后，金日成已经理解了中国的立场，对中韩建交不再持有抵触和反对的立场。

1992 年 8 月 24 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与大韩民国建立正式外交关系。台湾当局不愿自取其辱，在中韩建交前一天宣布与韩国 " 断交 "。一个月后，卢泰愚率庞大团队对中国进行正式访问，并与中国发表多个联合公报。

访华期间，卢泰愚如愿前往山东寻根。

此后，卢泰愚推动了朝韩足球队互访、朝韩组队参加世乒赛和足球世青赛，朝鲜半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平。

2011 年，全斗焕率领幕僚张世东、李鹤捧、许和平、许三守等一行人访问黑龙江，受到了热烈的接见；而在朴槿惠出任韩国总统后，中国肯定了朴正熙在经济上的成就，并提到了朴正熙当初提出的《6.23 宣言》；2020 年，中国驻韩大使邢海明还去探望了卢泰愚。

对于中韩建交，无论是全斗焕、卢泰愚，还是焦志敏、安宰亨，他们都贡献了自己的力量，推动了历史的进程。但 " 小球推动大球 " 的再一次上演，也证明了体育拥有的力量足以改变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