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个多月的比赛,《披荆斩棘的哥哥3》总决赛终于落幕,成团名单公布,冠军和X-Leader都是陈楚生。
时隔十六年,从“快男”到“披哥”,陈楚生又一次捧起了冠军奖杯。
在节目之中,他凭借着温和的气质,和对歌曲极高的驾驭能力,牵动了无数观众的心。
带领团队时,他关注每个成员的潜能,务必把他们的个人特色发挥到极致。
喜欢他的人说,再比一百次,冠军还是陈楚生。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陈楚生究竟是如何做到众望所归的。
他的“冠军命”,来得扎扎实实,没有半点掺水。
《向海而生》
海南崖县的山下,坐落着占地100平方公里的立才农场,这便是陈楚生的出生地。
他的父母亲都是援建知青,70年代从广东到海南,就在这里扎下了根。
他是家里的二儿子,温润的海风和充足的阳光,赋予了他黝黑的皮肤,也打磨出他坚毅温柔的性格。
时间来到80年代,海南的崖县撤县立市,命名为三亚,4年后海南经济特区成立。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海南岛,带来了许多新鲜事物,也为陈楚生打开音乐世界的大门。
陈楚生疯狂地迷恋上了歌手齐秦,也以黄家驹为偶像。
他常常和朋友们去露天卡拉OK唱歌,站在一个大大的电视前,唱歌时一圈路人围着看。
因为会唱的歌很多,他自己“霸占”一只话筒,其他朋友们共享另一只。
但当时陈楚生懵懵懂懂地知道自己只是喜欢音乐,并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站在舞台上放声高歌。
初二的时候,陈楚生在朋友那里接触到了吉他,16岁时,哥哥送了他一个生日礼物,一把一百二十块钱的红棉吉他,是哥哥当汽修店学徒时攒下来的钱买的。
拿到吉他后,陈楚生爱不释手,一首《兰花草》,就练了三个月。
有一次,他的高中同学给他弹唱了一首歌,陈楚生很惊诧,感觉这首歌怎么从没听过。
他的高中同学平静地回答:“这是我写的。”
“我写的”这三个字击中了陈楚生的内心,让他一遍遍问自己,我能不能也自己写一首歌?
命运在此埋下了伏笔。
而他第一次登台演出,是在农场旁边的酒吧里,帮朋友们的忙热场,来来往往的都是熟面孔。
但因为演出时台下有人喝倒彩,陈楚生的朋友们气不过,就堵住那个人,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朋友们知道,尽管这一次表演没有酬劳,但对陈楚生来说意义非凡。
在亲朋好友的关爱之中长大,又受到音乐的滋养,这两团光,照亮了陈楚生的前路。
《白石洲》
陈楚生19岁时,想要看看更大的世界,于是抱着心爱的吉他,在大巴车上晃了三天两夜,来到了深圳。
初到深圳,迫于生计,他在快餐店打工,每天工作13个小时。
他还要帮店里送外卖,他原本以为是像电影里那样,穿着轮滑鞋和帅气制服,可以尽情耍帅,没想到真等开始干了,才知道是骑着破旧的自行车,驮着沉甸甸的快餐盒,穿梭在深圳的大街小巷。
图源:南都周刊
当外卖员两个月后,他的内心长出一颗小草。
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是自学吉他,他看到快餐店对面有一家琴行,心动不已,想要深造。
每个月工资五百块,他找老板借了四百块,就兴冲冲地冲进琴行“拜师”。
学成之后,他打算在酒吧驻唱,但这条路也走得磕磕绊绊。
为了获得更多机会,陈楚生买了一辆单车到处跑,看到酒吧灯牌就记下它的电话号码,晚上去试场。
有一个月他找了20家酒吧,但是没有一家用他,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酒吧收留他。
在酒吧的那几年,一向温和的陈楚生动手打过别人,因为音乐。
在他和乐队的表演过程中,一个醉汉晃晃悠悠地走上台,拔掉了他的吉他线,音响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严重干扰了演出。
朋友们把醉汉劝了下去,陈楚生插上吉他线,重新开始演出,那个人又晃晃悠悠地走上台,掀掉了他的帽子。
陈楚生忍着怒气走下台,要回了自己的帽子。
