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人讲屎收尾”这句不太友好的话,是嘲笑东莞人在茶余酒后,以讲屎的话题收尾。我是东莞人,在公共场所特别注意避开“米田共” ( 糞 ) 的话题,以免被别人抓住把柄,证实以上论断。可是前些日子,在《欧洲时报》上有一条消息,说“第四届国际厕所会议”在北京举行。
世间真是无奇不有,厕所也有国际会议,而且已是第四届。这就使我打破禁忌,忍不住而公开写文章谈“米田共”了。
近月,我花了两个多月到澳洲、香港、深圳、珠江三角洲、海南岛、广州、长沙、青岛、烟台、威海、天津、北京等地走了一圈,到处接触到厕所问题,大开眼界,也出了一些洋相。
在深圳一间高级酒楼卫生间内的小便槽的墙上,写着“来匆匆,去冲冲”的标语。其目的是要客人小便后冲水。这条标语既形象又文雅,人急时不是匆匆走进来吗?以前看见一条猜上厕所的谜语是“快快行去,慢慢返回。”这与“来匆匆”意思是一样的。这条标语有些诗意,比“便后冲水”好得多了!
在青岛一条横街杂巷内,挂着这样的一幅对联:
世间贞节妇女进来宽衣解带;
天下英雄好汉到此俯首称臣。
一眼看去使我吓了一跳,以为是一处黄色架步,但宽衣解带的却是“贞节妇女”,俯首称臣的偏是“英雄好汉”,又不像是黄色地方。我正在沉思,里面走出来一个老伯,他看出我的疑惑,就说里面是厕所。我的天!厕所也有这么优雅、形象、生动的对联,真使人拍案叫绝!这是真正的厕所文化,从中可以看出中华文化的深厚内涵。可不是吗?不论天子群臣,不论贞妇妓女,不论贩夫走卒,不论中外人士,只要是人,进入厕所都要“宽衣解带”,“俯首称臣”的。
可是在国内要我“卑躬屈膝”,“俯首称臣”也实在不易。因为我双膝患有风湿病,难于屈膝。而国内的亲朋家,不管屋有多宽阔,装修得多豪华,多是没有坐厕的。我初到广州的头两天不能如厕,烦躁难堪。但我毕竟是人,而且是个有理智的中国人,不像非人的民族败类李登辉那样可以“戒急用忍”。须知:人急不能戒,戒则失常态。用忍胀归心,三通才永泰。我坚持不下,随后也只得设法“俯首称臣”了。
中国是个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的礼仪之邦,怎容得不雅字体。于是把“屎”字写成“千村薜荔人遗矢”的“矢”字。这还不够,还要把“屎”说成“糞”,又把“糞”化解成“米”、“田”、“共”。现在简笔的“粪”字,像目前中国城镇农民不用耕田而洗脚上楼那样,没有“田”字,而只剩下“米”“共”了。解放初期那些决定文字改革的人,把“糞”字简化成“粪”字,难道真有先见之明?
正因为厕所之词不够文雅,所以人们把它改称“洗手间”、“卫生间”,香港人还把小便称为“交水费”。
华大同学深圳集会后,我们部分同学还参加旅行团到珠海玩。车到中途,导游说我们停车去唱歌。我听到唱歌,就高兴地说:是男女大合唱还是男女两声唱?话音刚落,全车哗然,有人笑着说:只能独唱,不能合唱!原来“唱歌”是小便的代名词,使我羞得无地自容。
这些年我走了不少地方,从欧美到亚洲,觉得澳洲的厕所最干净,不管茶楼酒馆还是大小公共场所,都非常清洁,一点异味都没有。香港和大陆的厕所也比前数年洁净得多,厕内都有洗洁精和洗手盆,可能是“沙士”疫症后养成的良好卫生习惯。但大陆毕竟有十三亿人口的大国,到处人头涌涌,要真正使厕所跟国外先进国家接轨,还要任重而道远。
这次“第四届国际厕所会议”在北京召开,中国领导当局也表明态度,是为了吸收国际的最先进技术,建造更多、更漂亮、更先进的公厕,以迎接 2008 年北京奥运会和上海 2010 年世博会。
动机是好的,决心是大的,但要符合中国国情才好。在两会期间有几个外宾会上公共厕所“宽衣解带,俯首称臣”呢?
建厕容易,保养难啊!要想似澳洲那样个个厕所光明洁净,全无“回香”味,尚要看国力和人民的质素。还是把建新式厕所的巨款投入建设大西北,解救尚未脱贫的广大同胞更实际些。
2004 年 12 月 5 日星期日作于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