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粪的和捣粪的)
程珠分析得对 ,我们来到了一个条件不错的乡村 : 毗邻矿区位于城郊,因采煤后土地塌陷成湖,作为赔偿矿上就把队里男劳力招进矿去, 所以家家户户都有吃商品粮的主儿,外加大队小煤窑收入,生产队工分值相对比较高,下放知青一开始就能自给自足, 每月还省下几块钱寄回家孝敬父母的,象我们这样一开始就能经济自主的插队知青点在当时很少见。
我们住在一大间瓦房里,这房子是全砖造的, 独门独户 , 相当僻静,前面有一大片空场子 。即使今天回忆起来 , 印象中也仍然是一间青砖好屋 。原本做好思想准备可能会睡土炕的上海美眉们, 看到每人能分到一张用草绳扎就软软蹦蹦的木床 , 心里真高兴,纷纷写信向家人报喜。
(各位看客刚吃饱的话 , 以下文字请回避~)
但春天不久到来 , 香甜睡梦中常常飘进难闻的气味。
春雨绵绵 , 房门口开始见到一扭一歪的活蛆陆陆续续地爬进来。上完一趟茅厕回来,脚底下满是粘糊糊臭哄哄的烂土,都带进了屋里仔细瞧鞋底--- 怎么回事儿呢? 然后放眼仔细一望,原来这一大片空场子竟是生产队用来堆粪的大粪场子。冬天住进来时天寒地冻的都没察觉,看到一间大瓦房大家竟乐得不行,原来我们的家就安在了大粪场子旁边!
村里满街都有拾粪的老头儿 , 街头田间那种露天茅厕就是他们常常光顾的地方 , 把那玩意儿捡进簸箕里 , 然后堆到场子上 , 用砂土混合了拍成一小垛一小垛的, 待春天发酵后捣一捣 ,( 我喜欢干这活儿 , 挺轻松的~ ) 用板车运到地边 , 就是农作物一年中最重要的基肥了。
屋前这个场子就是堆粪的地方, 发酵的全过程自然就在我们身边进行着 。设想一下夏天端着碗在家门口吃饭、聊天。与满场大粪相安无事的场面。不过后来看戴思杰所拍的电影 《巴尔扎克和小裁缝 》/看到陈坤和刘烨他们背着粪水篓子在崎岖山道上艰难地运肥料 ,然后不小心全倾倒在自己身上弄得一头一脸的粪水 , 我们不禁庆幸北方的粪肥好,好在比南方的水肥更固体更干净 , 怪不得,我们久闻都不知其臭了!
程珠 她们出主意开始喂小鸡了 , 大概想充分利用这取之不尽的蛆蛆食物来源吧 。( 鸡吃不吃蛆 ? 有待考证 ) 不过小鸡一喂大就陆续失踪, 后来还引发了 JJMM 《侦察鸡记》 , 最后发现是HJ同学玩了一场《调包鸡记》,把其他同学喂大的小鸡们据为己有,带回了上海孝敬自己父母,这又是很生动的故事。
说起来我和程珠还真是有缘,曾有一次整理私人物品拿出一个票夹 , 是我爸爸留下的古董东西 -- 黑皮 ,烫金,上书 “江苏省农民银行”。程珠看到后说---- 咦 , 我们家也有这东西 ,一模一样的 。~ 后来写信去问 ,证实她父亲解放前还真在我当银行家的父亲手下做过事。好巧! 不过我父亲是因为当过官,从政的,解放了就不再顺利,子女多从而导致家境窘迫。而做梦都解数学难题的“程大头” (程珠父亲年轻时的外号 , 因他数学特好 。) 是纯知识分子,故生活一直保持舒适安稳。去过她家后我曾非常惊讶:家庭条件这么好,这独生女儿身上却无半点骄娇之气 ,家教有方真是难得 。 程珠入乡随俗 , 干起农活来又踏实又卖力 , 能说一口流利的淮北方言 , 被派去磨坊干粗活,抗笆斗,能把肩膀练得又宽又厚但她毫不在乎。以后又被评为先进知青,总之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 。她们这几个心灵手巧的姑娘还一个比一个更能干, 相继把裁剪、缝纫、纳鞋底、做点心等种种技巧带进我们劳累而乏味的农村日常生活 , 从此有了说不完的话题 , 学不完的手艺 , 使我一个肩膀不能挑手细不能提的外行充分受益。每当过年回家,向妈妈展示剪裁手艺,或是送上一双亲手做的松紧口布鞋时,这时就深刻体会到 “近朱者 ”果然“赤”的道理。
人在危难时最能感到友情珍贵 . 下放还刚刚开始 , 我却因重病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