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满是电脑的交易操作室,身后的那些电脑显示器上仍在闪烁着各种颜色的数据和图表 。我驱车回家,在南加州的高速公路上飞驰。 ? 这是春夏之交一个周末前的下午,高速公路上的车辆异乎寻常地少。在这单向就有五六 条车道的高速公路上,对面的车道被好几十米宽的绿地隔开,两面的道路旁种满了各种颜色 的花:有红色的月季,黄色的喇叭花,粉色的玫瑰,紫色的鸡冠花,还有白色的丁香…… 我家的后花园也种有这些花。我太太是个爱花之人,经 常从超市买回各种花儿摆弄。这些种在高速公路两旁的花也是幸福的,它们会每天定时喝到 被埋在地里的自动洒水器喷出的水。这时,它们似乎正被风吹着向我微微地点头 致意。我大开着车窗,任由呼呼的凉风吹拂着我的头发和面庞,让我从一整天的紧张股票 交易中放松和解脱出来,令我的思绪重新变得冷静、清晰。 ? 几个月前,我买下了一栋离公司不算太远的大房子,那里环境非常舒适、优美。自从搬进 了新家,就连每天开车回家的路途,都变得十分令人愉快。 ? “老婆,我回来啦。” ? 关上车库的门,我朝房里有些夸张地大声嚷着。 ? 太太老是说,家里太大,呆在楼上主人卧室时,总觉得其他四个房间有动静,如果呆在楼 下客厅呢,又总觉得楼上有动静。 ? 我说她是恐怖片看多了,像我们住的这个小区,还从没发生过犯罪案件呢。大概是木制房 子 的缘故,树枝打在屋顶上偶尔会有一点声音吧。但太太还是会因我的突然出现而吓一大跳。 ? 她说:“你进门时能不能弄点动静出来,让我知道你回来了?” ? 于是我就开始学着电视里老美的样子,进门就喊一声:“老婆,我回来啦。” ? 老美都是喊“甜心”(sweetheart)、“蜜糖”(honey)之类听起来十分 肉麻的昵称,到了我这里就自然而然地改成了中国特色的“老婆”。 ? 不过今天我却听不到屋里有任何动静,我的叫喊没有引起一点回应。 ? 进了客厅,不见人。进了厨房和起居室,也不见人。上了二楼,一间间卧室走过去,还是 没有人。我心里想:是啊,两个人加一个婴儿住这么大的房子是有点儿多余,要找个人都要 好半天。 ? 车库里的另一辆车好好地停在那里,证明老婆没有上街,那么她会去了哪儿呢?正发着呆 ,一阵阵笑声从后院传来,我从二楼窗口望下去,原来太太正带着刚满一岁的小女儿在后院 泡温泉呢。 ? 加州五月下午的天暖暖的,金色的夕阳斜穿过院中的果树枝,洒在地上,洒在池水表面, 洒在她们母女身上,伴着小宝宝一阵阵的笑声,构成了一幅让我感动的立体画。人生在世, 能有今日这般安逸舒适的生活,确实不枉来世上走一遭了。 ? 我也换了衣服跳下温泉池,伴着娇妻,逗着爱女,看着美丽的日落,沉浸在天伦之乐之中 ,放松全身的每一寸肌肉,使自己的脑子彻底地安静下来。 ? 就在不到一个小时前,我还在操作着大批股票交易,面对着瞬息万变的股市动态,紧张地 做出一个紧接着一个牵涉到大笔金钱进出的决策。 ? 作为公司的资深操盘员,我的每一个买卖决定不仅影响到公司投资资金的赢利幅度,也直 接影响到我个人的收入状况。公司支付给我的所有报酬,包括工资和奖金等,是完全和 我的交易操作业绩挂钩的。从很大程度上来说,这也是我非常喜欢这份工作的原因,我向来 喜欢富有挑战性的工作,而现在我的收入完全取决于我的能力和表现,不需要依赖人际 关系等其他因素,让我感到自己的命运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每天股市收盘后,我基本上 知道为自己赚了多少钱,即使是少数不赚钱的日子,至少我也可以对所有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 ? 今天我的表现不错,一天股市搏击下来,自己可以进账五千多美元,足以令我心满意足了。 ? 天空一片红红的晚霞,酡红如醉,衬托着天边逐渐加深的暮色。晚风带着清新的凉意,随 着暮色浸染,那是一种十分艳丽的凄楚之美,那是一份不需任何点缀的洒脱与不在意世俗 喧嚣的孤傲。在我的骨子里也有这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不管是在我失意的时候,还 是 我成功的时候,它都时常会出现在我的思绪中。仰望着逐渐变深的天色,我的思路又回到近 来一直在我头脑里萦绕的想法上。 ? 在有着2.8亿多人口的美国,在职人口平均工资收入是每年2.3万余美元。根据全 美最新的调查结果,绝大多数美国就业人口的年收入在1.2万美元以上、8.5万美元以 下,而达到10万美元以上高收入的占美国人口的6%左右,只有1%的美国人口, 年收入超过28万美元。 ? 经过数年的股市拼搏,我早在两年前就已进入美国最高收入的1%人口之列,经济 上 应该不会有什么令人担忧的问题,在生活中自己也一向没有什么过多的奢求,不过我一直在 思考着,该做点什么比仅仅赚取越来越多的钱更有意义的事情呢? ? 我有事业心,但光有事业心是不够的,没有聪明才智,会一事无成。我对我的一点点 成功并不感到惊奇,为了有今天我付出了多于常人数倍的努力,因此我觉得妮比许多人做 得更好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以前,我从没想过我会去接受一个教师或者一个工程师的职 位,这些职位并不是不好,而是我心里很明白我不适合去做。我知道,冥冥中有一个合适的 职业一 直等着我,无论要付出多少,我也一定要成为这种职业人。正是这个简单朴实的愿望 一直鼓舞着我,激励着我,把我从一个中国来的穷小子推到了华尔街这个白人控制了近40 0年的历史大舞台。我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但我敢对自己的失败负责。我 认为,一个人是否会在失败中沉沦,主要取决于他自己是否能把握自己的失败。失败是一件 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想取得成功,就必须以失败为阶梯。我从不处心积虑地为哪一次失败 找理由,我只是很冷静地面对失败,分析失败的原因,然后更有信心地去追逐成功。 ? 在美国学习、工作十多年,白手起家,从最低工资的工作做起,到今天超出99%以上美国 人的收入水平,想来自己最大的收获是树立和培养了自信心。作为一个来自中国的新移民, 如今我对自己凭借自身能力在这块北美大陆上开创一片新天地的能力,有着无可动摇的信心。我完全相信,美国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做好,许多美国人做不到的事情,我也要做到。 ? 由此我萌生了这样的想法:在我们中国人当中,比我聪明能干的人才不计其数,假如我 能凭着自己的摸索,在走过许多弯路之后做到今天这一步,一定有无数的中国人也能做到 ,甚至比我做得更好。如果人们可以从我的经历中汲取一些教益,避免重复我曾 走过的许多弯路,就能更顺利地实现目标。随着我在美国的阅历不断丰富,这一想法在 我心里变得越来越强烈。这也就是我开始写这本书的初衷。 ? 在离开祖国近十五年后,前不久我终于再一次回到了日新月异、蓬勃发展的故乡——中国 。祖国的巨大变化和发展让我心中充满了激动、兴奋之情,我心里也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这样 的想法,就是希望把我在美国多年来学习到的本领带回来,为家乡的现代化做些实事。 ? 在中国已经成功加入WTO的今天,不管是理论上还是技术上,我现在在美国所做的 工作,都完全可以在中国做到。