第三次被侮辱,是那个人在陈楚生唱歌的过程中,站在陈楚生的面前,很大声地喊“换首歌”“下去”,还把手里的酒泼在陈楚生脸上。
面对如此过分的举动,陈楚生实在忍不了,狠狠出手揍了他一顿。
即使偶尔有风波,一开始,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可以为之奋斗的事业,自己在做唱歌这件自己喜欢的事。
但是命运像是把他丢入一口枯井,他沿着长满苔藓的井壁向上攀爬,爬一段路,就会向井底滑去。
在酒吧唱了几年之后,他越发迷茫,被一种无力感紧紧包裹。
他穿越城市的灯红酒绿,穿梭在各个酒吧之间,却感觉自己好像只能看到这座城市的黑夜。
他睡得越来越晚,能够清晰地分辨深圳上海宾馆门口灯柱变了什么颜色,却不知道它白天是什么样子,像是从未被这座城市接纳,游离在自己真正的梦想之外。
他不满足于只是翻唱别人的歌,他想为自己而唱,让自己的歌被更多人听见。
2003年他获得全国PUB歌手大赛的冠军,签约世界五大唱片公司之一的百代唱片。
本以为好日子就要到来,自己可以很快发布自己的专辑,但两年过去了,公司一直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陈楚生心心念念的专辑,一直悄无声息。
两年后,他与百代唱片解约,和朋友一起组建了属于自己的乐队,最好的时候,在酒吧唱歌一个月能赚6000块,但仍离真正的梦想有段距离。
还好有人在那段时光为他“托底”。
在深圳,陈楚生交了一个女朋友,因为生活并不富裕,只能租一间二十平米的房间,楼和楼之间的缝隙很小,透过窗户能清晰看到邻居在干什么,夏天没有空调,只有吱吱作响的风扇,热得像蒸笼。
陈楚生忙着在酒吧唱歌,女友则在网球中心做前台,默默地支持着男友的理想,当他的第一批听众,不开心时,听他诉说苦闷,快乐时,第一个为他欢呼。
被爱意包裹过,陈楚生也温柔地回馈亲朋好友们。
陈楚生刚在深圳酒吧站稳脚跟时,却要请假回家给朋友当伴郎。
同行劝他别去,因为一旦请假,很有可能就会失去刚刚稳固的地位,导致工作被人替代。
可陈楚生却态度坚定:“如果我不去,朋友会不开心的,演出场子可以回来再找,结婚一辈子只有一次。”
后来,所有人都劝他参加《快乐男声》,觉得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陈楚生一直在犹豫,直到只剩最后一个赛区报名截止前倒数第二天才赶去参赛,因为当时他的乐队正处在上升期,他生怕把乐队成员“丢”在酒吧里,他们心里不舒服。
这一去,就迎来了陈楚生命运的转折点。
《有没有人告诉你》
陈楚生参加“快男”,一开始并不确定自己能够拿到什么成绩,就没有告诉家里人。
还是陈楚生父亲的朋友在电视上看到,告诉陈楚生父亲,他才知道了自己儿子在参加比赛。
父亲听说这个比赛要投票,就自己印了传单到三亚去发,帮陈楚生拉票,还要找海南当地的报纸登报宣传。
后来,这位立才农场的职工有两件最得意的事,一件是上世纪80年代,农场的干胶总产量曾一度高居全省农垦系统第一位,另一件就是陈楚生夺得《快乐男声》全国总冠军。
2007年,《快乐男声》收视率全国第一,与陈楚生同台竞技的,是苏醒、魏晨、张杰、俞灏明……
这些选手从“快男”的舞台走出,都各有各的一番成就,而在起点,他们也有各自的闪耀夺目。
但陈楚生显得有些不一样。
在“快男”的赛场上,陈楚生总是抱着一把吉他,安安静静地唱慢歌,随着手指划过琴弦,他缓缓开口低吟浅唱,款款深情也就随之流淌而出,引得台下观众为之落泪。
他原创的《有没有人告诉你》,写尽漂泊人间的苦与爱,道出离家远游的心酸。
许巍曾这样评价他:
“只要他往台上一站,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内心对音乐的真诚,没有任何修饰,在当今的歌坛上十分难得。”
2007年7月20日,《快乐男声》冠军夜,台上的比赛热火朝天,台下的观众放声尖叫。
陈楚生以331万票击败苏醒,拿下那一届的快乐男声总冠军,结果一出,台下的粉丝立时沸腾了。
评委杨二车娜姆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拍着手大叫,连叫了好几声“楚生”。
巫启贤在台上大喊:“楚生,为了你,我这一年都不穿西装不打领带!”
