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张和干警们领着慧慧两个人来到办公室的时候，李亚明和另外几个干警已经在里面的等了一会儿了。看到坐在办公桌前面的李亚明，慧慧和桃子都故意把头扭到一边，桃子还轻轻的哼了一声。李亚明则好像对进来的一群人毫无反应的样子，瞪着冲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办公桌上放着的两件东西---已经被放到塑料袋中的一条丝巾和小楠的手机。 在屋里等候的一名干警，见到小张回来，劈头就开始埋怨上了：“我说张杰力，东西可都住备好了啊，不过今晚你小子要请客。李队又在搞什么呀，还要装聊天软件，局里都是公安网，还聊天呢，连到外边都不行。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借到一台笔记本，这可是私人用品，不过只能是手机上网，凑合用吧啊。李队真是的，老是搞怪。” “呵呵，有意见就对李队说吧”小张已经习惯了这种同事们之间玩笑，特别是回到局里的时候，少了那种在现场的压力和紧张。 其实包括局里的领导在内，很多同事都对李国宏这种时不时的“私家侦探作风”感到很头痛。连小张一开始也很不以为然，但跟着李队长时间长了，反而喜欢起来了，而且知道，当李队长这样做的时候，真相很快就将浮出水面。 “哈哈哈，要不今晚叫你嫂子给你下厨好了”突然传来了李队长的声音。 “糟糕，忘记刚刚已经接上了”那名警员一拍脑袋，接下来还很夸张得捂住了嘴。 小张这才看到，在另一张办公桌张，放置了一台笔记本电脑，音箱和麦克已经连接好了，而且小张还认出了那是局里开电视会议时用的麦克，可能是为了听清楚屋里所有人的谈话吧。显示器里已经打开了一个视频对话窗口，通话对方就是李国宏。 “慧慧，这不是在我们那里吗”桃子说到。慧慧也已经看出来了，李队长是坐在放在自己家客厅里那台电脑前的。 “没错。”音箱里传来李队长的声音。“我在这边还要办一点事情，又怕赶回去来不及，所以借用一下你们的电脑，不介意吧” “哦，我们不会介意的”慧慧和桃子都说道。不过心里却想：介意又能怎么样，你都用上了。 “好，那我们开始吧”李国宏说到“我先请两位看看桌子上的物品，是不是你们的好朋友的。” 慧慧和桃子走到桌前，看了看桌上的物品。“是小楠的手机。。。”桃子说。看到小楠生前的用品，不禁又哭起来了。 “那条丝巾不是小楠的吗？？”李队长问道。 “应该不是的”这次是慧慧回答。 “为什么这么肯定。” “这款式是好几年前流行的，现在也买不到了，我们一直和小楠在一起，如果是她的，我们不会不知道。小楠平时也不怎么用丝巾的，不过我们都觉得她把丝巾系在脖子上样子非常好看，也总劝她用。。。。”慧慧说到这里，也开始呜咽起来。 “嗯，知道了，也许我猜得没错。”李队长说，“哦，对了，小张，你觉不觉得信号不太好” 没等小张回答，负责准备电脑的干警抢着说道：“李队，这不能怨我，局里也有规定，手机上网有时是这样的。”其实小张已经注意到了，画面和声音根本对不上。于是对李队长说明了情况。 “徐小姐，谢晓楠聊天的时候你一直在她旁边吗”李队长问道。 “嗯”慧慧用手抹了抹眼泪“不过中间离开了客厅几次。” “那她有没有离开过电脑前呢？？” “好像离开过几次。” 李队长又问道：“有没有注意到或是听她提到信号不好的问题。” 桃子突然说到：“我想起来了，好想听她提到过，在快下机的时候。” “嗯，好的，那接下来我想问问李亚明。”李队长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谢晓楠。” “什么！！”屋子里的人听到李队长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问题，都感到很吃惊，不约而同的朝李亚明看去。只见李亚明面色苍白，冷汗直流，手还有些哆嗦。 “可。。可是，这不。。不可能的。”桃子疑惑的说。 “是呀，小楠下楼前，他那时还和小楠视频呢。”慧慧也不明白李队长为什么会这样说。 “对。。。对呀，没错，怎。。。怎么可能是我，我。。。我不可能杀小楠的，怎。。。怎么会呢”李亚明有些慌张的回答道，目光闪烁，不敢看任何人。 “不，你有可能的，想知道吗？？我这就去告诉你”李队长说到。 “李队长，你要过来吗？？”