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胡歌同拿影帝,在难笑的日子搞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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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讯娱乐联合电影岛赏,独家推出电影人自述体对话栏目《影鉴SP:来自电影人的自述》——听他们讲述自我、讲述电影、讲述热爱。

以下是该系列的第17篇,也是9月电影的第1篇,我们邀请到了《第八个嫌疑人》的主演大鹏,听他讲述他与电影的故事。

很早的时候曾经买过大鹏的一本自传,名字叫《在难搞的日子笑出声来》。那本书出版于2014年,彼时《屌丝男士》正火,“互联网新星”大鹏在这本书里记录了自己的奋斗与成长,以及诸多命运转折的关键时刻。


十年后大鹏的身上有了更多样的身份,具有票房号召力的商业片导演、获得过影帝殊荣的演员,唱歌和主持也没有放下。在大众看来他似乎已经获得了之前书中向往的那种成功,但这次我在和他的聊天中却能感觉到,在他获得掌声和荣誉的同时,也在失去一些东西。他变得更加严肃了,回答问题也更加谨慎,虽然我从他的创作中很早就能感受到他性格内的严肃性(不然他是拍不出《吉祥如意》这样的作品的),但现阶段他的状态还是令我感到有些意外。

他的身上有着很明确的自省意识,能够清醒且准确地辨别当下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这次我们聊的《第八个嫌疑人》,创作于四年前,那时候《缝纫机乐队》票房没有达到预期,对作为导演的大鹏产生了一定的打击。面对低谷期,他没有选择就此一蹶不振,而是重新回到了演员的赛道,去和诸多充满冲劲的年轻导演合作,来作为自身创作动力的补充,所以我们看那几年表演中的大鹏,角色上都是非常充满突破性的。

具体到陈信文这个角色来说,抛开角色本身的复杂性不谈,我们能从大鹏的表演中,感受到他身上强烈的野性,那种极度渴求证明自己的欲望,所以他为了塑造角色是能做到奋不顾身的,这可能也是他能凭借陈信文一角获得上海电影节影帝的原因,角色虽然会被划分正面或反面,但内里蓬勃的生命力却是共通的,这一点相信评委们亦是有目共睹。

大鹏总结自己的这十年,用了“在难笑的日子搞出声来”这一句话,搞事情不像十年前那么难了,笑起来却成为了更难的一件事情。这固然和年纪的增长有关,但我相信这个时代也许正在打磨着那些想要保持快乐心态的人。虽然我并不想将大鹏定义为喜剧人,但无一例外诸多从喜剧出发被观众所熟知的影人,他们都在活得越来越严肃,内心背负的包袱也在越来越重。当想说的话无处可诉时,只能通过创作来进行输出,所以我们也能明显地看到,作为导演的大鹏作品质量越来越高,《吉祥如意》《保你平安》和《热烈》的背后,都有着严肃的社会观察与作者表达,从创作角度来说这当然是好事,但我又会时刻怀念起之前那个无话不说,满是锐气的年轻人,像一个朋友般,每天晚上在自己的公众号上录60秒的语音,鼓励着那些和他一样内心充满着梦想的同龄人。

大鹏的蜕变,既令人钦佩,又令人心疼。好在他还是坚持做着喜欢做的事情,对于创作这件事本身仍然保持着高度的热情,还有着“搞出声来”的劲头,这就值得我们对他继续保持更密切地关注与期待。也许“搞”着“搞”着,“笑”会在远处重新等待着他也未可知。


以下是演员大鹏的自述,他和我们分享了他与《第八个嫌疑人》的故事:

1

《第八个嫌疑人》之前入围了今年上海国际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在最佳男演员这个奖项上,我们是有机会角逐的。颁奖的那天,首先公布胡歌凭借《不虚此行》获奖,大家开始庆祝,所以我很自然地默认自己并没有得到这个荣誉,心里也就踏实了。上一次《受益人》也是入围了金鸡奖的最佳男演员,最后没有获奖,我已经有过这样的心路历程,接下来还是要继续努力。没想到紧跟着又念了大鹏的名字,我当时就懵住了,在比较短的时间内,心情像坐了过山车一样,经历了喜悦的冲击。

