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聿文 2024年11月13日
川普固然是个交易型总统，把国家关係看作是一种交易关係，然而，在关係台湾前途命运的这个事情上，即便川普本人真有这种想法，在美国社会也难行得通。（美联社）
川普的当选，让台湾舆论有一种担忧，认为台湾有可能被川普拿来和中国大陆交易，乃至被他出卖。原因当然是川普在竞选期间对台湾发出了一些不太友好的言论，比如他说台湾偷了美国的芯片技术，台湾要付高保护费才能得到美国保护，如果中国进入台湾，将对中国产品课征150-200%的关税，再联想到他曾经把台湾比作笔尖，把中国大陆比作桌子，这些言论平心而论，对台湾确实见不到多少善意。
必须从美中竞争和对抗的战略角度看台湾问题
但是，如果因此推断川普就会拿台湾作交易，甚至出卖台湾，则有些杞人忧天。川普固然是个交易型总统，把国家关係看作是一种交易关係，他个人也以此自夸，然而，在关係台湾前途命运的这个事情上，即便川普本人真有这种想法，在美国社会也难行得通，儘管川普可能是近30年来权力最大的美国总统。
看台湾的问题，需要从美中竞争和对抗的战略角度，而不是仅仅是站在台湾的角度，或者不首先是从台湾的角度。当然对台湾人而言，从台湾的角度看待两岸或台美关係，非常自然，无可厚非。不过从美国的角度看，物件虽是台湾，但落脚点一定是美中关係。大陆学者常说，大陆和台湾的小两岸是从属于中美大两岸的，解决了大两岸的问题也就解决了小两岸的问题。反过来从美国的角度也一样，台湾问题是置身于美中战略竞争和对抗的这个大框架来处理的。只要美中的战略竞争本质不变，台湾对美国就具有不能放弃的战略价值，就会受到保护。而美中的战略竞争和对抗，民主党定义为10年，但从战略学者来看，至少要持续二、三十年。换言之，在未来二、三十年内，美国是不太可能拿台湾做交易的。
二、三十年之后呢？美国的设想是，它同中国的战略竞争，最后结果只能是美胜中败。当然，能不能达到这个结果，只有交给历史才知道，但美国人是不会接受一个美败中胜的结局。所以，台湾如果信任美国，就无须担忧被美国出卖。
我这么说肯定有很多台湾人还是不放心。他们会讲，台湾有过被美国出卖的历史，而且是被共和党出卖的。这就是基辛格对中国的秘密外交以及尼克森总统的访华，这次访华的结果，对台湾或者中华民国来说，确实有点屈辱，被共和党执政下的美国卖了，虽然美国和中国大陆建交是在民主党总统卡特手上完成的，然而伏笔是在尼克森手上写下的。
儘管有这次历史镜鉴，可不能因此就认为川普也会仿效这样做，因为两者的大背景完全不同。尼克森之所以要出卖台湾同大陆建交，是因为美国当时的战略竞争对手是苏联及其华沙集团，而中国虽然也是社会主意大利家，在极权方面甚至比苏联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中苏此时是死对头，苏联曾一度想对中国用原子弹打击，美国要拉拢中国同苏联对抗，同时帮自己在越南战场脱身。在美苏中这个大三角中，美国拉中国同抗苏联，作为交换条件，就是放弃台湾。但美国的放弃也不是不保护台湾，它为此立了《台湾关係法》的国内立法，从法律位阶看，这部法律要高于和中国大陆签署的三个联合公报。
川普同意 美国社会也不同意
今天的战略环境有点倒过来，川普想拉俄罗斯来对抗中国。虽然由于俄乌战争，川普应该拉不动普京一起抗中，但绝对不可能用台湾和大陆做交易，把台湾卖给大陆。哪怕大陆出的价码足够诱人，川普想达成这笔交易，美国社会也不会同意，因为这样做违背了美国的根本利益。想想看，如果川普把台湾卖给大陆，谁还信任美国？美国的战略信誉会轰然倒塌，美国霸权也不复存在。没有台湾在第一岛链守著，日本也不会为美国在第一岛链守著，接著韩国、菲律宾等，纷纷会弃美国而去。美国在西太的霸权不存在，等同于在全球的霸权不存在，也就等同于在和中国的战略竞争中，不溃而败。这对美国也是承受不起的战略代价。所以我向来认为，台湾也是美国的核心价值，而非仅仅是中国的核心价值。
但台湾是美国的核心价值，是否就意味著当中国大陆武力攻打台湾时，美国就一定会派兵来设防台湾？这个问题现在不好明确判断，因为涉及很多因素，比如美国民意反对还是赞成，战争的时间是长还是短，如果战争像大陆声称的一天或者几天就结束，美国想派兵都来不及。有些因素可能还是现在想不到的，要美国的总统去判断若干年后才可能出现的事情，变数太大，没法作出一个肯定或否定的回答。即便像拜登说的那样会出兵协防，届时未必就一定会协防，而即便现在说不协防，届时未必就一定不会协防，要看当时的情景和状况。
虽然川普竞选期间的涉台言论看起来不很舒服，然听其言更要察其行。川普在第一任期对台湾总的来讲还是不错的。卖给台湾更多的武器，派高官来台，出台了台湾旅行法等，此法是继台湾关係法后美国又一部重要的关于台湾问题的国内法。任期末尾，时任国务卿彭皮奥就根据该法解除了对台湾官员来美出访的层级和地点限制，应该说这是台美关係的重大突破。纵观川普第一任期的对台政策及其处理手法，虽然他本人未必对台湾有多重视，但他把它交给白宫的国安团队具体负责，而国安团队对中国是清一色鹰派，挺台抗中。
川普第二任期估计还是会延续这个处理模式。在川普的个人认知裡，台湾可能确实显得不太重要（台积电除外），但今天的美中关係比四年前更具对抗性质，他将选出的国安团队对中国也更带敌意。这些具体负责对台事务的人，不会忽视台湾的战略价值。
※作者：邓聿文，独立学者／中国战略分析智库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