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江南春
在LA,四季如春,因此大多数人其实是依赖天气预报来判断春天的到来的。人们都在忙忙碌碌地赚钱营生,不知不觉中,就匆匆忙忙地走过了春天。
倘若缺少对自然景观的发现,春意便会失去清梦初醒的慵懒少女般的魅力,成为无情的时间表上的一抹淡笔。而没有冬天的冷酷,便不会有融融的春意了。
我因为长在南方福州,所以就像现在身处南加州的LA一样,对冬春的交替不是很敏感。老家即便是在严冬时,也是山照样绿,水照样蓝。如果突然间来了那么一场大雪,那事就大了。大家奔走相告,情景就如所谓的蜀犬吠日一般。那远处夕阳下的雪山,犹如一幅意境高远的山水画,更是蔚为奇观。
但在江南,似乎每年冬天都可以见到淡然的雪景,虽然那雪花不象北方那样飞洒飘扬,却别有一番情趣。人们漫步在清冷的雪景中,便会倍加地去思念姗姗来迟的春光。
暮春三月之后,江南乡野的茶树上俏皮的嫩芽,在经历过寒冬的冻结之后,忽然间又冒出来细细而闪亮的绿意了。
茶叶生暖春。春光乍现,假如一杯热腾腾的新茶在手,便会觉得严实的冬天,的确已经倏然过去了。而江南四月,正是新茶欲上时。最好的茶叶,应该是清明前些天采的茶。那时雾重,茶树上细芽蒙翠滴珠,最是上品.象狮峰龙井,都云毛尖,倘若不计商业经营利益,在清明前轻掐细焙,真让人口角生津。可惜现在的清明茶早就没有这般精细了。喝得懂茶的人买不起茶,买得起茶的人在糟蹋茶。这是一种错位。
不过,只可惜有好茶未必有好水。象《红楼梦》中妙玉的茶道,就那冰镇雪水,你就得去做几年的清梦。现在江南不乏好茶,但是用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江水去泡茶,就有点附庸文雅了。如果“茶圣”陆羽泉下有知,不免哂笑。柳宗元的"煞风景"事中,该须加上这一项。所以象我等之辈俗人,喝茶喝的只是个情调,倘认真了,便吃人笑话。
江南人爱喝绿茶,味淡,舌口留香。不象我们福建人,好喝浓浓的乌龙茶,铁观音什么的。在福建喝茶也有喝醉的。有次我跟闽南的几位朋友喝功夫茶,喝了几口,便面如土色。因此在外应酬,迫不得已时,我便喝绿茶。茶水穿肠过,清泉心中流。用矿泉水烹茶可能会好些,但还是委屈了明前茶。明前茶就象十八岁的姑娘一样,美丽与品味,都只在一瞬之间!而更多的遗憾,却又都在春去春又来之中。
江南人也有例外喜欢喝红茶的。比如我从前的导师,每次我省假回到南京,都要给他带上几听红茶。但是我师母坚决不让他收下,说是有损廉洁形象。我老师便搂着茶罐子躲得远远的,冲我师母横眉怒目。
那时我觉得,老师就象个小顽童。这种情态,比品茶要有趣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