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岁的他守护青海湖20多年,失去一条腿却唤醒无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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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加,一个普通牧民,在20多年时间里,救助过青海湟鱼、普氏原羚、黑颈鹤、大天鹅,还清理恢复了青海湖东岸一块面积约2000亩的湿地“小泊湖”,目前他还在进行喜玛拉登沙漠的治理。被他唤醒和影响的人一点点从小泊湖的一个村子,蔓延到青海湖周围40多个村子,13个寺庙,以及青海以外更多的人。

腾讯新闻曾联合新京报记者陈杰多次报道关于南加的故事。这个地球日到来前夕,腾讯新闻和腾讯公益联合发起了《一起种地球》小红花日活动,我们又对南加进行了回访。最近他刚刚做完心脏支架手术。花甲之年的他,靠自己的腿,再也走不到青海湖了。但他说,现在普氏原羚保护好了,青海湖垃圾治理好了,盗捕湟鱼也绝迹了,也不需要像以前那样拼命跑腿去保护了,如今少了条腿,也不会遗憾。

4月的第一天,青海湖就下了三年来最大的一场雪。豪雪覆盖了小泊湖所在的青海湖湖东的所有褐色沙丘和草原。

突如其来的大雪让牧民南加很兴奋,一大早他的两个女儿就扶着他上到屋后的小土丘上,那里长满了植被和树木,站在上面可以一览湿地的景色,还有远处冰封的青海湖。

2023年4月2日,一场大雪后,南加在两个女儿的搀扶下,走在2022年才种植的一片被大雪覆盖的树林里。2021年,新京报和腾讯新闻的报道,促成了北京一位陈姓女士直接捐赠100万元的树苗,南加在这片改良成功的盐碱地里种上了3000棵青海云杉和桦树。这片土地,在南加小的时候是一片林地,后来生态退化,成为盐碱地,经过南加20多年的修复,终于从寸草不生恢复到他儿时的模样。



我们为南加发起了一起捐的公益项目,点击参与捐款,让南加和志愿者有更好的歇脚之地



60岁的南加,是青海省共和县倒淌河镇梅雅村的藏族牧民。1991年开始,他先后保护普氏原羚、复苏小泊湖湿地、救助青海湖湟鱼、360公里环青海湖捡拾垃圾,以及近两年戴着假肢继续恢复喜玛拉登沙漠的植被。南加说,保护好青海湖是他“毕生的梦想”,他因此被亲切誉为环保“愚公”。

2023年4月2日,强烈的阳光让大雪化得很快,南加带着家人修剪树枝。

在了解了南加做的事后,相关部门曾出资为他建了“普氏原羚救助基地”,在“救助基地”前的湿地上,有一片小小铁丝网围起来的“气象监测点”,是青海师范大学设置的。过去的若干年里,这里承担着公众环保教育基地的功能。

2021年,腾讯新闻和腾讯公益平台又促成了30万元的公众募款,帮助南加建成了生态博物馆。如今,这个民间生态博物馆已增添了很多翔实的内容,涵盖了青海湖乃至整个青藏高原的文化生活习俗、环境生态保护和自然资源研究,并被青海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授牌“青海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小泊湖生态科普基地”。

博物馆里有一整面墙,用肉眼看不清网格的极致密渔网、浮标、船桨、电动下网机里装的腐烂的一号电池、炮弹样的拉渔网的引线机、冰凿子组成,让人印象深刻。这是2010年南加组建的“青海湖湟鱼巡护队”在配合渔政部门制止非法捕捞湟鱼中收缴的盗捕工具。

保护湟鱼前后的十几年里,盗捕最严重的时候,非法捕捞者成千上万。让南加记忆最深的,是一次在冰冻的湖面捡拾废电池,遭遇18辆摩托车的围追堵截,那些盗捕分子喊着“打死、打死”,让南加和巡护队员们陷入生死之境,最后紧要关头,湖岸上的几十个群众救下了巡护队员。

2015年2月5日,南加拖着近几天巡护队从湖中收上来的非法下的网,准备进行集中处理。(资料图)

巡护湟鱼之际,南加还发现了青海湖“垃圾围湖”的问题。在博物馆展板的对比照片上,从2003年开始,南加和来自全国各地的志愿者们360公里环青海湖捡拾垃圾,帮助原住居民实现回归葱绿草地、清澈流水的家园梦想。