我想用不了多久,中国许许多多的年轻人,都将有 机会亲身体验到我在书中描写的挑战和机遇。 ? 我希望我的故事能给许许多多追求成功的中国人一个新的借鉴,一种新的鼓励,一些新的 启发和一份新的信心。人生道路上不会总是蓝天白云,也有狂风骤雨,如果要追求崇高的目 标,那么在前进的路 途中遇到各种艰难险阻在所难免,与其烦恼、抱怨,不如坚定地告诉自己:暂时的 挫折绝不等于最终的失败,一定要愈挫愈勇,坚持到最后成功。我们可以没有美丽的面孔, 也可以没有多少钱财,甚至可以长久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不被周围人所注意,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放 弃希望。人的一生是一个不断进取、不断自我实现的过程,很多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我 们除了努力努力再努力,还必须要学会忍耐和创造机遇,无论境遇如何,都不要轻 言放弃。 ? 愿我们每个中国人都能美梦成真。 我是80年代末来到美国的。 ? 记得那天是8月3日,我飞抵旧金山。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重新看到陆地时,我知道,我来到了世界另一端的新大陆了。飞机下那一望无际的青灰色大地, 就是我要到的地方吗?不知道这里等待着我的是怎么样一种命运。 ? 当时,年轻的我雄心勃勃,心想无论怎样我一定要赤手空拳地闯出一番天地来。回想 起来,那时的我确实是十分幼稚的,一向在家丰衣足食地过惯了舒适生活的我,未曾想到, 等 待着我的是艰难辛苦的美国生活;也未曾想到,那样摸爬滚打的日子我还能咬着牙熬过来; 更未曾想 到,我居然闯入那个神秘的金融圣地——华尔街,并成功地成为一名华尔街股市职业操盘手 。也许,这就是老天要你成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吧。 ? 念中学的时候,我就在日记上写过:假如有一天,我能到国外去,我一定要成为一个成功的股市投资人。那时,中国还没有开放股市。 ? 我对金融业的兴趣也许是有家庭的影响吧。我的外公在上世纪初留学美国学习金融后,回国 在广东华侨银行担任总经理,曾经雄心勃勃地要在金融界大干一番。可是后来,遇上日本人 侵略中国,他所有家业都毁于一旦。全家人逃到偏远的乡村避难。我妈妈至今还清楚地记得 ,有一天全家逃难到广州远郊的小镇,忽然听见有人喊“日本鬼子打过来啦",一家人赶 快 随着逃难的人群往更远的乡间跑,没跑很远就听见后面响起了枪声,回头看一眼,镇上的房 子已被日本人放火烧着,黑烟高高地飘向天空。她跑得太急,鞋子掉了一只,由于当时 满心恐惧慌张,只怕被日本人追上,哪敢回身捡鞋子。 ? 再后来日本鬼子被打败了,外公也失去了一切资本和外在环境,就在香港默默地度过了下半 生,壮志未酬。我的舅舅后来也在香港长年从事黄金、股票的投资,却总是赔多赚少,常常铩羽而归。 ? 不知是否因为我和舅舅长得有点像,爸妈常在我面前提起他。后来我在美国做起了股票,他们便无端地担心我会重蹈舅舅的覆辙,陷入失败的境地。 ? 我在准备出国留学时,时常绘声绘色地对家人说,我将来要做个华尔街的股市高手,虽然那 时我连什么是股票都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我那谨慎保守的父母总是告诫我要做“实在"的事情,最好是像他们一样做学问,将来做个大学教授。 ? 虽然从小我耳濡目染地受父母的影响,养成了爱看书学习的习惯,但长大后我渐 渐感觉一辈子在象牙塔里搞研究似乎不是我的理想职业。 ? 我的个性比较喜欢有创造力的生活,怕做单调、重复的事情。从小我就非常调皮,上小学起 虽然我的成绩一直都不错,但我总是有不爱做功课的缺点,遇到区里、市里举办竞赛时我总 能靠出色的发挥,拿回一个又一个让老师、家长感到骄傲的名次,可平时我却不能像那些用 功的孩子一样名列前茅。 ? 想象未来的职业生涯,我比较向往更富有挑战意义的行业。当时中国内陆还没有股票市场, 但从报刊上的新闻报道里,我朦胧地了解了一些关于股市的情况,对我来说股市里充满了神 奇的故事,巨大的财富可以在一夜之间被创造或失去。像许多年轻人一样,我渴望着有 机会在峰巅浪尖一展身手。 ? 可是听父母讲起和金融业有关的事情,似乎总是比较消极的。舅舅在香港做股票总是赔多赚 少,中国当时还没有股票市场,对国外股市的报道也并不全面。1987年美国股市发生的崩溃 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我仔细阅读了每一篇能找到的相关文章。父母把这一事件作为股市 风险太大的一个明证,新闻报道也大多是负面的。我却感到莫名的刺激和兴奋,虽 然我还毫不明白股市的运作原理,但道琼斯工业指数在一天内暴跌500多点足以使任何人感 到震惊,更让我难以理解的是5600亿美元的股市财富竟能一下子烟消云散、消失殆尽。 ? 1987年10月19日被称为美国股市的“黑色星期一”,但对我来说却是股市探索的第一课,从此我对股市产生了真正的兴趣,我暗中琢磨着将来一定要弄明白我心中所有和股票有关的问题。 我那时就在心底埋下了一粒梦想的种子,梦想着将来成为一个股市交易高手 我要到的地方是美国南方的田纳西州立大学。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我就到姐姐所在 的弗吉尼亚州停留几天。 ? 经过在华盛顿转机,我终于来到了第一个目的地——弗吉尼亚大学。姐姐比我早来两年,对当地的情况十分熟悉。休息了一两天,调整了一下时差之后,姐姐决定让我体验一下生活 ,带我到学校一个教授家去做清洁工,主要是吸地毯、擦窗户、打扫卫生等。 ? 这家男主人是弗吉尼亚大学工业系的教授,女主人是学校诊所的医生,两人年纪都大了,也 没有孩子在身边,他们所住的花园小楼有楼上楼下五六个房间,急需有人帮忙打理,便登 出了招聘广告。姐姐看到校报上的广告就去应征,每周两次为他们做家务。 ? 我和姐姐一起工作了三个小时,先把所有要洗的衣服放到洗衣机中洗涤,然后开始吸地毯, 擦 窗子。我刚做不久就开始叹息,天哪,这家的每一面墙几乎都有几扇落地窗,擦起来真麻烦 ,幸亏有长竿子的擦窗工具,否则真不知怎么办才好。然后是擦厨房的地板和水池,还有三 个浴室的浴缸和洗面盆,还有那多得不得了的门和柜子。我边做边想,我以后可不住这么 大的房子,有这么多活要干,还不把人累死了。不过我也是狐狸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 ,天知道我要混到哪辈子才能有钱买这么大一栋房子。 ? 我们的报酬是每小时5美元,算下来共挣了15美元。这是我到美国后挣到的第一笔钱。对我 这个心比天高的公子哥儿来说真是难得的体验,我出国前是从没干过什么家务的。 我第一次体验到了赚钱的辛苦。姐姐对我说,几乎每一 个来留学的人都在假期、课余打工,在美国,靠自己双手努力劳动闯天下的人最受尊敬,而 好吃懒做的人是没有什么前途的。 ? 受姐姐影响,到了学校后,我也到当地的学生餐厅去打工。因为是新到的,肥差 都被人抢掉了,我只找到了一份别人都不太想要的工作,每天早上4点到学生 餐厅,在厨房刷盘子洗锅,还有炸薯条、煎鸡蛋之类的活儿,工资也是法定的最 低工资——当时是每小时3.95美元,扣了税只剩不到3.5美元了。 ? 