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物:
甲、龙班特:原寮国华侨,男,年约四十五岁。有点神经质,人称他是“十一点”。又因他起了个“班特”的寮国名,所以人们又称他是“班特龙( Pantalon法语·西装裤)。
乙、洪 红:原越南华侨,女,三十五岁出头,仍嫁杏无期。因她有点八卦,又曾参加过越共。“共”字下面有双八字脚,人称她“八婆”,背后称她“老姑婆”。
丙、黄子佐:香港移民,男,年约三十岁。喜欢诗词,特别喜欢唱毛语录歌,人称他是“佐仔”(左仔)。
地 点:法国巴黎第十三区A.D.A.P.(职业培训学校)。
时 间:初秋的一个中午近十二时下课后。
幕 启:(三人站在操场上,议论着刚才考试的情形。)
洪 红:“喂,左仔!这次你考得怎样?”
黄子佐:(有点自豪而傲慢地唱起毛语录中的《西江月》)“敌军围困千万重,我自岿然不动,我自──岿然──不──动。”
班特龙:‘哈哈,这次的试题可把你困住了,像只乌龟那样“龟然不动!”’
黄子佐:你估,老子“青山依旧在。”(像个老学究那样摇头吟起词句,表示他的成绩仍然顶瓜瓜。)。
班特龙:(捧腹大笑)“哈哈,这个傻佬仍然住在青山(指设在香港新界青山的疯人院)。”
洪 红:(出其不意地夺了左仔手中的试卷,像发现新大陆的挖苦他)“虽然‘青山依旧在’,只是‘几度夕阳红’,在你的试卷上有几度地方打了红交叉,错了几题。”
黄子佐:(给人揭了老底,有点怒恼地)“你好叻咩(利害)八婆!”
洪 红:“你都知,我一向都系咁叻架啦,这回还去到Marseilles添!”
班特龙:“你去马赛做什么,想进天体营呀?”
洪 红:(大声地)“死傻佬,Marseilles广州话读音即系‘墨哂’,是指全军尽墨的意思,知道吗?”
黄子佐:“好‘墨哂’这个词用得好,这叫零零,墨墨,冷冷,清清,凄凄,楚楚,戚戚。你呢,西装裤?你也许是‘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朝不保夕’吧?”
班特龙:“我比八婆去得近点,她去 Marseilles,我只去Versailles(凡尔赛)。那些verde(动词),全部错哂啦!法文真抵死,一会儿简单得出奇,好像没有别的字可用了,以第一人称单数为例,拿叫Prands,坐叫Prands,吃叫Prands,喝叫Prands,洗澡也叫Prands,真像打锣那样磅!磅!磅!磅!磅;一会儿又像孙悟空那样七十二变,变到后来,没有变了,就把‘是’写成ete,把‘有’字写成eu。例如个“去”字,我去,你去,他们去,本来只要写Aller就可以了,因为前面已指明我、你、他们了,又不依照第一组动词变化,还要变成Je Vais,Tu Vas,Ils Vont,这简直是脱裤放屁──多此一举。唉,这些‘鬼’字,边度(哪里)系人来读架!”
黄子佐:“未必,法文有时比中文更简单 ,法文用个 Oncle就可以表示叔伯或舅父了。更没有姨妈、姑爹,姑表骨头亲,姨表当闲人那样复杂。”
班特龙:(有点不服而幽默地)“那未必,以后大陆比他们更简单,什么兄弟姐妹,叔父、伯父、姨妈、姑爹、表兄、表妹等称谓,将从辞典中通通消失,只剩下父母、岳父、岳母、内外祖父母、儿、女几个称谓了。”
洪 红:“你又发神经了,顺口开河,真是名符其实的十一点。”
班特龙:“你再动脑筋想清楚啦,老姑婆。你呢,聪明仔,你想出了吗?”
黄子佐:“傻人讲傻话,我不是傻佬,点想呢?”
班特龙:“你们蠢就真,你们想想,目前大陆只准每个家庭养一个孩子,长此下,久而久之,会变成什么样子?”
黄子佐:(想了一会,恍然大悟)“是呀,如果每个家庭只准养一个孩子,以后什么叔伯兄弟都没有了。吓,你这一世人,最叻系今次啦!”
班特龙“(得意地)”使唛讲(何用说)。”
洪 红:(想了一下)“不过不止这几个称谓,还有家公、家婆。”
班特龙:(挖苦地)“你嫁不出去,所以没有家公、家婆。”
黄子佐:“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洪 红:“去死啦你哋!”
班特龙:“去死?十二点啦,去食饭就真。”
黄子佐:“啊!你不是十一点吗?”
班特龙:“你估我经常系十一点嘅咩!”
黄子佐:(把手搭在班特龙的肩上,边走边唱语录歌)“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班特龙:‘唉!什么共同目标,我已经四十五岁啦,还谈什么职业培训,倒不如把它改唱成“我们都是来自失业大军,为了能够得到钞票,走到一起来了!”
洪 红:“我不是失业,我进学校也不是全为钞票。”
班特龙:“你好,你革命,你就唱你的‘解放南方,坚决向前进’吧。前进,前进,竟前进到巴黎来了,哈哈!”
黄子佐:“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洪 红:(气急败坏地)“死左仔,死十一点……”
幕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