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十六)

   第十六章    张楚在青岛渡过的这一个星期,日子过起来真是如飞星流雨,一晃眼就过去了。星期 一上午,张楚在家里跟诗芸告别时是难分难舍,两人搂在一起,缠绵得如雾如烟,如云如 水,没有一丝缝隙。最后,看看时间快到了,又上去抱一下诗芸,在诗芸身上摸一圈,才放 开诗芸,走出房间。    张楚出来后,赶紧跟他的丈母娘和诗茗各说了两句告辞的话,就急急忙忙下楼了。诗 芸抱着儿子跟在张楚后面走。到了楼下,张楚拦了一辆的士,上车前连儿子带诗芸在怀里又 抱了个满怀,亲亲,揉揉。车门打开来后,又回过来,把诗芸往怀里又用劲地抱了一抱,才 妥心似的上了车,赶往火车站乘十点的列车前往北京。    张楚一走,这边诗芸诗茗的心像一下子全蚀空了,找不到一个依附的地方。诗芸很想 现在就回南京,守在张楚身边,在张楚的怀抱里,听他说些愉情悦色的话,但诗芸母亲不愿 丢下她老头子一个人在青岛,去南京给诗芸带小孩。她母亲不去南京,又不让诗芸请保姆, 说是不放心保姆带小孩,诗芸就只能待在家里。诗芸想,再过一两个月时间,等小孩断奶 了,她就回南京。她呆在青岛,心里有些不着落的地方,担心张楚一个人在家里寂寞自己, 会做些事情出来。张楚没有回来之前,诗芸曾经想张楚一定在许多个晚上,坐在床边上,怀 里抱个吉它,一个人在忧郁地弹唱,想念她和她的孩子。可张楚这次回来,诗芸有次笑着问 他有没有弹破庄周梦时,张楚却回答说,吉它上恐怕都落了一层灰了,你走了我就一直没有 碰过。诗芸听了张楚的回答,好长时间都没有出声。    诗茗回来请了十天假。她打算在家里再呆个几天回南京。刚才一阵,当她看到张楚和 诗芸分别的情景时,心里全麻木了,没有痛苦,也没有感觉。张楚和诗芸下来时,她没有下 来,她把自己深深地陷入沙发里,在心里拷问自己,张楚爱我吗?她觉得一个人不可能同时 爱上两个女人,他那么深爱着她的姐姐,柔情,细致,用心,体贴,一个男人所能付出的他 全给她姐姐付出了,他怎么可能再爱她呢?她觉得自己被张楚设计进一个圈套里了,被他当 成了男人品质生活的一份添加剂,他在玩弄她。她想到这里,很想在心里对张楚狠狠地恨一 下,可努力了半天,却怎么也恨不起来。她甚至还想到了她躺在张楚怀抱里时的情景,那种 快乐得令人欲仙欲死的美妙境界。张楚时常对她说,她的身体里长满了快乐的小手,如果有 天国,天国一定就是由这些快乐的小手组成的。但那些小手诗茗不知道,诗茗只是在高潮快 要来临时,会产生要把张楚整个人拉进去的念头,把他包裹起来,让他在里面融化掉,让他 彻底快乐一下。当张楚全身心都进入那种极度的快乐里时,她的身心也跟着充满了惊魂般的 陶醉和快乐。她想,一个女人征服男人莫过于此。诗茗想到这里时,竟有些巴望起来,张楚 回南京那天她也回去。张楚走时告诉她,他在北京要住两天,然后才回南京。诗茗不放心张 楚在外面走,她觉得他的精力太充沛了,这样的男人在外面走,是不可能安静的。    诗芸抱着小孩上来看到诗茗埋在沙发里神情有些恹恹的样子,就走过去,坐在诗茗身 边,说,你姐夫一走,屋子里一下子就觉得冷静多了。他乘的火车已经开了,要是没赶上, 回来住一宿明天再走也不错,宝宝就能跟爸爸再疯一个晚上了。诗茗听了,心里也不知是什 么感觉。她从诗芸怀里抱过楚楚,看着楚楚的眼睛,那双闪亮的眼睛与张楚没有两样,迷人 而润泽。诗茗看着看着,心里竟有些潮湿起来……        张楚上了火车后,像是获得了一种自由似的心情特别轻松。