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很早的时候,就不大喜欢林徵因。并不是觉得她不美,也不是觉得她不聪明,恰恰相反,总觉得她有些辜负了她天生的条件。
曾经看到过一张她年轻时的照片,恬静美丽。但这些词似乎不足以描述她那种不能被任何东西掩盖的骄傲,一种带着灵秀的骄傲。是的,她是应该可以骄傲的,尽管不是嫡出,但美丽如她,聪明如她,从小就享受那个年代女孩子所不能享受甚至想象的教育,接受很多人从没有机会接触的思想,被这样多人深切地爱慕着,她真得是应该骄傲的。尽管参与了国徵设计,景泰蓝制作工艺的抢救,但作为一名建筑学者的徵因,罕有作品流传下来,作为一名文人的徵因,也没有太多深刻的文字。有的只是那热闹厅中红颜才女的想象,那与诗与画相交映的岁月的痕迹,让后来的人们感怀着,凭吊着。
我从不怀疑她的聪明,除了聪明,她也应该是善感的,也是理性的。一个揉合了这么多矛盾的优点的女子,该是一个怎样的传奇!
可这样一个传奇,却淹没在那个时代(也许现在仍然是)大众对于女性的审美中。人们需要的是一个红颜,需要的是一个被人欣赏或妒羡的红颜。而聪明如徵因,也淹没在这样一个审美的洪流之中。也许有人会说我太过刻薄,也许有人会说我同样不过是妒羡。作为一个女子,还要怎样呢?
是啊,如果是个男人,风流倜傥也许会引得温香玉软留情,但建功立业才是心中的正事。若是个女子,或者一生所求的不过是相爱的人和甜蜜的家,而在此之外还能有高山流水的知音,已经是太不平凡了。可是观之丁玲的文字,潘玉良的画作,甚至陆晓曼整理的爱眉小札,才情并茂的林徵因,似乎总是让我觉得心头有一种遗憾。至于相比许多人可能根本无从知晓的吴健雄,那似乎就更多不同了。或许有人奇怪我怎么会把搞科学研究的人和从事建筑艺术的人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因为她们天生的因子就是不同的。相同的是因为她们都是女子,都是才华横溢的女子。
徵因因为才情而成名,也因为才情而枯萎。在太多爱慕者的包围中,也在同时代同性别人的妒羡中,她已耗尽了这一生。
因为是女人,所以对于很多事情的认知就"要"异于男子,这是礼教中的;因为是女人,所以我们对生活的要求就会不同于男子,这是天性中的;也因为是女人,我们对于生活的努力就可以不同于男子,这是思想中的。这本没有什么不对,对于平凡的我们来说,为人妻为人母,就是尽到了自己的天职。但是,对于林徵因,一个生就在不同的背景,对生活有着完全不同认知和期待才女,因了这些差别,就浪废了她与我们完全不同的秉赋。 想起一句话,似乎是爱因斯坦说的:"我与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我象放大镜把别人做很多事情的精力和时间聚集在一点上"。当然爱因斯坦是有些太谦虚了些,平常人就是研究十辈子也不见得就明白相对论,更别说发现了。不过有一点大概是对的,若是忍心舍弃很多浮华的东西,人生的建树总是会有不同。就象陆晓曼辞别了灯红酒绿,所感所得总是和以前不同吧。徵因所历,和陆晓曼当然不同,但较之晓曼,反似乎少了些不顾一切的真性情。 常常想我们也许可以做点什么,当然平常人是不会象林徵因那样聪明,但是总是也会些所长吧,女子用的名义多是尽情享受人生的滋味,但之中有多少是人生的真味,又有多少是虚浮的呢?这样松松怠怠地过了多年,可是手中不知不觉已漏过了大把的光阴。
写是写了,然而自己又能做到多少呢?想到这里不禁叹息,也就停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