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牙科医生能赚那么多
兰迪·布赖森(Randy Bryson)和他的妹夫拉里·法奇奥利(Larry Fazioli)均在宾夕法尼亚州行医,且年纪相当,都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然而,他们的相似之处仅限于此。
布赖森的诊所位于费城郊区,宽敞的接待区里喷泉汨汨流淌,就诊者在等待时可以品尝卡普奇诺咖啡或是享受石蜡手部护理。布赖森每周工作4天,他开著一辆奔驰,住在4,000平方英尺的带游泳池的房子里。他的妻子是兼职医生,夫妇俩的年收入超过了50万美元。
法奇奥利的诊所则位于匹兹堡近郊,这里一派繁忙景象:病人们挤在一间公共候诊室内,法奇奥利狭窄的办公室里则堆满了等待处理的病历。他每周要工作55至80个小时,年收入在过去几年一直停滞不前,并有下降趋势,目前还不到18万美元。他开著一辆雪佛兰。
造成两人境遇不同的关键在于:布赖森是名牙科医生,而法奇奥利是名家庭医生。
美国牙医师协会(American Dental Association)和美国医学会(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的调查显示,虽然牙科医生在医学界曾一度备受冷落,但在最近几年里他们的收入已逐步超过了许多专科医生,如内科医生、儿科医生、精神病医生以及家庭医生等。
根据目前所能得到的最新比较资料,普通牙科医生在2000年的平均年收入为166,460美元,而普通内科医生的平均年收入为164,100美元、精神病医生为145,700美元、家庭医生为144,700美元、儿科医生为137,800美元。事实表明,牙科医生的收入从2000年以来至少与内科医生持平。
这些资料与1988年的资料形成鲜明对比,当时普通牙科医生的平均年收入为78,000美元,只有内科医生年收入的三分之二,且低于其他各科医生的收入。从1988年至2000年,牙科医生的收入翻了一倍多,但其他专科医生的收入仅增长了 42%,同期的通货膨胀率高达46%。
工作时间也要加以考虑。美国牙医师协会称牙科医生一般每周工作40小时,而美国医学会称其他各科医生通常每周通常工作50至55小时,而且两者之间的差别越来越大。
“我也为拉里感到不平”,布赖森说。“特别是他总是随叫随到,工作时间很长。这样的工作很伤他的身体”。
法奇奥利表示,他对医生这个职业依然感到很自豪,生活也很舒适。但他同时承认,他会告诉孩子们将来别当家庭医生。法奇奥利补充说,在他的三个儿子当中,有两个对牙医业比较感兴趣。“他们看到兰迪干得不错”,他说。
包括心脏病医生和放射科医生在内的许多医疗专家收入依然不菲,通常超过了口腔外科医生和牙周病医生等牙科专家,但后者的薪水上涨幅度远远高于前者。
出现齿洞曾是人们造访牙医的主要原因,如今齿洞的发病率已逐步下降,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饮水中添加了氟化物,同时牙病预防措施更加先进。即便如此,牙医们依然越来越富有。根据美国牙医协会杂志(Journal of American Dental Association)于1999年公布的一项调查显示,从上世纪70年代早期至80年代早期,6-18岁人群的齿洞发病率下降了五分之三,尽管许多家庭经济条件不好的儿童依然缺乏足够的牙齿护理。
目前上世纪60年代以来出生的人群步入成年,与父辈相比,他们需要修补的齿洞减少了,牙齿也更坚固了。因此,进行痛苦不堪的牙科手术的几率也下降了。
那么,为什么牙医的地位得以迅速提高呢?部分原因在于牙医们避开了美国医疗保健体制的冲击,他们中的许多人转向高消费阶层。目前牙齿护理占美国医疗费用的5%以下,还没有被列为削减成本的重点对象。
虽然一些提供牙科保险的保险公司对医疗费用报销更加严格,但大多数牙科保险服务还是实报实销的。保险公司对许多非强制的牙科护理服务不进行承保,因此牙医们可以自行开价,只要市场承受得起。美国联邦政府2002年的统计显示,约44%的牙科护理费用是由病人自己掏腰包的,相比之下,其他专科和门诊只有10% 的费用是病人自付。
牙科医生们可以积极推销那些要价高贵的非强制牙科护理服务,而其他专科医生们可就不能加以效仿了。