我和胡歌坐在同一个区域,我们是一起走上台的。从坐的位置到走上台的那段时间,我都在想一件事,就是2005年7月,搜狐曾经举办过一个登山活动,我们那会儿都是二十几岁,在一个下午,夕阳照着雪山,我们坐在山坡上聊了一整个下午,彼此分享那时的感受。那一年我23岁,现在我已经四十出头了,18年后我们一起走上领奖台,那种感受很奇妙,像做梦一样,不太真切。

这个奖项对我而言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对于我这样一个从网络短视频时代被大家关注,后来有机会接触电影的演员来说,是巨大的鼓励和支持。我很欣赏上海国际电影节的魄力,他们可以把这个奖颁给陈信文这个角色,在我的印象里,这样大规模的电影节很少会把表演奖给到一个反派角色,我相信这样的选择也会鼓励到每一个像我这样经历过默默无闻、辛苦打拼,还对梦想有执念的演员朋友们。没错,它不仅仅是一个荣誉,更是一个奇迹,让我觉得自己走过的那些非常曲折的路,最后都是有结果的。当然,兴奋都留在了那一天的夜晚,因为接下来还是要拿出更多好的作品,无论是从导演的角度,还是从表演的角度,才是对观众真正的负责。


陈信文在电影里一共有三个人生阶段,对我而言,最难演的是他中年的部分。早期他意气风发的时候,有很多外向化的表达,这些表达在我以往的角色当中也有类似的。但我从来没有演过一个那么紧绷,时刻警惕着的人,整部电影跨越21年,21年后的状态对我来讲确实难度最大,需要更加克制地表达。当时我在《第八个嫌疑人》剧组,有一位化妆师负责帮我做造型,后来我们又在另一个喜剧项目上遇到过,他问我是否还记得他,我说当然记得,他说可是咱们俩那会儿都没有聊过天,也没有说过话,你一旦走进化妆间,整个人的状态特别紧绷,你就已经是陈信文了,我们也不敢找你聊天。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完全没有印象,原来那时在无意识间,已经完全投入在了角色里,我那时每天都在想如何能让观众感受到陈信文是一个有血肉的人。

接这个项目的时候,还只是有一个故事的雏形,没有具体的内容。导演和编剧从香港来北京找我,向我描述了这个人物的情况,很吸引我的一点是在国产电影里很少能看到一个角色有这么长的时间跨度,讲一个人的大半生并不多见,这对我来说非常有吸引力。陈信文的原型有照片,但动态图像并不多。因为我们的拍摄地和事件发生地是重合的,包括陈信文开的建材城,也是原型人物当时真的开的店,当你去到现场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些不一样的感受。我这次更多的是用自己的理解去出演这个角色,而不是单纯模仿,要理解这个人物当时的选择,以及选择之后带来的后果。我们有时候看电影会容易把角色简单定义为好人和坏人,但像这个角色他赋予了观众探讨的空间:他是怎么样从一个好人变成了坏人?又从坏人回顾到一个有家庭、有事业的,每一面都非常得体的人?我需要把自己完全放到角色里,替他去思考,在一个巨大秘密的压力下,隐藏了21年后,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紧绷状态?当然这次也很幸运,遇到了一群志同道合、对故事和角色理解一致的工作伙伴,大家在一起彼此促进和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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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电影里和孙阳的对手戏很多,他是一个需要极强信念感的演员。有一场戏我们在缅北挖矿,陈信文为了换一个身份,杀掉了一个人,他在旁边目睹了杀人现场。他为了塑造角色崩溃和绝望的心理,即使在剧组休息的时候,他仍然是把自己一个人放在采矿场暴晒的环境下,提前进入状态中。所以他非常依靠体验,在这个阶段他也很依赖合作伙伴,比如导演、对手戏演员,给予他的刺激和帮助。大家虽然看到《第八个嫌疑人》是滞后的,但其实这是他产生在《孤注一掷》之前的表演,面对观众我想大家还是能体会到他身上的那种真实感,他的每一个毛孔都在体验角色,与其说是表演,倒不如说是他把体验呈现了出来,这是他的工作方法,我相信未来孙阳还会有更多的角色去打动大家。

