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真人秀节目《前进!电波少年》在1998年推出一个名为“生活大奖赛”的单元,参赛者滨津智明(Tomoaki Hamatsu)绰号“茄子”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剥光衣服,独自留在一个几乎空无一物的公寓中,展开长达15个月的生存挑战。而这个单元就是要看一个人,是否能单靠寄信参加活动抽奖,所赢得的奖品生存下去。
在这节目中,滨津必须靠著竞赛奖品累积价值达到100万日圆(约港币4万9千元)的门槛。然而在这段期间,滨津逐渐陷入抑鬱和躁狂,飢饿和孤立感让他身心俱疲。近30年后,他的遭遇透过一部新纪录片《参赛者》(The Contestant)重新被关注,该片日前在英国谢菲尔德纪录片影展(Sheffield Documentary Festival)上映。
纪录片导演提特利(Clair Titley)表示,她在进行另一个专案时无意间发现了滨津的故事,并对他的经历产生兴趣,决定拍摄这部纪录片,深入探讨他为何不放弃挑战,以及这段经历对他造成的影响。
滨津透过参加杂志竞赛来赢得奖品,以维持生存。他虽然知道自己正在被拍摄,但对于影像最终会如何使用并不清楚,还以为可能不会播出。不料这位22岁的青年逐渐成为日本家喻户晓的名人,每週播出的单元成为《电波少年》最受欢迎的环节之一。
なすび ! ! !#nowwatching #thecontestant #nasubi #なすび # #TomoakiHamatsu #浜津智明 #ToshioTsuchiya #土屋敏男 #susunudenpashonen#nippontv #ntv #realitytelevision #documentary #hulu #clairtitley pic.twitter.com/OD7ZYVy8KO
— Todd Damnit (@stric9007) May 12, 2024
儘管评论家多半不喜欢这个节目,但它吸引了大量年轻观众。另外《电波少年》的播出时间比电影《真人Show》(The Truman Show)还要早,后者讲述一个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正在被当成电视剧播出的男子。儘管《电波少年》是真人秀节目的先驱,但在日本和韩国以外的地区,这个单元的知名度仍然相对有限。提特利认为,随着YouTube在过去10年的崛起,更多人听说过这个故事,但当年节目并未打算在日韩以外的地区播出。
纪录片《参赛者》访问了滨津和策划这个单元的制作人土屋俊夫(Toshio Tsuchiya),以及当年报导此事的人士,包括一位曾驻日的BBC记者。不过,故事的主体仍是滨津当年的影像画面,观众可以跟随他的脚步,了解他如何度过这段挑战。
#NowWatching: THE CONTESTANT (dir. Clair Titley, 2023) about Nasubi (aka Tomoaki Hamatsu) & his time on the cult Japanese reality show DENPA SHONEN: A LIFE IN PRIZES, in which he lived in a tiny room, naked on camera 24/7, surviving only on prizes won through magazines pic.twitter.com/weLM9V35TM
— ???????????????? ???????????? ???????????????????????????????? (@FilmandFishnets) May 3, 2024
纪录片已在美国影音平台上映,影评人对滨津的遭遇既著迷又感到不安。《滚石》(Rolling Stone)杂志的费尔(David Fear)认为,这部纪录片“既是一场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车祸现场,也是对观众共谋的控诉”,“它记录了一个媒体现象、一个真人秀节目的里程碑,以及一场被包装成娱乐的心理噩梦,观众明知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却仍难以理解眼前所见”。
《IndieWire》的艾利希(David Ehrlich)则表示,原始影像“如此催眠般地残酷”,新拍摄的画面很难与之匹敌,“儘管採访内容坦率而深思熟虑,但都不如滨津受难的原始影像引人入胜”,“提特利的纪录片与其说是对整个媒体的评论,不如说是对这个媒体最卓越人物之一的研究”。
The more I learn about the story of Tomoaki Hamatsu, the sadder i start to feel.
— ⸸ Sqwid Grimwood (He/Him) ⸸ (@Sqwid_Grimwood) September 13, 2023
Dude in a bid for fame signed up for a reality show where he needed to try to live off of and make $8000 in sweepstakes prizes, while being separated from the outside world. pic.twitter.com/8qcfNUtMqR
随著节目的进行,滨津在许多竞赛中获胜,但得到的奖品并非总是有用,包括轮胎、高尔夫球、帐篷、地球仪、泰迪熊和《辣妹合唱团》(Spice World)电影票等。儘管他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制作人似乎并不在意,制作团队中一人甚至隐约透露,要是滨津没有赢得米粮作为奖品,他可能会死。
这个节目吸引了约1500万名观众,看他如何利用这些奖品求生。由于从未赢得可穿的衣物,滨津在整个挑战期间都一丝不挂,节目组仅在他的下体处加上了一个茄子符号遮掩。不过公寓的门并未上锁,理论上滨津随时可以离开,但他为何选择留下?提特利认为这有多个原因,包括他性格坚毅,来自福岛的严格家庭背景,以及不想惹麻烦的天真个性,再加上日本武士精神的影响,让他决心坚持到底。
The Nasubi Case: The real "Truman Show" was Japanese. It was the strangest contest in history.
— The Enigma (@upsoenigma) September 28, 2023
A man sacrificed everything to win.#TomoakiHamatsu was promised fame and fortune.
But ended up losing his mind due to the absolute abandonment he suffered.
He was #locked in a room… pic.twitter.com/dUgvapANpo
将近30年后,滨津形容这个节目“残酷”,“没有快乐,也没有自由”,“每週可能只有三到五分钟的画面是我的生活,而且经过剪辑,突显了我赢得奖品时的喜悦”,“当然,观众会说,『看,他在做一些有趣和享受的事情』,但我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在受苦”。
儘管如此,滨津在纪录片中并未对这段经历表现出怨恨,提特利认为他现在处于一个非常正面的状态。“当人们问他是否后悔时,他总是说,虽然不想再经历一次,但如果没有这段经历,他就不会成为现在的自己”。
The Nasubi Case: The real "Truman Show" was Japanese. It was the strangest contest in history.
— The Enigma (@upsoenigma) September 28, 2023
A man sacrificed everything to win.#TomoakiHamatsu was promised fame and fortune.
But ended up losing his mind due to the absolute abandonment he suffered.
He was #locked in a room… pic.twitter.com/dUgvapANpo
而且节目结束后,滨津被带到一个由节目组搭建的房间,让滨津本人以为又是另一个公寓,他也一如往常的脱掉衣服,不料下秒周围牆壁被打开,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充满观众的舞台上,儘管观众高呼他的名字,但他本人却呆愣在现场。纪录片还跟随滨津重获自由后的生活,他利用获得的名气做善事,最终找到了成就感。
提特利表示,滨津觉得时机成熟,可以重新审视自己的故事,“他或许已经与过去和解了”。1990年代的节目制作规范与现在大不相同,现今观众也不太可能接受这种形式的节目。但这部纪录片提出了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娱乐的底线在哪裡?观众的胃口又该负多少责任?提特利说:“我希望人们能够反思自己与社群媒体和真人秀节目的关係,以及作为观众和消费者,我们是否都是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