牙医们争让病人们自己掏钱,并越来越富于创意,大胆地利用了如今注重个人形象的思潮。许多牙科诊所充斥了五花八门的各色宣传广告,从400美元的牙齿漂白护理到1,200美元一颗的镶牙服务,令人眼花缭乱。
一些针对高端客户的整形牙医还推出了收费超过3万美元的“微笑美容”服务,而且提供此项服务的医生数量在不断上升。美国广播公司(ABC)的直播节目“超级美容”(Extreme Makeover)和福克斯广播公司(Fox Broadcasting)的直播节目“天鹅”(The Swan)进一步提高了公众对这项技术的认知程度。
美国牙医师协会的副执行主任杰克逊·布朗(Jackson Brown)表示,整形服务占全美每年800亿美元牙科医疗费的10%左右。
萨利·麦肯利(Sally McKenzie)是加利福尼亚州的牙科业顾问,拥有25年的从业经验。她称现在是“牙医业的黄金时代”。她接到的最常见的电话就是帮助牙医们处理“难以控制的业务增长”。
此情此景与80年代形成鲜明对比,那时这个行业似乎萎靡不振。龋齿发病率的下降以及牙医供应过剩的局面引起了人们的反省。几所牙科学校被关闭了,另一些也大幅度地削减了招生人数。牙医们为无法争取到更多的牙科医疗保险而扼腕叹息,可如今看来这一失败好似天赐良机。
牙医们还利用了新技术,其中有些即使在业内也颇有争议。陶瓷镶牙就是主要的技术进步之一,它把非常薄的一层物质贴在牙齿正面,掩饰残缺不齐的牙齿。与传统的贴面材料不同,陶瓷不会失去光泽,看上去非常自然。一些牙医指出陶瓷贴面不能剥离,因此可能会出问题。但支持者们称如果操作正确,陶瓷贴面能维持好些年。
“如今,你可以创造一口让人分辨不出真假牙齿的微笑”,佛罗里达州的整形牙科医生乔·巴顿(Joe Barton)说。他说,镶口腔正面10个牙齿通常的收费是1.2万至1.4万美元,大约需要三个半小时。“人们通常把余钱花在汽车、度假和滑雪和新房上,我们就要力争分得一杯羹。”
一些牙医还利用先进的软件成像程序向病人展示虚拟照片,比较牙齿整形前后的效果。还有些医生安装了价值10万美元的电脑辅助设计设备,在自己的诊所里设计齿冠。
用来展示病人口腔内部状况的微型口腔摄像机已成为必备品。这种摄像机的价格通常为2,000美元或更高,临床价值微乎其微,但没有什么比让病人观看电视机里被放大的难看的牙齿更能说服他们接受治疗了。
不知不觉地时来运转禁不住让一些牙医开始怜悯其他同行了。加利福尼亚州的牙医罗伯特·格莱格(Robert H. Gregg)说,几年前他进行了跟腱手术,需要麻醉一个多小时。他吃惊地发现保险公司只向动手术的整形外科医生支付了2,000美元。“我做一个小小的搭桥手术就能得到3,000美元左右”,格莱格说。“与他的技能相比,那医生赚得太少了。”
格莱格说他后来主动提出自己再掏些钱,而那位外科医生所在的诊所经理对他说,“我是第一个主动提出这种请求的人”。
上文提到的布赖森和法奇奥利都是在宾夕法尼亚州西部长大的。法奇奥利的妻子罗宾是布赖森的妹妹。罗宾用嘲讽的口吻称自己的哥哥和丈夫分别是“王子和乞丐”。她表示自己“绝不希望儿子走他父亲的老路”。“我知道他工作很勤奋,就对孩子们说“也许你们应当学牙科,看看兰迪叔叔过得多好”。
布赖森现年44岁,他的妹妹回忆说,他从5岁起就想当一名牙科医生。“我们都称他为洛克菲勒·布赖森”,她说。“他总是喜欢精致的事物”。
布赖森在费城读牙科学校的时候认识了自己的妻子托尼·麦吉(Toni Margio),他们俩是同学。两人很快就在费城以北的富人区Yardley合开了一家诊所,距市区约半个小时的车程。
到了90年代后期,他们的诊所开始兴旺起来。但麦吉说当时他们俩都感到整天处于“连轴转”的状态。夫妇俩有时一天工作10到12个小时,只能把儿子交给麦吉的母亲照料,他们的儿子现在已经8岁了。提供牙科保险的保险公司还敦促他们降低收费。
5 年前,他们在拉斯维加斯高级牙科进修学院(Las Vegas Institute for Advanced Dental Studies)进修,这所学校的整形牙科很知名。之后,两人戏剧性地转变了工作方式和内容。他们停止接受保险公司付费,而是让病人直接付款,病人则可以自己与保险公司讨价还价。他们还开展牙齿美容、漂白以及其他非强制性的牙科服务。