说回到我,我面对任何一个角色,首先要从外在找到他的支点,他是怎样一个人?有没有什么动作习惯、语言习惯?他的外型什么样?能够赋予他什么新的细节?比如说陈信文在早期意气风发的时候,我跟导演讨论的结果就是要让我自己增肥,让他看着白胖、圆润一些,很自然就带来了这个人走路的时候有一点喘。在21年之后,他长期处在高压的环境下,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设计了包括肢体、体重、发型的变化,眼神也变得不太聚焦,从外在让观众能够感受到这个人明显的特质。这应该是我演戏这么多年来,运用小的方法最多的一个角色了。


不过说实话,到目前为止,我看自己的表演,永远处在不满意的状态。因为我有两个创作身份,有一部分是作为导演在运转一个项目。有一部分是作为演员合作不同的导演,我把这也理解成是一种学习。因为电影它有一定的滞后性,比如《第八个嫌疑人》,其实它是在2019年的5月到8月进行拍摄的,由于种种原因,在4年以后才正式和观众见面。当我重新看自己的表演的时候,我相信目前这个阶段的自己再去演陈信文这个角色,可能还会让他不太一样。你说会更好吗?也不一定,但肯定是有所不同,因为这些年自己的人生经历也不一样了。所以当聊到表演这个话题的时候,我始终觉得也许下一个表演会有一些突破,会让我更加期待。但是上一个表演,无论是《第八个嫌疑人》,还是离目前比较近的《保你平安》和《年会不要停》,只要我演完了,在有机会的情况下还是要多回味,争取下一次能做得更好。

这些年喜剧类型的表演和非喜剧类型的表演,我都尝试过,我会根据不同角色的性格和面临的困境,去设计他们表演的尺度,有的时候也是和导演合作沟通的结果。《第八个嫌疑人》上午陈信文和《我不是潘金莲》里面的王公道、《无名》的唐先生是一种大类型的,而《保你平安》《大赢家》这种属于喜感更充足一些的。一般情况下,我作为演员去参与一个表演,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多一些片场的体验,因为拍电影是很有意思的事情。我有一天发朋友圈说:生活太难了,拍电影相对简单一点。因为我们生活当中其实跟电影里的人一样,也会遇到一些艰难的选择。我的性格很容易在生活当中不知所措,但在电影里面却显得很坚定,我喜欢拍电影的感受,拍电影能至少让你在两三个月里面不是自己,可以是一个角色,也可以是一个故事的创作者。包括在剧组的时候,有一群伙伴每天只做这一件事,为了这一件事能更好,大家都在付出。所以我进入剧组当演员,往往不会太带着导演的思维去干预到这次的创作。剧组本身就是一个集体,既然已经有了导演,那一定是在信任的基础上才能共事,所以我就是专注于自己的角色能够完成导演的要求,这是作为演员的本分。当然有的时候在现场导演可能也会有需求,和我交流一些拍摄方法或者建议。这种时候我会提出几种可能性,让导演自己去选择,因为他最后要为电影的整体内容负责。我可以做一个建议者,而不是决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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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接项目,我第一看重的是合作伙伴,要看看是谁来创作,我是否想和他在一起工作。无论他是一个资深的导演,还是一个新人导演,甚至从来没有拍过电影,我都会先评估和他在一起工作是否会愉快,能否有收获,然后才会考虑角色和剧本是什么样的。拍电影比较特别的是,你要跟剧组长期相处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找到有趣的、彼此信任的合作伙伴这件事是很重要的前提。

