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在美国东北部活下来的“生存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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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朋友从沪上移居至加拿大的魁北克。出发前一天,我问她,你箱子整理好了吗。伊回:还没,腾来腾去好几回。

有限的空间,无限的需求,我懂。

说起来是搬去资本主义国家,理应两袖清风轻飘飘从天而降就好,但其实,在故土扎根几十年,生活习惯以及随之而来的各种需求,早已根深蒂固,未必能说改就改。

小到称手的指甲钳,大到家具,恨不得都想从原来的家里一一搬来。只恨自己不是哆啦A梦,没有随意门。

刚来波士顿那一年,娃班上有个同学,祖籍台湾,和家长聊天,对方问我,搬过来后是不是觉得这里生活更好,我忍住把白眼翻上天的冲动,回:太不方便了,外送费太贵,什么都要出去买。

有朋友老问我:怎么样,适应吗?

我还能怎么回。随波逐流呗,先活下来。

以下是我总结的一些在美国东北部活下来的生存指南,仅供参考。

在没有红绿灯的路口装死

作为一个曾经的本本族,我在上海的时候基本没有开过以家为圆心超过3公里的半径范围。无奈这是一个没有公共交通的地方,不开车基本就等于禁足了。

还好,大部分情况下,只要不去波士顿市区,记住交规,车技基本够用。

一般来说,有stop sign的,要等没有stop sign的主路上的车;拐弯的,要等直行的。但是如果在以下这个十字路口,每个方向都有一个stop sign,到底该谁先走?

遇到这种令人头昏脑胀的情况,我的一般操作守则就是装死,多等一会儿,等到别人摁喇叭或者冲我挥手示意,才一脚油门溜走。

只有一次,我确信我不是在装死,而是真的在等左边的车过去,结果我后面一辆车疯狂按喇叭,我心想这果然是冷漠的资本主义社会,继续雄心壮志地等着。结果,过了路口继续往前开,还有车从我身边经过一边按喇叭一边还冲我指手画脚。那一刻我承认我慌了。减速时随意往后视镜那么一瞄,啊,原来是我刚加完油但是油箱的栓塞没拧回去。

至于波士顿市区那被称作是马车踏出来的妖魔道路,我也是开过一两次的,一路险象环生我连连感谢上帝。那是我在这个基督教国家最虔诚的时刻。

最好做一个中国胃的切除手术

如果手术失败,你将会和我一样,把人生大部分时间花在做饭上。

波士顿有美食吗?各种海鲜一锅蒸算是吧。中餐总是乏善可陈,大部分餐厅处于吃完令人无限惆怅的水平。所以在糖醋排骨干烧全鱼麻辣干锅虾蛤蜊蒸蛋椒麻鸡肉末茄子家常安康鱼鳗鱼寿司卷甚至自己擀饺子皮包饺子等之外,我还熟练掌握了一些“糊弄”料理。

比如,costco买的虾,开背后塞调料腌一腌,送去烤箱。

又比如,肋排,放调料腌一腌,送去烤箱。

再比如,鸡翅,随便划两刀腌一腌,送去烤箱。

所有根茎类的蔬菜,都可以腌一腌,送去烤箱。

有一阵烤箱使用过于频繁,以至于娃抱怨说,最近烤的东西吃太多了。

于是我给她看鸟鸟的脱口秀,让她体会了一下在“快手菜”之外还有一些类别叫“切手菜”“烫手菜”。好好感恩母爱料理吧。

江南何止湿润的夜晚令我思念。盐水鸭更让人魂牵梦萦。这里买不到好吃的,年前在某宝买了盐水鸭,斥巨资寄了空运,可惜被查验了。这可真是煮熟的鸭子飞了。

我往这儿寄过的食物包括:曲奇,山楂糕,盐水鸭,凤爪,鸭胗,藕粉,银耳,以及各种茶饮。。。中超没有吗?也不是完全没有。但是没有亲自寄过来,亲付运费,美味程度就降低了一些。

至于操作简便的白人饭,也不是不能吃,就是吃完了,总还是饿。

形容词不用学太多,熟练掌握so good就好

虽然来了五年,但是鉴于上一条,把大部分时间花在了做饭上,英语水平较过往并没有得到预期中的长足发展。目前的水平停留在把Taylor Swift唱的I’m not that kind of girl听成了 I’m not an avacado girl.

但是我的确掌握了so good这一重要的社交词汇。

邻居请你吃她新做的甜品,so good!

家长问你哪儿哪儿好玩吗,so good!

餐厅服务员晃过来问你咋样,so good!

