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炉读书,看好雪片片,那是清雅。而远行,是大风吹叶般的壮阔。粗厉,有微微痛的欢喜。
一个人的行囊,不是两个人的,即使有亲爱,也要暂时把他搁置一旁。行走,是一种极寂寞的姿态。
十亩苍烟秋放鹤,一帘凉月夜横琴。只为悠悠我心罢了。
所以,十丈红尘里的繁华珠翠,小轩窗下的画眉环髻,一切浮华要舍得。
远行,只要带一大罐淡水,必需的干粮与药品,一卷诗集,一部相机就好。生命何曾这样简单过?生命何尝不是这般简单的?
何尝不是我们把生命描画的繁复,然后疲然挣扎在其中。活着,真有作茧自缚的味道。
抽丝化羽。全然为一纵身飞起的斑斓。远行,是我们重拾的一种放纵。
碎石子铺就的老路,田野里的油菜花,破冰的溪水,黛黛寒烟的小苍山,暮凉春晚,小镇上的一碗辣油老汤面。。。
我们去过的地方,知名,或是不知名,背后,都镌刻着一个故事。我们意外的闯入,成全了它密密细细向前纵陈的一个细节。寒夜里的一次呵气,升凝,团聚,可能就是早晨,我们在叶丛里匆匆瞥见的那滴露。在一滴露里,这一座山水,你痕迹苍苍的记取了我。
告别一个地方,势必,我们的一种心情,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一缕气息,挥之不去。此后,成为那里的一部分。远行更大的意义是,我们的生命载体被腾空。
我喜欢王小波说过的一句话,面对一个朋友家徒四壁,空空荡荡的屋室,他妙妙的回了一句:还有什麽比空间更值钱的?
还有什麽比空间更值钱的?
曾经,我们都想把自己变成一个装满钱币的扑满的。
何尝,哪怕有一秒钟,我们是想腾空自己的?
听说,安妮宝贝和菊开那夜的新书,都不约而同的选了同样的题材,关于远行的。安妮宝贝的〈莲花〉,写的是一路行走西藏墨脱的故事,而菊开那夜的〈丽江无恋事〉,举目是云南迤逦的情境,可以兼作旅行的集子来读。
远行,更大的意义是一种腾空,一种释放。双手交出生命累压下的脆弱,骄戾,不满,我们何尝不能空一回?在空里面,我们有机会看清人世的各个角落。而满,使人生处处充斥着机关,风尘暗藏。
留一段路程单为你自己的,可能是墨脱,可能是丽江,可能是任何一个你愿望的地方。
交出你的满,成全你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