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跟老实人开玩笑(一)

    在八十年代末,电脑对大多数人还是神秘,陌生的,就算是少数拥有电脑的国营单位,也多半是用来打打工资条,或者印几张无聊的报表,以换取企业上等级的资格.那时候我所在的研究所搞了一套不错的财务软件,得了部里的科技进步奖,还得以向部内二十多家事业单位推广应用.这在当时是挺牛叉的,要知道,那时用友财务软件还没卖出去几套.
    我那会儿整天骑个自行车,背着几盒5寸软盘,周游于各单位财务科,名曰安装调试,其实无非是插盘,运行,退盘,再插盘,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但在那些对电脑一窍不通的叔叔大婶和小姑娘的眼里, 能把如此昂贵的电脑玩的滴溜转的我, 跟当时电视上会降龙十八掌的郭少侠差不了多少.
    这一天轮到一个小单位,负责接待的是一位姓郝的老会计.我称他郝师傅.郝师傅四十五,六的年纪,五短身材.头发掉得差不多了.我对他印象最深的是那对深蓝色的套袖.那时候无论多大的单位,但凡有台电脑都要当宝贝养着,最起码也要建个带空调的机房.可谓"金屋藏娇".进入机房,要换拖鞋, 穿白大褂.郝师傅也不例外,但他在白大褂外又罩了副套袖,让我想起副食店里卖熟食的大妈.
    郝师傅称我"小未老师",那是因为他在软件培训班里当过我的学生.当初让他上机实习,他先是死活不敢碰一下,后来哆里哆缩怎么也找不到"A"在哪.我指给他后,他来了个蜻蜓点水,键没按下去,屏幕上自然也没反应. 后来胆子大了点,一招"一阳指", 一排"A"跃然屏上.
    我照常忙活着, 郝师傅拽了个凳子坐在一边.那会儿最牛的机器也就是386.装一个360K的软盘至少要一袋烟的工夫,二十多张盘插下来怎么也得两三个钟点.郝师傅烟瘾大,但机房里是绝对不能抽烟的.他手里夹着根没点火的烟,时不时放在鼻子底下闻闻,不管我怎么劝,始终不肯出去过过瘾.我看他实在难受,就跟他聊天.郝师傅挺能聊,多数是他问我答,开始是聊软件,聊电脑,后来就聊到我身上了. 不外乎多大,哪上的学,哪年毕业之类的. 聊着聊着,就问到"有没有对象"? 其实我那会儿正跟女朋友打得火热,可我不愿意让他刨根问底. 随口就答:"没有啊,谁跟我啊?!" 郝师傅听完好象聊兴更大了,连我家里的情况也问了个遍.
    大概过了有半个月,有一天快下班的时候,我正在机器上忙,听有人叫:"小未,有人找!". 出来一看,郝师傅正站在楼道拐角朝我招手. 我走近前打过招呼,他凑上来小声说:"今天下班到我家吃饭?" 我吃了一惊,我们并不很熟,又没什么瓜葛,这算吃的什么饭?再三推辞,郝师傅有点恼了:"我老远跑来,你就这么不给面儿?", 他这一说,我倒不好意思了,人家一把年纪,颠颠地跑来请我这个晚辈,这面子我得兜着.也没准儿是要求我办什么事. 这样想后,我也就不再推辞了.

-待续-