欢呼与掌声之中,陈楚生站在高处,一双“翅膀”在背后缓缓挥动,仿佛预示着他即将一飞冲天。
在那个选秀刚刚兴起的年代,陈楚生是大家用短信一票一票选出来的冠军,自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陈楚生的狂热粉丝,成立了“后援会”,想要入会的人,需要先答一份全球花生四级考试试卷。
试卷内容涵盖填空题、选择题、简答题、实践题,答题者需要写出邻居小妹对陈楚生的昵称、陈楚生哥哥的名字,最复杂的一道题,是写一篇陈楚生《原来的我》听后感,字数要求五百字以上,题材不限。
韩红公开表示:“现在乐坛中的歌手,都太浮躁,曲目粗劣。我唯一看好的就是07年《快乐男声》的冠军得主陈楚生。”
夺冠之后,陈楚生的星途本无比平坦,各种商演、代言接到手软,但仅成名一年半后,那条通天大道突然断绝,陈楚生也随之跌落谷底。
2008年湖南卫视的跨年晚会,台下的观众正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之中,等待着新年的来临,许多举着灯牌的陈楚生粉丝,翘首以盼陈楚生的压轴表演。
但原定是陈楚生的演唱环节,等了半天的观众们,却只看到汪涵等四位主持人,走上台来合唱一首《常回家看看》。
四个人频繁忘词,只能尴尬地重复“常回家看看”,撑不下去时便把话筒递给观众,镜头切来切去,却只能拍到观众尴尬而迷惑的表情。
最后,导演组急匆匆找了表演过的嘉宾上台致辞,张杰上台又演唱了一首歌曲,才算是度过“黑色23分钟”。
事后有人说,这是湖南卫视史上最惨不忍睹的演出事故,十几年后都让人记忆犹新。
但直到晚会落幕,陈楚生也没有露面,并且接连失踪了7天。
再出现时,陈楚生就被签约公司天娱下了“封杀令”。
天娱宣布停止他一切演艺活动,并提出索赔,索赔金额一路飙升到227亿。
所有人都想知道,陈楚生究竟为什么不辞而别?
夺冠后,陈楚生想继续做一个歌手,好好打磨自己的音乐,但天娱却把他当做一只可以到处摆的花瓶,给他安排了数不清的演出,行程最紧张的时候,他要每天辗转三个城市。
他只能在酒店半夜睡醒的夜晚、在出差的路上,用碎片时间写歌,等待有时间时再把它做成音乐。
他还被要求以“正能量艺人”的形象接受采访,说着那些被安排好的台词,却不能展现自己的真实想法。
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公司曾经要花十天时间给他做了一张EP,这十天中有大部分时间被巡演占据,需要在两场巡演之间抽几个小时来做歌,还需要抽一天出来拍摄MV。
陈楚生觉得,这样做出来的音乐,对不起自己的梦想。
公司曾经答应他,给他宽松自由的创作环境,后来随着管理层的更换,又把承诺都作废,沟通起来更艰难。
那段时间,“快乐男声”的冠军,却是个不快乐的男生。
一切的冲突积累起来,在演唱会的前一天爆发。
彩排结束后,陈楚生告知工作人员自己不会出场,还留下一封信说明缘由,并在凌晨两点给粉丝留言,说明自己不会出席晚会。
或许是公司不相信他敢就这么离开,没有及时调整节目单,才造成了这一惨剧。
坊间也流传着另外一种说法。
陈楚生和自己的女友感情很好,但在所有采访之中,他提到的女友片段,却被无情删去。
公司不准陈楚生公布自己的女友,但又在跨年晚会那天,安排前女友到场。
两种说法一端连着对身边人的尊重,一端连着对做好音乐的渴望,无论是真是假,都让人相信陈楚生会因此做出那个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决定。
2012年感恩节当天,这场持续四年的官司,最终以陈楚生和天娱达成和解收场。
