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妻去大陆(四,下)
整个周六,江涛收了阿翠的好几个电邮,那些电邮都带着密码,是阿翠教他如何打开的。江涛嫌传真辞不达意,又拿起电话直拨上海,两人说得如火如荼。
周日,江涛好不容易收了心,在家里坐等“纤体国际” 补寄过来的一万二千元支票。周五,安吉拉要会计追过“纤体国际”,说支票已寄出,应该是早上八点左右送到。江涛怕睡过头,把闹钟拨到七点三十分。其间醒过一次,怕二楼听不到门铃声,就朦朦胧胧睡到楼下大厅的沙发上去了。
一直睡到十点二十分,一觉醒来,把江涛吓坏了,还以为自己错过了邮差。开门看看毫无动静,又走不开,就拨电话请米雪儿带个宝贝女儿帮忙送丫丫去画画班上课。
看电视的时候,有一通电话打进来,以为是了,不料是健身中心来推销长期会员卡,要找妮可儿的。
中午十二点,江涛才慢慢地吃起“早饭”——他最喜欢的泡饭来。吃着吃着,就端了饭碗,站到自家大宅的门口,看邮车去了。他忽然意识到,在美国,他好久没有“重操”大陆小时候的“旧业”了——那时候,开饭时分,象江涛那样半大不小的孩子,特别招人喜欢的,有的会端了个饭碗,满院子邻居家瞎逛,东家夹点肉,西家撮点鱼,放在饭碗头。高兴了,大家还会聚到院子外的大门口去,一边吃,一边看过往的行人和车辆。
为了那一万二千美元的支票,江涛的“老毛病”重犯,在自家豪宅的大门口,端个饭碗看邮车,颇象讨那一口饭吃的乞儿。
要是有可能,江涛会象当年苏联解体那阵子热衷于看《参考消息》那样,或象独自携带幼小的丫丫留在大东北天天焦心地等妮可儿美国来的邮件那样,逆流而上,一路追追追,到屋宅的门口,到巷口,有时一直追到邮局。
望穿天涯,过尽千车均不是。幻觉中,就有一辆漆了白漆,敞着车门的邮局小车急驰而来,花圃那一头,沿着白栏杆边上的环形车道,老美邮差款款而来,绿绒芳草沾湿了他的鞋脚,他把落下的尘泥踢回草地,走近来,仰头看了看门庭号码。很快知道这是幻觉,江涛仿佛沉浸在千年古槐遮阴的冷泉,失望的冷泉中。
就这么一封快递,怎样送都该送到了。不至於骗人到如此地步,小小的一张一万二千美元的支票,妮可儿明明白白说她已经和“纤体国际”的VP搞定;周五,“纤体国际”总部还有模有样地说周日八点一定收到,那里的电话有人接,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难道是公司营运无以为继,倒闭了?那一切的一切都是拖延时间的谎言?江涛毛骨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