他躺在铺上,带着这种轻 松,在一份疲倦里,很快就睡着了。    他是太累了。他在青岛的日子,几乎每晚都要和诗芸做爱。即使不是由于需要,他都 要在诗芸的身体里放一下,象是彼此通过它传达一些生命至爱的信息。有时两人说着甜蜜的 话,也要互相联结起来,通过它感受着最生命的性情。张楚每次插入诗芸的身体里,都要往 诗芸的身体里挤进很深,一直到无法再挤进为止。对男人而言,女人的阴道还是男人回归最 初家园的通道,他们只有抵达到女性最里面的秘密家园时,生命才会迸发出热烈的欢呼。那 种高潮是所有以外的方式无法能比及的。    白天里,张楚除了围着诗芸和小孩转以外,他还要设法偷得一点空隙去拥抱一下诗 茗,用手在诗茗身体上到处走一遍。他愉快的心在两个女人之间跳跃着,他的温情和至爱, 在这两个女人身上像毒品一样散发着无以抗拒的魅力。    列车到了天津后,张楚醒来了。他从窗口只向外看了一眼,就吝啬地收回了自己的眼 光。铁轨两旁,到处是白色的泡沫塑料餐盒,还有许多黑色的、白色的、红色的等等颜色的 破烂的塑料布,肮脏得不堪入目,张楚不愿意让它们来糟蹋自己的心情。张楚对他第一次上 北京的记忆太深刻了。那时他还在读大学,心中有许多锭放在诗书里的梦想。他去北京几乎 是怀着一种朝圣者的心情。当列车穿越过黄河时,令他吃惊的是,黄河只是一条干涸的河 道,没有水,黄河死了!当列车越来越向北京靠近时,张楚望着窗外赤黄的土地景象时,他 的脸上竟流满了泪水。    他第一次上北方的心情就这样被毁坏了,他寻着艾青的足迹在北方的土地上流连,寻 来的却只是黄沙肆虐的贫瘠。那些淳朴的语言,那些宽阔的姿态,也早已如同那条残破的长 城一样,被风沙侵蚀掩埋掉了。他手掌抚摸到的,是一个痛苦的没有河流喘息声的北方,更 没有来自林间无比温柔的黎明的呼吸。他离开北方的时候,永远地把艾青的那本诗合上了。    列车很快到了北京。张楚下车时,天已经晚了。他下车打的到部机关附近一家宾馆下 车,登记住宿好后,立即给诗芸打去电话。诗芸接到电话后,就问笑张楚,你今晚一个人怎 么睡?张楚说,找个妞呗。诗芸说,好啊,出租给别人,我要收费的。张楚说,我先给你收 着吧。诗芸听了假装叫了起来,说不行。张楚说,天高皇帝远,你叫吧,找不到楚腰纤细, 找个丰乳肥臀应该不成问题吧。诗芸说,那我先约了,好不好?张楚说,不行,我是不找大 嫂的。诗芸听了,立即笑骂张楚。两人在电话里,又说了一通调情的话才挂了电话。    张楚挂了电话后,就下楼找饭吃。他在旅馆门边一家小饭店里要了两样菜、一碗饭, 草草吃完后就回房间。回来洗个澡然后躺在床上看电视。很快,他平静的心情被孤独和寂寞 侵犯了。渐渐地,他就觉得有些不能忍受。在诗芸身边呆了这些日子后,他已不习惯自己一 个人睡了。他开始想诗芸,也想诗茗,甚至还想陈女仕。过了一会儿,他看看时间,才十一 点钟。他突然对睡觉有些害怕起来。忍耐一个没有温存的夜晚,对张楚来说几乎是在考验他 的意志。    他拿出电话本,翻了翻,找出一个熟悉的电话,是小梅的电话。他几次抓起电话却又 放下。他既担心电话打去了小梅不会来,又担心电话打去了小梅会来。他只是想和一个女人 睡在一起,睡在一个女人的怀里,他并不要求做爱,他尤其觉得自己不可能跟小梅做爱。张 楚认为,他需要一个女人的温存是一回事,需要做爱又是另外一回事。    小梅是机关工作人员。张楚来北京出差大都是她接待。她们那个处就四个人,李处 长,小梅,刘阿姨,还有一个打字员。小梅和刘阿姨都是大学毕业分过来的。