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羔羊? 90后维吾尔人谈以前从没想过的未来
文章来源: 歪脑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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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关于中国问题的舆论场上,宣传与批判的严重两极化,反而令很多当事人只剩下沉默以对。尤其是像香香这样的少数民族个人经验,更少被外界所了解。
她不知道为何民族从那一刻开始成为了“问题”,自己的身份也会成为国家的“麻烦”。
短短一段小漫画,并没有那些宏大的政治、身份问题,有的只是主人公琐碎的回忆和真实的思考,这些片段可能更胜千言。
我是出生在新疆的香香,爸妈都是维吾尔人。从小循规蹈矩的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国家的“麻烦份子”。
我六岁开始学汉语,维语汉语都很流利。小时候生活都只是围绕着读书和考试。
我在乌鲁木齐长大,老师都是汉人,以前班上有维吾尔人和汉人,汉人还多些。所有科目的老师都是汉人,唯一的维人老师是教维语的。
那时的我认为汉维差异像人有高矮胖瘦,虽然外表不一样,倒也没特别觉得有什么。
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读喜欢的书,到处去旅行,过个平凡的人生就好啦!
2009年“七五事件”时,我刚读小学,原本的和平游行演变汉族和维吾尔族之间的相互仇杀。
那是我脑海中第一次有“民族关系”的概念。
械斗结束后,军警开始镇压,从我家大楼的窗户望出去,街上一名男子躺在地上,被白布盖着,当时在想…
“这个人是所谓的暴民吗?还是他只是参与了抗议活动?会不会…他根本是个与事件无关的寻常路人?”
奇怪的是,没几天后乌鲁木齐恢复正常上班上课,不论汉人或维人,都当作整件事没发生一样。
唯一有印象的变化是餐厅。
通常因为宗教信仰和口味不同,汉人当时多去中式餐厅,维吾尔人多去维吾尔的餐厅,回族餐厅是最受到所有族群欢迎的。
在七五事件过后,回族餐厅的客人剧减。
少数汉维两个民族和平相处的地方,大家当时也不愿意去了。
过了几年,我也不是很常想起这件事。身为女性主义者,我其实不是特别对伊斯兰教有归属感。
高中毕业前我就决定直接申请美国的大学。
从小我就满擅长念书和考试,高中毕业后我很幸运地顺利申请上了某美国名校。
当课堂上中国与美国同学激辩政治时,我常选择沉默。
美国同学说:“新疆维吾尔的再教育营明显是违反人权。”
同班的中国同学非常生气:“你有去过新疆吗?有真的看到他们在干嘛吗?凭什么胡说八道!”
在美国时,我常假装不会说中文。想起家乡的汉维冲突,我一直觉得双方是不可能互相理解的。
再说网络上那些偏激的言论也不少…
虽说是自己的国家,但好像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然而,在七五事件的十年后,在我陌生的香港爆发了反送中运动。
看到政府动用警察镇压抗议民众的新闻画面,我想起了当年在乌鲁木齐街上被白布盖着的男子。
2020年到2021年间,中国政府的疫情应对措施,更让我觉得这并不是哪一个族群的问题。
这两年间,武汉、上海等城市接连对疫情进行严厉封控。
在不合理的权力管制下,被惩罚的人是不是就像十年前在乌鲁木齐被打死的那个男子?或许只是政府面对无法轻易解决问题时的代罪羔羊。
在威权的统治下,被针对的群体从来不会是固定的。
不论是新冠肺炎,反送中运动或是更久以前发生的七五事件,或许风波过去后会有一时的风平浪静,但威权的阴影一直都在,随时会回来。
今天的我们,可能就是明天的你们。
尾声:这样的未来,哪里是她在过去没有想过?族群政治之外,香香似乎仍在寻找归属和容身之处。那是个作为女权主义者的她、那是个思考极权主义的她、那是个忧虑这个国家受压迫者的她。那也是当下年轻人共通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