但是,大家对于追逐冠军的狂热已经褪去,“陈楚生”这个名字也与旧时代的断井残垣一同落满灰尘,少有人记起。
有太多人都在惋惜陈楚生的“自毁长城”,除了陈楚生本人。
《远山如昨》
2022年春天,一档叫做《欢迎来到蘑菇屋》的低成本综艺意外出圈,让陆虎、张远、陈楚生、苏醒、王铮亮、王栎鑫组成的再就业男团走入大家视野,也让不少人重新认识了陈楚生。
人们追溯陈楚生这十几年来的踪迹,发现他变了许多,却有两点不曾改变。
他对音乐的追求,仍旧如昨。
2009年,他签约华谊兄弟,他零零星星出了一些影视ost,在影视作品中客串,也办了几场巡回演唱会,但一直不温不火,“歌比人红”。
2014年上半年,他只身一人跑到纽约学习音乐,思考自己的未来。
当同一年,公司合约到期后,陈楚生做出一个旁人看来非常冒险的决定——不再和公司合作,而是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和乐队。
他不愿被数不清的通告淹没,为了公司的利益被迫妥协,而是想走出自己的音乐道路。
他和多年好友王栋、陶华组建名为SPY.C(侦探C)的乐队,希望这群都过了35岁的男人们,能够和一名侦探一样,对生活周遭抽丝剥茧,去发掘音乐上的无限可能。
他和乐队成员把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音乐创作上去,细究每一个咬字、每一段音符、每一种音色,一直做到每个人都满意为止。
如果创作遇到了比较复杂的分歧,陈楚生会等几天后再来审视这件事,尽量照顾到所有人的意见。
经过两年的打磨,陈楚生和乐队在地下室改造的录音棚,制作出自己和乐队的第一张新专辑《侦探C》。
这张专辑音色新颖动听,律动感很强,很不“陈楚生”,却是陈楚生一直想做的。
曾经经纪人劝他就应该坐在那里,抱着吉他安安静静地唱歌,陈楚生却说,难道不应该做一些不一样的事情么?
这些年来,他撕掉了“情歌王子”的标签,做出了荒谬怪诞的《橡皮人》等等歌曲,很多歌都和安静的民谣风格截然不同。
虽然市场反响平平,但他做出了新的突破,玩得开心。
曾经唱腻了的《有没有人告诉你》,他也拿出来再咀嚼,赋予它不一样的色彩。
在另一条路上,陈楚生也迎来了身份的转变,却始终待人以深情。
他和相恋十多年的女友结婚,组成了幸福的小家庭,两个人也有了爱情的结晶。
他给孩子取名“demo(歌曲小样)”,寓意这是自己最满意的作品。
每年万圣节,他都会亲自和demo一起做南瓜灯。
他还在后院给Demo做一个鸟窝,寓意“他是一个在自然里长大的孩子”。
岁月的长河在身前流淌而过,洗去了焦躁和冲动,也把陈楚生原本的温和与坚毅打磨得更加闪耀。
一次采访时,主持人问他:“如果回到跨年晚会那天晚上,你会怎么做?”
他回答:“沟通,沟通,还是沟通。”
他也说“30岁之前做事不考虑,30岁之后做事不后悔。”
2016年12月31日,陈楚生出现在湖南卫视的跨年晚会上,唱了一首《有没有人告诉你》,还有新歌《35》。
对于过去的十年,陈楚生在微博写下一句“往事如风,浅笑而安”。
他接受采访,参加《天天向上》、《歌手》、《天赐的声音》、《披荆斩棘的哥哥》等综艺节目。
只是他总是婉拒一类身份——歌唱比赛节目的评委。
如果一定要放置在商业的标准框架下来评价,许多人都会把陈楚生归为一个“失败者”。
尽管外界的声音嘈杂,陈楚生却说:“我有一个家庭,有很贤惠的老婆,有很可爱的宝宝,我还可以专心地做我的音乐。我觉得天下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