打字员则是个 临时工,河北人,是李处长招来的。李处长原是北京某高校的一位副教授,他在学校因挤不 上正教授的位子,就跑到机关里来了。三个月后,他给自己招了个漂亮的小打字员。张楚上 次去北京出差,小梅告诉他,有次在办公室里,这漂亮的打字员当着她们的面,连甩了李处 长两个耳光,李处长却笑着给她茶杯里加满水。小梅还告诉说,李处长在学校里之所以没能 上正教授,据说是因为他早些年曾在公共汽车上,身子紧贴在一个女孩的屁股上,把人家的 屁股弄湿了一大片的缘故。他的这个问题,在他每年评教授时,都被人提上来,硬把他做正 教授的资格给压下去了。    张楚斗争了半天,还是没有给小梅打去电话。张楚这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他去 年春天来北京学习时,被按排和广东一个人住在同一个房间里。那个人就在房间里和小梅干 上了。那个广东人头发稀疏,眼色淡黄,尤其嘴里的牙齿全是黑的。张楚觉得他们之间有些 丑陋。    但让张楚独自渡过一个夜晚,对张楚来说简直是太艰苦了。他甚至在一刹那间产生出 这样的念头,到马路上去抓个女孩回来。北京高校多,马路上女孩有不少是在校大学生,这 些女孩大多是来自小城镇农村的,为了生活费学费之故,到了晚上她们常出来找人。但张楚 产生这个念头时,几乎是伴着一阵羞耻感很快就从他心里跳过去了。    张楚休息时,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他醒来时天刚亮。他一个人睡觉,时常是不容易 睡,又特别容易醒。他坚持躺在床上一直熬到七点钟才起来。起来后他就给诗芸打去电话。 电话是诗茗接的。诗茗接到电话不敢讲话,只说了两句很普通的话,就把电话交给诗芸。诗 芸一接过电话就问张楚睡得怎么样,张楚说长夜难熬。诗芸笑着说,知道你有坏毛病。然后 两人就着电话聊了很长时间才挂掉。    张楚一直磨蹭到近十点钟才去李处长的办公室。办公室里人全在。李处长见到张楚, 就问张楚昨天怎么不打个电话来,否则晚上也有个安排。张楚说来了你们都下班了,所以不 打搅了。李处长接待人都很热心,这之间有些默契。处长在北京不算个官,但到地方上就不 一样。李处长每个月都要出差几趟,轮流到各省走走。他下去,因机关承包了办公事业费, 来去机票就由各省出帐,回到北京他再报销,一个月单机票费,弄个几千块不成问题。小打 字员的开销,也就有了落实。    张楚交了手上的文件后,就和李处长、刘阿姨、小梅闲谈起来。大家一边闲谈一边等 吃饭。中午,五个人坐一桌,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吹吹京城的政治笑话。北京人喜欢淡政 治,晚上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变的也大多是政治话题。说谁抱谁的大腿这回没抱对,栽 了;说谁被谁往上推了,要主管大事了。全家人在一起议论政治,比政治局还政治局。但张 楚对这些不感兴趣,听多了,还有些生厌的感觉。但到京城出差,这几乎是必上的一课,回 到单位,大家还会关心地问,这次到北京又有什么政治笑话?所以张楚也留心听些。    饭桌上,张楚跟李处长说下午他不去办公室了。李处长就问张楚什么时候走。张楚说 明天走。李处长说晚上大家再一起吃个饭。张楚说不要了。李处长也就不再坚持。吃完饭, 张楚跟他们告辞后就直接回宿舍。张楚回宿舍时,小梅说到张楚宿舍里坐一会儿再去上班, 然后就跟张楚一起上去。    