表情真诚,语气夸张就可以了。

至于amazing, incredible,那就是高阶词汇了。我亲眼目睹白男家长在校门口聊天时重复这两个词至少3轮以上,而且相当大声。想来,这两个词应该是很厉害的,至少要在这里读完高中才能熟练掌握吧。

不要随便把街上溜达的猫抱回家养

以前看崔娃的《天生有罪》,里面说他小时候养过一只狗,偶然有一天他没去学校,他才发现,那狗白天会跑去别人家当狗。他跟着狗去了别人家,结果对方一口咬定说那是他们的狗,他急哭了,最后他喊来妈妈重新付了钱,才把自己的狗带回家。

大约是住宅形态的原因,这儿的动物特容易在外闲逛。我们街上就有两只猫经常乱逛,散养猫无疑。其中一只叫George,黄色毛发,像个小狮子,第一次见它在街对面,我门一开它就往里冲,那架势,虽说是不请自来,但颇有君临天下的不凡气度。我恨不得直接就豢养伊在家。

村里大部分时候平静得很,朋友形容起来说“荒郊野外的,有时候站窗口半天也看不到一个人”,她这还是住在一个小学附近。所以你大概可以猜到我在街上碰到猫的惊喜。简直是庸常生活里的一道光,足以反复咀嚼、回味。

去年有一天突然有只熊跑来我们村,村民立刻沸腾了,实时报告熊的动态。还有人发视频,熊跑到了村附近一个农场里,在菜地里仓皇逃窜。我看网上那气氛,惊喜大于惊恐。一天过去,熊走了,心情从瞬间沸腾,又坠入冰点,最终只剩下留下淡淡的寂寥。年轻时读张爱玲的《倾城之恋》,感受好像也不过如此。

把皮肤变成防风和防雨的户外高科技面料

波士顿是一个被雨具公司市场部遗忘的地方。

大约是因为这里的人自带防风和防雨的黑科技皮肤。所以最好掌握这门技术,比会写代码实用。

波士顿的风大到什么程度?我这敦实的身体 ,走在外面都想随身带个锚,好把自己固定住。刚来的时候,有一次我难得进城溜达,正巧赶上大风天,走在历史悠久的大街上,我唯一担心的事,就是会不会有什么招牌被吹落砸我头上。我出门前可没有化妆啊。

尤其到了冬天,一刮风我就想起刘亮程写的那篇《寒风吹彻》。什么叫寒风吹彻?就是有种体内每个细胞都有风灌进去的感觉。明明没喝酒,人却有点飘。还有点哆嗦。

而除非瓢泼大雨,那种头一探出去就会立刻湿透的程度,一般大街上都没人打伞。我起先大为不解总是倔强地撑起我精致的小花伞。这把伞被风吹散后,我换了号称德国科技、高强度伞骨的黑色大伞,又被吹散了。

风太大,打伞只是平白增加负重。现在碰上雨天,我扣个帽子就冲进雨里了。风雨交加之下,发型是不存在的,毕竟我这个年龄,比发型更关键的,其实是发量。

但这不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的是常有人冒着风雨和低温在户外跑步。外套似乎是防水的,但哥们竟然还穿着短裤,而且明显已经全身都湿了,还咧嘴欢快跑着。

忘记春天这件事

前几天接娃时在门口和其他家长闲扯,吐槽了几句天气,对方问我知不知道艾略特的《荒原》,里面有关于春天来得很艰难的描写。啊,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艾略特写这诗的时候人在瑞士,那儿应该也是蛮冷的。我觉得他不准确,从11月到4月,残忍程度排名不分高下。

但是如果你忘记春天这件事,就会发现,东北部长达6个月的冬天也没那么难过。毕竟,冬天一过,马上就是夏天了。

羽绒服可以从上一年的11月,穿到下一年的5月。不管买什么牌子,都将是你这辈子性价比最高的一次投资。

减肥也变得没有那么迫切,一年也就2个月会露出胳膊,粗一点细一点都无伤大雅。和自己的脂肪耳鬓厮磨,舒舒服服地一起待在宽松的厚外套里,有抵抗抑郁的功效。

有时我觉得这里的天气就像个PUA大师,而我已经被拿捏得死死的,以至于偶有温暖和煦的日子,立刻就会觉得,啊,老天爱我。

综上所述,显而易见,作为一个成熟稳重知足常乐的中年人,在东北部活下来也不算太困难。昨天娃突然问我,知不知道Kurt Vonnegut,我翻出最早买的他的那本《没有国家的人》,我想,我大概需要重读一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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