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ly Girl
今天,是我的母亲节,当然也是父亲节。要是小时候,我会给妈妈做一个卡片,画上自己认为很漂亮的画和图案,再剪贴些什么。后来长大了,我会用自己的零花钱给妈妈买一束康乃馨,也给爸爸做点或买点什么。他倒不在乎什么东西,哈哈一笑,一副开心的样子。然后,爸妈一定会带我出去吃一顿。今年呢?我觉得还是写点什么,就随便写写,爸爸妈妈看了一定会高兴的。同时,也算是宠一宠自己吧。
(一) 我是糊涂蛋
大概是刚上小学吧,父母开始要锻炼我干活。我打的第一份工是义务的,没有工资可言。任务是,每天晚饭以后,妈妈洗好了碗,我负责把垃圾倒掉。
简单吧?其实不然。我们住在三楼,那个垃圾站离开我们家有五幢楼的距离。当然垃圾站离家近就更不好啦。现在垃圾是放在塑料袋里的,可那时是放在一个畚箕里。我就这样端着,从三楼下去,楼梯灯好像还经常不亮。
你想啊,我才六岁多,那个畚箕对我来说又大又重,臭哄哄的。因为是垃圾,路上不可以撒出去一点,技术要求很高。
那五幢楼的距离对我来说可真遥远啊,所以我是一下楼就要放在地上歇息一会儿,路上还起码要歇两次才能走到垃圾站,哼哧哼哧的。倒完了,还要走同样多的路回去。
那时的南京不像美国,非常安全。晚上洗好了碗,天都黑了,全靠路灯。要在美国,谁会放心让那么小的女孩儿摸黑去倒垃圾?
有一次,我好不容易走到垃圾站,刚准备倒,发现畚箕里有个罐子。我蹲下来,拿起罐子仔细看。挺漂亮的陶罐!没有坏啊,干吗要扔掉?
所以我就没有扔掉,又带了回去。
爸爸妈妈很奇怪,怎么又原封不动地回来了。我说陶罐挺好的,干吗不要了?妈妈说,下面破了一道缝,虽然不起眼,可是漏水,不能煨汤了。我说我可以留下来养花啊。妈妈同意了。
这时爸爸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我说你干吗笑哇?
爸爸说,即使罐子没有坏,你把罐子和畚箕带回来就行了,你怎么把所有的垃圾都原封不动地搬回来了?不累啊?
那天,爸爸教了我两个成语。一个叫破罐子破摔,另一个是打破沙锅璺到底。直到今天,这个“璺”字我还是会认会念不会写。
(二) 雅诗兰黛
爸爸妈妈是老三届,都是文革后第一届大学生。那个年代,出国是一般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可妈妈同宿舍的一个同学却去了瑞典,在一个什么医学科学院工作。当然是公派的啦。
这一年她回来了,给妈妈带来一个礼物。是一瓶香水,啊,真精制啊。那个小瓶子和国内的花露水可不是一个档次的。更神的是那个香味,从来没有闻到这种香味,甜甜的,香香的,说不出来。只要一点点,经久不散。
妈妈问她,这得多少钱啊?可妈妈的铁姐们坚决不说,只笑笑,说喜欢就好。当然喜欢了,不光妈妈喜欢,我更喜欢了。可是妈妈却舍不得用,更别说给我玩了。
妈妈在一本叫ELLE的杂质上看到了那个牌子,叫雅诗兰黛。当然搁今天大家觉得没什么,很普通的牌子。但当时在中国简直是贵比黄金。
妈妈找遍南京,最后在湖南路的国际海员商场发现了这种香水。天啦,要八百多!我妈妈的工资加奖金一个月才八十多!
从此,妈妈就把那瓶雅诗兰黛放在梳妆台的上面像神一样供起来,更舍不得用了,对我是千叮呤万嘱咐。
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对刀枪玩具不感兴趣,对布娃娃和香水天生就喜欢。趁妈妈不在家,我偷偷爬到梳妆台上,打开小抽屉,小心开了盖子,倒了一点点在手心,就往身上抹。一边抹还一边闻,陶醉啊。
正陶醉着,却早忘了放在一旁的香水瓶。只听到“咕碌,咕碌,———啪!”