我做了不久便不干了,我给自己找了不少借口:我有全额奖学金,暂时没必要去靠打工维持 生计;每天一大早去洗两小时锅,才挣六七块钱,一个星期做4天,只挣20多美元,实在太少了,还不够我的伙食费;我刚来不久,要集中精力搞好学习,每天4点起床离开温 暖的被窝去干活,影响了睡眠,得不偿失。 ? 虽然这些借口都有一定道理,但归根结底还是那时我刚到美国,还没摆脱 我在国内养成的娇生惯养的习惯,有些怕吃苦受累。现在每每想起,还感到有些羞愧。 一开学我便投入到了紧张的学习中去,虽然我在国内时学习一向不错,托福、GRE也都考得 很好,但我要学的是经济学,在国内时我的专业是交通管理,在西方经济学方面几乎没有任 何基础。我感觉到无形的压力,从微观经济学到宏观经济学,从统计学到概率论,每一门课我都得迎头赶上。 为了不至于名落孙山,我业余时间便在图书 馆里泡着。好在这里的学习条件非常 完备,图书馆24小时开放,教授们也每周有一两个下午的时间专门用来答疑解惑,对任何 愿意努力的学生来说,这里的学习环境是无可挑剔的。 ? 到美国后的前几个月,最大的困难不是物质条件上的,而是那斩不断、理还乱的思乡之情。 自小在家里被爸爸妈妈呵护备至,如今自己孤身在外,那种早已浸润到每一个细胞中的浓浓亲情,会时时刻刻揪人心肺,怎么也无法挥散那番惆怅。特别是夜阑人静时,那般牵心挂肚的乡愁,让人辗转反侧,彻夜无眠。那千山万水的遥远时空,令我 一个堂堂男儿,变得那么多愁善感。 ? 那时候还没有人听说过互联网和电子邮件,打国际长途电话则非常昂贵,一分钟收费达到二三美元,穷留学生根本不敢多打电话,只能靠那单程就得十多天的信笺报平安。 ? 记得有一天凌晨,在经过又一个不眠的思乡之夜煎熬之后,我无法再忍受下去。美国我不 想呆了,我要回家!我翻开电话本就开始给旅行社打电话,准备订购回国机票。 ? 由于时间太早,绝大多数旅行社都没人。我等不及,又给各个航空公司直接打电话。但它们 大多也只有留言机在工作。一番周折之后,我接通了美国西北航空公司。该公司的值班人员 告诉我,国际航班一般都得提前两个星期预订,如果要立刻动身,即使能找到空位,票价往 往会比平常高出两三倍。她答应帮我查明情况后打电话通知我。 ? 靠着床头,我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细想现在回国是不太理智的决定,每 个到国 外的人都会或多或少经受思念亲人和家乡的心理阶段,我还有远大的目标等着去实 现,所有亲朋好友也希望听到我顺利平安的好消息,我若放弃学业,将来肯定 会后悔的。我把灯拧到最亮,从抽屉里捧出亲人们的照片,就着乡思,一张张翻看。我又一 次重温了过去幸福的时光。不知不觉天光大亮,我还是收拾停当,背上书包去教室了。 ? 每一个离乡背井去异国闯荡的游子,都永远不可能摆脱心中故乡的烙印,随着岁月的流逝 ,对故乡亲人感情的表现形式也许会有各种变化,但要使心中的烙印消失是不太可能的,这 就是为什么有的人会在异国生活了几十年,最后依然会叶落归根,回到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 般巨变的童年的故乡。只有在这时,我才深深理解余光中那首著名的诗《乡愁》,我的乡愁 啊,既是那小小的邮票,又是那窄窄的船票…… ? 我浓郁的乡愁时时在心头挥之不去,有时我就对自己这么说,为了家乡爱我的父母亲人 们 ,我要在这里努力打拼,争取不久的将来带着优良的成绩回家看望他们,让 他们为我自豪,为我骄傲。 ? 为了能够挤出点时间,我常常自己准备一些“简易便当",带到学校作为午餐。我最 拿手的是面包夹烤肉,我把它叫做“谭氏三明治",原材料在超市都有现成的 , 把烤肉买回来切成片状,往面包中间一夹就算大功告成,比老美店里卖的五块钱的三 明治味道毫不逊色。