我目前有五部导演作品,如果大家来看年份,其实当中是有断层的。我在2015年推出了《煎饼侠》,2017年推出了《缝纫机乐队》,但在2017年之后,我作为导演的部分就暂停了一下,因为那时我进入了一个自我怀疑阶段,从观众评价、市场反馈的角度,我认为作为导演确实需要暂停,那是我创作的低谷期。《第八个嫌疑人》的出现恰好在那个时段,正如我前面所说,导演与编剧从香港带着故事来找我,我感受到了他们对于我的尊重,以及想要把这个故事和角色托付给我的决心,那种决心让我好像看到了拍《煎饼侠》的时候我,我请不来什么演员,于是就画了很多张图,带着这些图一个人背着双肩包去香港找“古惑仔”们。他们分别属于三家经纪公司,我想尽一切办法说服他们来参与到《煎饼侠》的拍摄,给他们看那些图,告诉他们我们最后呈现的方式会是什么样的。所以看到李子俊导演他们,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几年前的自己,我们就给予了对方一个承诺,说好了这件事一定会一起来做,于是他们就进入了剧本的创作阶段,直到2019年剧本出炉,我们开机拍摄等等,所以我接演这个项目的首要原因,一定是和这些合作伙伴们互相认可。


后来我走出那段低谷期,就是通过表演的方式,让自己在片场得到了更多的锻炼,同时积累了更多的经验,也看到了年轻的创作者们的信念。在那一阶段,我连续拍摄了《第十一回》《受益人》《铤而走险》《第八个嫌疑人》和《大赢家》,这些电影都是导演的处女作或者是第二部作品。那段工作的时间,也是我迅速成长提高的一个阶段,我从不同的合作伙伴那里汲取了养分,到最后组成了继续创作的勇气。包括对决定写《保你平安》这个故事也是有很大的帮助。

我在差不多十年出过一本书,叫《在难搞的日子笑出声来》,现在的我不会出书了,因为那会儿是在网络节目主持人的阶段,刚刚拍摄《屌丝男士》被大家所认知,现在有的时候想起来,那本书是娱乐时代下的产物,那时的舆论环境和当下不太一样,我们不能用当下的标准去要求那个时候的内容。本来以我的性格是羞于去分享自己的一些体验,但出版社说服我的原因是我的励志故事其实是可以打动很多的观众,让读者们有奋进的力量,十年后的今天想要依靠个人的力量改变人生,已经不像十年前那么有冲劲和希望,所以我倒是想鼓励大家更自在,活在当下会更实际一些。

当然如果一定要让我对刚刚过去这十年用一句话作为总结,那我会选择“在难笑的日子搞出声来”,“笑”和“搞”换一下位置。现在至少对于我个人来说,不是一个容易笑出声来的状态,可能随着年龄的变化,我也变得更加严肃了,大家看到我的内容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只是搞笑了。但还是要搞出声来,因为我觉得生命还是在于折腾。导演一部戏,我要用两三年的时间去做准备,演出一个戏,我可能付出的时间成本会短一点,大概两三个月,那么我总有在当导演的时候写剧本的那个空间,跟编剧聊好了方向之后,我就去演别人的戏,我把它理解成是一个不停折腾,让自己效率提高的一种方法,所以目前这个阶段还是要多做一些事情,因为你只有一直做,才有获得成功并被认可的机会。

其实我内心对于创作这件事是很严肃的,但我能够理解观众们对我的期待,因为大家就是从网络喜剧开始认识我的,大家的期待也都从这里出发。我确实是一个比较严肃的人,但每当我说出这样的话,他其实变成了一个笑话,大家都一笑了之,觉得你又是在抖一个包袱,这是我面对的具体情况,所以有时候也会有些无奈。以前会极力想证明和扭转,但现阶段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毕竟也有了一定的年纪,更多地还是关注在做事情上,我手机里已经删掉了很多软件,就是希望能拿出更多精力投入到创作中,这可能也是我进入四十岁后,在心态上很大的变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