“我们从基本牙科医疗服务转向自愿牙科医疗服务”,朝气蓬勃的的布赖森说,他灿烂地一笑。“这彻底改变了我们的工作内容和个人生活。我们接待的病人少多了,就诊速度也慢下来了。我早上总是迫不及待地开始工作。”
在他们那宽敞的两层楼的诊所里,病人面带微笑的大幅照片挂在淡蓝色的墙壁上,古典音乐萦绕在屋内,空气中洋溢著愉快的气息。“芳香疗法”,麦吉说,她身材娇小,头发乌黑,一口牙齿完美无暇。
前不久的一个下午,一位病人坐在布赖森的检查室里,脸上连接著小小的电极。这种刺激神经的设备把病人颚部肌肉的资料传输到电脑系统中。
“下颌向前抬”,布赖森一边进行指导,一边盯著电脑萤幕。“很好”。
这位抱怨牙齿咀嚼引起下巴疼痛的病人正在进行牙齿矫正。许多牙医为牙齿矫正收取200至500美元的费用,而布赖森的收费标准为2,200美元,几乎百分之百不属于医疗保险的范围。布赖森表示他采用的矫正方法会使病人的下巴更为放松。
布赖森夫妇对8到10颗牙齿进行“微笑美容”的收费从1.2万至1.5万美元不等。为了帮助病人支付如此高昂的医疗费用,他们向病人提供资助方案,允许后者从银行借款,并可在长达5年的时间里还清全部费用。
夫妇俩表示,自从在5年前转变服务内容以来,他们的总收入增长了60%,目前约为每年160万美元。当然成本也在上升,有些年份接近收入的65%,主要源于电脑添置费以及牙科持续教育费。
布赖森称,自从改变业务内容以来,他每周的工作时间已从60小时缩减至32小时,另加一些文书工作。麦吉目前每周工作18个小时,因此有更多的时间来陪儿子。两人每周三休息。“我是我儿子所在的足球队的教练”,布赖森说。“我从没漏过一场训练”。
他说,工作的品质也更令人满意了。“病人写来了感谢信,还与我拥抱。他们看到自己的牙齿后会惊叫起来。以前我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
同在宾夕法尼亚州,不久前一个周三的下午,法奇奥利原定提前一小时离开办公室。“下午本来是我自己的时间,不过要是能在3点或4点到家就算幸运了”,法奇奥利说。他身体结实,留著小胡子,鬓角灰白,一副无奈的样子。
太多的病人使法奇奥利无法按时下班,他的办公桌前堆满了要处理的病历。“病人决定取消结肠镜检查”,他对一台答录机描述著对一位老年妇女的诊断结论。“她说她对这种检查感到不适。她目前仍继续抽烟。早就告诉她需要戒烟了”。
当护士又拿给他一叠卡片时,法奇奥利叫了起来。“别再给我了。我要下班了。”
法奇奥利曾梦想成为一名医生,他在距New Castle大约10英里的一个工业城镇长大。他的父亲在一家钢铁厂管理机器,直到这家厂于70年代倒闭。法奇奥利起先做药剂师,然后上医学院,并于1990年挂起了招牌,当起来了家庭医生。
起初,法奇奥利的业务发展很快,他的年收入很早就突破了13万美元。后来他增加了几个合伙人。法奇奥利说,在小城市当医生“意味著你备受尊敬。能帮助他人真好。大家都对你充满感激”。
美国医疗保健体系于90年代中期开始进行改革,麻烦也接踵而至,法奇奥利说。签定医疗保健合同能使他很容易揽到更多的业务,但病人的数量越多,他们低价就诊次数也就越多,这是保险公司要求的。美国联邦政府的医疗保险制度Medicare也令人头痛。Medicare的病人数量至少占到了法奇奥利业务量的三分之一。
“我们的收入停滞不前,但管理费用却往上升”,47岁的法奇奥利说。“我的薪水毫无疑问地减少了”。他表示他原先曾希望随著年龄的增长少干一点,”可我现在肯定不能这么做。我得不停地给病人看病”。
虽然法奇奥利每周通常工作50至55个小时,每隔两周他都要出去巡访,因此实际工作量接近80个小时,而且还得常常在□晨前往医院。
法奇奥利和家人住在New Castle郊外一座具有殖民时代风格的房子里,四周树木繁茂。他没有透露具体年收入,但表示在15万至18万美元之间。他表示,如果让他重新做选择,他依然会选择做基础专科医生,不过“我会努力在其他州和其他地区发掘机会”。
至于大舅子布赖森,法奇奥利说,“兰迪无疑工作很尽职。病人愿意接受他的治疗。他可以开高价”。
法奇奥利最近去本地一名牙科医生那接受搭桥手术,共两次,大约需要一个半小时。全部费用为1,200美元,完全自费。“我在想,得看多少病人才能赚到这些钱?”法奇奥利说。“花同样多的时间能赚到200美元的话,我就很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