再带上一个苹果,准备一天的午餐前后不要两分钟,真可谓我的“超级 快餐"。 ? 有时我也在校园附近的快餐店吃午餐,那时刚到美国不久,对汉堡包之类美式快餐情有独钟 ,麦当劳、必胜客便成了我常光顾的地方。不过说实在的,美式快餐的味道难以 和中国的美味烹调相比,不到半年我就厌倦了老美的快餐,到后来我一年当中也许就只去一 两次麦当劳了。 ? 平时吃得简单,到周末我便想方设法改善一下生活,有时中国同学中有会包饺子的,我们 大家就一起去凑热闹,我自己也逐渐学会了几样诸如煎炸牛排、清蒸活鱼之类不太复杂的菜式。不过留学美国,一切都以学习为重,中国同学聚会时,碰上和我同一专业的学友,我总 不忘折腾一番,拿一些“疑难杂症”向他们求教。 ? 经过一段时间的勤奋学习,我在学习上不再感到吃力了,这时我却经历了一次不小的意外。 从小我就是个有点爱冒险的孩子,各种调皮捣蛋的事情我没少做。 ? 我刚学会走路,有一次就自己趁大人不注意时爬到椅子上,然后再往旁边的衣橱顶上爬,结果还没上到橱顶时我就重心不稳摔了下来,椅子也翻倒了,把我的右小指砸断,送到医院医生说是粉碎性骨折,为防感染要截去这个手指。妈妈听了泪流满面,对医生说,要是孩子少了一个手指,将来长大后找工作、找对象都会遇到麻烦,请医生无论如何要想办法保住这个小手指头。医生被感动了,想方设法为我接上了小手指头,但至今我的右手小指都比左小指短了半公分,也能明显看出当年断指再接的痕迹。 ? 刚到美国时我还不满22岁,基本上没有任何社会工作经验,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年轻气盛、心浮气躁的缺点。第一学期开始不久,我就闯了个不小的祸。 ? 还没到美国时我就常常想象着自己驾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一到美国我就开始张罗着买车的事。 ? 因为不想多花钱,我买了一辆已经有10年车龄的手排档马自达626。我从一个要离美回国的阿根廷教授手里买了这辆车,花了1000美元,对我这个初到美国的穷学生来说也算是一笔很大的投资了。 ? 买车时我请了一个精通汽车的新加坡学生李明程去看车,他反复试车后说,这车性能挺好,就是看上去旧了些。我不在乎车的俊丑,就决定买了下来。后来证明李明程的眼光还真不错,那辆车伴随我走南闯北整整4年,让我开了8万多英里,几乎没出过什么故障,真是物尽其值了。 ? 车子一买回来,我就迫不及待地想赶快学会开车。在美国学开车不需要经过正规训练,只要考一下交通规则的笔试,申请一个学车许可证,就可以在另一个已有驾驶执照的人陪同下开车上路了。同宿舍的北京学生陈思源比我早来一年,已有了驾照,可他只会开自动排档车,对于手排档汽车如何操作只有朦胧的印象。 ? 买车的当天我们两个就在停车场里边摸索着如何换排档边学习开车了。 ?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一大早我就难以按捺好奇和兴奋的心情跑去玩我新买的汽车了,连陈思源也没叫上。 ? 我原来并没想开车上路,只是想自己在停车场内琢磨一下如何操作手动排档车。捣鼓了十来分钟之后,我基本上学会了空档起动、挂一档、挂二档,我信心大增,便萌生了把车子开上路的念头。不知不觉地,我已把车子开出了校园。 ? 周末的清晨,小镇的路上看不到一辆汽车。我的胆子更大了,顺着小山坡向下滑去。 ? 开了一段后我开始有些自以为是了,心里想着学开车很容易的嘛。这时我忽然注意到油箱里的汽油快没了,就准备找个地方加油。右手边斜坡下就有个加油站,我便顺着下坡的路开了过去。 ? 来到加油站跟前我准备把车靠着最外面的一个油泵停下,可是我对汽车性能不熟,我的脚要控制刹车、油门、离合器,两手要把方向盘,还要换排档,手忙脚乱之中我刚拐进了加油站,还没来得及踩刹车,车子已借着惯性撞上了最靠外面的一个油泵。