进了房间,张楚面对小梅心情上有些为难。小梅是北京师范大学毕业的,和张楚差不 多同时参加工作,她父母亲都是大学教师,是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张楚有些奇怪,小梅 怎么会跟广东那个人干上?张楚有些厌恶那个广东人,觉得他是很污糟的一个人。    小梅进来后就先去洗手间,出来后对张楚说,天太热,吃饭时汗又出得多,想冲个身 子。    张楚就去洗手间为小梅打开热水。张楚在打开热水时,心里有些紧张,他觉得小梅在 设计陷阱诱惑他。    浴缸放水时,张楚坐在沙发上问小梅最近有没有下去出差,不梅说没有。然后小梅问 张楚,你很长时间没有来北京了。张楚说,我爱人生小孩了。小梅说,水可能放好的,我去 洗澡了。    小梅进去洗澡时,没有把洗手间的门关上。她在里面脱衣服,爬进浴缸,张楚从洗手 间镜子里看得清清楚楚。张楚很想去替她把门关上。她开着门洗澡,张楚没法拒绝从镜子里 偷窥她。偷窥一个女人洗澡,比坐在她面前看她洗澡更剌激人。张楚很注意看她洗乳房和两 腿间的动作,那些动作往往能传达出女人身体上的一些性信号,比如性喜好,自慰等。张楚 从镜子里面看小梅洗澡,不知不觉就有些冲动。小梅两腿间毛很黑,黑森森的很锃亮。张楚 心里想,一定很硬。这让他想起诗芸大腿间的毛。诗芸两腿间的毛很柔软,纤细细的象一蓬 兰幽幽的草,散发着魅人的香味。诗茗的毛也是这样。他突然又想起上次撞见她和广东那个 人做爱时的情景。他出去时告诉他们,他到同学那里去了。他在外面走了一会儿,突然又折 回旅馆。他开门的时候很小心,没有弄出一点声响。他推开门正好看到那个广东人骑在小梅 身上,大汗淋淋气喘吁吁的样子。事后,他认为自己是有意识的,是想证明他的一个猜想。 在这之前,他一直认为小梅不会跟那个广东人干上。他的证实带着某种颓废的想法。    张楚想到这里时,小梅已从浴缸里爬出来了。张楚赶紧换了个位置,不让小梅知道他 在镜子里偷窥她。但他刚转过身,小梅赤裸着身子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了。张楚慌张得刚想说 点什么搪塞过去,小梅却说,别扭捏了,我在镜子里看到你了。小梅没等张楚回答什么,就 叉开两腿坐在他的怀里。此时,太阳正辣,知鸟在树上叫得很闹。张楚搂着小梅的身体没有 一点欲望,他甚至感到他的心在渐渐地沉沦。他把眼光收在小梅的胸脯上,象是惧怕小梅的 眼光避难在那里。    小梅伸手拉开张楚的裤子拉链,从张楚的裤子里往外掏张楚的阳具,见有些障碍,就 从张楚身上下来,把张楚的裤子脱掉,然后再叉开两腿坐到张楚身上,从下面掏住张楚的阳 具,在手掌里玩弄。玩弄了一会儿,她从张楚身上下来,到她包里取出一只避孕套,套在张 楚的阳具上,然后把张楚推倒在床上,把张楚的阳具拉进她的身体里,在张楚身上一会儿轻 一会儿重地跳荡起来。当她进入高潮时,她喉咙里嗯嗯地连续咕噜着畅快声,身子在张楚身 上扭得东倒西歪的,象风中翻舞的柳条。    事后,张楚象是一直没有忘记似的,问小梅,是你勾引了广东那个人,还是那个广东 人勾引了你?小梅却说,别说得那么难听,生活很无聊,有事做总是好的。    张楚连夜买了一张黄牛车票赶回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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