2015年10月6日,共和县石乃海乡环湖公路西侧,一个约两亩大小的蓄满水的坑,倾倒入大量的厨余和生活垃圾,没有任何防渗措施,北侧不远是青海湖。(资料图)

2023年4月4日,青海湖边,国家电网青海电力的志愿者队伍,分散在十几公里的环湖路边捡垃圾。

博物馆里,在保护鸟类的专题展版里有三张照片——狐狸和大天鹅、成群死亡的大天鹅,南加和治愈的大天鹅,讲述了又一个动人故事。

草原上的狐狸原本的食物是鼠兔,但鼠兔一度被认为是草场退化的罪魁祸首,半个世纪以来人人喊打,于是狐狸的食谱变成了鱼、羊羔还有大天鹅。

一次巡护中,南加发现了被狐狸咬死的16只大天鹅,其中一只还有呼吸,“它就趴在那,把它扶起来再放开,它就砰咚又倒下去”,南加带它回家,发现了大天鹅从脖子到腹部撕裂伤,“我把它的伤口全部缝上,缝了18针,然后涂抹了消炎药”。20天后,南加把已经恢复好的大天鹅放归。

被狐狸咬死的天鹅,和南加救助的天鹅。

第二年的冬天,南加和志愿者们到湖面巡护,看到前方有一群大天鹅,其中一只走了出来,当时太阳已经落山,南加让大家都散了,只留下一名志愿者,“我把相机给他说,如果它真的过来,给我拍个照留念,这时候,它就半走半飞地到了我旁边,靠在我的膝盖上不停地咕咕咕叫”。

南加看到大天鹅的胸口沾了块泥巴而且冻住了,就弯下腰伸手一点点给抠下来,大天鹅不断地叫,不断地用长嘴触摸南加的额头,“不像人类流泪,大天鹅的眼泪是一颗一颗滴下来的”,南加摸着天鹅大脖子上缝合的伤口,“我从记事起就没有眼泪的一个人,那一次我的眼泪流出来了”。

南加曾经救治的天鹅,栖息在小泊湖湿地。南加出现在湿地时,天鹅主动靠近“打招呼”。

除了普氏原羚、黑颈鹤、大天鹅的救助,博物馆里还有描绘青藏高原生活习俗的画卷、唐卡、牧区农具、黑帐房的模型展示,以及高原草地植物志、植物标本和湿地植物志。十几年来,很多高校师生在小泊湖湿地做生态方面的研究,他们采了很多标本,也赠送给了南加一份。

“环青海湖的植物大概有四五百种,在小泊湖观测记录到的有112种,但现在牧区的年轻人也只认识狼毒花和金露梅,我就想建这么一个生态展馆,让大自然、野生动植物和咱们人类之间的距离拉近一点点,来参观的人能增强一点点环保意识,大概的想法就是这样”,南加说。

10多年前,南加因骑摩托车被撞伤,留下腿疾,医嘱需远离风寒。但他长期巡护湟鱼,冬季经常睡在冰面,或在冰冷的水里捡拾垃圾,病情逐渐严重。2019年,南加腿部感染恶化到几乎不能下地行走。2020年1月,因为腿疾加重,南加体重从160斤降到90斤,紧急接受了右腿膝盖以下的截肢手术,并安装假肢。2022年1月,他又患上了久居寒冷高原上的人最易得的心梗,通过手术转危为安。2023年3月,就在我们拜访的前几天,他刚住院做完心脏支架回来。

他常说,现在普氏原羚保护好了,青海湖垃圾治理好了,盗捕湟鱼也绝迹了,不需要像以前那样拼命跑腿去保护了,如今少了条腿,也不会遗憾了,偶尔也会感叹,靠自己的腿,再也走不到青海湖了。

2023年4月2日,早上7点多,南加在6岁的孙子刚坚南杰的帮助下,戴上假肢,踏上地面,开始一天的工作。

南加先将自己截肢的右腿用纱布包裹,以缓解和假肢之间的摩擦。

南加的早餐就是自己做的一块糌粑和一杯茶,几十年来一直如此。

突如其来的大雪让南加很兴奋。南加说这是近三年最大的一场雪,在这难得的吉日,一大早他的女儿班玛措和增毛才让就扶着他上到屋后的小土丘上。小土丘长满了植被和树木,站在上面可以一览湿地的景色、白塔,还有远处彻底冰封的青海湖,以及太阳出来加重的琥珀色的雾气。南加站在一棵树前,用右手的无名指蘸着枝叶上的雪弹向天空,连续三次,感谢雨雪的降临。他的小孙子刚坚旦增也学着用手把雪高高扬起。