瓶子滚到了地上,粉身碎骨。香气顿时弥漫大地。
我吓坏了,哭着在家里坐以待毙。
。。。。。。
香气浸润着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渗进了每一件衣服。差不多半个月,我的同学都说我身上很香。
更惨的是我爸爸,他每天出门前都要到阳台上把衣服抖一抖。可不管在单位还是走在大街上,路过的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他,议论纷纷,褒贬不一。那个时候国内很少人用香水。
妈妈伤心欲绝,爸爸却教了我很多成语,如香气扑鼻,香飘四溢,酒香不怕巷子深。
那段时间,所有走进我们家的人第一句话不是“啊吃过啦?” ,而是“真香啊!”
(三) 从头到尾
我的小学在南京算是贵族学校了,在北京西路的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父母找了好多关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弄进去。
里面的同学当然都是贵族了,达官显贵的,不少有汽车送。那时可都是公车,有专门司机的。我家穷,和大部分没有汽车的一样,坐爸爸的自行车上学。
为了不丢面子,爸爸买了一辆名牌的自行车,十二级变速,山地车,好像叫“捷安特” 。这个车只有爸爸会骑,妈妈骑她的26寸金狮。所以都是爸爸送我上学。
车的前面横杠上有个小椅子。爸爸把我放好了,推着车,稳稳地从后面上车。我觉得特别风光,靠在爸爸怀里,看着前面的风景,很幸福。
有一天,我们经过鼓楼广场时被堵住了,堵得严严实实,还有人管着,不给过。鼓楼广场是南京的中心,是个大转盘,北京东路,北京西路,中央路,中山路和中北路在这里交汇。这里一堵,南京也就瘫痪了一半。
我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爸爸忧心忡忡的。我们倒回去走小路,已经迟到了很久才到校,结果学校也不上课了,老师也被堵在了路上。我们就回去。
鼓楼还被堵着,远远地看有好多旗子和标语,里面好多人,坐着,不知道在干什么。爸爸后来说有个标语叫“治李整邓” 。
我让爸爸给我讲故事。爸爸给我念了一首儿歌,是爸爸小时候的课本上的。
爷爷七岁去讨饭,爸爸七岁去逃荒;
今年我也七岁了,高高兴兴把学上。
爸爸又说,蛋儿你现在也七岁了,可是今天又没有学上了。我还挺开心,不上学可以玩啊。我们就去了玄武湖。
后来下起了雨,我们往回赶,可是我和爸爸浑身上下都淋的落汤鸡似的。妈妈也没有上班,我一到家就愉快地告诉妈妈,看,我从头到尾都淋湿了。爸爸也是!
爸爸说,我不是!
我奇怪,为什么呢?爸爸说,我是从头到脚淋湿了,我没有尾巴。
原来这样,从头到尾不是人用的,从头到脚才是人用的。
后来,爸爸买了个母子雨披,就是那种大雨披,有一大一小两个脑袋的。上了自行车,爸爸的大脑袋在后面,我的小脑袋在全面,很像个橙色的大袋鼠。
(四) 一粒葡萄干
我小时候不光是个糊涂蛋,还经常调皮捣蛋。
每天早上,我们的早餐都是豆浆油条烧饼,当然白米粥是一定有的。条件好了,还有个茶叶蛋或者采石茶干吃吃。我不喜欢油条,就喜欢烧饼。南京常见两种小烧饼,圆的是甜的,长的是咸的。妈妈早上准备内务,爸爸就到我们楼下去买新鲜的早点回来,刚出炉子的烧饼又脆又香,是我的最爱了。
这天,爸爸刚买烧饼回来,妈妈慌慌张张地问他,我们家最近有没有见过老鼠?爸爸说,没有哇?又问,这袋米在哪里买的?爸爸说,怎么了?
妈妈把爸爸拖到灶台,两个人对着那锅粥仔细地琢磨了半天。最后两人都来问我,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开始不明白,可马上就坏坏地笑了。原来,我闻着那香香的白米粥,就迫不及待地想去看。可是太高,我又看不见,就偷偷往锅里放进去一个葡萄干,心想谁吃到这粒葡萄干就好了,一定很甜。等粥熬好了,妈妈就恐慌了一个早上。
我说我不是故意吓你们的,我就是想,就是想,。。。放一个葡萄干而已。
爸爸原谅了我,说,你这叫一粒葡萄干,差点坏了一锅粥!
哦,我又学了一个成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