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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的“女英雄”--贞德

学过世界史的人都知道,法国的女英雄贞德,以女性的勇敢,手持大旗,冲在男人前面,激励同胞们英勇奋战,最后被俘,拒绝投降,被施以火刑。多年前,我连也出现过一个类似的人物,以女性之躯,插入正在争斗的男战士中间,挽救我连的男士们免遭他连勇士的群殴。不同的是,我连“贞德”,扭转的不是留名青史的正义之战,而是30多年前,内蒙河套平原上,一场兵团两个连队男战士之间的混战,她最后也没英勇就义,而是全须全尾地回到了北京,颐养天年至今。
我连的“女英雄”--贞德姓于,大名记不清了。她是69届的,北京人,长得很壮实。最有特点的是她的一对大眼睛,不是一般的大,眼白很多 ,看人的感觉像是瞪人。不友好的人,私下给她起外号---死鱼眼。
其实,她人不错,有北京人的豪爽,敢说敢做,也肯干能干。她那时任炊事班长,每天全连一百多口子人的三餐饭菜,饮水,就靠她带领炊事班那几员女将,起早贪黑,因陋就简,用有限的厨房设施和食品原料,作出可口的饭菜。一定程度上,炊事班的工作量,一点不比下大田轻省多少。
那时,我连刚从工业连转为农业连,从乌拉特前旗的刁人沟迁到新安镇附近的沙头,开始修理地球的宏伟业绩。由于在工业连养成的工作习惯,男女战士之间,关系融洽,一向有互助的美德。这种美德,对内体现在,工作生活中,男女班合作,有事相互帮助的优良传统;对外表现为,大敌当前,同仇敌态,男女战士成为钻在一条战壕里的难友。
我连改成农业连是领着尚方宝剑,空手套白狼,从其它连队中虎口夺食起家的。驻地是从其它连队划过来的,修理的土地也是合法掠夺来的。可能由于既得利益受损,其它连对我连很有些不满,态度也不是十分友好,连领导不好说什麽,底下的战士间小摩擦不断。不过,迁址是师里的决定,团领导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其他连更要下级服从上级。尽管大家面子上过得去,但心里的疙瘩还存着,茅盾积攒到一定程度,就会不引而发。
正是这一矛盾的爆发,才使得我连“女英雄”--贞德有了用武之地。 那天,我不知道何故没有出工,晚上,听下工的人说,死鱼眼“贞德”立了大功,阻止一场行将爆发,两个连队战士之间的大混战。
因为我连土地原属其他连,每天上下工,总会和其它连的战士不相而遇。平时,大家到也相安无事。那天,两连战士下工路上相遇,谁也不愿意给对方让路,由言语相争上升到拳脚相加。就在双方男士们要抡开铁锹开打之际,死鱼眼“贞德”挺身而出,冲到队伍前面,手持铁锹,横插在争斗的两连男战士之间,很有点老母鸡护小鸡的劲头,大吼一声,谁敢过来。那真是一语定乾坤,也不知对方怎样想, 据说,他们没人出来应战,全部人马安静地从另一条小路上走开了。由于“贞德”的挺身而出,我连战士兵不血刃,凯旋而归,骄傲地从大路上打道回连。
我没在现场,不敢肯定此说法的真实性。不过我总觉得,要说全是死鱼眼冲锋在前的功劳不一定对,很可能是对方的大度。 一帮秃小子打斗,突然冲出一员女将直插中心,对方吃惊的同时也认为,好男不和女斗,自动放弃了,让我连“贞德”检了个大便宜,可以“留名”连史。
那天也是巧劲,按说“贞德”是炊事班长,轮不到她下大田,不知为何,那天她随大部队下地了。也该那天男士们走运,如果没有“贞德”显圣,定是一场恶战,肯定有人挂彩,有没有牺牲就不得而知了。
群众是真正的英雄,领导总跟不上趟,此言不差。 “英雄”们凯旋回连,不仅没受到领导的嘉奖,凳子还没捂热,就被找去狠一通撸,凡是参加打架者都要写检查。不过,挨批,写检查挡不住男战士们对 “贞德”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 他们看“贞德”时的眼神都和以前不一样,充满敬佩之情。就是我们这些女战士,也很为连里有个“贞德”而自豪,至少表明,我连的男女战士之间很“团结”呀。
立了大功的“贞德”倒不这麽看, 还是一如既往地谦虚谨慎,对男士也不再保护有加。 每天瞪着一双“死鱼眼”,平视着众人,在炊事班的灶前,忙前忙后。每到开饭时间,端出一堆尚可食用的饭菜,打发我们这群饿鬼。遇到想乘机多吃多占的主,无论男女,照旧不客气地将那些多拿的饭菜一把夺回来,还不依不饶地数落着。
后来,我离开连队,听说“贞德”在返城大潮中,也回到了北京。后来几次兵团聚会,我没看见她,现在也不知道她的情况如何,按年龄,早到退休的时候了,希望她一切都好。


秦子 发表评论于
能把过去的事情记得如此清楚,且娓娓道来,实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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