小张说道：“那我们等你吧。” “不用等，我马上就到” 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人出现在门口。 屋子里的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慧慧和桃子还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那人正是李国宏。 “大家不要觉得奇怪”李队长一边说一边走了进来“其实，我只不过是重复了李亚明的方法。”说完，看了一下屋子，目光停在了李亚明的身上，这还是他和李亚明的第一次见面。 李队长继续说道：“现在我来说明吧。根据已经掌握的情况，被害人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距下楼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我们调查了需要30分钟往返的便利店，并没有人见过被害人，所以，我分析，被害人是在刚刚离开楼道口的时候遇袭的。而那个时候，在家中的李亚明的确不可能赶到现场，不过前提是他那时真的在家里。” 屋子里的人谁也没有说话，大家都在等李队长的说明。李队长走到放笔记本的办公桌前，背对着大家，作了几个动作，然后退到了一边。这时，屋子里的人赫然看到，在视频对话的上下两个窗口里同时出现了李国宏的面孔，再仔细看看，就可以发现，桌上摄像头的方向，已经被改为正对显示器了。 李国宏接着走到慧慧和桃子的面前，掏出一部手机，说道：“看看这上面的号码。” “这不是我们家的电话号码吗。”慧慧说到。 李国宏对慧慧说：“说话试试看”。 慧慧接过了手机，“喂” “喂”慧慧的声音从电脑的音箱里传了出来。 “怎么回事呀？？”桃子不解的问道。 “因为你们刚刚听到的声音，是先通过我的手机和你们家的座机，再由网络传过来的。”李国宏解释道：“只要把电脑的音箱和麦克，分别连接到座机上的听筒和话筒上，再用手机拨打博座机的号码就可以了。画面是用摄像头事先录好的，接下来用我刚才的方法，在对话窗口中，就会出现我的样子。当然，声音和画面是对不上的。不过，由于网速的问题，这种现象时有发生，被害人也没有怀疑。而且，李亚明一开始和被害人聊天的时候，并没有使用这种方法。恐怕是在被害人离开电脑前的的时候，才切换的画面吧，比如去趁被害人去洗手间的时候。” 李队长转身对小张说：“把你查到的东西拿出来吧。” “是。”小张从办公包起取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李队长。 李国宏接过了那张纸，然后看着李亚明说：“这张电信局的通话记录单，显示你在昨天案发前的一个多小时内，一直用手机在和自己家里的座机通话，李亚明，你可不可以对这张记录单解释以下。” “原来真的是你干的，你这个变态，畜牲，神经病。。。”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亏小楠对你那么好，心都要掏给你了，从来没嫌弃你这个穷鬼。。。”明白过来的慧慧和桃子对着李亚明就骂了起来，要不是有干警拦着，可能已经对李亚明动起手来了。 自从李队长进到办公室以来，原本非常紧张的李亚明似乎变得很平静，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对李队长的分析和两个女孩的叫骂，似乎都没有听见，但是当他听到“穷鬼”两个字的时候，突然猛地一下抬起头，用红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慧慧和桃子。看着那可怕的眼神，慧慧和桃子都是一哆嗦，说也没说完。 李队长用手示意一下，叫两个女孩不要再说了。之后，慢慢走到了李亚明的面前。说道：“我要对你说明一下，即使是有了这张通话记录单，我们也没有绝对的证据证明就是你杀人。你可以有很多的理由解释这件事。但是，虽然这张记录但不能作为直接的证据，但是通过他它，我们就可以证明你有杀人的可能性，那么，我们在现场找到的所有东西，都可以与你联系起来，你将成为最大的犯罪嫌疑人，我们就可以对你惊醒全面的调查。我们警察办案不能完全依靠推理的，但是我们却可以通过推理，找到更多的可能性，进而，发现最重要最直接的证据。