南加带着孩子们感谢雨雪的降临。

藏族对水非常重视,认为水是所有生命的根源,有了水的长寿(可延续),才有岩长寿、树长寿、鹤长寿、鹿长寿,然后是人长寿。“六尊长寿”,人排在最后,人应该更有维持与自然平衡的智慧与能力。

上世纪90年代,小泊湖被开发成旅游景点,成堆的垃圾堵塞了湿地108个泉眼。为了向自然要更多的土地,人们开始对湿地进行排水改造,大面积的湿地变得干涸,风卷起了河床里的尘土,沙化逐渐扩大,附近一些原本水草丰美的草场渐渐被黄沙吞噬。“这里原本是整个青海湖青草最早长出来的地方,最终变成了青海湖最大的沙地”,南加说。

1997年,村里划分草场,南加主动要来已成盐碱地的小泊湖,扎下帐房,带着家人进行改造。生态保护就是自己家的事,家里的事不计成本。

2015年10月2日,南加在小泊湖湿地一间屋内,展示他所收集的,或是生病或被网围栏困住后死亡的普氏原羚残骸。南加经常请来牧民参观,提高牧民动物保护意识。(资料图)

南加卖掉了几乎所有的牛羊,在湿地周围设立围栏,购置发电机、抽水泵。泉眼干涸以后周围的盐碱土会变得特别硬,根本挖不动,他就抽取淡水浇泉眼,泡上两天,再把固化的垃圾挖出来。然后注入水源,种树种草,遏制沙化,放水养鱼,改善水质。

面对盐碱土,南加最终放弃了换土的方案,“因为换到别的地方,对那里还是伤害”,于是他把牦牛骨头粉碎,加上羊粪、牛粪一起撒到盐碱土里,来改善土壤,然后种上河柳、青海松等,效果很是明显。南加家里有一组照片,呈现了他在小泊湖辛勤耕耘了20多年的家园,从寸草不生到绿荫包裹的神奇对比。

小泊湖湿地108个复苏的泉眼流出的清澈溪流,从这里注入青海湖。

小泊湖的北面是一片沙漠,20年前南加在那里陆续种下了一万多棵树;东面则是一片盐碱地,一年前,北京一位姓陈的女士直接捐赠了100万元的树苗,南加在那里又种上了3000棵青海云杉和桦树。南加的妻子羊毛吉每天用水泵调来小泊湖湿地里的泉水给这些新树浇水,如今这片树林,长势颇好。

南加的大女儿班玛措,用水泵把湿地泉眼涌出的泉水抽提后,浇灌树木。

从无人机视角俯瞰小泊湖湿地的一片青海云杉林,如今,这里成为青海湖环湖365公里植被最丰富的地方。

在恢复了小泊湖湿地后,南加的目光转向了不远处那些不断向自己的家推进的土黄色沙丘。他将收集到的本地植物的种子,撒在沙丘上,把牛羊赶上沙山,靠它们的脚力来回翻沙将草籽深埋,这样长出的草又高又密能有30-40厘米高,省钱省力。

南加发现,黑沙蒿的果壁上含有胶质物,遇水吸湿膨胀可以胶住土壤并能促进其他植物的种子发芽,这样,每一颗黑沙蒿及其周边的植物,都构成一个小小的生态系统,驯服着其覆盖的那一小片沙漠。

早上8点多,4岁的刚坚旦增在牛圈里把牛驱赶到草场上。南加养了十几头牛,他是根据所承包草场的植被覆盖密度和面积安排的养殖。

一只小牛病了,上门的兽医为小牛打点滴。

23年前,南加在喜玛拉登沙漠里种植的红柳,如今已接近30岁树龄。这些红柳,每棵的主干和它分支的覆盖面积能达到100至400平方米。在南加的治沙方法里,红柳通常和黑沙蒿,以及柏枝一起种植,这三种固沙能力强大的植物,再加上沙漠原生植物,钩织成的独特生态网,让喜玛拉登沙漠数千亩沙漠被驯服。