虽然我的车速不算快,但油泵还是当即被撞倒在一边。我吓得汗毛耸立,心想这下完了,不知道会不会像电影里一样,整个加油站都起火燃烧起来。 ? 爆炸起火的场面倒是没有出现,但我的麻烦也不小。不到一分钟,巡逻的警车就出现在我面前,加油站的主人也很快闻讯赶来。今天早晨巡逻的正好是小镇的警察局长,他看了我的证件后板着脸说:第一,你只有学习驾驶许可证,按照法律规定,在没有已获正式驾照的人陪同下不可以开车上路。第二,你撞坏了加油站的油泵,造成了财产损失,我应该把你带回警察局。可是话锋一转,他却对我从宽发落。他说因为这个加油站属于私人财产,只要你自己和老板协商解决赔偿问题,其它问题他也不追究了,也不会给我开罚单,不会在我的驾驶记录上留下不良记录。 ? 加油站老板虽然一开始怒气冲冲,但是当他也了解到我是在校学生,学开车才第二天时,很快就消了气。他仔细看了损坏的油泵后,说他会找人换掉损坏的零件,我只要答应赔偿修理费用就行了。 ? 几天后我收到他的修理账单,总共花了370多美元,我赶快写了支票给他寄去。这个结局比我想象的要轻得多,我闯的祸就这么平和地了结了,也算是花钱买了个教训。 ? 我的第一次美国学车历险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我从此在开车时谨慎了许多。这件事后来在当地留学生中被添油加醋地越传越大,直到一年后我参加留学生聚会时还有人跟我开玩笑说:“原来你就是撞加油站的那位英雄啊。"我真不知道那时还有人幸灾乐祸地等着看我的好戏呢。 ? 在美国呆了这么多年,在我的印象中,中国来的留学生和新移民出车祸的几率似乎比较高,在我认识的人中就听说过很多起不轻的车祸。也许是因为我们过去出国前很少有过开车经验的关系,而一般的美国孩子十多岁就往往开始学开车了。 ? 我也许是因为刚一学开车就闯了祸,从此便吸取了教训,后来在美国这十多年,我竟然成了所有亲戚朋友中开车最安全最稳当的一个。 ? 经过一番波折学会了开车后,我就去考路试,申请正式驾照。可我万万没想到一切都是那么顺利。这个大学所在的小镇人口很少,大约两万多人,车管局负责考笔试、路试到拍照片、做驾照的都是同一个人。也许因为不想增加自己的工作量,他对每个来考试的人都是尽量给以放行,这样申请重复考试的人就极少了,他也乐得轻松。 ?在我考路试的时候,我连规定的安全带都没系,往前开了不到100米他就让我通过了。后来我才知道,我这都是沾了小地方的光,在大城市可不那么简单。陈思源告诉我说,他的太太在旧金山路试考了整整8次才得以通过。其中一次是考官坐着她的车子让她开到一个住宅区,在美国许多住宅区都是双向单行道,车速不得超过15英里,目的是为了保护行人和保持住宅区的安静。他太太开到住宅区后,开始放慢车速。前面有一个行人在慢悠悠地过马路,“一定要让行人",她默默的背着交通法规,并把车缓缓地停在离行人三尺远的地方,直到行人完全走上对面的人行道,她才松开油门继续行驶。她偷偷瞟了一眼考官,见他微笑地点点头,心想也许这次能够通过了。她继续开着,保持着15英里的限速。前面是谁家的一只猫在散步,悠哉悠哉的在路中间晃着。她也没多想,“呼”地一下从猫身边开了过去。“你被取消了这次考试资格,因为你不爱惜小动物的生命,你应该像让路人那样地让小猫过马路,它和人类一样有生存的权利。我们现在回车管局吧,希望你回去好好复习一下交通法规,并且祝愿你下次顺利通过。"下车前,主考官和她客气地握握手,留下一脸委屈的她扬长而去。后来又有几次路考没通过,都是她出现了操作失误,比方说速度不能准确掌握,左右转时忘了打方向灯等,都是一些可以理解的失误,只有那次给猫让路的故事让她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