你到案发现场的交通工具，你们家附近人的证词，还有你在现场穿过的鞋子，我们会用一切可能的手段找到证据。到时候，你承不承认都没有任何的意义。但是我不想那样做，我希望在我们还有找到最直接的证据之前，有你自己说出来。” “你是叫我坦白从宽吗”李亚明平静的问道。 李队长坐到李亚明的对面，看了他一会，说道：“你知不知道，一开始我有一件事情想不通。你已经很好的制造了一个时间上的盲点，可是你在作案的时候的表现却很遭。案发时是周末，有很多人会在外面玩得很晚在回家，而地点又在楼道口前，很容易被人发现。作为凶器的丝巾不但没有被带走，现场的足迹也没有被人为破坏的痕迹。一个如此深思熟虑制造时间盲点的凶手，却犯下了这么多的错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亚明，如果我想得没错，那天晚上你到小楠家楼下的时候并没有想杀她，杀人是一时的冲动，对吗？？” 李亚明脸像依然很平静，但是身体却有些发抖。显然内心并不平静。 李队长继续说：“坦白从宽。。。呵，确实是这样，不过不仅仅是对我们警方坦白，你还要对你自己坦白，对死去的小楠坦白，对她的亲人和朋友们坦白。宽恕你的，也不仅仅是法律，还有你自己的良心和灵魂。” “李队长，我不明白。”慧慧这时突然说到：“你好象在帮他呀。宽恕什么呀，没人会饶了他的。我们不会，小楠她更不会！！” “就是呀，他哪有什么良心呀，他就是个疯子，小楠都对她好成什么样了。”桃子哭着说：“从来不花他一分钱，自己的却钱给他花，现在又被他害死了，小楠，你为什么不听我们劝呢。。。呜呜。。” “闭嘴”李亚明低声地说了一句。突然，他站了起来，像一头发怒的豹子一样大吼：“闭嘴闭嘴闭嘴闭嘴，你们两个臭女人个我闭嘴。” 看到他发狂的样子，几个干警赶忙把摁他在了椅子上。 “叫他说下去。”李队长一边说，一边示意干警们退开。 李亚明死死的看着慧慧和桃子大声地说道：“你们懂什么？像你们这种没钱就管父母要，没衣服可以到精品店买，周末就考虑是去卡拉ok还是去迪厅high的娇小姐们又知道些什么？？你见过因为拿不出儿子的学费而不敢正视自己儿子的父亲的脸吗？？你听过为了让自己哥哥可以继续读书而辍学在家的妹妹偷偷对着书包的哭泣吗？？你们知道食堂早餐的馒头放到晚上啃是个什么味道吗？你们可能连食堂都不怎么去吧。你们知道我有多爱她，她对我有多么重要。”说道小楠，李亚明声音轻了很多。“只有小楠，不在乎我的出身，可以静静地听我给她讲家乡的事，听我讲我的父母，我那学习非常好却辍学在家的妹妹，听我给她念我的诗，愿意理解我的痛苦，愿意帮助我，包容我。她是那么漂亮，那么温柔，我们几乎没吵过架。不过，她有时还是不经意露出一点埋怨，说我太忙，老是记不起她的生日。可是我并没有忘，她的生日我记得比我自己的生日都清楚。我多希望可以两人好好庆祝一次生日。可是没有。小楠的生日每次对我来说都是恶梦一样。”李亚明声音又大了起来，看着慧慧两个人，说道：“因为每年我都要参加你们给她办的那个该死的party，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听不出来吗？女生就在那里小楠替可惜，男生时不时地就冷嘲热讽，说什麽可惜了一朵鲜花。还有，你们不是老是说我没有给小楠买生日礼物吗，我告诉你们，我有！第一次和她过生日的时候我就带在身上了，可是我拿不出来。你们的礼物一件接一件，哪一件都够我家里人用上几个月，够交我妹妹一年的学费了。可你们又知不知道，那是我当时从每个月200元的勤工助学金中，拼命省出了80元，才买的一条丝巾。” “丝巾！！”除了李队长外，屋里的每一个人这时都以惊骇的神色望着李亚明身前那装在塑料袋里的丝巾。 “没错，就是这条丝巾，我就是用这条丝巾杀了小楠。可你们知不知道，我是多么想把这条丝巾送给她，大家都说她带丝巾和很好看的。可是我也知道，在她那圈子里，我是不一样的人。所以，当我听说小楠保研以后，我就决定考她们学校的研究生，同学们都以为我太不实际，可我不管，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要和小楠进一样的圈子，这样我就有资格把丝巾送给她了。结果又怎么样呢，但我兴高采烈的找到小楠时，她已经听了她好朋友的劝，放弃了保研，在一家大公司就职了。” 