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蚌直播？老养殖户透露：存在“塞珠”现象

近年，珍珠产业大火，开蚌盲盒直播也跟着大火。

一般直播间里，店家拿出一个三角帆蚌，用小刀左右划开，从蚌肉里挤出一颗一颗又圆又大的珍珠。

开蚌珍珠顶上有孔 受访者提供

其中不少人冲着店家所承诺的“几十块的蚌也可能开出几千甚至上万块钱的珍珠”、“买完不会亏本回去做成项链”等等话语下单，盼着以小博大。

但收到货后，其中猫腻也随之现身：直播间里又圆又大又亮的珍珠，到手后光泽感却像是塑料。

这些开蚌后“博”来的珍珠，品相参差不齐，无法佩戴和使用。而商家承诺的开出千元甚至上万的珍珠更是虚无缥缈，仿佛只存在于商家的嘴里和评论区里。

直播间里

每个三角蚌开出的珍珠

都很大很圆很亮

各个平台上开蚌珍珠直播数量不少，记者随意点开一家粉丝50多万售卖珍珠的商家。

背景中白色小碟子内盛放着灰色的珍珠，商家熟练地从蚌肉中心用力一挤，一颗又大又亮又圆的珍珠出现在眼前。但有点奇怪的是，这颗珍珠自带孔，位于珍珠的正上方。

评论中也有人质疑这一点，商家解释道：爱迪生珍珠是有核珍珠，中间的核是有孔的，所以基本上爱迪生珍珠都会形成生长孔。

商家继续开蚌，一连开了多个三角蚌，每一个里都有很大很圆很亮的珍珠。

再转换一家直播间，一个巴掌大的三角蚌，商家伸手拽了一下蚌肉，从里面掏出两颗超亮的白色珍珠。又开了一个蚌，又是两颗白色珍珠。

淡水蚌开出海水黑珍珠 受访者提供

在一些自媒体平台上，不少入坑开蚌直播的网友发帖避坑，维权人数众多。

一位湖北的网友发帖表示，直播间看到珍珠很润珠光明亮，主播说微瑕，但到手之后，发现珍珠上有各种生长纹、凸起的小点。关键是维权困难，开蚌不让退货。

明明事先交代不要抛光不要打孔，但一位福建的网友拍下开蚌后，邮寄到手的却是已打定位孔的珍珠，卖家偷梁换柱昭然若揭。

一位山东的网友表示，蹲在开蚌直播间会激情下单，但是发现开出来的珍珠和主播示范开出的珍珠差别很大，申请退款却因“开蚌不退不换”被拒绝。

大多数维权网友都遇到相似的售后问题，开蚌的珍珠与直播间货不对板，且无法退还。

老养殖户透露

存在“塞珠”现象

山下湖镇是全国最大的淡水珍珠产销中心，不仅聚集着大批的本地珍珠养殖户和商户，华东国际珠宝城也吸引着全国各地的珍珠经销商。

何天平是当地一位有30多年经验的老养殖户，在他看来，不少开蚌直播间存在一些塞珠现象。

“天然无核珍珠是长在蚌壳的边缘处，珍珠被牢牢包裹住，打开蚌壳也不会掉落。”何天平说，一些直播间里三角蚌开出黑珍珠、南洋金珠的是假的，一打开蚌珍珠就掉出来也是假的。

一个三角蚌里，天然无核珍珠应该像是蝴蝶翅膀一样分布在壳内两边，25—30颗左右。“100颗天然珍珠里能挑出2~3颗正圆。正圆珍珠的尺寸不一，做成工艺品还需要再筛选。”何天平说，开蚌直播间里天然无核珍珠开出来全是正圆，这事不太可能。

去年一年，何天平开蚌近百万枚，普通三角蚌里得到好珍珠的比例在2~3成。“开蚌直播间里能开到好珠子的几率应该是一样的。”

在开蚌直播圈内，爱迪生珍珠蚌是畅销品，也是塞珠作假“重灾区”。比如商家解释爱迪生珍珠有生长孔，但其实并非爱迪生全都有生长孔，生长孔是表面看上去有点凹进去，光滑的状态，和视频中呈现出的打的洞针能贯穿进去不一样。

直播间内，珍珠又大又圆又美是打光后的“美颜效果”。如果偶然开到不错的珠子，高于一般水平，“某些黑心商家也有可能调换，普通人很难看出其中的差异。”

珍珠没有恒定的价格体系

也加剧维权困难

何天平认为，珍珠定价有强烈的不确定性，也使得直播间开蚌鱼龙混杂，消费者维权困难。

珍珠行业有复杂的分类，有核珍珠、无核珍珠、海水珠等。海水珍珠譬如黑珍珠、南洋珍珠价值普遍高出淡水珍珠几倍。

“去年大火的小米珍珠一万五千块钱一公斤抢着要，今年八千块钱一公斤都没人要。”何天平说，受欢迎的珠形带动着相应的蚌水涨船高，多年前几十块一公斤的珍珠，近年涨到几千块几万块一公斤。但养殖三角蚌的人多了，珍珠的价格又相应掉落。

在开蚌直播电商圈里，巴洛克风格的异形珍珠也会有客户买单，星星形状的珍珠也会有人出高价，很难说又圆又大又亮的珍珠就能卖个好价。

天然无核珍珠 受访者提供

珍珠销售商海爸说，开蚌是一种游戏。

多年前，一些有钱的小姐姐花几十万在直播间开蚌，“她们不是为了博到好珍珠，就是图一个好玩。”

他奉劝来直播开蚌的消费者，不要抱着20块钱的蚌里开出1000块珍珠的期待，蚌分品种，养殖户收蚌从20多块钱一只到100块钱一只价格不均，对应着不同品质的珍珠。“但直播时，客户难以分辨蚌的差别，就有可能上当。”

普通消费者如何维权

怎么判断哪种珍珠更值钱？

这个问题连老养殖户也难以说清楚。“我们只能说市场哪款珍珠销量更好，哪款珍珠价值更高。”

“打个比方，消费者你直播开蚌收了一颗爱迪生珍珠，你怎么判定价值高低，值不值开蚌的价格。”何天平说，而且珍珠做成工艺品前，需进行冲洗烘干等一系列工序将珍珠定性，使其十年二十年保持颜色光泽不变。但直播开蚌得来的珍珠，消费者不会自行烘干，颜色半个月至1个月就变了，“即使到手也做不出好看的工艺品。”

2016年曾经做过开蚌直播的海爸，也对开蚌直播生态感到忧心。彼时，很多人不了解珍珠，海爸的直播带动一批人认识熟悉珍珠品类。后续珍珠产业越来越火，不少外地商户进入山下湖直播，海爸直播就偃旗息鼓了。“直播间开蚌能出一个又一个正圆，说开什么稀有色就能开出来，普通养殖户哪有这种透视眼能如此准确判断出还在蚌里的珍珠颜色和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