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先生一家的合影,左起第三位是饶先生的岳父。
5月1日2时10分许,广东梅州市梅大高速茶阳路段发生塌方灾害。截至2日15时30分,灾害已造成48人死亡、另有3人DNA待进一步比对确认,30人受伤。
假期开启的这个凌晨,这场残酷的意外,隔断许多人或出行、或回家的路。痛失至亲至爱,让这场离别猝不及防。锥心之痛,让所有安慰都显得苍白。
5月1日凌晨,广东梅州饶先生一家在幸免于塌方之难后,竭尽所能呼喊、示意,甚至跪在路上,拦停后方车辆。因为他和他的家人,让这场悲剧,没有变得更糟。
01
5月1日凌晨2点10分左右,饶先生开车经过梅大高速公路大埔往福建方向,茶阳路段出口方向2公里左右。
他记得,当时夜空晴朗,视线不错。
这也许是饶先生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判断,“我看到前方有一块地方是黑的。”本以为是积水,于是变道至左侧快车道,快速通过。
饶先生开的是7座商务车,车上7人,除了妻子、两个孩子,还有他的母亲和岳父母。因为离疑似积水的位置很近,变道时饶先生使劲踩了一脚油门,“感觉车像飞了起来”,落地后,车胎爆了。
饶先生坦承,如果不是因为爆胎,他会以为自己只是进行一次正常的变道,或是躲过一次飞溅的水花。下车后,饶先生震惊地发现,深色区域不是水洼,而是塌陷的车道,爆胎也是由于轮胎落在塌方后路面的尖锐位置引起的。
饶先生后来推断,自己是塌方发生后第一个通过的司机。
02
打完报警电话,后方车辆仍在不断驶来,饶先生的妻子最快稳住心神,让全家人拿起手机、打开手电不停地挥手,示意前方车辆不要通过。
“不要往前开了”,在七口人的喊声中,无人停车。一辆、两辆、三辆……车接连从塌方位置掉了下去。
下一刻,饶先生的岳父翻过护栏,逆行至塌方路段另一侧,挥手示意。看着父亲的背影,饶先生的妻子哭了:“我怕我爸被车撞到。他逆行过去,我拼命喊,‘爸爸,你回来!’可是他已经跑到坑对面去。我喊他,他听不到。”
挥手依然无济于事。有两三辆车看到路中间的人,明显减速,但很快以为没什么事,继续踩油门。饶先生的岳父眼睁睁看着车掉下去,他没有再犹豫,跪在了快车道中间。
这一次,终于有车刹住了。
司机探头骂“不要命了吗”,等听到解释,再看前方的阴影,车内下来一位阿姨,同样直直地跪下去,说,谢谢。
饶先生的岳父后来对女儿说,“我跪下去才有人停车。”膝下有黄金,这一跪,是为比黄金更贵的生命。
近光灯、远光灯打在老人身上,一辆车接一辆车,一片红色刹车灯。旁边的慢车道上,司机也意识到异常,减速查看情况。在塌方位置前方,终于有了一片红色的刹车灯。
03
救援人员到达后,饶先生的家人们互相搀扶,沿高速公路慢慢往下走了几公里,与来接他们的亲戚汇合。饶先生则一人在事发路段留到早晨5点多。一生很长,但这样记忆深刻的“回家”,并不多。
在高速公路上,饶先生的岳父不知“怕”为何物,回家后,情绪却几次崩溃。饶先生的母亲,当晚也无法入睡。但他们有共同的安慰,他们拦下了许多车、救下了许多人,尽管他们不知道究竟有几辆车、有多少人。
采访时,饶先生的岳父对记者说,帮我们全家拍个合影吧,我们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