慧慧和桃子听到这里突然一震，在她们的内心深处隐隐的感觉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 “从那时候开始，我们的关系就开始不和谐，我总是是觉得也许她和她的朋友是一样的，只不过对我多了些同情。直到那天我们第一次吵架，她居然说出了那样的话，我当时都快崩溃了，她竟然会那样说我。我觉得我开始要失去她了，昨天和她聊天时，我们的关系开始出现缓和，我突然想到了那条丝巾，我要把丝巾送给她，告诉她我一辈子都不想离开她。接下来，和李队长说的一样，我让小楠以为我还在家里和她聊天，之后一边打着手机，一边往她家赶。我已经到了她家楼下了，这时我却又听到了她朋友那令人熟悉的嘲弄声，而小楠居然也没有为我说一句话，还马上断线离开了。为什么，为什么就差这么一点点？为什么我就是不能送出我的丝巾。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坐在楼门的后面，觉得世界都不在了。过了一会儿，我突然看到一个人从楼里面出来了。是小楠，我当时头晕晕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给小楠带上丝巾。我走过去，到她的身后，想把丝巾系在她脖子上，她那子会很好看的。可是她去突然挣扎起来，为什么要挣扎，为什么不要我给你戴上丝巾，你知道我多想把丝巾送给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挣扎。我当时什么也没想，只是拼死的想把丝巾给她戴上。。。。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发现丝巾已经紧紧地勒在小楠的脖子上了，接下来我只记得自己在拼命的逃。。。。” 屋子里安静极了，而李亚明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他拿起桌上的丝巾，看了看。说道：“其实想起来，我还真的没给小楠买过什么，唯一买的，还只有这条丝巾，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只是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痛苦。 “不要笑了”慧慧捂着耳朵大喊道。而一旁的桃子，已经开始泣不成声了。 “你这个笨蛋，我们那时劝小楠就职，她怎么都不肯听的，后来我们就说那工作待遇很好，你就可以更好的帮你男朋友了，她这才同意的。”慧慧说道：“她怕说出真正的原因会刺激你，所以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们当初劝她也只是不想她和我们分开。。。。” 一直坐在对面默不作声的听李亚明讲完的李队长，拿起了桌上的小楠的手机。说道：“我们在谢晓楠留下的手机里面，发现了一条没有来得及发出的短信，是给你的，我现在发给你。” “可是李队”小张对李队长说到：“按规定。。。”这时看到李国宏摆了摆手，于是没有说下去。 李队长很快的将短信发出，又将小楠的手机放回桌上。 李亚明的手机发出了嘟嘟的声音。李亚明颤抖的拿出了手机，并打开了短信。突然脸上的表情僵住了，眼睛只是直直的看着手机屏幕，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李队长做了个手势，两名干警走到了李亚明的旁边。没有反抗，李亚明只是轻轻的放下手机，站了起来，顺从的被戴上手铐，然后一声不吭的被带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了，屋子里一片沉默，只能听见两个女孩子的哭泣声。突然，一个男人悲惨的痛哭声从外面的走廊里传了过来，那哭声中有伤心，有悔恨，还有一点点的无奈。 两个款式一抹一样手机并排的放在了一起，只是其中一个被包在了塑料袋中。另一个手机还开着。显示屏上有一条刚接受到的短信。 “亚明，你知道吗，我刚刚哭了。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只在乎你，我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