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波扬相识,相恋,结婚到现在,七年了。
有时觉得时光飞逝,两个人才刚刚相识;有时又觉得岁月遥远而绵长,相识之前的日子从来就不存在。
七年前的冬天,一个很冷的冬天,下了很多很多雪。我新到加拿大只有一年多,在上学,压力很大。心情上完全没有为开始一场爱情作出准备。
一扇雪夜里散着桔黄色灯光的窗,一个用大毛巾包裹了一层又一层放在暖气上的快餐,灯下白羊座的星星满眼的等待瞬间化成蜜一样甜的微笑。这一生的爱情就这样开始了。
波扬是白羊,有用不完的精力和勇气;我是射手,永远有新的梦想。相识第三年,我决心当一名警官。波扬考虑一番后,同意了。
一旦同意,白羊就不放过我。督促我做体能训练,迫我找私人教练。我顺利入选,进了警官学院。学业和体能全优,我却过不了警车驾驶这一关。每天晚饭后,自己独自练车两个小时。那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压力到了极点。
住在两百公里外的警官学院,每天夜里,捧着电话对波扬哭得不能说话。那个周末,他骑了九个小时的单车,两百公里,来学院看我。我们只有一部车,已被我开去了学院。
接下来的一年,为了帮我过夜间追捕驾驶考试,我们四处租来作警车用的皇冠维多利亚,深夜在乡村漆黑的泥路上狂奔,大玩追捕游戏。有时真怕我当不成警官,却要害得两个人都被警察捉去。又被波扬带去玩“GOCART’,疯了一样地加速。考试前的周末,两人飞车去蒙特利尔看方程式赛车。有时真的不知道是我疯了,还是波扬疯了,也好运到疯了一年也没吃一张超速罚单。
考试结果可想而知,我该有机会成为一名预备方程式赛车手了。波扬,我的星星,你是多么地为我而骄傲。
七年了,真的好像我们只是拉着手,七年就过去了;又好像我们从天玄地黄就已生生世世相守。七年了,每次下班回家,你仍然等不及推开门,就开始叫我的名字,直叫到你的眼睛找到我。也许是你童年时父母离异,你心里永远藏着失去的恐惧?知道你一生都会这样叫下去的,我的星星,不要害怕,我会永远在家里等你。
一直不能决定是否该生一个孩子,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好得足够让一个新生命健康幸福地成长。春天时,我们忽然很想要一个孩子,波扬说想要一个有黑头发的中国宝宝,我只要宝宝有波扬蜜一样甜的笑容。
初夏时,我怀孕了。波扬兴奋地喘不过气来,跑出门外去吸新鲜空气,还固执地要保存孕检器。被我拍了头,终于同意只拍两张照片保存。
七个星期的那一天,我们去安大略湖边看中国灯展。最可爱的是十二生肖动物灯组,波扬为那头小猪灯拍了无数照片,因为我们将有一个猪宝宝。
第二天,医生叫我卧床休息。
第三天,医生说很对不起,宝宝没了。他还说这是很正常的现象,百分之二十五的宝宝都会在八个星期前消失。
波扬抱着我流泪,我的白羊星星勇敢乐观,从不落泪。这一次,他却哭得无助地像个孩子,他哭着说:我就是想要个猪宝宝,那么多不被需要的孩子都生了下来,我们这么想要,为什么?我的心碎了。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而无奈,我们相依为命地度过了生命里最难过的时刻。终于明白为什么说“夫妻恩爱” ,真爱是恩,我们感恩。
夏末回波扬的故乡探亲,去了一个陌生人的六十岁生日聚会。女寿星用德语感谢她生命里的亲人。波扬低声为我译成英文:我是一个幸福的女人,有爱我的丈夫,养育了四个可爱的儿女,下一次的生命里,我依然嫁给他。
与波扬十指相扣,问他:下一次的生命里,你还娶我吗?
波扬转身抵住我的额头,说:当然,只是要比今生更早相识。
写下这些文字,为我们青春作伴,一起慢慢变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