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抗议”过后近两个月,多位德国集会抗议者声称收到钓鱼信息。对政府“秋后算账”的担忧给部分留学生的归国计划蒙上了阴影。另据维权网消息,9名去年11月27日参与亮马桥抗议的青年近日被批捕。
图为2022年12月3日柏林响应“白纸革命”的抗议活动
(德国之声中文网)根据关注中国人权状况的维权网1月20日消息,于2022年11月27日参与北京亮马桥“白纸抗议”的青年中,十余人被取保获释,九人被批捕,被批捕者包括李元婧、李思琪、曹芷馨、翟登蕊等,其被批捕罪名已由最初被刑拘时的“聚众扰乱社会秩序”变成“寻衅滋事”。
“白纸抗议”,又名“白纸革命”,是2022年中国内外抗议中共极权政策者为自己定义的名称。因在中国表达异议和自主集会是不成文的禁忌,举白纸的动作被视为影射中国人面对政府畏惧言说却又急欲宣泄的愤怒。2022年11月底爆发的抗议集会遍布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德国和欧洲数个主要城市,抗议主旨从反对“清零封控”,延伸到人权、言论自由和反一党专政等议题。
清零政策在中国画上句号后,中国国内逮捕“白纸抗争者”的消息频出。抓捕规模以及确切后果虽仍不详,但其影响已如定时炸弹一般,令海外“白纸青年”警觉。
据悉,亮马桥事件中的被捕者均为媒体、艺术或有英语学习背景的年轻人,且被捕过程反复。如《北大出版社》编辑曹芷馨,自由撰稿人李思琪,跨国会计事务所职员李元婧,和北外英美文学研究生翟登蕊等。
曹芷馨的友人在日前发布了一则她被捕之前录下的求助视频,并称她和朋友当日只是带了蜡烛和白纸,以悼念乌鲁木齐火灾的亡者。
该视频内容显示,2022年11月30日,北京亮马桥街头抗议的第三天,警察带走了曹芷馨和她认识的其他五名抗议者,一行人被说服教育了24小时后释放。两周后,当他们认为事情已了时,12月18日,曹芷馨等六人又再次被陆续带走。
“因为担心被查,我只能骗家人说工作太忙了”
“在得知疑似有人被捕的消息后,我一点都不震惊,也不诧异。在中国当今的体制下,抗议者被迫害或许是必然。” 留德艺术学生M(化名)是最早在德国加入“白纸革命”的抗争者之一。“虽然国际航班已开放,但因为担心被查,我只能骗家人说工作太忙了,还不能回去。” M对德国之声的记者说,“我已经三年多没回家了,真的很想回家,很想念家人…… ”
“本来我觉得只要在集会上把自己遮挡得够好,就不会有什么被暴露的问题…… 但现在,因为不知道政府的技术是否能辨识出我们,所以有些害怕。” 对于这种未知的恐惧,M认为可能很大一部分也来自于上一辈的影响。“人的恐惧心理是可以传染的…… 我家里人因为经历过文革和批斗,直到今天仍然会自我审查。说起海外的异见声音也只能用‘暗语’,跟演戏似的。”
去年为柏林民主集会涂鸦的作品,一条布满血色污迹和斑驳手印的巨大条幅形象地描绘了M的话:“涂鸦国旗图案是为了提醒人们极权的可怕,以及国家机器对每个人的影响。” 条幅上,象徵着中共的大五角星中央嵌一个身穿纳粹军服的“习近平”形象,旁边四颗挂着锁链的黄色星星被他攥在手中。
海外“白纸青年”的内心矛盾
近年来,从被捕的公民记者,到新冠爆发初期的“吹哨人”李文亮医生,在中国因言获罪的例子不在少数。光是《独立中文笔会》登记在案的被捕作家和记者就已超200余人。其他非文字工作者因政治原因被拘役的数字更不得而知。眼前中国人参与民运就像必须得赌上人生似的。许多在海外游行中举牌甚至演讲过的人都对回国有着不同程度的担心。M表示如果被中国警方盯上了,后果可能会和北京的抗议者一样。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白纸抗议”参与者说,万一回国后被抓,再被没收护照,那岂不意味着再也无法出国了吗?每每想到这些,他都脊背发凉,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一面惧怕国家暴力,一面忧虑着抗议群体的未来,M进退两难。只喊一喊民主口号就面临牢狱之灾,这样的代价显然太大。她指出,目前的瓶颈仿佛是,一方面,中国政府抓捕的举措可能会令刚刚掀起的反抗群体停下脚步,另一方面,仅凭国外的街头抗议,似乎无法给被捕者和国内的社会问题提供真正有效的帮助。
虽然目前未有归国学生遭问讯或逮捕的消息,但对当局审查的恐惧并非个别现象。近期网络上的“白纸青年”们在声援被捕者的同时,也互相传递保护个人信息的知识和回国的“安全指南”。
“我暂时不是必须回国,所以让我感到有些羞愧的是,身在海外就好像处在一座庇护所里一样,” M犹豫再三道:“生活在国外,我需要承担的风险和后果比国内的抗议者小很多。如果被捕消息属实的话,他们(网传国内抗议中的被捕者)是为了自己,也为了整个社会‘牺牲’的。如此杀鸡儆猴式的逮捕会让我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幸存者,而我的幸存以及国内封控政策的转变是以他们的牺牲为代价换来的。”
林双是一名居住工作在柏林的自由撰稿人。出于对个人安全的保护考量,使用笔名进行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