南加在儿子桑杰的搀扶下,来到喜玛拉登沙漠治沙实验地。经过23年的治理,如今,这里的沙漠被红柳、黑沙蒿、柏枝,以及在其周围逐渐沙漠原生植物覆盖。

那些曾经似乎是用之不竭的野生动植物资源,由于过度消耗、捕捉及其自然栖息地的消失,正濒临灭绝的境地。南加的行动唤醒了更多人保护自然的激情,那种激情一经激发,会成为一种不朽的永恒。

“我小时候,妈妈和老一辈的人教育我,这里流着一条河,那里长着一棵树,还有野生动物、花花草草,都跟自己的家里人一样,你要用这种感情,这种心情去爱护它们,去保护它们”。

“现在我想做的,就是把这种传统和科学的环保意识结合起来,效果会比较好。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考察和监测,我们要能拿得出数据,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了解环境,更好地保护环境”。

在小泊湖湿地附近的喜玛拉登沙漠,一直以来,不断侵蚀着青海湖。经过23年的努力,南加让喜玛拉登沙漠数千亩沙漠被驯服,南加的行动也得到了政府的响应,如今越来越大的沙漠面积覆盖上了绿色植物。

为了助力高标准创建青海湖国家公园,青海湖景区保护利用管理局,制定出台了《生态保护巡护监测制度》,从生态保护、巡查巡护、资源监测三部分对生态保护巡护监测工作进行了细化,明确了生态保护巡护监测工作职责。

青海湖景区保护利用管理局表示,青海湖将力争2023年完成创建任务,2024年申报设立青海湖国家公园。

小泊湖湿地保护站和物种监测站目前都已建立起来,来了更多的学者、大学师生、志愿者、参观者还有公益组织。2021年和2022年,虽然受疫情影响,小泊湖湿地生态博物馆还迎来了大约3000多人。今年,一切恢复正常了,预估到访的人会有较多增长,随着天气转暖,很多预约到访的电话都打来了,南加说。白天巡护、调研回来后,南加会通过生态博物馆里的讲解和PPT给志愿者们介绍环保知识以及青海湖创建国家公园过程中还需要关注的社区问题,让环保与生态在青海湖的每一个角落生根发芽。

南加和家中的小小环保志愿者们,他们自走稳路的时候,就能自觉捡拾草原上看见的垃圾。(资料图)

而南加自己居住的房屋是20年前简单用空心砖垒起来的,虽然修补过,但立面还是有明显的裂缝和墙皮脱落,随着地震的可能越来越近,志愿者们都很担心他的安全。很多志愿者,尤其一些到访的家长特别希望带着孩子和南加家人一起生活几天,切身感受南加一家人身体力行的生态体验,但是,居住空间的安全问题一直是南加担心的,所以只能婉拒留宿的参观者。

南加接待来自全国志愿者的家,因为是空心砖房,不属于抗震房,年久失修,存在安全隐患。

今年,南加计划把牛圈里的十几头牛卖掉,筹集一部分资金,通过将公众环保教育基地进行翻新,增加环境教育活动,让来到小泊湖的更多的环保志愿者有个共同的生态家园。不过,十几头牛也仅能卖十多万元,和预期的目标相去甚远。(

我们为南加发起了一起捐的公益项目,点击参与捐款,让南加和志愿者有更好的歇脚之地



“有教室、会议室,最缺的是住宿的房间、洗澡的地方和干净的厕所。“我们现在给牧民做培训,也会接待来这里调研的大学生,还有众多的志愿者。要是有了住房、洗澡的地方和厕所,这里就能接待更多关心环境与生态的人,也能有些经济收入。有了经济收入,就可以持续地投入到环保事业中。”

在这个南加和环保志愿者的家园,静观白雾茫茫的原野,无法想象四下里还有比这更明显的、深刻安宁的迹象。在一个安静的世界,一个安详的地方,人和动物才能够体会平静和休息。家园总是从生理上印刻在我们心中。这些庇护所的价值如此朴素,如此深深扎根于无意识之中。

一个人做了那么多事情,有那么多故事,大家一定会探究他思想方面的所想,他的环保理念,南加说“人走天下必带碗”,他说,“自己备好碗筷,自己清洁它们,你带着它走东走西,接受每个人的赠与,人的需求一个碗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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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在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